第2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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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地吁出一口氣, 衛潛似乎在此刻剛剛劃出現實與回憶的界線。原來,已經過去九年了嗎? 就在那一年,韓醫者宣布他雖然保住了性命, 但無法再上戰場了。蕭錦初默不作聲地接管了他的凌月,再不曾歸還。 也是在那一年, 他用黃內侍和胡舍人換回了一道圣諭,正式冊封蕭錦初為校尉。從此, 她從被保護的人成為了保衛者, 擋在了他的身前。 仍是在那一年,京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大兄從太極殿的御座上被扯了下來,他的三弟南平王死于赴京途中,而他,成為了九五至尊。 歲月如同幼時抽動的陀螺,轉得飛快。似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 滄海桑田, 人事全非。他卻又再度與蕭錦初躺在了一張床上, 如同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似乎是昨晚的一場大雨洗刷了所有陰霾,窗外月光皎潔, 如水銀泄地, 蕭錦初聽到了一陣低笑。 “師兄?”她不太確定地喊了一聲。 回答她的仍是斷斷續續地笑聲, 像是竭力忍耐但沒能忍住的那種。這一下,蕭錦初毛骨悚然起來。 衛潛是很難得笑的,他最多的表情其實就是面無表情。不管作為三軍統帥,一州刺史或者是天子, 都需要恩威并重,不能輕易讓人猜到所思所想。就算面對蕭錦初時,衛潛的笑容也不多見,更不要說如此失態。 于是,蕭錦初不得不往一個糟糕的角度考慮,比如,她師兄突然中了邪什么的。 “含章,你信命嗎?”就在蕭錦初渾身緊繃,腦中飛速地考慮破魔除邪的五百種方法時,衛潛特有的清冷嗓音響了起來,似乎還帶著些笑意的余韻。 蕭錦初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傻傻啊了一聲。于是,衛潛很有耐性地又把問題重復了一遍。 這回蕭錦初倒是聽清楚了,卻越發覺得詭異,好端端地半夜發笑,然后又問這樣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師兄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雖然滿腹疑惑,但蕭錦初答得倒很干脆:“信,也不信。若是天命在我,自然是水到渠成。若是天命在彼,說不得只好與這命爭上一爭了!” 此言一出,衛潛卻陷入了沉默,如同發問一樣突然。蕭錦初等了半晌,但畢竟是兩天沒合過眼的人,等著等著終究挨不過困意,就此沉入黑甜鄉。 也不知道是現實還是夢境中,她好像聽到了師兄的嘆息聲:“我愿你一直作如是想……” 當太陽再次升起時,蕭錦初早把一切都拋到了腦后。吃過朝食,她就看著宋嫂準備干糧,渾身精力充沛得跟用不完似的。 一切就緒后,宋大春帶著他們,開始踏上返城之路。蕭錦初一路上盡是些新鮮問題,譬如看見村里有槐樹,那春天時吃不吃槐花,是蒸著吃還是涼拌。若是抓著野兔,若是一頓吃不完是熏制,還是腌制。 宋大春表示只吃過蒸的槐花,頭次聽說還能涼拌,回去就讓婆娘試試。至于rou倒不必擔心,從來沒有一頓吃不了這個問題。 衛潛聽得很有趣,但不大參與他們的聊天,頂多附和兩句。雖然只有三人同行,倒是完全不冷清。 第一天毫無波瀾,路上雖然泥濘崎嶇不好走,但卻很太平。他們幾乎整日都在野林子里鉆,見著四條腿的比兩條腿的多。 從第二天早上起,道路變得開闊起來,沿途的人也增加了不少。宋大春很是松了一口氣,雖說近年來少見山匪路霸,畢竟剛鬧過流民,人多的地方始終安全些。 而蕭錦初的想法截然相反,離滑臺越近可能越意味著危險,因此暗地里倒戒備起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覺得她的命太好,有些看不過去,于是又一次出了手…… 臨近夏季,只要日頭高起,就把人曬得與蒲草一般發蔫,他們在河灘邊準備汲水時,意外遇上了一隊人馬。領頭的還是個熟人,齊翔。 蕭錦初瞄了師兄一眼,隨后忍不住在心中爆了老大一句粗口,怎么偏偏是他! 雙方剛一照面,齊翔整個人都傻了,也不知道是恍如隔世還是因為他們的著裝怪異。直到衛潛輕咳了一聲,虎賁中郎將這才眨著眼,從呆呆的木雞變回了活人。 這一活不打緊,眼看他滿臉激動,帶著青的眼圈紅了又紅,似乎還閃著些晶瑩的水花。動作更是毫不含糊,從馬上一躍而起,撲咚就要往地上跪,卻被疾沖而來的蕭將軍硬給架住了。 “表兄,可算找著你了!”蕭將軍同樣雙眼滿含熱淚,如同及時雨般地一嗓子,把基調先給定了下來。 宋大春這等草民但凡見著那穿官服,先就有幾分慌張,等聽到這一聲也回了神,搓了兩下手熱情地說道:“這位……就是表兄?不愧是官爺,好大排場!這么些人是出來找表妹的吧,城外大個地方能遇上可真是巧了!” 齊翔完全不知道這個土包子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可看見皇帝站在旁邊全不反駁的模樣,也只好順著蕭錦初的口氣往下問:“表妹,你們這些日子是去了哪?累得家中好生擔心,安…夫人……都幾夜未曾睡了!” “都是小妹的不是,原想早些到城里,才貪趕夜路。沒成想弄巧成拙了,我們這就跟你回去?!笔掑\初邊回答,邊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齊虎賁著實不是塊演戲的材料,口氣僵硬得就跟上過漿糊,還磕磕巴巴的。幸虧宋大春鄉里人家,見識尚短,換個人還真糊弄不過去。 “宋家阿兄……”蕭錦初取了一塊腰牌給他,話中帶了幾分歉意?!氨鞠肱c你一同進城,但家中長輩憂心得很,只好先回去請罪。你持這塊令牌去官倉,自有人會將說定的粟米結予你。我吩咐了再給你套輛車,回去時也好省些力?!?/br> 宋大春嚇得連連擺手,“這如何當得……” “叨擾了這幾日,如今我身上這身衣服還是大嫂的,有什么當不得?!笔掑\初硬是把腰牌塞到了他手上,轉頭又與齊翔說:“勞表兄派個人引路?!?/br> 齊翔自然無有不從,當即叫了一個軍士出列,又把宋大春給唬得不輕:“我識得路,自己去就是了,怎么還敢勞動官爺!” “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有個人領著,能省不少事?!笔拰④婋m然身居高位,對衙門里那些暗地路數是門清的。既然是真心要答謝,總不能弄成個半調子。 又是一番你來我往,費了不少口舌,好不容易讓宋大春隨著軍士走了,君臣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氣。 “齊翔你身邊帶了干糧沒,先讓我吃頓飽飯再說!” 河灘邊,蕭錦初毫無形象地席地而坐,一邊撩起袖子扇風。 齊翔被她的話唬得一驚,趕緊去看衛潛:“難不成陛下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用膳,難怪看起來都瘦了!” 蕭錦初很是郁悶:“我是說我要吃飯,又關陛下什么事了?” “罷了,大家一起吃點吧!” 衛潛也跟著她坐了下來,還打趣道:“都說皇帝不差餓兵,眼下都快望見滑臺城了,也不差這一會!” 齊翔有一肚子的話要講,可憐他素來口拙,又不敢當著圣人的面出言不遜,直把自己給憋了個半死。 自打那三個侍衛雨夜報信,尚書令、鄭廷尉、孫都尉,包括自個,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偏又不敢聲張。 一國的天子遇刺失蹤,這是何等大事。先不說北狄如何,西戎如何,單是國內就得掀起滔天巨浪。他們一邊封鎖消息,一邊派出快馬四下尋找。整整兩日兩夜,他覺得自己的頭發都白了一半了。誰想好不容易見著了,他倆倒跟沒事人一樣,還要吃飯…… 齊翔能怎么辦?他只好生了火,任勞任怨地給他們烤餅子,并且無償奉上自己的水囊,里面裝著兌過水的馬奶酒,可以提神。 一樣是胡餅,蕭錦初這回吃得很是香甜。比起農家攙了麩的團子,硬梆梆的胡餅也變得可親可愛不少。 衛潛就怡然自得地看著她,覺得自己就算不動筷,光是看著這幅吃相也能飽三分。然而過了半刻,情形開始不對起來。吃得正歡暢的蕭錦初臉色忽然就變了,手里抓著的半塊餅滑落在地,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怎么了,怎么了?”齊翔被嚇了一大跳,慌忙迎上去問道。 蕭錦初伏在地上,手艱難地伸向前,氣喘得很急,邊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餅里…餅…有毒……” 這一聲雖不高,卻有石破天驚之效。齊翔的身影當即僵在了原地,又去看衛潛,這個動作下仿佛能聽到他脖子咔吧咔吧轉動的聲音。 “臣…臣不知……”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雖然表面看起來急惶惶地,但從聲音里似乎感受不到他的慌亂。 然后,他就真慌了,因為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已經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齊虎賁不知道什么呢?是不知道這餅里有毒,還是不知道這毒是怎么從飲水中跑到了餅里?”一個眼錯不見,蕭錦初又不喘氣了。她一手握著匕首,另一只手從蜷縮狀態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直把眾人看傻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好吧,按照小說一貫的規律,此時兇手應該出現了。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猜到呢? 花式用完了,只好賣萌求點評,求收藏! 第52章 幕后黑手 齊翔的瞳孔像被針扎了一樣, 乍然縮了起來,隨即怒吼出來:“蕭錦初,你什么意思, 這是能拿來取笑的事嗎?” “沒取笑啊,”雖然看不到表情, 蕭錦初的聲音卻透著真誠:“齊虎賁,你大約不知道。私下里我一直與陛下說, 你是個實誠人。然而料不到你的演技精湛至此, 叫我好生敬佩。與你一比,小妹這點微末道行,實在是不夠看?!?/br> 顧不上她的冷嘲熱諷,齊翔深吸一口氣,正色向衛潛道:“陛下,卑職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蕭侯, 叫她對我誤解如此之深。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唯有您的安危是大事, 請您以天下為念,即刻隨卑職回府?!?/br> “跟你回哪個府呢?陰曹地府嗎?”衛潛沒有作聲, 蕭錦初先撇了撇嘴, 很是不屑的樣子。 齊翔終于被激怒了:“蕭錦初, 我對你一再容忍,可不是因為怕了你,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一而再,再而三阻撓陛下回去, 你究竟是何居心?” “齊翔,你累不累?” 蕭錦初特別認真地反問了一句,問得本就直喘粗氣的齊翔越發氣急了。 “固然你的演技很不錯,但如今戲都快散場了,又有什么好遮掩的。許勤之是怎么死的?莫進又是怎么死的?宮中疑云密布,你以為陛下為什么突然北巡,真是閑著無聊要消耗些國庫稅賦嗎?” 蕭錦初冷笑著拋了一連串的問題出來,而每一個問題似乎都讓齊虎賁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齊翔,既然裝不下去了,那就好好說話,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笔掑\初一邊看著外面隱隱圍成一個包圍圈的軍士們,似乎不經意地把匕首貼近了他的脖子幾分,刀鋒瞬間染上了一抹殷紅。 “陛下…陛下……”每一次稍重的呼吸,都是一次肌膚與刀刃的交鋒,齊翔硬是忍著疼大聲喊道:“您就任憑她這樣信口雌黃嗎?” 一身布衣的皇帝陛下坐在火堆邊,與坐在太極殿上并沒有什么區別。不論是蕭錦初假意中毒,還是齊翔被挾持,他從始至終都坐得很穩,一動不動。 衛潛微微抬起頭,他的眼神與齊翔交匯的那一刻,齊翔似乎被定住了。 “許勤之死后,我命司藥局驗尸,結果發現他生前一直在服用五石散。你說他一個窮書生,是怎么染上這個富貴癖好的?”皇帝的聲音清冷如水,自帶著一種穿透力,齊翔難以察覺地顫了一顫。 “還有傅玉中的毒,毒性劇烈的藥很多,但毒性強卻不至于馬上發作的,就不是一般的貨色了。你說他一個窮書生,又是從哪里得到的呢?”齊翔又是一顫。 “世間沒有所謂的天衣無縫,季羽、莫進、謝氏、普慧……”皇帝陛下似乎是漫不經心地一個一個地數著人名,“這些人是怎么串聯在了一起,其實循著脈絡去查也不是那么困難的事?!?/br> “就拿最近的事情來說,方晏一到滑臺就去拜訪了鄭群,安素,孫承恭。我看他倒是對含章的愛好很了解,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給他出的主意,你說呢?”衛潛的每一句話都像緩緩攤開的卷軸,圖窮,匕現。 齊翔勉強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分辯什么,最終還是作罷了。就在短短的一瞬,他幾乎是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萎頓了下去。 而蕭錦初始終保持著警惕的目光,環視四周?!褒R翔,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也交個底吧,今天究竟怎么了結法?” “成王敗寇,我沒什么可說的……”齊翔灰敗的臉上硬是擠出了一個笑容,突然沖著四周大聲吼道:“放箭!” 號令一下,眾軍士們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弓,然而卻遲遲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對面可有一位真龍天子,這種無形的壓力就算不說,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而且若是真地放箭,齊翔也會變成一只刺猬,到時候他們這些人又該找誰邀功請賞呢? “快射??!為什么不動?你們這幫廢物怕什么,有天子給老子陪葬,老子這輩子值了!”齊翔瘋狂地扭動著身體,不顧匕首在脖子上來回擦出了更多的刀口,完全狀若瘋魔。 這一片河灘其實不大,他這么一吼,一群水鳥被驚飛了起來,迅速地掠向天際。那些軍士面面相覷之余,更加不敢妄動了! 蕭錦初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氣才能制住這個走到了末路的男人,眉頭幾乎皺成一個川字:“你倒是視死如歸,也不知道齊皋在天之靈見到你會是何感想!” 一瞬間的靜默,那個名字如同打破了某種禁忌。齊翔的身體驟然僵硬如鐵,隨即更加瘋狂地掙扎了起來:“你居然敢提我阿兄,你怎么敢?” 蕭錦初簡直莫名其妙:“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說!齊皋就是活到了現在,也要被你這個忤逆的弟弟活活氣死!” “是阿,他已經死了…死了……”齊翔緊緊咬著牙,從齒縫里迸出了這幾個字,通紅的眼中似乎被點著了一把火。 “他是怎么死的?為了救你的陛下……你當時在想什么?在干什么?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他!他是你的未婚夫,可是他尸骨未寒,你就和皇帝眉來眼去……” “齷蹉的人眼中永遠看不到干凈的東西!”蕭錦初沒有暴跳如雷,只是單手拽著他的腦袋迅速而有力地猛向前磕了一下。不會致命,頂多就是暈一會,讓人想把心肝肺都吐出來的那種暈眩,這對口不擇言者是有好處的。 她看向齊翔的眼神,就像看陰暗溝渠中的爬蟲?!半y不成你還想說今日的所作所為是要為兄報仇?趁早收起你的鬼話!齊皋活著時堂堂正正,死也死得壯烈。而你不過是一個躲在陰影里的小人、鼠輩,就算能活上千年萬載,也只會讓齊家的姓氏蒙羞!” “啊…啊…啊……”不管怎樣都無法掙脫桎梏,腦子里似乎有無數的小錘在砸,齊翔只能發出一陣陣地低吼。他多么想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身后的女人,可惜他不是蔣澄,也沒有那么敏捷的才思。 如果可以,他更想直接用雙手撕碎這個女人,然而以他的武功也做不到。所以,他只能吼叫,把滿腔的怨恨和痛苦統統吼出來。 衛潛忽地站起了身,軍士們明顯緊張了起來,所有的箭矢都轉向對準了他,似乎下一刻就會萬箭齊發。齊翔瞪著血紅的雙眼放聲大笑,那笑聲與嘶吼也相差無幾,他扯著已經破敗不堪的嗓子喊道:“對,射死他!快??!” “我看誰敢!”齊翔脖子上的血順著刀刃一直流到蕭錦初手上,帶來一陣濕滑粘膩的觸感。她狠狠地又往下壓了一壓,更多鮮紅的液體冒了出來,把袖子也染成同一個顏色。 衛潛沒有管那些蓄勢待發的箭,身著布衣的帝王往前邁了兩步,穩穩地走到了齊翔面前??粗难劬?,又問了最后一個問題:“你是在齊皋死之前,還是死之后投靠的臨川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齊翔:自出場后我一直老實本分,為毛還是看我不順眼? 作者:不好意思,在設定中,你就是一個貌似忠厚,實則jian詐(憨傻)_#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