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而旁的則是偷偷交耳,因為沈如意的人品擺在那,多是不相信她說辭的,也有確認是否被冒認的,然一圈問下來并沒有認領那畫兒的,對于沈如意突然作這妖有些莫名。 坐在主位上的曹夫人停下來,連帶身后正要將硯臺交到趙盈月那的丫鬟也頓住了動作,趙盈月伸著手僵在原地,斂過一絲怨毒。 “沈如意,你莫要血口噴人!” 趙盈月本來有的一絲心虛因為趕鴨子上架不得不盤算霸下這幅畫兒,在心底過了幾遍發現沈如意并不能拿出什么實質證據后,越發咬住。 “是啊,你意思是盈月占了別人的畫兒,誰的,難不成還是你的?”阮氏笑著發問。 沈如意睨著她,雖沒有說話,可眼底卻是承認的意思,叫阮氏止了笑,愕然看她。 “你說盈月冒認你的畫兒,你……這是落水磕到腦子的后遺癥罷?”阮氏沒想到這人居然順著認下,怔愣片刻后吭哧笑不停?!澳銜嬅??” 趙夫人得了人幫襯說話,看著沈如意依舊凝著冷意,“這無憑無據的就憑著一張口誣賴人,今兒我是大開眼界了。要瘋可上別處瘋去,莫來折騰我姑娘!” “趙盈月,你當真不把實情說出來?”沈如意卻是凝向正主,有些懷疑照著原主的脾氣也不該是個好欺負的,怎還有人瞎著眼來招惹? “你說是你的,你可有證據!”趙盈月臉兒泛紅,似乎是給氣的。 “畫是我在涼亭所作?!鄙蛉缫鈹n了眉頭。 曹夫人身邊的丫鬟愣了愣,后斟酌道:“畫確實是奴婢從涼亭那取的,不過是趙小姐在?!?/br> “奴婢倒是看見封二少奶奶在涼亭那處坐過?!绷硪幻诀吡硌a充了一句道。 “這可不就結了,肯定是她瞧見盈月畫的,這會兒又看盈月得了彩頭,動的歪心思唄?!比钍喜逶?,堅定地站了趙盈月。 挨著曹夫人坐的盧氏亦是擰眉不虞,低聲與曹夫人言語了幾句,便使了丫鬟請沈如意離開,送回府去,大抵是莫要在這丟人現眼的意思。 因為盧氏這一動作,大家伙更是確認沈如意誣陷,許是真應了阮氏說的起了什么爭強好勝的心思,卻用歪門邪道來扭曲,賊喊捉賊,對沈如意的品行愈發沒好感。 “這畫確實是我家小姐畫的,奴婢能作證!”宛桃氣不過她們詆毀,緊忙站出來道。不乏氣悶,說到底是她失職…… “你是她的丫鬟,當然為著她說話?!比钍细究床簧涎鬯?,“我還看見盈月作畫的呢,沈如意你這貪相未免也太難看!” “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弟妹她不會做這種事的?!彼误尴嗍钦境鰜頌樯蛉缫庹f話道,并不贊成盧氏此時將人送離,若是冤枉豈不要背上這污蔑名聲。 “當然沒有誤會?!鄙蛉缫庑σ鉂u散,從阮氏盧氏等的面龐滑過,落在了趙盈月身上,從席上離開卻是往她所站的那處去。 趙盈月為此不由繃緊了身子,“你……你要做什么?”有些怕極沈如意動手。 而她身邊的丫鬟自是護住地擋在了前面,教沈如意身上的氣勢駭住,想起她之前手撕別個的傳聞來,忌憚不已。 宋筠溪伸手似乎是想拉住她,卻滑過了她衣角,瞧看那纖細背影神情隱過一絲恍惚。 此時盧氏也從桌后繞了出來,站在沈如意面前抓住了她手腕,沉下眉眼低聲喝問,“你到底要做什么?還嫌不夠丟封家的人么!”最后一句是壓低聲音在沈如意耳畔說的,毫不掩飾厭棄她的行徑。 沈如意被扼住手腕,那生硬的力道不一會兒就留下紅痕,她抬眸,定定凝向盧氏,“你哪兒來的自信認為你現在所為是為封家好,縱容外人誣陷我,由此抹黑封家顏面,你是出門忘帶腦子,還是借機想坑害我?” 她一使勁便在盧氏怔住的空檔甩開了她的手,揉著手腕停在了趙盈月幾步遠外,正好在那畫前,倒讓趙盈月松了一口氣。 曹夫人一直未出聲,實則觀察幾人,一雙精明世故的眼中露出些許異樣,“可還有旁的證據來證明這幅畫兒是你們其中一個的?” 趙盈月咬了下唇,搶聲道,“方才阮jiejie作證了的?!?/br> 阮氏被點到,對上沈如意清冷的眸子,頭腦一熱自是點了點頭。 沈如意唇角綻開冷笑,瞧著覺得滑稽,回眸正對趙盈月:“你可知我為何會棄了這畫在涼亭?” 后者下意識搖頭,卻很快反應過來,緊抿著唇角,即便心中陣腳大亂,面上卻是不顯露,大有一副你再接著編的架勢。 “因為這兒,還有……這兒?!鄙蛉缫恻c了點畫紙上的兩處,道:“墨水滲透太快,在紙上洇出一大圈水漬影,雖作了補救,卻沒能達到我預想?!?/br> “單憑這就能說是你作的,這是糊弄誰呢?”阮氏雖然訝異沈如意的敏銳,下意識駁道。 “我也發現了,確實是個敗處?!辈芊蛉朔接终孤读艘唤z笑,“所以我將這幅畫列在第三?!?/br> “是盈月覺得時間倉促,故……”趙盈月吶吶開口,卻見沈如意召了她那婢女上前來。后者是從外面進來的,額上還洇著汗。 沈如意接了她捧過來的畫紙,悠悠打開,一幅秋意盎然的賞菊圖躍然紙上,比之丫鬟舉著的那幅,一樣立意卻更精致巧妙,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這兩幅同一淵源。而這更妙的一幅卻在沈如意手上。 “趙盈月,這回總不該說我是偷了你的畫兒罷?” “你……我——”趙盈月早在沈如意打開畫的時候就慘白了臉色,怎么都想不到沈如意竟是作了兩幅,而留下的那幅是她棄掉不要的,這委實像一巴掌打在臉上,對上其似笑非笑的嘲諷目光,所有血液都往頭上沖了去。 周遭嗡聲議論,對著她指指點點,趙盈月僵硬在原地,血色倏然褪盡,險些穩不住身子。 “如此可能還我清白了?”沈如意噙著笑掃過方才為趙盈月說話的,此時觸到她的目光俱是躲閃著避過去,尤其是阮氏,面色不輸趙盈月,沈如意自是不會放過,“阮氏方才說看見趙姑娘畫……” “我……我是,看岔了……”阮氏臉上臊得厲害,干巴巴地開口。 “那可得好好看看眼疾?!鄙蛉缫鉀鰶稣f道。 阮氏被噎住,此時接收到曹夫人別有意味的目光,低掩了去,不敢反駁,對著社怒容易伏低做小。 沈如意后看向盧氏笑了笑,后者覺出那笑容里的意味臉色一僵,阮氏看眼疾,同理,盧氏就該看腦子了。 曹夫人借干咳掩飾笑意,目光還緊緊凝在沈如意手里的畫上,“這畫當得起第一?!闭玫谝坏牟暑^去易物,卻見沈如意交了丫鬟收起?!啊?/br> “夫人謬贊,不過這畫兒……不能交予夫人。若有機會,我定為夫人再畫一幅?!?/br> 曹夫人目光從那畫兒移向沈如意,微是訝然。 宛桃瞅著曹夫人圓溜眼珠子機靈轉了轉,口快說道:“這是我家小姐要贈姑爺的?!?/br> “宛桃!”沈如意被出賣了心思,饒是羞赧喝道。 這等理由讓曹夫人哈哈笑了起來,本來就是直爽性子,反而對了脾性?!叭绱宋业共辉搹娗罅??!毕惹熬吐犝f是封家二公子送夫人來,于附近垂釣,雖說有些無所事事之嫌,可她倒覺得恩愛。察覺到沈如意多看了硯臺兩眼,便一道大方送了她,讓她萬莫忘了答應作畫的事兒。 一場鬧劇以趙夫人與趙盈月由侯府的下人請送離開結束。說是請,實則是逐客了。趙盈月哭啼著被臉色差極的趙夫人帶走,后者不掩頭疼,不單是為曹夫人謝絕趙家以后赴宴,還有這事兒若傳出去盈月的名聲就沒了,遂速速帶著女兒離開找趙老爺商量對策去。 未時末,曹夫人散了宴席,眾人方提了告辭。盧氏神情略是難堪地率先步出苑子,宋筠溪只得緊忙跟上去,這覺得難堪的不止盧氏一個,曹夫人邀請的世家夫人和小姐并不多,作妖的是幾個,余下的自然當了熱鬧看,又多了一樁談資。 而園外,坐在馬車外面的男子正閉目小憩,忽的聽見動靜睜開了眼,一雙眼眸分外的明亮精睿,攜著幾許冷清。見趙氏母女從里頭走出來,封晏隱約聽見自家夫人的名字,遲疑片刻,卻一改懶散模樣,從馬車上躍下往菊園快步行去。 “還真是不能小看人,得虧方才沒有一道,否則就跟阮氏她們一樣可尷尬?!币幻麐D人打扮的女子與人結伴從抄手游廊那走了過來,一壁道。 “我聽聞沈如意的母親沈顧氏是陳大師的關門弟子,有天賦也不足為怪。今兒白白遭人構陷也是倒霉,你瞧見沒,連封家那嫂嫂都不幫,要不是她自個留了一手,還不得委屈死啊?!?/br> 原先說話的婦人點了點頭,“我看她比以前好了不少,能相處,可女人吶,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最后還是得靠著夫君本事,你看盧氏,不就是因為封墨臺?!?/br> “也是,否則依照沈如意的性子,這種事兒不定少呢?!?/br> “……” 兩人說著話往門口走去,隨后又不乏三三兩兩路過,讓道的男子半身籠在墻壁陰影下,將那只言片語拼湊起沉凝了面色。 而游廊那頭,沈如意因為被曹夫人拉著說了兩句話而落在了最后,只剩下主仆二人緩緩行著。方走到一半,便瞧見迎面走來的身影,連自己都未察覺不自主牽起的嘴角,“夫君……” 男子身上攜著午后陽光暖絨,與他清冽的香氣柔糅合,匯成她所熟悉的安心味道,一雙杏眸明亮閃動,“可有釣著魚?” 封晏定定凝著她,午后的陽光傾灑,歪歪斜斜地跌進沈如意的眸底,氤氳著淡淡的霧氣,反射出如泉的粼粼波光,教人移不開眼去。 “有,回去燉魚湯?!彼焓謹堊×巳?,斂下心思道。 “唔,不錯,有獎賞?!鄙蛉缫膺珠_嘴笑道。 封晏聞言陡的停下來,四下張望了眼,周遭并無旁人,似是為難又拿她無可奈何般湊上了俊臉?!凹热环蛉诉@么熱情,那就……來罷?!?/br> 作者有話要說: “……”封二少爺你的臉呢!沈如意圓睜的杏眸映出那人墨黑的眸子,泛著點點星輝,湛亮得驚人。 宛桃忍不住噗嗤,忙捂著嘴急匆匆先捧著真正的‘獎賞’往門口的馬車去。半道回頭就看到二人在草木掩映下貼在了一塊兒,那畫面甚是美好。 —————————————————————————————————————————— 看了北鼻第二季又回去肝完了第一季沉迷炸克嬸的顏不可自拔?。。?!腫么會辣么萌?。?!以及窩取筆名的時候腦子里想的是啥啊,為啥是粟米殼不是粟米棒啊,粟米棒又好吃又棒棒噠【什么鬼(╯‵□′)╯︵┻━┻】 ☆、第36章 端倪 傍晚云霞滿天,尾部夾雜幾根青色羽毛的小雀兒撲棱棱飛落在枝頭, 嘰嘰喳喳地叫喚, 底下兩名丫鬟端著熱騰騰的吃食進了苑兒。 封晏釣上來的鯽魚或紅燒或做豆腐湯端呈上桌, 并兩個時令的清爽小菜, 二人圍著桌子用食。 “祖母和父親那我著人送了一點去, 光咱們兩個都吃不完?!鄙蛉缫庖幻嬉ㄖ~湯說道,鯽魚湯熬得奶白,魚rou質鮮脆且松, 她輕輕撥弄兩下便離骨脫落, 味兒鮮美極。 “嗯?!狈怅毯邞寺? 專注在替她剝蝦子這件事上。 “你猜忠遠侯府的小侯爺問了我什么事兒?”沈如意說著話, 一低頭就瞧見了白瓷碟子里的粉嫩蝦rou。 封晏將兩只擺了對稱, 答非所問道:“你看這像不像人的一顆心?” 沈如意被他那么一說確實瞧出幾分,笑道, “你剝這做什么……”她中午吃了不少,這會兒還有些吃不下。 封晏嘴角微翹, 含著笑意, 眸中的深情的悠遠而繾綣,“把心掏給你看?!闭f得還煞有介事。 “……” 沈如意微紅著臉聽見待身后兩道低低的噗嗤聲, 毫不意外看到宛桃和紅隙肩頭微微聳動的樣子, 怒懟某個罪魁禍首道, “吃個飯都這么不正經!” 封晏卻是瞅著她低低笑,“我對夫人是毫無保留?!蓖蛉藢ξ胰缡?。 沈如意教那直白看得羞赧垂眸,品著那話, 突然思及自個如今的際遇,對比封晏所言的‘毫無保留’似乎有些不大厚道。然也只是一瞬,她就按下了那想法,畢竟她‘死而復生’這事實在太過匪夷所思,所生的困擾也俱是留給她一人就好。 “夫人沒什么要對我說的么?”封晏察覺她晃神,心中隱隱一動,看向她問。 沈如意并未瞧見那雙眸中涌動的暗潮,因顧念心中所想,只將他的問話聽了個模糊,吶吶問,“說……什么?唔,那曹家的小侯爺么?”她頓了頓接上話茬,“他使了丫鬟來問我為何文靜沒去,我還道是文靜不想去呢。后來曹夫人與我說起文靜的帖子是專門遞的,我問過文靜,她并沒有收到過帖子,你說奇怪不奇怪?!?/br> “不奇怪?!狈怅萄陧?,將那些晦澀難懂的情緒漸是收斂,聲音平淡道,“我把那帖子扔了?!?/br> “嗯?!”沈如意訝異。 “那小子對文靜打的什么主意我知曉,不過他不是什么良人?!狈怅虜Q眉,想了想又道,“配不上?!?/br> 沈如意聞言斂下,嘴角漾開笑意,“小侯爺少不更事時頑劣,如今是眾人對他有頗多誤會,就像那天在雅意居門前,他也是一時緊張用錯法子了?!彼彩锹牪芊蛉苏f小侯爺一緊張也會犯磕巴,并不是故意羞辱,另還拿了幾件小侯爺的糗事說。 大多是在文靜面前犯渾,回頭又巴巴地向夫人與jiejie求助,只是連曹夫人也不知為何好好的法子教給他使著,總事與愿違,這求愛之路眼看著也是越來越坎坷。 “你收了他什么好處,這么幫著說話?”封晏的手環上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不滿地哼聲。 原本二人都已經用得差不多,桌上的吃食也被撤了下去,沈如意要拉開他那只作亂的手,卻敵不過他力氣,最后被撓著腰上的癢癢處討饒,“沒有被收買,是曹夫人同我說的,說小侯爺叫他三個jiejie和她給耽擱了。別弄,癢……” 余光里瞥見邊上侍候的不知什么時候都退了出去,沈如意反手就掐住了他的臉頰用力往旁邊拉扯了去,以牙還牙,嘴上說的卻是正經事,“文靜還以為你這個當哥哥的不關心她?!?/br> 底下說起封晏也都是冷血漠然的很,殊不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著作為哥哥的關心愛護。不知怎的,她又想起封文茵來,大概是幾個兄弟姐妹中最親近封晏的那個,且對她還敵意得很。 “還是說你只顧著你文茵meimei了?”沈如意故作促狹地盤問道。 “吃醋了?” “……我同小姑子吃什么醋?!鄙蛉缫獠环裾J在問出口的那刻確實藏著自己的一點小心思,被這般道破有些羞惱,故意背著身子掩了去。 封晏看不清她臉上神色,聽她說的淡然,嘴角流露一絲苦澀,坦誠說道?!拔业故窍M愠源??!比硕际秦澬牡?,在得到她之后,他想要得更多了,恨不得她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自己,病態得可怕,卻控制不住。 倘若有婚約的并非是自己,換作旁人,只怕依著這人的性子,日子必然也……然這想法只消一起便教他升起一股暴虐的嗜殺之意,心底的猛獸貪婪且蠱惑著,似乎一動便會將眼前這一切化為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