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次入院
當嚴毓祥再次醒來的時候,才知道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市一院。這一次嚴秀萍直接托人將他安排在了十分舒適的老干部病房里。 這樣的待遇可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像這樣的病房全醫院也沒有幾間,房間里不僅只安排了一個床位,而且還配著單另的衛生間,床頭還擺著沙發,斜對面放著一臺電視機。和酒店基本沒有什么兩樣了。 嚴毓祥只記得當時“撲通”一聲摔倒,就不省人事了,現在醒來,除了腦袋一如既往的感覺到昏昏沉沉的,還又多了一個癥狀,那就是疼。 嚴毓祥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上面纏著厚厚的紗布。 原來,那天他一著急摔倒之后,腦袋正好磕在了臉盆上,霎時間鮮血直流,嚇得一群人趕緊將他送到了醫院,才止住了腦袋上的傷口。 這時候聽到旁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別動,手上扎著針了!” 嚴毓祥轉過頭來,看著妻子抱怨的眼神,強打精神,嘿嘿一笑道“這事兒可不能怪我,是你非要讓我出去走走的?!?/br> 嚴秀萍那天著急將他送到醫院,也沒有問到底是怎么回事,還以為是丈夫因為不慎摔倒了在地上,腦袋受力才暈了過去??刹恢浪窍葧炦^去才摔倒的。 嚴秀萍沒有說話,這時候只見推門進來一個人,嚴毓祥一瞥就看到是自己的侄子黑牛。 嚴毓祥道“黑牛,你怎么來了?” 嚴秀萍道“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人家黑牛開車把你送到醫院,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嚴毓祥道“哦,原來是黑牛把我送到醫院的啊?!鳖D了頓又道“我躺這兒多久了?” 黑牛將手中的單子放到病床前的床頭柜上,道“你是昨天上午暈過去的?!?/br> 嚴毓祥不可思議的道“我怎么會睡了怎么久!” 黑牛沒有理會他,而是轉頭朝著嚴秀萍道“嬸兒,我剛才問過醫生了,說是下午就能給他做核磁共振的檢查,這是單子,讓你去繳費了?!闭f著,指了指剛才放到桌子上的單子。 嚴秀萍“哦”了一聲,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拿起單子就轉身出去了。 嚴毓祥看著妻子帶門出去的背影發呆,只聽黑牛問道“叔,你好點了么?” 嚴毓祥道“好多了,是你把我送到醫院來的?” 只見黑牛拿起一個保溫杯,將里面的水倒掉了一半,然后將暖壺里的水倒進去,邊遞給他邊道“是??!” 嚴毓祥想要伸出右手去接,可是現在他剛醒,四肢無力,能勉強說話已經很不錯了,哪里還有力氣喝水,只見他搖了搖頭。 黑牛以為他不想喝,就放到了柜子上。順手拿了一個凳子,坐在了病床邊。 嚴毓祥道“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沒啥事。這兒有你嬸子了?!?/br> 黑牛道“我也是剛過來,昨晚上就嬸子一個人陪著你,該休息的是她?!闭f著,又道“我說把孩子們叫回來吧,我嬸子不讓,說要是讓你知道了又要發脾氣了。我說,毓祥叔,你這脾氣能不能改改?” 嚴毓祥嘴角微微上揚,嘿嘿笑了一聲,道“秀萍呀,盡會夸大其詞,我什么時候罵過她了,咳咳……不過是姑娘們現在各有各的事情,冬子到了高三學業更緊張了,沒啥事還是少耽誤孩子好!” 只見黑牛想說什么,但是欲言又止,沒有講出來。 嚴毓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大隊上暈倒了?” 黑牛道“是我毓明叔給我打的電話,說是你暈倒了,讓我趕緊開車把你送到醫院?!?/br> 說完這話,只見嚴毓祥將頭轉到一旁,道“你嬸子知道這件事情么?” 黑牛道“我昨天把你送過來安頓好我就走了,我嬸子只顧著照顧你了,還沒有問我?!?/br> 嚴毓祥“嗯”了一聲,道“好,辛苦你了黑牛?!闭f完,就再也不說話了。 末了兒,只見他還是沒有忍住,囑咐道“黑牛,要是你嬸子問起來,你就說不知道這件事情啊,更不要說是你毓明叔給你打的電話?!眹镭瓜椴幌胱屍拮訐?,尤其是這里面還有嚴毓明的事情,就更加的說不清楚了。 黑牛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交代自己,但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黑牛見嚴毓祥將頭側在另一旁,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F在住著的偏偏又是高級病房,屋子里十分安靜。倆人不說話氣氛就顯得異常尷尬。 只聽黑牛問道“叔,你這個到底是啥???為啥三番五次的暈倒咧?” 嚴毓祥道“上一次住院大夫說是輕微的腦梗,現在這物質生活好了,也不知道是享受了還是害人了,要是你爺爺那一輩,吃不飽穿不暖的,誰聽過這病呀!” 黑牛道“你就乖乖聽我嬸子的話,在醫院多躺兩天,以后也不要cao那么多心了!” 嚴毓祥轉過頭來,看著黑牛,道“cao心?我cao啥心?毓明還和你說什么了?” 黑??戳丝撮T口,想著嚴秀萍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道“我昨晚上去了趟我毓明叔家,他把事情都和我說啦!” 嚴毓祥道“他都說了什么?你也聽過這個風言風語?” 黑牛扭捏道“要說沒聽過是騙你,咱倆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不止一次聽人說過,而且……而且版本還很多?!?/br> 嚴毓祥正色道“黑牛,你和叔說實話,你覺得這事兒是真的么?” 黑牛急忙道“毓祥叔,我雖然十幾歲就從嚴巷村出去闖蕩了,但咱倆從小就在一塊,我知道你的為人,要不然我也不會把我哥、我爸的喪事全部托給你??!” 嚴毓祥道“嗯,村里人都怎么說的,你跟我說說?!?/br> 說完這話,他見黑牛一臉不情愿的樣子,道“你盡管說,什么風言風語我能承受住,再說了,我嚴毓祥一輩子行的端做得正,怕個球!” 黑??粗鴩镭瓜榈哪樕?,道“村里人說是你支持嚴毓秀把礦賣了,你從這里邊拿了五十萬,不,還有人說四十萬的,不過這些個具體數字一個人一個說法,他們說是親眼看到嚴毓秀扛著一麻袋錢送到你家里去了?!焙谂Uf到這里,看著嚴毓祥的臉色有些不對,便沒有再說下去。 嚴毓祥罵了一句“他媽的!”又道“那你毓明叔了,他咋說?” 黑牛道“說也奇怪,在你還沒有住院之前,我就聽說我毓明叔一直在村里嚷嚷,說是你得了嚴毓秀的好,連老祖宗的基業也不要了,自己還吞了那么多錢??墒恰?/br> 嚴毓祥見他說話吞吞吐吐,罵道“你有啥話快說!” 黑牛道“可是我昨晚上去他家想問一問你們上午發生的事情的時候,他和我說那都是村里人造謠,你一分錢都沒有拿,但就是因為你沒拿到錢,所以指使著二鬼他們在村里鬧事,讓大隊不安寧!” 嚴毓祥聽完這話,氣的想要坐起來,卻只見腦袋動彈,黑牛急忙道“毓祥叔,養病要緊,養病要緊!”說著,將他踢在一旁的被子重新給他蓋好。 嚴毓祥罵了一句“他媽的!”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黑牛道“我昨晚上還說毓明叔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也轉變的太快了吧,我想他是一時之間沒有分清楚!你還不知道他那人,你不用理他!” 嚴毓祥道“他哪是一時之間沒有分清楚,他是得了嚴毓秀的好處啦!” 黑?;腥淮笪蛞话?,道“嗨!我說怎么那么晚了,嚴毓秀還在毓明叔他家了!我還以為他改了性了!原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性格呀!” 嚴毓祥所料不錯,就在那天上午,他們托黑牛將嚴毓祥送到醫院之后,坐在村長辦公室的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該怎么處理這件事情好了。 嚴建成只好主持著道“現在毓祥也讓你們氣的二進宮了(指嚴毓祥第二次住院)!你們兩個是怎么地?還打么?” 嚴毓秀巴不得有這么一條藤子能讓他順著爬下來,急忙道“打什么打,都老大不小的了,我看要不這樣,明天我組織一個村民大會,咱們再把這件事情重新公布一下,上一次沒有說清楚是我這么當村長的失職,我檢討?!?/br> 嚴建成見他這么說,道“好!毓明,你也聽清楚了,要是明天的結果你還不滿意,你再鬧騰不遲?!?/br> 嚴毓明“哼”了一聲,道“我也不差這一天?!闭f著,轉身出去了。 在場的人都不知道,能讓嚴毓明對這件事情的態度發生這樣的轉變,并不是嚴毓秀的妥協,而是嚴毓祥的突然病倒。 嚴建成見嚴毓明出去了,也就站起來,拍了拍褲子,道“雙柱,走,去我家嘮會?!闭f著,兩個人肩并肩的也走了出去。 當天晚上一擦黑,嚴毓秀就去了嚴毓明家,他知道嚴毓明現在已經成了這件事情的最大阻力,他要不惜一切代價將他爭取過來。否則,明天他可真是沒法交代。 果不其然,這倆人一個不缺錢,一個只要錢,沒過一會工夫便談好了條件,嚴毓秀將他本來要許給嚴毓祥的那一份給了嚴毓明,他知道嚴毓明比他那個二哥要好對付的多,甚至都不用討價還價。 二人說定了這件事情,冰釋前嫌,把酒言歡,卻正好碰到了闖進門來的黑牛。所以才有了今天黑牛的傳話。 嚴毓祥與黑牛倆人一合計,才知道原來是這么回事,嚴毓祥罵道“他媽的,現在弄得我像是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這樣的結果對于他來說是始料未及的,他不明白為啥好人這么難做!他只是想要像自己想象中的大多數的嚴家子孫一樣,阻止嚴毓秀賣掉后山。卻因為不認領那一千塊錢的行為,被村里人說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又因為嚴毓秀、郭啟勝、嚴毓明這些人骯臟的嘴臉,自己儼然又成為了村里帶頭挑事的刺頭! 說到底嚴毓祥骨子里還是一個地地道道、老實本分的農民,他不會干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總想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沒成想到最后卻被一群人當槍使。但是他絕不會為自己的行為后悔,他只是為這些人感到失望! 倆人還在說話間,只見嚴秀萍從外推門進來,邊走邊道“大夫可說了啊,下午做腦部的核磁共振,錢已經給你交了,不要再給我出什么幺蛾子!” 現在嚴秀萍對于這件事情還一無所知,嚴毓祥和黑牛見是嚴秀萍回來了,便沒有再說這件事情。 只聽嚴毓祥笑著道“我什么時候給你拖過后腿?我要吃香蕉,有沒有?” 黑牛也是笑著道“有有有,缺啥少啥你就和我說,我給你出去買?!闭f著,就要起身給他去拿香蕉。 嚴秀萍擺了擺手,道“黑牛你坐著,他就是慣的!”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還是撇下來一根香蕉,撥開遞給了嚴毓祥。 嚴毓祥的左手扎著針,伸右手又有些費力,但是他不想讓妻子和黑??闯鰜?,便調侃道“我好歹是個病人,你還是喂我吧?!?/br> 嚴秀萍輕輕地拍了一下嚴毓祥的肩膀,罵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個病人??!”但是話雖這么說,她還是將香蕉遞到了嚴毓祥的嘴邊。 黑牛也打趣道“你倆呀,作為我的長輩,在小輩面前就不能收斂點?” 說罷,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雖大,卻從中聽不出一點快樂的意思。 這笑聲讓我們多么懷念那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呀!孩子的笑便是笑,哭就是哭,而成年人的笑不一定是笑,哭也不一定是哭。也許這就是成年人和孩童的最大區別吧。細細想來,成長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