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艱難抉擇
雖然第一次養豬就這樣無疾而終了,但是嚴毓祥并沒有放棄,而是投入了千百倍的精力,想要去做成這件事情。 有時候人想要去完成一件事情,不是因為喜歡,更多的是出于無奈。當然,還是我們熟悉的那個默默無聞的嚴毓祥,從來沒有說過他要堅持這件事情的原因是什么。 沒幾天嚴毓祥就把那十頭小豬和母豬分開了,挪到了另外一個豬圈里,由于有了第一次的經驗,這一次他們的長勢非常好,甚至比以前的那個小黑豬提前半個月就出欄(售賣)了。 這中間倒是也沒有出什么大的差錯,這與嚴毓祥的辛苦付出是分不開的,他不僅不分白天黑夜的看護著這幾頭豬,而且趁著喂豬的這段時間不停的研究,連每一頭豬的喜好他都了然于心。尤其是快要出欄的那幾天,更是徹夜難眠的看護著。這樣的辛苦怎么能不成功呢? 而那頭母豬也真是爭氣,連續幾胎都保持在十個以上的水準,這讓嚴毓祥高興壞了。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必須要擴大經營了。在擴大經營之前,還得要提到一件事情。 嚴巷村每年都要過一次廟會,這個傳統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就開始了,一直保持到現在,日子就定在每年的六月十八,農村的廟會還是非常紅火的,到時候各家各戶的親朋好友都要來了,村里的學校也會因此而停課一天,所以這也是孩子們最開心的時候。 而今年嚴毓祥家除了以前的親戚朋友之外,還來了一個人。那人姓趙,叫做趙春明??茨昙o比嚴毓祥要稍微小一些,要說兩人的結緣,還要從冬子生病那會講起。 話說冬子七歲那年得了一場至今說不清楚的大病,然后兩次住進了市一院。當時在冬子病床旁邊住著一個和冬子一般大的小男孩,也是因為生病住院了,那個男孩的父親就是趙春明。 嚴毓祥和趙春明通過簡單的交流,發現兩人有很多的共通之處,真是罕逢知己,兩人隨后讓各自的妻子照顧著孩子,然后相約去了一個小酒館談天說地,十分開心。 通過交流嚴毓祥才知道,趙春明是在市里剛成立的開發區給區長當司機,那時候的趙春明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誰會知道將來會發展成為什么樣子呢。 等到冬子出院的時候,那小男孩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兩個人互留了聯系方式,便分開了。 那個時候通訊和交通都不方便,所以兩個人交流很少,雖然嚴毓祥曾經說起嚴巷村的廟會是每年的農歷六月十八,但絕沒有想到趙春明能來。在嚴毓祥心中也許只是把趙春明當成了一個過客。 這一年的廟會趙春明便帶著和冬子一般大的兒子來嚴毓祥家做客了。嚴毓祥高興壞了,那時候不是每個農村人在城市里都有幾個這樣有頭有臉的朋友。 再次見面的趙春明比在醫院的時候發福不少,父子兩人開著一個看起來非常高檔的小轎車,從嚴巷村走過,村里的人都紛紛議論。以為是縣里哪一位干部被村長請來做客,因為其他人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那一天酒席散盡,嚴毓祥和趙春明兩個人都喝高了,嚴毓祥酒品不是特別好,喝了酒喜歡罵人,嚴秀萍也懶得理他。 只見他和趙春明兩人手拉著手很親熱的在屋子里坐著說話。 趙春明滿臉通紅地道“哥哥,我這次來一是過過你們村的廟會,二是帶你走的?!?/br> 嚴毓祥道“你要帶哥哥去哪里?”他也喝昏了頭。只是順勢接了這么一句。 趙春明一臉得意地說“我接你去城里,過好日子,你在這破農村里有什么好混的!” “啥?去市里?去市里我吃啥,喝啥?我是莊稼人,去了只能挨餓!”嚴毓祥擺了擺手,回絕道。 只見趙春明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我現在不給區長開車了?!?/br> 嚴毓祥關心的說“那你現在干啥營生了?” 趙春明哈哈大笑,道“我還能干啥營生!區長讓我去開發區環保分局當個副局長耍耍?!?/br> 嚴毓祥不知道環保局是干啥的,但聽這個名字好像是管煙囪的一樣。因為他以前一直聽說村里自有的磚廠就經常受到縣里環保局的光顧。 趙春明見嚴毓祥一臉茫然,就解釋道“現在開發區大大小小的工廠、煤礦都是咱說了算……” 嚴毓祥豎起了大拇指,接話道“那你可真了不起,想當時在醫院的時候,你還是給人家當司機,這一轉眼你都當官了?!眹镭瓜槭怯芍缘馁潎@。 趙春明接著說道“嗨,那有啥,你要是和我去了開發區,比我能耐大?!?/br> 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包煙,嚴毓祥看那煙盒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串拼音,他不認識。趙春明順手拿了兩根,遞給嚴毓祥一根。 嚴毓祥靦腆的搖了搖手,他以前是抽煙的,而且煙癮還不小,但也就是那會抽的猛,傷了肺,一到冬天就咳嗽不止,后來在妻子嚴秀萍的強烈要求之下戒了。 只見趙春明沒有理會他,而是將其中的一根插回煙盒里,接著從另一個口袋里掏出了一個很高檔的打火機,慢悠悠的點著了那根煙。 嚴毓祥看著趙春明西裝革履的樣子,和在醫院見他的時候大不相同,這才短短的幾年呀!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趙春明使勁嘬了一口煙,而后將那煙氣留在嘴里,緩緩吐出,舉手投足間儼然是一個老干部的形象了。 只聽他頓了頓,信心滿滿地說道“我這次來除了來看看你們村里的廟會,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要請你出山,你隨我去市里吧,咱兩一塊打拼,到時候開發區就是咱們的?!?/br> 嚴毓祥不置可否,他也確實回答不上來,這件事情來的太突然了,他一輩子沒有想過要從嚴巷村走出去,而趙春明的出現對于他來說顯然是個意外。 趙春明看著猶豫的嚴毓祥,決定不和他繞彎子了,直接了當的說“我直接和你說吧哥哥,我這次調動的有點快,步子邁的有點大,我現在手頭缺人,自從咱兩在醫院一別以后,我就知道你是一個肯干實事的人,你來幫我絕對不會錯。我答應你,只要你來,先給你個小礦負責著,你不是也在礦上工作過么,有經驗就好辦了。等我升一升,再調動你,不管怎么說,你總比在這兒強啊?!?/br> 這對于嚴毓祥來說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在他這樣的老實人看來,天底下必然沒有這么好的事情,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趙春明。直接拒絕吧,他確實動心了,要是接受吧,現在又有點草率。 趙春明見說不動他,又低聲說道“你知道我的上頭是誰么?” 嚴毓祥倒是想知道這么問題,按理說一個司機能升的這么快,上頭肯定是有人的。嚴毓祥反問道“這也能對我說?” “嗨!你看你見外了不是?咱兩是好哥們,我有什么話是不能對你說的呀,實話告訴你,你聽說過白亮這么人物么?”趙春明問。 對于白亮嚴毓祥倒是聽說過,據說這個人也升的很快,短短幾年就從縣里的副縣長一路綠燈升到了市長,今年還選上了省里的常委?!澳阏f的是咱們市的市長?”嚴毓祥問道。 “對呀,我一年前搭上了他這條線,是他把我調動的,并且他現在要往省里面調,他親口答應我,只要他去了省里,我就能上市里開發區的區長?!壁w春明得意的說道。 “哦”嚴毓祥簡單的應承了一下,白亮對于自己來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一個父母官,在他看來,人家在天上,他在底下,不能比。 趙春明的這一手底牌亮出來,非但沒有激起嚴毓祥的熱情,反倒打壓下去不少。因為嚴毓祥聽說白亮在他們縣里任職的時候,就干過不少的壞事了。 這年頭,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呀! 趙春明說完之后,見嚴毓祥一臉不屑的樣子,頓時覺得自己很尷尬,想調轉話題,于是又道“哥哥,我不是叫你現在就給我答案,即使你不答應兄弟,咱們還是好哥們,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咱兩的感情?!?/br> 這句話在嚴毓祥聽來倒是很受用,急忙點頭道“是是是?!?/br> 只聽趙春明又說道“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情求哥哥你?!?/br> 不知為什么,現在嚴毓祥對于趙春明怕了不少,倒不是因為他當了官,而是因為不了解。他不知道眼前的趙春明還有多少心思用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知道這些心思是好是壞。 趙春明說道“今天我來的第三件事情不為別的,是為我老婆來要一個不情之請?!?/br> 嚴毓祥道“什么事情你說就是了。我能做的一定做?!?/br> “那你就是答應兄弟啦?”趙春明激動的說道。 嚴毓祥急忙說“這總得看是什么事情了吧?” “哈哈,瞧把你嚇得,其實這是件好事情,你也知道,我只有這么一個兒子,我父母一直覺得有些單薄了,但是我老婆又不愿意再生,再說了,咱們都到了這個年紀了不是?所以我和老婆一合計,剛好你這邊有三個姑娘,你看能不能勻我一個?孩子么我以前都見過,我覺得夏兒就不錯,你要不考慮考慮,把夏爾給我,你放心,我絕對當他是自己的親生姑娘,好吃好喝的供著?!闭f罷,趙春明拍拍胸脯保證著說道。 聽完這話,嚴毓祥急了,再加上他喝了酒,臟話差點脫口而出,而后冷靜了一下道“我雖然是個莊稼人,但是我還能養活的了他們,孩子們都不小了,我看也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趙春明道“你看你那表情和割了塊rou一樣,我也知道孩子們年齡都大了,我的意思是孩子還姓嚴,只不過是兩頭叫爸爸,孩子兩頭跑,誰有好的條件就誰來供,我也不是要買斷呀!你說我這個主意怎么樣?” 嚴毓祥聽完這話,才松了一口氣,這樣對夏兒倒是不錯,但自己又怎么忍心呢!只好推說“我和你嫂子商量商量,完了給你回話?!?/br> 只見趙春明站起身來,道“好,這兩件事情你都要好好考慮考慮,還是我那句話,不管你的決定怎么樣,不能傷了咱兩的感情?!?/br> 嚴毓祥也站起身來,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商量,完了你聽我的回話就是了?!?/br> 眼見話說的差不多了,趙春明便起身要回去,嚴毓祥挽留道“你著啥急!你在我這兒吃了晚飯再走,好醒醒酒。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怎么開車?!?/br> 趙春明哈哈笑道“放心吧哥哥,我要是這點本事也沒有,還當什么局長。我過幾天再來看你和孩子們?!闭f著,就走出去了。 嚴毓祥看著趙春明晃悠的身影,已經分不清是自己喝多了還是對方喝多了。 嚴秀萍見兩人聊的差不多了,而趙春明非要走,就一力挽留, 但這種人就是非要和你對著來,你讓他往東,他偏要顯能耐的去西邊。也許要是趕他走他就留下來了呢! 晚飯過后,嚴毓祥的酒醒的差不多了,親戚朋友也都走了,孩子們在村里邊玩,只留下他們夫妻兩人。嚴毓祥便將趙春明的話說給妻子聽。 先來說第一件事情,嚴秀萍認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終于有機會脫離這個村子,脫離嚴毓祥這個家族而真正的獨立生活了。 但丈夫嚴毓祥顯然不這么認為,他從趙春明的舉手投足之間就能感覺出來,這個船不能上,說不好要是翻了可就連命都保不住了。 可嚴秀萍不這么認為,她覺得這是她出人頭地的大好機會,錯過了可就再也沒有了。兩口子關于這一件事情商量和很長的時間,但也沒有一個定論,嚴秀萍最后生氣的甩下一句話“我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看著辦吧?!?/br> 關于第二件事情,兩人卻沒有任何的分歧,一致覺得自己的孩子怎么能隨了別人呢!就算是自己千難萬難,也是自己的孩子,有孩子就有根,有根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