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艾格。 “嗷嗷?!?/br> 來自艾林身邊第四位追隨者。 “嗷嗷嗷?!?/br> 你們是誰,為什么會海藍星的圖蒙提和計時獸會跟你們在一起。 “因為我們都是海藍星來的?!蹦够卮鹆怂脑?,很顯然將德雷的存在默默的掩蓋掉,畢竟還要解釋龍這種生物的存在,實在有點兒浪費時間。 “嗷嗷?!?/br> 花迎問道:“您為什么會在蘇特貝拉的山下?” “嗷?!?/br>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和一只渾身沾染了血腥氣的圖蒙提溝通,德雷不得不發自內心感嘆海藍星的和平與友好,說好的借一間審訊室,哪怕他沒有那種陰森嚴厲的專屬問詢地方,至少也該拿出嚴肅的態度。 再怎么看,艾格爪上漆黑的痕跡,不止是蘇特貝拉的泥土。 然而,這種充滿好奇的態度,每句問話都伴隨著嗷嗷嗷的叫喚,連德雷都沒有辦法穩住冷漠的表情。 在艾格嗷聲告一段落之后,他說道:“艾爾,你問吧?!?/br> 圖蒙提之間的話,不可能會當著他們的面說出來,但艾爾盯著艾格,無法將思緒帶離那雙亮出的趾爪。 艾格渾身覆蓋著深色絨毛,鋒利的爪子露在絨毛之外,他很容易就能從深褐色的指甲上看到更深的黑色印記。那不是淤泥,也不是傷疤,帶有人類血液殘留的氣味,令他快速的分辨出那是什么留下的痕跡。 一直沉默的艾爾,視線終于從凝固的血印上挪開,他有些艱難的說道:“你們先離開,我有些話想單獨問他?!?/br> 夜瑰的防御等級被德雷調到了最高,是為了防止圖蒙提的突然化形,德雷不清楚計時獸的印刻具體效果,他可不希望夜瑰從內部被艾格或者艾爾撕裂,導致后續的麻煩。 在離審訊室不遠的房間,德雷能夠輕松調出監控,看到艾爾和那位圖蒙提的情況。 只看了不過一分鐘,德雷就受不了了。 他做不到其他珍獸的嚴肅表情,哪怕艾格回答的話語一次比一次令人震驚。但是,德雷眼前看到的,映射在腦海里的卻是另外一幅畫面。 艾爾就像是樹下站立過的喬,面對的艾格就像另外一只幼崽。 他們一問一答,伴隨著話語出現的嗷嗷聲,令德雷產生了嚴重的幻覺。艾爾看起來不像是在審訊艾格,更像是教導一只幼崽。 在心靈的折磨與拷問下,德雷默默的走了出去,來到冷清的走廊,他看著通訊器,在不靠譜的小獅子與靠譜的華焰鳥之間,輕松的選擇了后者。 “衛良,我需要你的幫助?!钡吕讜簳r拋開了艾格的出現,選擇解決心中最大的困惑。 德雷看著衛良淺灰色的眼睛,第一次覺得華焰鳥是如此能夠讓人鎮定的可靠生物。他心里回蕩著艾爾抱著諾卡的每一個細節,涌上的欲望都在說明一個事實——他想擁有艾爾的幼崽。 他和艾爾共同的新生命。 那種陌生的欲望超越了他想要飼養艾爾的情感。 德雷能夠想象到那顆巨大的樹木之下,不再是喬和艾爾,而是艾爾和他,遠眺著生命的誕生,等待一只無毛或者有毛的小生命。 “你能夠理解那種,迫切想要與什么人融合血緣,誕生新生命的感覺嗎?” 衛良當然知道他的意思,說道:“小越又不是我從灰燼里撿來的,我也有過漫長的戀愛期?!?/br> 戀愛。 生命充滿了嗜睡的龍,并不明白戀愛的意義,他從未謀面的父親或者母親,沒有留給德雷任何相關的訊息,當他睜開眼懂得覓食搗亂的時候,整片山脈都是他的領地。 他抓過奔跑的霍鶴馬,摧毀過綠麥田,直到被遠道而來的人類打攪了清凈,奪走了雕刻精致的皇冠,才遇到了和他能夠相提并論的曼柯赫斯,才算真正進入了人類社會。 在復雜的心情之中,他終于被衛良的話語點醒,他想要和艾爾戀愛,然后誕生屬于他們的幼崽。 他連顏色都想好了,跟艾爾生兩只幼崽,一只白的,一只黑的。 白的就叫艾寶,黑的就叫薩瓦恩格西利維亞斯! 德雷心里暗自充滿對新生命的期待,和發掘到內心深處真實情感的欣喜,說道:“我可能,想要戀愛,想要繁衍幼崽?!?/br> 對于德雷的突發奇想,衛良已經習慣了很多年,“你確定這個世上,還有另外一頭龍嗎?” “沒有?!钡吕谆卮鸬煤芸?,“但是,我有想要孕育下一代的對象!” 衛良的眼神中帶著憐憫,德雷對于繁衍的渴望,已經掩蓋了珍獸進化出獨立思考智慧的初衷,他說:“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執著于孩子?!?/br> 他們長久的相處之中,衛良知道他不怎么喜歡幼崽,比如小越,常常遭受德雷毫無掩飾的嫌棄,雖然這與衛良無限制的寵愛有關。 一頭對幼崽毫無憐惜之情,只對毛絨絨感興趣的龍,說出孕育下一代的話,著實讓衛良受到驚嚇。 他神情復雜的看著德雷不斷的規劃著未來。 “戀愛原來是如此美好的東西,之前我看小獅子的童話王國,覺得人類實在是浪費時間。幼崽!多么可愛的幼崽!我現在迫不及待想要一個毛絨絨的小寶寶!我會親手給他做好搖籃,天天陪著他們說話玩耍,衛良,你明白我的心情嗎!戀愛,我戀愛了?!?/br> 身為龍,德雷想要“毛絨絨”小寶寶的愿望不太切合實際,但衛良好心的沒有去戳破這一點,而是開始糾正他錯誤的觀念。 衛良說:“你只是想要一個孩子,并不算是戀愛?!?/br> 繁衍作為獸類生存的核心曾經占據過他們所有的目的,但在珍獸逐漸覺醒出智慧與傳承之后,以繁衍為核心的生存逐漸淡化,更多的珍獸追求的是珍貴的自我。 自由、榮譽、責任,它們不一定和繁衍捆綁在一起。而戀愛,是衛良覺得任何擁有理智的珍獸,應該單獨列在繁衍之外的情感。 德雷并不理解他的否定,說道:“可你說,你是經歷了戀愛期,才有了小越?!?/br> 哪怕小越那只囂張的小鳥,在衛良的庇護下越發跋扈,站在成年龍的角度,這種小小糯糯的幼崽,本該就是活潑的。小越過于多話,和衛良的性格截然相反,德雷覺得,都是因為衛良另一半的性格遺傳了下來。 所以,繁衍幼崽是多么神奇的一件事,繼承了衛良的外貌,另一只華焰鳥的性格,成長為小越那么鮮活的小鳥。 德雷已經想象出了融合了艾爾的外貌和自己的冷靜、鎮定之后的幼崽,一定剛出生就可愛得令他窒息。 小小的艾爾抱住更小的幼崽,安靜又酣甜的睡在搖籃里。 而且,是德雷親手給幼崽做的搖籃! “我的是戀愛,而你只是繁衍?!毙l良已經無法從德雷陷入狂喜幻想中喚回他的理智了,只能蒼白的補充著。 “都是有了幼崽,又有什么區別?”德雷不以為然。 衛良想了想,說道:“大約,戀愛就是……沒有幼崽,你也想要和她一起睡覺,一起起床。而且,有了幼崽,你也一如既往的忘不掉她的影子?!?/br> 剛剛獲得了“幼崽”夢想的德雷,從白色小毛團和黑色小毛團的幻覺里脫離出來。 德雷腦海里都是睡得毛發蓬松的艾爾,甩著大尾巴遮住眼前的微光,可愛的模樣經過了無數的時間也無法從他腦海里抹消,無論見過多少的毛絨獸類,那片白色絨毛占據了他大部分的思緒,以至于艾爾離開他的夜晚,睜眼躺在床上得不到一個好覺。 他想象眼前擁有兩只可愛的黑白小毛團,而艾爾蠻橫的站在他面前,要求德雷只能選擇一個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抱起艾爾。 獨一無二,只屬于他的白色圖蒙提。 德雷仿佛在衛良的話語里,尋找到了真實的內心,他眼神里閃爍著激動的光芒,說道:“是的,戀愛。我確實想和他一起睡覺,一起起床,再多的毛絨絨也無法取代他在我心里的地位。即使是我們的孩子!” 原來,這是戀愛。 作者有話要說: 生崽龍的妄想小劇場_(:3ゝ∠)_ 德雷:艾爾我們生兩個幼崽吧! 艾爾:…… 德雷:一只白的毛絨絨叫艾寶,一只黑的毛絨絨叫薩瓦恩格西利維亞斯! 艾爾:…… 德雷:現在就干! 艾爾:……你不知道圖蒙提沒有父母,是從樹上長出來的嗎? 德雷:??? 艾爾:而且,我是公的! 第63章 艾格是一百多年前, 一直游離在海藍星之外的圖蒙提,作為艾林的第四位追隨者,他顯然是沒有見過艾爾的。 更不用說喬。 艾爾的問話簡單又執著, 他看向這位陌生的長輩,說道:“現在, 是離你沖入蘇特貝拉城一百年以后, 我想知道當時的情況, 你為什么要對人類動手?” “因為, 他們的城主曾經為了彰顯權勢, 殺死了華焰鳥!艾爾,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人類殺死了我們的先祖的遺族!” 即使是現在, 艾格的印象仍舊停留在一百多年前, 那是華焰鳥還沒有確定滅絕的時候, 圖書館對于他們的記錄, 永遠是和圖蒙提并列的。 華焰鳥最近似圖蒙提的種族, 他們崇敬華焰鳥,如同崇敬存活于萬千年之前的先祖。 他說:“我是為了復仇?!?/br> “不?!卑瑺柨粗膽嵟?,隱約感受到了陰謀的氣息, “華焰鳥還活著?!?/br> “這不可能!”深棕色絨毛的圖蒙提幾乎是翻了個身的震動, 他那雙爪子扒住桌面的邊緣, 嗷嗷的叫聲變得格外凄厲, “我們親眼見到了最后一只華焰鳥的死亡,如果不是艾林……艾林!” 艾格幾乎要伸爪撲到艾爾的身上表達他的震驚,“艾林在哪兒!” 他的記憶始終停留在焰火毀滅蘇特貝拉的夜晚, 他的利爪還沾染著人類血液的溫熱,干涸的血跡出現在他的爪尖,他刮過人類手臂聽到的啼哭聲,至今清晰的回蕩在腦海。 看向年輕的艾爾,他從未對自己的行為后悔,無論是火焰還是利爪,都是為了華焰鳥的死去發起的報復。 “他將我鎖在蘇特貝拉的山腳下去安撫那些愚蠢的人類了嗎!”艾格呼呼的聲音,吹得絨毛炸開,他的利爪在桌面上鉤出一道白痕,“我們本就不該相信什么仁慈和善良,都是人類布下的騙局?!?/br> 艾爾當然知道人類的殘忍與陰險,但是,他不會否定來自人類的善良,無論是黑市里相同的服務生,還是星際旅途里的一閃而過的交流,托薩人、阿納克奴人、銀河人,普通人展現的善意像是無邊黑境的光點,讓艾爾對同樣擁有智慧的生命抱有淡淡的期待。 對于艾格憤怒的嗷嗷聲,艾爾已經感受到心中被他牽動的情緒,年輕的圖蒙提對同族的激動思緒有著強烈的感應,艾格夜以繼日的仇恨,即使在時間的印刻之下,也會勾起他心里失控的怒火。因為他們擁有相同的憤怒,擁有共同的敵人,即使艾爾只發現了標記時間的印刻,他也能夠感受到,在他失控那一晚消失在山崖間,獨屬于圖蒙提的呼喚。 艾格的憤怒,就是源于那樣的呼喚。 “艾格,你告訴我,當年你殺了人嗎?”這是艾爾最不愿意面對的事情,卻不得不問出聲。他害怕艾格的回答是肯定,也害怕,那雙褐色利爪上沾染的是人類的鮮血。 “是的?!卑窕卮鸬梅浅9麛?,“我殺死了該死的人?!?/br> “多少?” “什么?” 艾爾的聲音發寒,他見到了一百多年前為衛良所憎惡的兇獸,他卻只能蒼白無力的問道:“你殺了多少人?” 整座蘇特貝拉的遺跡里,到處都是人類捏造的勇氣傳說,按照那一大片的居民樓的規模,至少有上千人陷入那場火焰的危險之中。 他耳邊回蕩著影像中的哭喊,夾雜著孩童與女性的聲音,他已經分不清是臆想還是事實。他只想知道,這位艾格,當初殺害了多少無辜的人。 艾格遲疑了,之前勇猛無畏地鉤破桌面的爪子縮進半寸,很難回答艾爾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