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盧氏拍下她的頭,讓她先回去,然后帶著青嬤嬤往魏氏的院子里去。 第13章 大鬧 主仆倆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聽見里面丁氏的聲音,“大嫂,我只問一句,上報選秀的名單里有沒有我們家珊姐兒?” 似是停頓一小會,然后魏氏的厲聲傳出來,“二弟妹,你敢如此質問于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長嫂?!?/br> 丁氏才不管她聲音大不大,滿臉不懼地看著她,轉個口氣,“大嫂莫氣,我今天只要一句準話,你不要搪塞于我,也別在這里做張做勢,戶部的大門開著呢,我家二爺再是無能,也敢上門去問個清楚?!?/br> “你…”魏氏的語氣軟下來,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二弟妹枉費我一片苦心,你家珊姐兒那個模樣,哪里能當選,不過是去徒添笑料,到時候其它的姐妹受人嘲笑,丟不丟人,我也是為咱們侯府的名聲著想?!?/br> 丁氏氣笑了,魏氏瞞得緊,若不是萬姨娘剛才派人悄悄告訴她,怕是她們一家還蒙在鼓里,等選秀開始,一切都成定局,為時已晚。 到時候嫁到蔣家的只能是她家的珊兒。 想到這,她不由得質問,“大嫂說得真好聽,滿府的姑娘都進宮,就落下我們珊姐兒,是什么意思?你打的算盤莫以為他人不知,蔣家那門親事可還在呢?” 聽到這里,盧氏松開青嬤嬤的手,一腳跨進去,見到她,廳中本是坐著的魏氏臉一僵,慢騰騰地站起來,丁氏連忙跑過來,“母親,你怎么來了?” 魏氏也跟著見禮,盧氏面無表情地往上一坐,“大兒媳婦,遠遠便聽見你們的聲音,剛才你們吵吵是怎么回事?” 丁氏立馬抹起眼淚,委曲道,“母親,大嫂實在是太欺負人,圣上有旨凡四品以上人家的嫡女庶女年滿十四至十八歲,都要將名字上報戶部,大嫂偏偏漏下我們珊姐兒,分明是欺負我們二房無人?!?/br> “母親,二弟妹誤會于我,兒媳見珊姐兒胖得實在是太不像話,進宮不過是白跑一趟,累人不說,還受氣,我是替她著想,沒想到一番苦心被曲解,兒媳心中也委曲?!?/br> 丁氏立馬懟回去,“大嫂,什么為我們著想,大姐兒去選秀,蔣家的親事怎么辦?” “怎么,瑾姐兒的名字也報上去了?”盧氏緊盯著魏氏道,“若我記得不錯,瑾姐兒與蔣家哥兒自幼訂親,這不是欺君嗎?魏氏,你是嫌我們南家人命太長吧?” 魏氏端著臉,忍著氣,“母親,訂親之人怎么就是瑾姐兒?當時只說嫡女,可沒指名是瑾姐兒,再說以瑾姐兒的人品,怎么屈就蔣家一介庶民?” 盧氏將桌子上的茶具一把掃下地,“魏氏,你好大的膽子,當時訂親里府中只出生瑾姐兒,你說不是瑾姐兒,那會是誰?” 碎瓷片渣子濺得到處都是,有幾片飛到離得最近的魏氏身上,她面上一塌,長長的手指甲扣進rou里,垂下頭恨恨地盯著地面。 深吸幾口氣,復又抬頭,“母親,珊姐兒的樣貌莫說是聯姻,能嫁出去都不錯,蔣家于她,確是最好的選擇,而其它的姐兒則不同,樣貌才氣都拿得出手,為了侯府以后的榮耀,正該放手一搏?!?/br> 盧氏冷笑起來,“哈,好一個放手一搏,若細查起來,欺君之罪扣下來,抄家是小,丟命都有可能,你這是拿我們南府全府去為你女兒搏前程?” 丁氏接口道,“大嫂,你怎么如此自私,不僅是要賠上我們珊姐兒,竟是連滿府的人都不放過啊,你好毒的心??!” 丁氏又叫又罵,站在院子外的符氏都有些心驚rou跳,大姐兒去選秀,真的會犯欺君之罪? 她心里埋怨大嫂太自私,怎么能為著瑾姐兒一人,連累全府人的擔驚受怕。 正欲進去質問,聽見魏氏又道,“二弟妹,你不要危言聳聽,什么欺君,蔣家人愿意,哪里來的欺君?” 什么? 蔣家人同意,同意什么? 換珊兒? “大嫂,”丁氏厲聲叫著,“原來你已經和蔣家通過氣,就瞞著我們二房,這是根本不將我們放在眼中,我女兒要訂親這么大的事,全是你大伯娘張羅,天底下哪有這個理兒,真是好笑,我現在就告訴你,沒我和二爺的同意,誰給珊姐兒說的親事我們都不認?!?/br> 說完,她不管不顧提高聲音,“大嫂行事如此荒唐,簡直就是不仁,即是這般就休怪我不義,我可不管什么名聲不名聲的,你不讓我女兒好過,你女兒也別想撈什么好處!” 魏氏急了,聲音尖利起來,“二弟妹,蔣家有什么不好,蔣公子無論是才華還是長相,配珊姐兒只有多,沒有不足?!?/br> 丁氏馬上反唇相譏,“這么好,你怎么不留著自己當女婿?” “你…” “好了”盧氏沉聲地開口,“給我閉嘴,魏氏,是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 魏氏一僵,立著不說話,丁氏狠狠地瞪著她,恨不得上前咬一口的樣子。 盧氏沉思片刻,出聲道,“大兒媳婦,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讓蔣家退親也好,自己去蔣家退親也好,若不然就將瑾姐兒嫁到蔣家,總之珊姐兒的名字立馬報上去?!?/br> 說完見魏氏不動,“大兒媳婦,怎么?我這個當婆母的指使不動你?” “沒有,母親言重了?!蔽菏系男乃嫁D了幾圈,終是將南珊的名字報到戶部,盧氏親眼盯著,這才回清暉園。 丁氏一路攙扶著她,滿心的感激,珊姐兒沒有白孝順這個祖母,關鍵時候見人心。 魏氏卻是在她們走后,發了好大一通火,她好不容易費盡口舌,又許不少好處,蔣家那邊才接受珊姐兒,不知是誰走漏風聲,讓丁氏這潑婦得了信,還驚動盧氏這個老虔婆,退親,哪有那么容易,她家瑾兒還要名聲呢。 她雙手絞在一起,想著蔣夫人那蠢驢般的性子,心中懊惱,此次怕是又要費不少力。 如此想著,高冷的臉上全是恨色,轉頭狠狠地瞪著后面木頭樁子似的云姨娘和一臉紅潤的柳絮,柳絮傷勢剛有所好轉,世子爺按捺不住,前日里與她成就好事,連著兩日都宿在她處。 魏氏本是讓她站在身后立規矩,哪成想白白看了一出好戲,見到魏氏吃癟,柳絮正高興著,猛然魏氏一回頭,她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回去,被逮個正著。 魏氏心中火起,看著柳絮眉眼中的風情,死命地掐著自己的手心,“柳姨娘,近兩日服侍世子爺有功,早起送過去的補湯喝了嗎?” 柳絮做出一副嬌弱的樣子,微曲下身,“謝夫人恩賞,奴婢愧不敢當?!?/br> “只要你好生服侍世子,就是最大的功勞,下去吧,好好養著?!?/br> “是,奴婢告退?!?/br> 柳絮將手搭在小丫頭的手上,款擺著腰,一臉虛浮地走出去,魏氏冰冷的眼看著她,再轉過頭睨一眼云姨娘。 “云兒,你真讓我失望,從前世子的后院中妾室你一人獨大,就數你侍寢的日子最多,饒是這般,都沒能籠住世子的心,卻讓這么個下作玩意給得了彩頭?!?/br> 云姨娘“撲通”一聲跪下來,“夫人恕罪,奴婢有錯?!?/br> 魏氏似無奈又婉惜地嘆口氣,“罷了,知道你一向老實,那些個狐媚的手段也學不來,瑛姐兒此次也要進宮參選,讓她好生準備著?!?/br> “是,奴婢替瑛姐兒謝夫人?!?/br> “我們主仆之間,莫說這些生份話,我一向視瑛姐兒如己出,你放心,我這個嫡母定要替她謀個前程?!?/br> 云姨娘滿臉的感激涕零,連表忠心,“奴婢愿為夫人做牛做馬?!?/br> “好,記得這句話,下去吧?!?/br> 第14章 自知之明 魏氏揮下手,云姨娘弓著身子退下,走出主院門,松了一口氣,只要瑛姐兒能出頭,她便什么都無所謂。 當年夫人懷上大公子,因著生大姑娘時沒有抬姨娘,為表賢惠,將最是普通的自己開臉,放在世子的院子中,還特許她有孕,若不是大夫診出她腹中是個姑娘,怕是根本就不可能生下來。 瑛姐兒出生后,每回世子去一次,第二次雷打不動的送補湯,起初她還感念夫人,后來無意間才知根本就不是什么補湯,而是避子湯,自瑛姐兒以后,她再也沒有懷過身子,世子的后院中再也沒有庶出子女出生。 她心知肚明,以夫人的性子,世子的院子里不可能再有庶子女,柳絮怕是還沒有明白過來,一臉的感恩戴德。 等容貌老去,又無子女傍身,才會醒悟過來,明白自己的愚蠢。 云姨娘低著頭,一邊加快腳步,見著自己院子里倚在門口張望的女兒,她心中一暖,苦些算什么,至少她還有女兒,日子總有個盼頭。 “娘,前院可是發生什么事?” 云姨娘看著清麗的女兒,“二小姐,那都不關咱們的事,夫人沒有將二房的珊姐兒名字報到戶部,二夫人撒潑大鬧,最終老夫人出面,夫人才同意?!?/br> 南瑛似是有些吃驚,“老夫人?” “是啊,你別看老夫人不拿勢,可一個孝字壓下來,夫人也不敢把她怎么樣,二房的三小姐看著胖呆呆的,心眼還是多,要不然怎么會想著巴結老夫人,看吧,一有事情就將老夫人給搬出來?!?/br> “祖母與三meimei一向是好的?!?/br> 南瑛想著前幾日遇到的三meimei,一臉喜氣地與祖母同去禮佛,那樣的三meimei,笑得毫不掩飾,也談不上舉止端莊,可卻莫名地讓人羨慕。 云姨娘見女兒略有些失落,開口道,“二小姐可莫學三小姐的樣子,你是世子的女兒,便是個庶女,也不是她一個庶子之女能比的,切不可妄自菲薄?!?/br> 南瑛張了張嘴,想反駁姨娘的話,卻瞧見姨娘的鬢角的幾根銀絲,將口中的話咽下去,姨娘一輩子為她cao勞,所想所盼不過是她能嫁個好人家,三meimei過得如何,與她無關。 自己要做的便是把握這次選秀的機會,入得貴人的眼,然后盡力得寵,看在她的面子上,夫人也不會再將姨娘當丫頭使喚,姨娘以后的日子也會跟著好過些。 她們口中的南珊此刻正站在篷萊閣的外間里,一臉茫然地看著坐上的南瑾,只見她一身淡藍的煙紗裙,裙邊層層疊疊,腰被束得細細的,薄粉淡腮,頭上一條白紗飄帶,扎住一小把頭發,其余的青絲披散下來,仙氣兒十足。 南珊之前剛從清暉院回去,正坐在房間內發著呆,就見南瑾身邊的細葉去請她,她還糊涂著呢,最近也沒聽說南瑾作什么名詩啊。 平白無故的讓她來篷萊閣做什么? 這個大堂姐,往日里可從來不會找她說話的,她心里犯著嘀咕,上座的南瑾冰冷的臉上卻是nongnong的不屑。 就這么個癡肥的女子,看起來腦子也不好使的樣子,居然還看不上蔣家的公子,硬生生地要去宮里選秀,自不量力,愚蠢至及。 “三meimei,人貴在有自知之明,此話何解,meimei可知?” 啥? 南珊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木木地盯著桌子上的點心,南瑾胸中惱怒,跟她說這些干什么,對牛彈琴罷了,反正她去選秀不過也是湊人頭,隨她去吧。 莫名奇妙被趕出來的南珊譏笑一聲,自知之明? 這玩意兒她倒是有,所以她從不剽竊古人的詩詞。 那邊丁氏送完盧氏回清暉院,癱坐在椅子上,見女兒回來,招下手,“珊兒,到娘這里來?!?/br> “娘,前院發生什么事情?” 聽到女兒這樣問,丁氏立馬精神抖擻起來,將前院發生的事簡略一遍,“哼,你大伯娘想讓你嫁給蔣家的公子,娘萬不會答應的,娘跟你說,那蔣家得罪了四皇子,以后怕是難以翻身?!?/br> “哦?!?/br> 丁氏將萬姨娘送的那匹輕煙羅拿出來,“娘給你備幾身衣裳,再扯兩匹好料子,這選秀雖說咱是去走個過場,可也不能輸陣勢?!?/br> 南珊笑得眼瞇起,“好,聽娘的?!?/br> 見女兒心情似未受半點影響,也高興起來,“過幾日是你外祖母的生辰,我們到時回一趟流仙鎮?!?/br> “太好了,娘,我很久沒有見到外祖母和舅舅舅母,表姐和表哥?!?/br> 南珊的外祖母許氏,說起來在這個時代算是個奇女子,青年喪夫,獨自拉扯子女,生得一把子好力氣,跟個老師傅學會殺豬,從此開始殺豬賣rou的生活。 丁大舅接過母親的手,將攤子做大,如今已是流仙鎮上頭一份,在整個鎮子上,丁家算得上是富戶,加上丁氏嫁入侯府,一般人輕易不敢得罪。 見到南珊姐弟倆,許氏笑得見眉不見眼,一口的牙還在,頭發略有些花白,可腿腳走路生風,人高體壯,不輸一般的漢子。 她的聲音洪亮,一把將南珊摟著,“哎喲,外祖母的兩個小心肝兒,可想死個人,來,讓外母看看,我們珊兒似是瘦了哦,可是最近你舅舅送得rou少不成?” 丁氏笑道,“娘,珊兒前些日子陪祖母上山吃齋,刮了些油水,是清瘦一點?!?/br> 被外祖母摟得差不多喘不過氣的南珊終是得救,拍下胸口,看來丁家就是有胸大的遺傳,外祖母這般,母親如是,她更是青出于藍。 “哦,哦,瑯哥兒,讓祖母抱抱,”許氏又去抱瑯哥兒,看她一把年紀,卻一下子將瑯哥兒抱起來,羞得瑯哥兒捂著臉,逗得眾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