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馬上拿起電話撥出去。 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八點,公司沒什么人,聶錚把童延打橫抱出來的時候,女秘書才敢猜測辦公室里發生了什么。 聶錚的家庭醫生是在那次過敏后才聘請的,晚上,大夫從房間出來,看一眼女秘書,對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說:“病人發燒了,有輕微裂傷,我給他把消炎藥吊上了,外用藥一天三次。還有,病人這兩天吃清淡流食比較好?!?/br> 見老板沒說話,女秘書送走了大夫,再回樓上,走到聶錚面前,溫聲說:“不管怎么樣,那孩子才十八歲,可你是個成年已久的男人啊?!?/br> 這話說得有些冒犯,可聶錚胳膊肘擱上扶手,手指揉了揉額頭,“嗯?!?/br> 接著,瞟一眼茶幾上的紙袋,“錢你給他拿進去。等他好了,不要攔著他走?!?/br> 女秘書應了聲好,提著紙袋進屋。童延手背扎著針,躺在床上睡得不太安穩。 她把紙袋放到床頭,摸了摸童延的額頭,還是有些燙手。 而此時,聶錚也跟進來了,眼神有些復雜地垂視著睡著的人,在床側站了一會兒。 床上的孩子嘴里好像嘟噥著什么,她見聶錚低頭把耳朵湊過去。 等童延收住聲,女秘書問:“他說什么?什么泥里,什么干凈?” 聶錚緩慢地站直身子,“沒聽清?!?/br> 小白花是第二天出來的,清早在大廳等到聶錚的車,忙迎上去,感激地說:“聶先生,謝謝你?!?/br> 聶錚步子沒停,“這次你受苦了,回去先休息一陣子?!?/br> 小白花一愣,“還好有您,我不用休息?!?/br> 聶錚一直走到電梯前邊,目光平靜無波地望著前方,“聽不懂就去問你的經紀人?!苯又?,按下電梯,腳踏了進去。 幾分鐘后,女經紀人的辦公室,小白花說完全部,“我是不是給聶先生添麻煩了?” “啪——”,女經紀人想都沒想就賞了他一巴掌。 而后怒氣沖沖地說:“讓你去休息,意思就是你被雪藏了!聽不懂嗎?” 小白花捂著臉,不可置信,“可是,我是受害者啊?!?/br> 女經紀人嗤之以鼻,“蠢貨還學人碰瓷?!?/br> 宋導劇組,原先小白花那角色的演出合同就是這天中午送到童延手上的。 童延趴在床上不言不語。 女秘書說:“昨天你就是為這個跟聶先生杠上的?” 童延被合同的白紙黑字扎著眼,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呵,算了,他這賤貨賣一次,換了十萬、一個角色,加上跟聶錚撇清,以后也不受刁難,這特么還不值? 別說,金主不上他則已,上一次還真慷慨,他矯情個屁啊。 他掃一眼地上已經收拾好的行李,對女秘書扯出個沒臉沒皮的笑,“jiejie,你避一下唄,我要擦藥?!?/br> 女秘書干脆在他旁邊坐下來,恨鐵不成鋼地說:“肖白驊出事之后,這角色本來就是你的盤里的菜,你急什么?你以為肖白驊為什么拖了24小時才回來,是聶先生沒能耐救他嗎?簡直大錯特錯,他潑的是秦家一個旁支家的孩子,秦家是秦佑做主,以聶先生跟秦佑的交情,讓放人也就一句話的事兒?!?/br> 童延說:“那就是要給他個教訓唄,畢竟以后還得捧這傻逼?!?/br> 女秘書說:“既然連你都知道他蠢,公司怎么會繼續捧他?不繼續捧他又哪有教訓的必要?這二十四小時就是用來讓傳聞發酵的,畢竟秦家也要臉面,說聶錚給秦佑臉面認肖白驊被關一天也正常?!?/br> “行,24小時過去,肖白驊干了什么事,公司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宋導的劇組還敢用他?接著挑第二順位,這餅可不就是你的了?名正言順啊?!?/br> 童延呵地笑了聲,心想這餅本來就是老子的。還頂了個第二順位的名,還要鬧一通才夠得上。 可女秘書又說:“本身這角色就是宋導已經給肖白驊的,鄭總監帶你打著聶先生的名去搶,這事兒,宋導劇組的人都知道,聶先生怕你落人口實才借你的名鄭重發了封函給宋導,聲明你不知道內情,知道后自愿放棄角色,簽名還是我仿的?!?/br> 童延愣了,可他連聶錚的床都爬了,不仗著金主的勢強人資源的玩意兒還是個玩意兒,區別在哪? 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女秘書說:“你別說洗白沒必要,區別大了去了。你沒仗聶錚的勢搶人已經到手的資源,外人說起來,你的名聲好聽多了?!?/br> “你現在還十八線開外,接的都是帶資就能上的戲,可你就一直十八線?再往后頭去,越是有名的導演越有脾氣,人家拍個片,投資商打破頭地上。偏見啊,你不知道偏見是個多可怕的東西,人家很可能就因為偏見不用你?!?/br> “恭喜你,你現在名聲還不算差,先前劉導那個男配,明煊對外造謠說你是聶先生硬塞進劇組的床邊人,角色是搶來的,聶先生跟那誰簽約的時候,也給你洗白了,雖然那次目的不在洗白你?!?/br> “而且這次就算肖白驊不出事,公司的戲就宋導這一個?聶錚要補償你資源,只要打先手,有一萬種辦法讓別人覺得是你自己掙的?!?/br> 童延又是一怔,“他打算補償我?” 女秘書說:“有啊,但不是為肖白驊這事兒,雖然他讓你住這兒不是為了睡你,但終究是有原因的,原因是什么我不方便說,但既然讓你背了個床伴的名,怎么也得給你些好處,誰知道鄭總監給你找了這個角色?!?/br> “你怎么不想想,你們這圈子出名大都靠睡上去的生態,他難道就不知道?就這樣他還一直跟你說容恥,這不就是在告訴你,即使住在一起,你只管板正著就行了,不用想著走那條路?!?/br> “總之,在昨晚之前,他都沒虧待你什么。他不來,不會有人補給你那十多萬的簽約金。你要想想,游艇那晚是他睡你嗎?是你睡他。他估計惦著既然事情能成,自己也有責任,你現在才能繼續演戲?!?/br> 說完,女秘書站起來,“行吧,我出去了。我也是看著你要走了才說這些,以后你們沒其他關系,聶先生至少還是你的老板,說清楚了大家好見面?!?/br> 還是最好別見了,童延想,聶錚這人他一直看得云山霧罩。 清楚的是,他現在怵這男人。 不是他沒出息。有誰經過昨天那么一場,會不對聶錚發怵?他不信。 還不止發怵,總之就是這輩子都不想再見面。 聶錚昨天是教訓誰???就算游艇那晚他害過人,有仇有怨只管上刀上槍。 他就算爛成一灘泥,自己愿意,需要誰教訓? 童延是在聶錚不在時離開的。 回到他那城中村的家里時,童艷艷也不在,應該是帶著老太太去醫院了。 童延坐凳子上,從紙袋里頭掏出被他擰得皺巴巴的鈔票,袋子里頭是成疊純新的,一眼看下去,令人眼花的紅白,跟這破爛的屋子格格不入。 平生第一次,他心里冒出一股沖動,撕碎了,把這些錢都撕碎了,一直撕到拼不起來。 “哎?臭小子你回來了?”聲音是從院子里傳來的。 童延手一抖,把錢都塞回袋子里,站起來出去迎童艷艷,“是,去醫院了?” 一直到把老人安置好,他跟童艷艷說了聲,出了趟門,把十萬塊錢另外開了張卡存起來。 回家,將新卡遞到童艷艷手上,“給你,這是給你自己花的,買吃買穿,愛干嘛干嘛,別留著貼家用?!?/br> 童艷艷說:“這是多少?!?/br> 他報了個數。 他媽急著推,“你留著給自己啊?!?/br> 童延哪敢接,把這張拿在手上似有千斤重的卡塞他媽兜里,“我有,你拿著?!?/br> 金主沒了,日子還得一樣過。 轉眼八月,劉導那戲的宣傳造勢即將開始。投資商晚上請劇組幾個有閑的在一塊兒吃飯。童延有些犯愁,這就算是要上場面了,他連穿什么去都不知道。 他這一陣子沒怎么搭理鄭總監,但這時候,神經病還真派上了用場,鄭總監從品牌商那給他弄了幾套上得了場面的衣服。 晚宴定在錦園會所,能訂到位的都非富即貴。這投資商還挺講究。 流光溢彩的大廳,他被服務員領著往里走,大廳里有水般流瀉的鋼琴聲,童延下意識地朝鋼琴的位置看了眼,嚇得只差沒跳。 坐在鋼琴后頭認真彈奏的女孩,膚白貌美,烏黑長發披在肩上,身上穿著精致的緞面連衣裙,是好久不見的葉琳瑯。 童延去包間認了個位,招呼一陣后,借了個接電話的托詞,再次回到大廳。 此時鋼琴剛奏完一曲,葉琳瑯正坐著休息,他腳下生風地走過去,敲了敲鋼琴,“哎?!?/br> 葉琳瑯聞聲抬頭,立刻一臉驚喜,“童延——” 童延壓低聲音問,“你在這兒干嘛呢?”這可是朵溫室里養出來的真傻白甜,在這兒獻藝賺錢,這是,家里破產了? 葉琳瑯笑了,“我來打個暑期工,順便體驗生活。以后學表演,這是必須的?!?/br> 第25章 jian妃 童延好一會兒沒說話。同一個年紀,有人出來打工是拼命謀生計,有人則是給平淡生活增添調劑品。 這他媽簡直…… 催人嚶嚶嚶嚶嚶。 不過也對,演戲演的就是人,各種各樣的人,得有生活體驗的確說得過去。 他望著女孩那雙清透得一塵不染的眼,“不是,打工非得在這兒?這晚上的活兒,你家里人讓你出來?” 聽他提到這個,葉琳瑯眼睛居然眨了眨,多了丁點狡黠,“我沒讓他們知道?!?/br> 很快,笑意又逐漸抽離,“上次的事,對不起?!?/br> 這說的自然是送簪子那天的官司,童延擺擺手,“沒事兒。行吧,你演完早點回去,別跟怪叔叔說話,我那邊還有飯局,先進去了?!?/br> 這晚飯局的氣氛不錯,但童延也沒特別跳。小明星對投資人秋波暗送在圈里不算出奇的事兒,可晚上到場的這位投資人是個筆直的直男,酒過三巡,左右兩邊的位置都留給了36d。 童延喝得不多不少,仗著好酒量,沒多大感覺。 劉導倒是喝高了,將近散場時,人往沙發一窩,開始說胡話。這時候,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瞧著這位有人照顧,童延也要打道回府。 誰知他只道了個別,人還沒起身,劉導龐大的身軀猛地撲過來把他抱住了。 抱住還沒算完,這奔著五十去的男人趴他肩頭嚎啕大哭起來。 童延心里罵了聲艸,聽見劉導邊哭邊囫圇不清喊著一個名字,“你叫誰?” 劉導看來還沒認不清人,涕泗交流地說,“我的初戀……可像你了……嗝……真的,當時看你送簪子那視頻……我就想起我跟他那會兒?!腋⒌臅r候,也是……嗝……他去我家送東西,也是被我媽……棒打鴛鴦趕出去。咱倆……那年還都是十八歲……” 童延:“……”八十年代初,發現你跟男的談戀愛,你媽沒打斷你腿就算是真愛了。 劉導從兜里掏出錢包,打開,翻出張黑白照片顫巍巍亮他面前,“你看……他是不是跟你特別像?” 童延看了一眼,照片上那男的小眼睛、蒜頭鼻,還是個香腸嘴…… 劉導這濾鏡該有多厚? “像不像?” “像!”個屁,童延有些懷疑人生地轉頭從鏡面背景墻照了下自己的臉,確認沒殘才放心。 劉導又開始鬼哭狼嚎,那樣兒真是比死了娘還悲痛欲絕。 童延不得不表示一下同情,“他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