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他想到重新對這群孩子做評估的那天,聶錚來了,坐在一旁悶聲不吭地聽,也只是聽,沒發表任何意見。不巧童延的演出資料播到一半,會議室電路突然故障,他們只能中途休息,聶錚離開??杀凰统鋈サ穆飞?,聶錚狀似無意地問:“剛才那個孩子怎么樣?” 他當時怎么答的?“短板是只念過兩年藝校,底子資歷都??;長處是人非常有靈氣,沒被亂打磨過,塑性尚佳。單這一張好臉,就給他加分不少?!?/br> 聶錚說:“聽起來不錯?!睕]再繼續話題。 可只是這不錯兩個字,就能決定接下來童延至少能順利出道,即使最后能走到哪一步依然看他自己,但也已經是極大的幸運了。這個圈子,多少人向往,可打得頭破血流后能擠進來的都是萬里挑一。最后能在人前光鮮的,全是站在頂端上的,童延從他和聶錚這已經得了一個好的開始,奈何本人耐不住,天生就是興風作浪的料子。 童延現在跟了聶錚。跟了聶錚路就好走嗎?還真不一定,聶錚這個人,跟他走心走腎似乎都不容易,畢竟被專業坑兒子選手一路坑大的。老聶兩口子分歧了一輩子,只有一點高度一致:在情愛這件事上,堅決任性地走自己的路,讓后人一看就覺得無路可走。 要不聶錚這注孤生的氣質是怎么養出來的?可不是看都看膩了嗎?不過,童延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鄭總監手指在桌子上愉快地敲了幾下,“好戲開場!” 童延回家取行李的路上從卡里取了三千塊錢,剩下的連卡一起給了童艷艷。 童艷艷又是那句話,“這是多少,你自己留了多少?把錢包給我看看?!?/br> 童延捂著口袋嬉皮笑臉地躲,“我還有張卡,留了一萬。哎我都多大了,你翻我兜就不怕翻出點不該看的?” 細算起來三千應該夠用,算算劉導的戲一月后開拍,他那角色應該戲份不多,滿打滿算兩個月能殺青,在外邊吃住不用愁,省著點花,三個月有什么熬不過去的?再說他到哪都能掙。 童艷艷擰了下他的臉皮,“臭小子?!?/br> 說著眼圈就紅了,“你可沒在外頭住過這么久,你們公司到底什么培訓,要一直住外頭?” 說培訓當然是個幌子,總不能大咧咧地跟童艷艷說他去陪金主,沒得給人添堵。童延忙著收拾夏衣,頭垂著,“封閉式培訓一月,然后去劇組兩月?!?/br> 側頭看一眼他媽,終究還是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了,替他媽擦淚,特別精神地喊出來:“高興點兒,你兒子現在要出頭,咱們日子不用緊巴巴的了?!?/br> “剛才我跟巷子口的六嬸說過,一月一千五,她給你搭把手照顧老太太,錢去了還有,你也別省?!?/br> 童艷艷只顧哭,“小王八蛋,你怎么就長這么大了?!?/br> 童延呵呵笑,說了他最想說的話:“錢的事兒不用你擔心,千萬別出去掙,安心讓兒子養你?!笔裁蠢蠌埨贤醯?,讓他們滾一邊涼快去吧。 終究是兒在外母擔憂,童艷艷一直看他上車還沒站在路邊不走。童延只慶幸送他回來的是輛商務車,要換成聶錚那輛邁巴赫,他說什么都把謊圓不過去。 車開出去,女秘書回頭瞧,車子后頭,俗艷的中年女人還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望著。 “那是你mama?” 童延對他媽揮了下手就再不忍回頭看,“是,特漂亮吧,她年輕那會兒們這片的一枝花?!?/br> 童延第一天入住聶錚的豪宅,女秘書把他領到三樓,跟他說了下聶錚的習慣。 “聶先生每天六點起床,游泳半個小時,冬天也是。早飯后在書房待一小時。他很自律,雖然嘴上對旁人沒要求吧,但跟他同一屋檐下的人作息太疲沓,他心里也會看不慣。還有,把任何食物帶進房間這種事也最好不要發生,在該吃的地方吃,在該睡的地方睡,一切都要有序,明白了嗎?” 這真是,空有萬貫家財,半點生活樂趣都沒有。 童延簡直不能相信,“jiejie,你每天也六點起?” 女秘書說:“那當然?!钡铰欏P面前刷個臉卡,再回去定鬧鐘睡回籠覺,不過這個秘密,她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童延笑瞇瞇,“放心,我都記住了?!?/br> 必須得記??!來伺候金主還揣著自己享受的心思,那得是多不上道的玩意兒才能干出的事兒。 女秘書出去,童延看了看裝飾精致得他腳都下不去的房間的,又靠在窗子邊望向草木青蔥、連一磚一石都考究得令人賞心悅目的庭院。富人的生活是他以前想都想不到的,但沒關系,他夠年輕,也夠有沖勁兒,十年后是個什么狀況,誰又說得準? 聶錚這晚會友,深夜才回。 童延聽見大門動靜后立刻就到客廳外門廊下等著了。車停在不遠處,聶錚下來時腳步也沒不穩,但女秘書叫了聲小心,童延立刻明白這是喝酒了,小跑到聶錚面前,“我扶你?” 聶錚頭有些暈,這才想起今天家里來了個新住客。淡淡道:“不用?!?/br> 他大步往屋里去,“安頓好了?” 童延跟在旁邊,“是,柳依jiejie幫我的?!?/br> 聶錚上樓時又問:“家里安頓好了?” 童延心里樂開花,開啟夜間模式的金主果然可親多了,喜滋滋地應了聲:“都安頓好了?!?/br> 一直到上樓,也就這兩三句話,童延也沒再出什么奇招,聶錚算得上是滿意。他收這孩子住一塊兒是從各方面衡量,童延多不安寧他心知肚明,雖然作妖他也不是收拾不了,但各自相安無事是最好。 因此進了房間,他也和顏悅色了些,對站在門外的童延說:“回去休息。以后晚上別等,做你自己的事?!?/br> 聽童延乖乖應了聲是,聶錚道晚安關門,脫衣,去浴室泡了十來分鐘,熱水把酒氣散發出來,人舒爽了些。 洗漱完,披上睡衣朝浴室外去,電話突然響了。 看一眼來電,是他外公,聶錚立刻接聽,“這么晚了,您還沒睡?” 趙老先生說:“你mama的事我知道了,你做得對,只是苦了你?!?/br> 祖孫倆聊了幾句,說的自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兒。踱出走廊,聶錚發現臥室黑乎乎一片。 只當壁燈壞了,聶錚沒多想,低頭往床那邊走,說著話,把被子掀開一角坐上床去。 他身子乏,本來打算掛斷電話就睡,連床頭燈都沒開??赏葎偡诺奖蛔永?,一雙柔軟的手立刻撫上了他的腰,接著一副溫熱的身體朝他貼了過來。 聶錚渾身一震,反手開燈,不算明亮的光線照亮床頭一片。而他懷里,童延赤裸橫陳,圓潤的肩探出了被子,活色生香,還對他拋了個媚眼。 “……?。?!”他就真是不明白了!明明住一起,他都打算給這孩子些可行的方便了,這孩子爬床的心怎么就這么執著這么堅決? 趙老在電話那頭叫他,“聶錚?” 聶錚一把攥住在自己身上搗亂的手,用眼神威懾童延的眼睛,“您說,我聽著?!?/br> 為什么還要爬床?聶錚不明白,童延明白啊。 童延什么想法?那晚上夜間模式的金主明顯是喜歡跟他上的,但一到白天就把禁欲架子端起來了,這明晃晃一個口嫌體正直的悶sao。 金主悶sao不算事兒,他抖sao就行。聶錚都把他叫到一塊住了,說沒點為愛鼓掌的心思誰信?悶sao正人君子的架子放不下,沒關系,放著他來。他拼了小命勾引,男人繃不住多正常,聶錚完全可以一時管不住下半身,睡完他再自我消化說,不怪我,全怪那個沒臉沒皮的妖孽。 他自己管勾引還管背鍋,下臺的梯子都搭在金主腳底下了,保管正人君子在他身上爽快過后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這么貼心的床伴哪找去?得,要是他去做服務行業,拿不了全國十佳算他輸。 所以,即使金主眼神冷冽似刀,童延手還是一不做二不休地伸進了聶錚的睡衣。但很快他手腕就被聶錚鐵鉗似的大掌握住按在頭頂,同時一個翻身,他被男人健碩的身子壓到了底下。 這時候聶錚電話還沒掛,童延人被壓住了還沒老實,也不管聶錚眼刀都要把他刺穿了,立刻抬起膝蓋去蹭聶錚的腿,那大腿肌rou瞬間緊繃堅硬如石,轉瞬錯開位置把他兩條腿都壓了瓷實。 童延雙手雙腳都由不得自己了,但脖子還能動啊,他一絲停頓也沒有,抬起脖子就往聶錚鐵青的臉湊過去。幾乎是同時,下巴也被鉗住,死死地壓回枕頭。 以為他這樣就沒轍了,天真!童延用眼神撩撥男人陰沉的眼神,舌頭伸出來,小貓舔食似的用舌尖摩挲男人粗糙的手指。 聶錚快瘋了。他什么都沒做,童延在他身下媚眼如絲,粉唇微啟,還春情蕩漾地自己喘上了。 平生第一次,居然在心里爆了句粗,欠艸!電話那頭,他外公還在痛心疾首,“我相信你的分寸,你mama太不像話,是我寵壞她了。就這樣,你休息吧?!?/br> 聶錚目光死死鎖住身下仍不安分的妖孽,心里騰著一團火,盡量讓呼吸平和,“您別太放在心上,晚安?!?/br> 觸屏掛斷電話,手機扔到一邊,到了清算的時候,他一刻都沒等,起身把童延橫腰提起,拖下床,不搭理童延驚呼叫疼,像拎個玩具假人似的把人拉扯到門口,開門,一下扔到房間外。 “嘭”門甩上了。 但下一秒聶錚又用力拉開門,對著外邊剛站起來的男孩,怒不可遏道:“你是性癮患者?” 童延吃痛地揉腰,一點不好意思也沒有,“……那是什么?” 聶錚知道這句問得多余了,童延又是有備而來,身上只留了條內褲,一眼就看得出來,沒有生理反應。 心里又是一陣煩躁,指著起居室的窗,“回房,穿好衣服,就在那,背八榮八恥?!?/br> 又是八榮八恥!童延看出聶錚今晚是真不想了,回答得十分痛快,“行,你別氣,我這就去,這就去?!?/br> 這就不算事兒,他現在的行為就好比:有空到聶錚面前晃蕩著問問,金主,需要我暖床嗎? 不需要的話,我明天再問。 第17章 jian妃 女秘書聽到樓上有動靜,顧不得深夜時間過于私密,更顧不得聶錚不喜在臥室以外的地方穿睡衣,披了件外袍就往樓上闖,畢竟童延作死前科還在,聶錚今晚又喝了酒,可別再弄出點事來。 上樓一看,愣了。 聶錚換了身家居服在靠墻沙發坐著,面沉如水。而童延也穿的一身周正到站在窗子邊上欣欣然地,又在背著八榮八恥,又! ……這什么情況? 最后一個音落下,房間安靜許久,可以感受得到的氣壓低,老板還能發火那就是沒事,女秘書打算回房睡了。 剛退回門口就聽見聶錚對童延說:“既然以后要同住,我現在跟你約法三章?!?/br> 童延像是愣了下,沒一點跟不高興或害怕有關的情緒,“你只管說?!?/br> 聶錚的聲音沉而冷冽,“第一,別再想上我的床?!?/br> 女秘書:“……”又!爬床了?這是什么樣百折不撓的精神。 聶錚還在持續低氣壓,“第二,以后至少離我一尺遠?!?/br> 女秘書:“……”這也真是被逼急了,從沒見聶錚當面跟誰這么直接地不留情面。 很快,聽見童延問:“那我要是……不小心犯了呢?……我是說不小心?!?/br> 一陣穿堂風吹過來,女秘書腦子嗡嗡作響,從來沒見過這么敢于直面慘淡人生的真勇士,都這個地步了,這是還不死心,還在計算犯罪成本嗎? 而聶錚再開口時,語氣冷過西伯利亞的寒風,“你可以試試?!?/br> 沒用,沒丁點用。女秘書敢打賭那孩子現在腦內音就一句話——試試就試試。 事實證明女秘書的猜測是對的。次日清晨,聶錚在泳池暢游半個小時,最后一趟完畢,從水里冒出頭,伸手用力抹了把臉,眼剛睜開就看見童延眼睛笑成彎的一雙眼睛,“聶先生,早安?!?/br> 見童延手里還拿著他的浴袍。聶錚撐著扶桿從水里上岸,朝著男孩冷冷掃了一眼,童延會意才退出安全距離,伸長胳膊把浴袍遞到他跟前,“給?!?/br> 伸手不打笑臉人是道理的,縱然知道童延多愛折騰,但面對一個比自己小一輪的孩子的小意殷勤,以及刻意放低的姿態,安心消受不應該,聶錚火也發不出來。 接過浴袍套上身,系好帶子,聶錚依然面無表情,但離開前,終究還是說了謝謝。 童延則亦步亦趨地跟在金主身后,當然,在一尺遠以外。 別問他為什么昨晚睡前才吃了一頓排頭,今天眼睛一睜又繼續粘著聶錚。這話用得著問?吃點冷眼就相看兩厭或各自疏離,那是小兩口吵嘴或者小情人鬧別扭才做的事??伤亲≡谝惶幘驼婺米约寒斀鹬鞯氖裁慈四且彩橇嗖磺?。 他現在得靠著人發達,他這是伺候老板,老板氣不順,背個八榮八恥,送上門讓人撒個氣又死不了?這世上沒白吃的午餐,反正目標都是讓聶錚高興,背八榮八恥和暖床有區別嗎? 答案當然是沒有。 雞飛狗跳的第一夜過去,這天還得在一棟樓里共事。 劉導演的新戲開機在即,童延目前要做的就是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形體訓練當然是不能放的。 聶錚剛坐進車里,看見童延從車庫的角落搬出了自行車,沒多少猶豫地對女秘書說:“叫他上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