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沈禾一聽到周嬤嬤的聲音, 整個人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周嬤嬤是來傳話的,那邊在催著,她忙將傅景晏拉了起來, “午膳好了。我們趕緊過去吧?!?/br> 傅景晏狠狠擰了擰眉, 朝屋外道, “這便過去?!?/br> 外邊空氣有些冷, 沈禾腦袋原本還有些沉, 這會一出房門便頓時清醒過來,傅景晏直接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有幾分溫厚,沈禾原想收抽回手, 可又隱隱有些貪心, 舍不得,她突然想起還有準備好的話未與他說, 于是邊走邊道, “我娘昨天和我說, 等你生辰之后,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了?!?/br> 傅景晏腳下步子頓了頓,握她的手緊了緊, 仔細想想,他自覺在沈母面前一直表現尚好,“這是何意?怎突然如此要求?” 沈禾早就便知這人也了解這些,聽了自然會不高興,“你聽我說,主要是因為,我們下月成親,成親前不能見面,所以,我娘才這般說的?!?/br> “成個親,規矩也真是多,行,都按你娘說的做?!?/br> 沈禾抱著他的胳膊,安慰到了,“反正也就半個月左右,很快的?!?/br> 傅景晏點點頭,沒再說什么,他不想在他們成親之前出現任何差錯,不能讓沈母失望,那便規規矩矩過著接下來的日子。 生辰宴人不多,傅家三個人和她們家兩個人,加起來也才五個人,好在是傅景晏生辰,吃得倒也盡興。 *** 午后。 院子里,傅君寶正玩著蹴鞠,小短腿蹬蹬的,不時回頭喊他們。 小團子雖然長高了不少,但臉上仍舊白胖胖rou嘟嘟的,唇紅齒白的模樣,仍是叫她看了喜歡的不得了,她抬手回應,不忘提醒,“君寶,慢點?!?/br> 肩上微熱,傅景晏突然攬上了她的肩,復又往下,摟著纖細的腰肢在廊下的木椅上坐下,低聲在她耳邊道,“我看你很喜歡小孩子,到時候我們多生幾個?!?/br> 沈禾被他說得臉發著燒,“還早呢?!?/br> “哪里早了,我們成親了便有了,男孩女孩我不在乎?!?/br> 沈禾淺淺笑著,應了他一聲,“嗯” “取個小名,”傅景晏下巴擱在她肩上,又問道,“喚什么比較好,嗯?” 沈禾看著滿院子跑的傅君寶,目光變得柔軟,突然意識到將來自己會生一個小孩子,他和君寶這般大時肯定也這般惹人愛,之前雖有些羞澀,這會真有了那種期盼,竟認認真真與傅景晏談了起來。 “小名呀?!彼孟胫?,一個像傅君寶一樣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就在自己眼前,咿咿呀呀叫著自己娘親,臉上的笑越來越深,“哎,我想不來?!?/br> 傅景晏在她耳上點了點,“那便不取了,誰知道會生幾個,阿禾,我希望我們能生一對龍鳳胎?!?/br> “好?!?/br> *** 從傅府回了家之后,她娘便忙了起來,著手給她置辦嫁妝,晚上閑下來,便與她說些閨房之事,沈禾聽了臉紅通通的,又由著她娘說了一會,最后,沈禾忙轉移話題,“娘,您就別天天cao心我的事了,最近怎么未見劉掌柜,你們——” “傻孩子,娘說多少次了,不要管你娘的事,”怕她想太多,沈母到底還是與她道,“他這些日子,去城外尋藥材了” 沈禾繼續問道,“那你們將來會成親嗎?” 沈母在她腦袋上磕了磕,“這是調侃你娘呢,我都這年紀了,哪里還成什么親。得了得了,你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安心待嫁,旁的別亂想,可記住了?” 沈禾知道她娘不愿多說,索性不繼續說這個事,她娘向來什么都能處理的很好。 她娘給她準備的東西,都是買了料子回來,親自動手做的,大紅繡枕繡被繡鞋,又有幾套紅色的衣裳等。 沈禾也沒閑著,沈母給她買了上好的錦緞料子,教她做嫁衣。衣裳裁剪不難,重要的過程都在刺繡上。 與傅景晏這段時間也見不了,嫁衣又是重中之重的事,沈禾便每日從早到晚,都在自己屋里待著,細長的繡針穿著金絲,在大紅色衣料上漸漸成型。 傅景晏即將大婚,傅府每日也忙的不行,管事嬤嬤領著一眾丫鬟小廝在正院和雋風院來回忙碌著。 張管事將這幾日置辦好的東西列了名單,邊遞上去邊道,“大公子,您請過目?!?/br> 他接了過去,隨意掃了一眼,“你和周嬤嬤辦事我放心,接下來便不用再拿來與我看了?!?/br> “小的記住了。另外,大公子,按規矩這還得寫喜帖,您看,到底是您大婚,您要不要請城里的大人富賈們前來參加?” 薄薄的紙捏在傅景晏的指尖,他凝眸,想了想,如果他要在錦川長久住下去,那就避免不了與城中的官員商人們打交道,他與沈禾成親之事也不可能瞞得了他人,雖然他不想他和沈禾的成親那日還要摻和這些事,可眼下也不能刻意隱瞞, “你自己看著,哪些平日里看著老實一點便送送上一帖,那種愛鬧事不安分的便算了?!?/br> “是,小的這就去辦,一定給您辦好?!?/br> 張管事領了話離開后,傅景晏這才從衣袖里拿出手絹和香囊,慢慢渡到涼亭中,秋風吹過,撲鼻而來滿是淡淡梔子香。 已經七天未見到她了,也不知她這會在做什么,怕沈母不高興,他忍著不過去找他,這日子還真是難熬。 傅景晏邊摩挲著手中的香囊邊看著這亭子,最后目光停在那石階上,他想起往日種種,尤其是自己在這飲酒,喚她從書閣下來,結果喝了兩口便直接醉了過去。 他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問題——新婚夜的交杯酒可怎么辦,若是他一杯倒了下去,那真是有些——修長的指在石桌上不緊不慢地敲著,心中醞釀著解決的法子,沒多久,便將周嬤嬤叫了過來。 *** 傅景晏大婚的消息不知怎的就在城里傳開了,就連柳巷里住的人也都知道,沈家的姑娘要嫁給從京城來的侯府了。 雖然他們不知道為什么沈家突然多了一個姑娘出來,但是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等熱鬧的大事,夠他們幾日的談資了,再加上畢竟是鄰居,平日里雖來往不多,但到底是都上門送了點薄禮,道賀道喜。 沈禾幾乎沒有出過門,嫁衣已經繡的差不多,就差一只袖子便可完成。 婚期越來越近,沈禾發現自己也越來越愛胡思亂想,具體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白日還好,有活做,能分散一點注意力,可這一到晚上縮在被子里,腦袋里便亂起來了。 到了前三天,她終于受不住了,抱了被子去找她娘,手才觸在門扉上,突然聽得里邊她娘小聲抽泣的聲音。 沈禾心里一緊,大致也曉得這是為何。 她娘平日里表現得什么事都沒有,臉上天天帶著笑,可實際上,她才是最傷心難過的。 她爹在她八歲時便生病去了,家中只有她們母女二人,相依為命這么多年,突然要分開,哪能不傷懷。 沈禾抱緊手里的被子,輕手輕腳地推門進了去。 沈母聽到動靜,擦了擦眼,道,“阿禾?” “娘,給我騰個地?!鄙蚰竿镞吪擦伺?,她將被子放上去,隨后躺下,轉身抱著她娘的胳膊?!澳?,你跟我一道去侯府吧?!?/br> 沈母嘆口氣,“傻孩子,娘就知道你會這般說,可我不會去的?!?/br> “娘,傅夫人他們都很好不是嗎?這樣我們以后也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不然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呀?!鄙蚝陶f著說著有點想哭了。 “侯府我是不會去的,你是我正正經經嫁到侯府的姑娘,是要有回門的,沒個娘家是不成的?!?/br> 聽她這般說,沈禾的淚珠子直接滑在了臉上,她覺得有些涼,抬手抹了抹,有些哽咽道,“可是我不想讓您一個人?!?/br> “這是必然的,你不可能不嫁人?!鄙蚰傅拖侣曇?,就像她曾所想的,她確實舍不得沈禾,但她更不想沈禾為了她不嫁人,畢竟,她陪不了沈禾一輩子的,她的阿禾要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娘,以后我會經?;貋淼?,您看,我們離的很近不是嗎?您要是愿意,也可以去侯府住上幾天?!?/br> “成成成,住的確實不遠,早上起來趕個集再往前走兩步便到了,所以阿禾,你別哭?!鄙蚰概闹募?,也不知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 “那娘您也別哭,我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都同你一道睡?!鄙蚝坛榱顺楸亲?,整個人往沈母那邊又湊了湊。 “嗯,娘陪你,你也陪著娘說會話,我們再睡覺,阿禾,你要記住,娘之前跟你說的那些話?!?/br> “我記得的,您放心?!?/br> 無非是一些嫁過去之后該要注意的事,雖是一些小事,但沈母還是與她反復說了幾次,沈禾也都記下,她娘說的話,總歸對她而言都是好的,沒有錯的。 這晚,她睡得很安穩。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就成親啦。(≧▽≦)/ 第54章 花燭 他們成親那日是冬月初一,空氣中雖冒著絲絲寒意, 但天上仍舊艷陽高照, 仿佛也在慶祝這大婚之喜, 幾添暖意。 沈禾坐在屋里的妝臺前, 今日一早起來, 便換上了大紅色嫁衣,腰間滾了一層又一層大紅色的腰帶,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細腰。 此刻, 長發散在肩頭, 小臉上粉黛未施, 許是有些緊張, 她挺直了身子坐在那, 兩只白嫩的手擱在腿上,不時反復交疊幾下。她家堂屋里此刻正熱鬧著, 柳巷里的鄰居們都來湊湊熱鬧道道賀,順便沾沾喜氣。 她身后站著幾個丫鬟婢子, 還有一個媒婆, 這都是傅家大早上便派過來的,那婆子見她坐著一動不動, 道, “沈姑娘莫要緊張, 一會迎親的過來了,那更不得太過緊張,壓抑了神色, 多少是不好的?!?/br> 沈禾輕輕呼出一口氣,一對杏眸眨了眨,眼底一片明亮,“嗯?!?/br> 沈母在外邊應付了沒多久,便推門進了來, “娘?!鄙蚝袒仡^。 “這怎還未上妝?這臉還素著呢?!鄙蚰负仙祥T,走了過去。 “沈夫人,這不等您進來看著,咱這便開始?!逼抛有α诵?,招呼一旁兩個丫鬟過來幫忙。 沈禾五官清秀,又有幾分溫雅,臉上膚色白白嫩嫩的,猶如一塊經過精雕細琢的玉。 小巧的唇上點了一抹淺紅,再修飾了一番那對細眉,其他的皆脂粉未施?!肮媚锏鬃雍?,婆子我呀,還怕東西上多了毀了這臉,所以這脂粉只略施幾處,添幾分明艷,順應這喜慶的好日子?!?/br> 沈母也覺得這般便好,她本就不喜沈禾濃妝艷抹,簡簡單單,瞧著順眼,笑著點點頭,“勞煩你了?!?/br> “娘,我舍不得你?!鄙蚝掏蝗换剡^頭來,抱著沈母的腰,她也不知怎的,有些感傷起來了,明明這幾天和她娘說的好好的,不會在這天想些不開心的事,可就是忍不住,竟帶著幾分哭腔地撒嬌起來。 沈母扶著她的肩,道, “傻孩子,你嫁的又不遠,咱娘倆又不是見不著,今日是你的好日子,要開開心心的?!?/br> 沈禾抽了抽鼻子,她覺著自己太過敏感,也才知曉自己原是有這么不舍她娘,但她娘說的對,今兒是好日子,她得開開心心地嫁出去,嫁給那個她從未想過會娶自己的男人,這是件開心的事,她不能胡思亂想。 婆子約摸時辰差不多,便給她戴上了頭冠,緊接著將一方紅色的喜帕披了上去。 沈禾只覺腦袋一重,眼前瞬間都是紅,除了那紅帕垂下的細碎流蘇,便瞧不著其他的東西,擱在膝上的手交疊的更緊了。 外邊很快便傳來鑼鼓聲,鞭炮聲,屋外守著的丫鬟推門進來,道,“沈夫人,沈姑娘,大公子的迎親隊到了?!?/br> 沈禾腦殼微緊,心臟跳得越發的快,只聽得耳邊媒婆高喊著的“吉時已到?!?,接著便被人從妝臺前扶了起來。 這蓋頭她不能掀開,她看不到她娘在哪,在做什么,有沒有跟上來,又在想傅景晏是不是在外邊等著自己,眸子低下,只能瞧見腳下一方小小的的路,過了門檻,外邊人們熱鬧的歡笑聲如同一場大風,盤旋在她耳邊,叫她什么也辨不清,只能隨著媒婆的步子走。 屋外的空氣還是有點冷的,她將半露在外的手往衣袖里縮了縮,再往前走了幾步,只聽見身側又起了一陣拍掌聲,她抬了抬眼,眼前能明顯看到投在喜帕上的高大陰影,嘴唇輕顫,半縮在衣袖處的手,不由自主地繼續往里邊縮著。 忽地,她的手便沒再動了,手背上握過來一只溫暖的大手,接著只是手腕一緊,她倉促地往前走了一步。 “抱緊了?!彼麑⑺氖址旁谒牟鳖i處,沈禾似乎察覺到他要做什么,忙乖乖地伸手抱了上去,果然下一刻,她整個人便讓傅景晏背了起來。 花轎抬得穩穩地,穿過錦川的幾條街,到達傅府。 沈禾接下來便有些渾渾噩噩了,下花轎,獻香,拜堂,送入洞房。 洞房。 喜帕外的世界靜了下來,沈禾也知道自己現在何處,有些局促不安地坐在床榻邊上,兩只懸著的腿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晃著。 坐的有些時間,她覺得再坐下去整個人就要變得僵硬了。 也不知道屋里有沒有人,她開口,低聲咳了咳。 “少奶奶,有什么吩咐?”旁邊守著的丫鬟聽到動靜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