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第6章 對飲(1) 從云鶴樓出去時,外邊停了一輛馬車,旁邊站著之前替她收拾東西的小廝。 想必是趁著他們吃飯的空回侯府趕來的。 “大公子,您慢走?!鄙蚝掏T谒麄兒筮叢贿h處,看著前邊的傅景晏同那小家伙一塊上了馬車。 心里呼了一口氣,摸了摸自己有點撐的肚子,方才吃的有點多,估計今晚也吃不了多少。 正邊摸邊想著,隨后抬頭間,就見傅景晏倚在了側窗旁,聲音微微提高,道,“沈先生,正好前日那知府大人派人送了幾壇佳釀,明日你教君寶授學之后,便留在侯府,另外,回去和家里人說一下,明天侯府就不派人過去告知了?!闭f完也不等她回復便放下簾子,接著,馬車掉了個頭,留下一臉無奈的沈禾。 她搖搖頭,且不管了,天氣熱,還是先回家再說。 才走進柳巷,便聽到她家那邊院子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都兩年鄰居了,還和我客氣呢,”女人的聲音突然又低了下來。 沈禾皺眉,這是她家隔壁的張嬸,不知覺中走到了自家院子外,又聽到那張嬸繼續道,“玉繡呀,我家老二那鋪子,現在做的風風火火的,不過,前些天找的管賬的伙計,幾天下來,做的亂七八糟,旁人我不放心,想來想去還是沈禾適合?!?/br> 玉繡是沈母的名字,單姓李。 “張姐,這rou您還是拿回去吧,您這事來說的晚了,沈禾已經找到事做了?!?/br> “我們這正緊著,不然也不會這當口過來找沈禾——” 怕沈母應付不過來,沈禾沒再繼續聽下去,推了小院子里的木柵欄,上前打斷張嬸要說的話,“娘,我回來了,”她裝做剛剛才看到張嬸的模樣,又看了看張嬸和她娘兩人手間正被推搡著的豬rou,不多,但對于他們這些小老百姓家來說,就這么一點,得要花上好些錢的,“哎喲,張嬸,您說我們都是鄰居,吃個飯都能端著碗串門的,過來一趟還拿什么禮呀?!?/br> 她笑著將那豬rou從她娘手里送到張嬸手中,“再說我和我娘平日里也吃不慣這些,您趕緊拿回去?!?/br> 張嬸也沒再堅持,只是說道,“沈禾,就等你回來了,你老二哥開的那鋪子——” 沈禾忙擺手,“張嬸,想必您也知道前些天我就去了侯府做事,所以我也不是不想幫老二哥,只是這侯府的活哪能說不干就不干,何況人家還是京城來的人,我伺候的又是那府里上上下下給供著的小公子,您說,我若是直接不干了,這侯爺沒準還得揪我的不是了,再往深里追究,連累到你家,侯爺一生氣,您說,后果怎樣?” 張嬸聽她這么一說,覺得自己到底是婦道人家,她拍了拍沈禾的手,“也是,瞧我這風風火火就來了,回頭連累了我家老二那就不得了了,行了行了,我這就回去,不打擾你們娘倆了?!?/br> 送走張嬸,沈禾覺得自己口里干的不行。 娘倆進了屋里,沈母給她倒了杯水,“阿禾,其實方才我還有些猶豫,今天去綢緞莊,聽那的人說,這臨安侯爺只在我們這待三個月,三個月后便會回京,我想著,這事到底還是不穩定,你張嬸家那個倒是可以?!?/br> 沈禾喝了口水,嗓子被溫水潤的舒服了,“娘,這你就想錯了,不管他們待多久,我都得去那,我同那的管事打聽過,大公子給我每月十兩的酬勞,去張嬸那指不定做一年都沒有?!?/br> 一兩銀子對于他們來說已足夠了,更不用說十兩了,就三個月,也有三十兩了。 沈母不再說什么,選哪個,自然很明顯的,誰都不傻。 沈禾回到自己屋里,看到桌上被侯府小廝送回來的箱子,突然想起傅景晏不久前同她說的話,于是晚上吃飯時,她同沈母提了。 “那就去喝,別吐侯府就成?!彼锇淹肜镒詈笠桓撞藠A了,吃完后,這么回了她。 這是重點嗎? 沈禾郁悶,深深懷疑她娘是不是真當她是兒子了,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不要喝太多,不要回來太晚之類的嗎? 沈母見她不說話,又冷不丁加了句,“別在人家小公子面前喝,如今也勉強算的上為人師表了,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一下?!?/br> “娘,你就不擔心你女兒我醉了嗎?”沈禾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她是她女兒這個事實。 眼看飯吃得差不多,沈母起身收拾碗筷,離開前給她留了句,“小時候你爹每次買酒,你喝的比他還要多,你爹醉了,你還能去書房看書?!?/br> 沈禾摸摸后腦勺,原來她酒量這么好。 好些年沒喝了,聽她娘這般說,她就放心了。 這日上午,她照常在書閣里教傅君寶讀書寫字,在他們身后,仍舊坐著傅景晏。 沈禾不敢有所松懈,趁著傅君寶寫字時才有時間想些別的,希望時間過得快一點,又想到要同傅景晏一道喝酒,便覺得還是過得慢一點吧。 從傅景晏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她的側面,看她那一會凸起來的眉心,一會又變平坦,也不知在糾結些什么。 看著看著,突然發現,這書生的鼻子生得也不錯,側面看過去,小巧挺直,配上線條溫和的輪廓,竟有些姑娘家的端莊清秀的味道。 寫了一會字的傅君寶朝她說了話,她俯身,手指在書卷上點了點。 頭微微下傾,那藏在些許碎發衣領間的白頸若隱若現。 傅景晏別過自己視線,屋里放了冰桶,他俊挺的臉上還是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他覺得自己不能在這繼續坐下去了,于是突地站了起來,那邊兩個人聽到動靜都看向他。 “君寶,我去娘那邊看看,不許偷懶,好好學?!?/br> 說完徑直離開了書閣。 這人走了,最開心的莫過于沈禾了,總算不用全身繃著了,“三公子,咱們繼續?!?/br> 傅景晏出了書閣,讓人打了水凈了臉,隨后真去了老夫人院里,老夫人一聽說他中午打算留沈禾在府里吃飯,兩個人一起喝上幾杯,便有些激動地吩咐廚房好生準備著幾個小菜。 “來到錦川這么久,難得有合你眼緣的年輕人,看著老實,又會學問,中午你們便留在雋風院吃吧,讓人將君寶帶過來我這里,你們好好喝幾杯,以后若是有時間,我再喚他過來同我聊聊?!?/br> “娘,我知道了,您別想太多?!?/br> 他母親這般喜歡沈禾,確實是有原因的,傅景晏也不打算阻止,喜歡便讓她來,若是能緩緩他母親的一些情緒,那自然沒問題。 老夫人沉默了一會又道,“素清的事你也留意一下,這么拖著不行,京里的李家派人過來說過好多次了?!?/br> 想到這個,傅景晏有些頭疼的揉揉眉,“她總是不信,您回頭把景宸的信直接給她,我再安排人送她回京?!?/br> “那就先這般處理?!?/br> 從老夫人院里出來,傅景晏的情緒顯然沒有方才進去那般好,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著從書閣下來的沈禾和傅君寶,過去俯身同傅君寶說了幾句,隨后將他牽到院里的丫鬟的手里,“送三公子去正院?!?/br> “沈先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隨我來吧?!?/br> 沈禾跟了過去。只是為什么她有一種不大好的預感。 進了屋內,沈禾整個人顫了顫,這里面早已用冰桶降了溫。 傅景晏站在一張矮桌旁,待她過來后,俯身在桌下一撈,隨后一壇酒便擱在了她眼前的桌面上。 酒壇雖然不大,卻還是讓沈禾抬手擦了擦額頭。 想起昨日自己在酒樓里的行為,心里頓時后悔起來。 此刻,卻還是不得不附和著傅景晏,“大公子,這酒真香?!?/br> 男人微微挑眉,看她那明明不喜歡這酒卻表現得喜歡的矛盾模樣,方才抑郁的情緒突然散了不少,唇角勾起一個弧度,又往下撈了一壇上來。 “我也覺得此酒甚香,”他將手邊上的那壇酒開了封,往沈禾前面一遞,“沈先生,好酒可不能浪費了,一人一壇?!?/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寫的有些瑣事比較多,其實不是沒有用,后面都會有相關情節涉及,就當那些都是個過渡段吧,么么噠~ 全是套路~ 啦啦啦接下來就看誰先醉~(>y<) 第7章 對飲(2) 壇口被拆開,濃郁甘醇的酒香立刻縈繞在空氣中,直沖沈禾的嗅覺,令她從傅景晏的話里回過神來。 一人一壇。 她看了看已經坐下的傅景晏,這人在軍營里待久了,一壇酒于他而言定然不算什么的,可是她不一樣呀。 想到這,她不禁往后退了一小步,“大公子,這萬萬不可,我只能陪你喝一點,一壇喝下去,那是要人命的?!?/br> 傅景晏伸手將那推到她桌前的酒拿到自己前面,未曾抬眼看她,只道,“這么一壇好酒哪能白白給你喝了,坐下吧?!?/br> 沈禾這才放下心來,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大公子,我來斟酒吧?!闭f著手便挪到那壇子上。 瘦白的手搭在深色酒壇上,手臂往上抬,使得她的衣袖微微往下滑,夏日的衣服穿的單薄,這么稍稍滑開一點,便露出了手腕。 這手腕,當真也是同樣纖白,傅景晏看著那細腕,微微瞇了瞇眸子。 沈禾正打算將酒壇挪過來,突然手腕上一陣微燙,垂眸便看到傅景晏的手正捏在她的手腕上,微微用了力,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虎口上有些硌人的繭子。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么,就見男人接著將她的手從酒壇上拿開。 “沈先生拿筆桿子的手不定能拿得住這東西,”他起身,吩咐門外侯著的丫鬟上菜,擺上碗筷。 沈禾揉著自己的手腕,男人掌心的溫度仿佛仍在,從小到大,她從未與一個男人親密接觸過,尤其是這般。 可是她卻此刻卻什么不能說,因為她再傅景晏面前也是“男人”,這種動作在他看來是沒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她,倒不能表現得太扭捏,真露了破綻可不好,想到這,她坐直了身體,將手臂抬到桌面上來。 丫鬟們動作快,上了四個下酒菜,又在他們前邊各自擺了碗筷。 沈禾掃了一眼整張桌子,叫住了正要退出去的丫鬟,“等等,還缺酒杯呢?!?/br> 那丫鬟只是看了一眼傅景晏,隨后掩著笑退了出去。 沈禾不解,“大公子,要不,我去廚房拿一下?” 傅景晏瞧夠了她在那忙活,最后起身拎起酒壇,往她和自己的碗里嘩嘩滿上,“沈先生,我今天和你喝酒,就想喝的盡興,可別再推辭了?!彼闷鹜?,往前一遞,示意她接過去。 沈禾知道如今這酒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這傅景晏從前帶兵打仗,這方面自然不喜歡太過拘謹著,再說,沒準自己還能千杯不醉呢,而且,這酒確實也挺香的,于是,咬咬牙,將碗接了過來,雙手托舉著,“大公子說的對,再說都是男人,這樣更灑脫,這一杯,我敬您,多謝您給了我來府上做事的機會?!闭f完,眼睛一閉,一碗酒喝的干干凈凈。 味道好似還不錯。 傅景晏微微訝然,沒想到這書生看著文弱,一碗酒喝完竟然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收回目光將自己的那份一口飲盡。 甘辣香醇的酒汁,滑過他的喉間,接著仿佛流淌在他的整個身體里。 他竟覺得隱隱有些眩暈。 對面坐著的沈禾還在細細回味那酒的味道,忽然聽得碗重重擱在桌子上的聲音。 她看過去,只見男人單手撐著額頭,平日里深沉的眼底竟有些泛紅,俊朗的臉上倒是沒有什么變化,只是——沈禾微微探起身,眼尖地捕捉到他鬢角下變得紅通通的兩只耳朵。 沈禾覺得奇怪,這酒她喝了都沒事,怎么這大公子反應這么明顯? 她湊過身,拿手在傅景晏面前晃了晃,“大公子,您沒事吧,您不能喝酒早說呀,還非要拉著我喝,這會好了,我沒事,您看著——” 手腕一緊,被他抬手一把攥了過去。 男人喝過酒后的手掌比方才更加地燙人,她條件反射地掙了一下,那手卻攥得更緊。 接著,傅景晏擰著眉,開口聲音竟有些嘶啞,“手別動?!?,又過了會,加了句,“看著眼花?!?/br> 沈禾沒敢再動,只道,“大公子,您喝醉了,當然眼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