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幾分鐘的時間,穿著黑襯西褲的男人又進來,手里文件沒了。 黃鸚頓時笑起來,一下子變作雨露下的白玫瑰,煥發生機,“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撲面而來的男性氣息把她裹住。 陳宗月抱住她纖細的身軀,堵上她的唇。一時綢繆,難分難解。 她是關不住的鳥兒。 可陳宗月既不忍心扼殺,又貪圖她的一切,著魔的程度足以縱容她愛著別的男人,甚至幫她得到任何她想要的人,這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 黃鸚鼻尖碰了碰他的,啄啄有聲地親他的唇,導致他們又吻在一起,胳膊從后攀上他的背,被他抱著退了幾步,最后倒入沙發里,踢了拖鞋。 早就巫山好幾回云雨,再沒有保留,唇上的吻結束,她的裙子都挪到腰下,男人也解開了幾顆襯扣,灼/熱身軀緊緊壓著她的胸,沒含一會兒她頸間的肌膚,就到了她小巧的耳朵,嗓音低啞的問著,“你們昨晚去哪兒了?” 黃鸚被他摸得縮起雙腿,卻只能屈服于他的腰/身,“嗯,計劃逛遍油尖旺,結果只在油麻地轉了一圈?!?/br> “好玩嗎?” 黃鸚有些暈飄飄,據實以答,“……好玩?!?/br> 陳宗月撐起手臂,看著身/下的女孩,“好玩嗎?” 她嚴正搖頭,“不,不好玩,一點也,也不好玩?!?/br> 陳宗月笑了笑,“你告訴我想去哪兒,我都可以帶你去,我現還能走得動,以后你再找男人?!?/br> 黃鸚又聽不懂了,但是因為他的冷落,一整天沒心思填飽肚子,此刻饑餓感已然蘇醒。正好趕上侍應生送來一頓西式晚餐,隔著一道門都能聞見香味,她推了下陳宗月的肩頭,起身穿好裙子,跑去開門。 坐在可容納十幾人的長桌邊上,一口飲盡一杯桃子甜酒,叉子攪碎沙律中的鵝肝,再對付酥烤的牛小排,陳先生叫的晚餐是單人份,他不怎么餓,架不住黃鸚切一塊牛rou塞給自己,再切一塊喂給他。 黃鸚洗澡前脫掉了所有遮體之物,裸/著撲了層奶粉般的身子,揭起薄薄的白色羽被披在身上,用床旗綁住腰,抓下扎起頭發的繩,見陳宗月進了臥室,她踢開地上的衣物,走到他面前,“日本和服就是這樣穿的……” 這么說著,她還轉了個圈,但沒忍住擋著嘴巴笑了起來,扯了腰上的床旗,敞開被子抱住他,光滑的身體貼著他。 陳宗月連人帶被子攔腰抱起,扔到床上。黃鸚驚叫一聲又笑,不及坐起身,就被他按到床面上,俯身舔過她每一寸皮膚,她投降地倒下。 折騰到凌晨三點鐘,整張床單被他們發泄的凌亂不堪,不得已轉移到隔壁的書房睡覺。 黃鸚擰著未干的發尾,發現一排書本間藏著一只盒子,她將其小心地抽出,舉到耳邊晃了晃,聽聲里頭有個挺沉的東西。 她回頭張望一眼房門外,低頭打開盒子。 第50章 50 一把銀色的袖珍槍, 槍/身照出她扭曲的輪廓, 筒型的子彈/膛,西部電影里致命博弈的道具, 只有她的巴掌大, 因為黃鸚把它握在手上了。 一直以來, 黃鸚就鐘愛著那些精致特別的物件,眼下入了迷似地撫摸過發亮的槍筒, 身后突然響起一句,“喜歡?” 黃鸚慌張地轉身,下意識將手/槍藏到背后, 但是夾在胳膊底下的盒子摔到地板上, 差幾毫米砸到她的腳。 陳宗月頸上掛著條毛巾, 濕潤烏黑的頭發向后梳著,只穿深灰色亞麻布褲子,拎著家庭醫藥箱。在他上身的舊日傷疤,與未愈新傷都一目了然。 他沒有半分責怪的意思, 覺得她就像貓一樣充滿好奇心。 黃鸚也反應過來沒必要藏什么, 蹲下撿起盒子,發現盒子的搭扣壞了。不經摔,她撇撇嘴,將盒子扔在書架上,專心把玩這只袖珍槍。 陳宗月擱下醫藥箱,回頭見她朝槍口里端詳,連忙提醒道, “小心點,里面有子彈!” 黃鸚驚一下,惜命地伸直胳膊,槍口對向旁邊,“你住的地方好危險,槍也到處有……” 陳宗月已經走到她身前,大手握住槍筒,一邊說道,“不光有槍,地下還有炸藥?!奔幢阒浪情_玩笑,黃鸚仍是低頭環視腳邊,而手里‘玩具’被繳獲。 陳宗月將槍放回盒中,重新藏進書本之間,同時告訴黃鸚,“記住它在這里?!?/br> 黃鸚有些疑惑著,緩緩頷首。 陳宗月要處理他腰間的傷,坐下就見黃鸚跟過來,比他還快地打開醫藥箱,果不其然的一籌莫展。陳宗月遞給她一卷膠布和剪刀,自己揭開側腹上的紗布,露出縫合傷口的黑線。皮膚與布匹截然不同,令人不能自主的想象到針從皮rou鉆進鉆出,帶著rou紅的血液。 黃鸚不適地移開視線,尋找著膠布的頭,問道,“什么時候可以拆線?” 陳宗月低著頭擦藥消毒,說著,“再等幾天?!?/br> 黃鸚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拉著你玩的?!?/br> 他將干凈紗布捂上患處,風輕云淡的說,“你知道就好了?!?/br> 她挪到陳宗月身邊,用手里的膠布幫他貼上,竟然抱怨著,“我讓你別動,躺著,你偏要動!” 其實黃鸚也喜歡跪趴在床上,讓他握著自己細又扁的腰,撞撼到她張口呼吸,頭發被唾液粘在嘴角,麻到手指都沒力氣攥緊枕套。也忘記他有傷了。 陳宗月望著她的發頂無語片刻,被她抬頭捉到目光,及時從善如流,“……是,我錯了?!?/br> 當他們準備躺上書房里的鵝絨床墊,黃鸚撥開還有點濕的頭發,立起枕頭靠著,一本關于法國革/命的書豎在身前。因為是單人床,她斜斜躺著,肩膀挨著他的肩,一條腿還可以從被子底下伸出來,蕩在床外。 耳畔翻書的聲響停止,黃鸚指腹蹭了蹭頁邊鋼筆書寫的字跡,墨水流暢,不算整齊,也有很多連筆和劃掉的字,她卻無比認真的說著,“你寫字真好看……”然后想到了什么,她穿著絲質的吊帶衫和短褲,皮膚又膩得就像奶油,從床上滑出去,根本抓不住。 陳宗月有些倦意地閉起眼,聽見她赤著腳跑回來的聲音,睜眼她已經掀開被子躺上來,遞給他那只‘人生經歷’曲折的鋼筆,說著,“……你寫寫我的名字?!?/br> 陳宗月重重吸氣提神,懶言地握著鋼筆,遵照她不同的要求,在扉頁寫了好幾個黃鸚,才罷休,書丟在床下,抱著他的胳膊睡覺。 漆黑褪下的天色像陰雨天。 陳宗月轉醒的第一時間發覺身側少了個人,但她沒有消失在他的視野里—— 黃鸚披著件薄薄的襯衫,盤腿坐在飄窗上,指間夾著一顆香煙,紅光燃著線似的煙霧,她面朝著窗外。窗外城市是微亮的,她整個人是暗的,天光能從她發尾的疏散間穿過。 原以為她只是醒得早,沒想到她抬起手臂,似乎在擦眼淚,而后聽清了細微的抽噎聲。 陳宗月不禁困惑地起身,來到飄窗旁坐下,黃鸚一傾身就躲進他懷里,把臉埋在他肩窩,眼睛和嘴唇都要貼著他有體溫的肌膚。陳宗月取下她手中的煙,直接扔到地上,不明原因地安撫著她。 黃鸚做了一個夢。 夢里她的長發短到胸上,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脫下她橘色的天鵝絨外套,把她肩上的頭發撩到背后,露出帕托石的耳墜,再不是水滴狀的珍珠。男人擁著她跳舞,親吻她的脖子。 下一幕,她被人架回香港的家,見到了陳先生,即使保留著英挺的痕跡,可他畢竟老了。 她不讓他抱,不讓他碰到自己一下,否則就搬起房間里的東西,一通亂砸,叫他滾出去! 終究是個悲劇,她太年輕了。 黃鸚被他摟著又感到困意襲來,躺回床上,她再三說著,“我醒來一定要看見你在……”陳宗月答應她,陪她躺到天光大亮,等到她屏息扭著身子伸懶腰。 她的早餐是松脆的甜面包卷,配溫熱濃香的奶茶。黃鸚端起錫茶杯坐上他的大腿,掌心兜著各種堅果,用嘴挑揀著到咯吱咯吱地咀嚼,聽他說著工作上的事情。 既然簽定了新一輪的博/彩合約,肯定是要再次點燃競牌的戰火,澳門娛樂業會否發生變化是未知數,大大小小的財團虎視眈眈,誰都想搏一把,另一方面又忌憚著陳先生,得知他出車禍但只是小傷,多少人扼腕嘆息。 黃鸚不了解這些,陳宗月忙著出席會議的時候,她則在酒店室內游泳。深藍色的瓷磚就像將入夜的天空,她游幾個來回,然后伸展胳膊靜靜躺著一會兒,又潛入水底下。 仿佛就在下一秒鐘,敞亮的室內回響起,“黃鸚——” 她摸到泳池的地磚,考驗自己可以憋氣多久。 又是一聲,“黃鸚!” 她劃著胳膊浮出水面,見到了李佳莞,渾身孕育著怒火和殺氣。 黃鸚慢吞吞地從泳池里爬上來,剛剛撿起桌上的毛巾,不自覺捂住嘴巴,對李佳莞嫌惡之情,居然足夠產生一種想吐的沖動。 她壓了壓胸口,隨意擦干身子,套上自己米色的針織浴袍,與酒店的不同,領口袖口都有精致的花紋,她拆下頭發抖了抖,自顧自的,完全沒把邊上的人放在眼里。 李佳莞鞋跟敲著地磚沖過來,推了下她的肩,圓眸瞪著她質問道,“是不是你把我的琴譜給扔了?” 今天李佳莞想取回自己的琴譜,于是往陳叔家里打了一通電話,家中傭人支支吾吾,解釋不清楚。大概意思就是,跟黃鸚有關。 黃鸚一臉無所謂地抽了張紙巾,搓細,塞進耳朵里吸水。 李佳莞氣得要跳腳,惱怒得要哭,“你知不知道那是clayderman沒發表過的曲,買不到的!你賠給我??!” 黃鸚把紙巾揉成團扔到她身上,輕輕如無物,對李佳莞而言,卻是莫大羞辱。 李佳莞倒吸著氣正欲發作,黃鸚把手臂一伸,袖子垂落下來,指著處于脫皮階段的燙傷,“知道這是什么嗎?”不等李佳莞出聲,她接著說,“這是你親生母親燙的……” “你搶走了屬于我的人生,我白白替你受罪二十年,撕你一本琴譜又怎樣?用你那顆又蠢又壞的腦袋好好想想,沒有我你哪來的鋼琴可以彈!” 李佳莞握住桌上盛有蘇打水的玻璃杯,就要砸向她的瞬間,被身后上來的人扣住手腕。 玻璃杯掉落,沒摔破,只打了個旋。 李佳莞力量單薄,掙扎不出他的手心,回頭狠狠怒視著他,“陳叔你真是瞎了,叫只雞都好過找她!” 陳宗月眉頭一擰,還未開口,清脆的聲響回蕩在空曠室內。 那件浴袍袖口的花紋極快地拂過眼前,李佳莞摸著自己一陣火辣的臉,神情驚愕道,“你敢打我?!” 黃鸚沉默的注視著她。 沒能料到事態發展的陳先生也是稍怔,但在李佳莞要撲上去拼命的前一刻,被他迅速攔下,這會兒進來的兩個西裝男,幫著把她架走。 整個游泳池響徹著李佳莞快瘋了似的尖叫,吵死了。 等到周圍再度靜下來,黃鸚退了幾步,坐在椅子里,垂下眼簾。 直到,男人的皮鞋走到她的視線內,她撇開臉,“你是要替她出頭教訓我嗎?” 只聽陳宗月嘆氣一聲,蹲下身,撫上她的臉蛋,安慰道,“我是想問你,我沒回來之前,她有沒有動手傷到你?” 因為他溫柔的語氣,黃鸚哭了出來,“如果不是她,還有她惡心的親生父親,從小陪著你的人就是我!” 第51章 51 夏日下午的陽光竭盡全力照射進來, 使得從黃鸚臉頰上幾點小小雀斑之間滑落的淚水, 像是磕碎了一顆閃閃發光的鉆石,再被她的手背抹去。 陳宗月沒說什么, 撿起掛在椅子上的毛巾, 托起她窄小的腳, 毛巾一裹,擦干了擱進酒店的拖鞋里。 黃鸚扶著椅子, 價值連城的眼睛凝視著他。 二十年里,李佳莞都能受到他諸如此類的照拂,所以讓真正該得到這般待遇的黃鸚, 感覺自己損失慘重, 而她更擔心, “……知道她不是周老孫女之前,你有沒有想過,也要用現在這樣報復我的方式,對待她?” 不是初次領教她刁鉆且恰到妙處的問題, 陳宗月隱隱顯出笑意, 肯定的答復,“沒有?!?/br> 且拋開種種牽扯不談,在他眼里李佳莞僅僅是晚輩,一個驕橫脾氣需要糾正的孩子。盡管陳先生從她小時候開始,就約束著她一些出格的行為,但周老的溺愛教育對她影響甚大,又暗地里阻止李佳莞和他太親近。 不過, 陳宗月等得只是她心智成熟之后,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從而對他推心置腹。 陳宗月起身又坐在她的旁邊,攬住她的肩頭說道,“不要胡思亂想,沖個澡,把頭發吹干,晚上接你去賭/場玩?” 黃鸚抱著他的腰身,一頭濕發栽他懷里,好像點了點頭,卻沒有要行動的意思。 陳宗月拍拍她,“趕緊去,別感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