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趙臻見白嘉言要起身行禮,趕忙說道,“白將軍傷勢未愈,還是躺著歇息吧?!?/br> 白四拿了兩把椅子放在了白嘉言的旁邊,說道,“殿下,徐姑娘,快坐吧?!比缓笥职研缕愫玫牟杷旁诹伺赃叺拈L幾上。 徐黛珠見白嘉言雖然臉色蒼白,但目光有神,顯然精神頭很好,把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又細細的問了癥狀,早上吃了什么藥,上的什么傷藥,昨天有沒有覺得傷口疼什么的,簡直就是事無巨細。 “沒事,我已經好了?!卑准窝砸驗槭軅f話聲音要比平時低一些,竟然就帶出幾分溫柔的感覺來。 趙臻很不喜歡徐黛珠和白嘉言親近,這會兒臉黑的跟煤塊兒一樣了,聽到白嘉言的語調,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徐黛珠說道,“讓我看下傷口吧?!?/br> 白嘉言卻還是推辭,說道,“徐姑娘,我早上就上過藥了?!币桓辈辉敢庾屝祺熘榭吹臉幼?。 徐黛珠卻十分的堅持,先不說她本身就是個醫者,平常就是要處理這些傷患,看傷口這種事原本就是稀松平常,更何況,白嘉言這傷是因為救她而受的,她原本就很愧疚,要是今天不看一眼,怎么也過不去。 而且她總覺得白嘉言這般遮遮掩掩的,似乎有事。 白四在一旁說道,“徐姑娘,昨天我們二少爺一夜都沒有睡好?!敝腊准窝允芰藗?,白少卿就讓白四過來照顧他。 白嘉言卻有些不高興,說道,“多嘴?!?/br> 徐黛珠冷著臉,說道,“要么我自己把你衣服脫了給你看傷口,要么就讓白叔給脫衣服,要么就你自己脫了讓我看?!?/br> 白嘉言見徐黛珠一本正經的樣子,心中忍不住苦笑,想著他好歹領著十萬人的兵馬,面對夏軍殘殺也不曾眨下眼睛,在這樣一個還是孩子的女子前面竟然就這樣被威脅。 一旁的趙臻臉色就難看了,雖然知道徐黛珠平時要治理傷患,但是這般強行要看傷口,難道她不知道對面的白嘉言是一個成年男子嗎?她就不知道避嫌? 其實要是換了一個人都不至于讓趙臻這般介意,主要是這個人還是白嘉言的緣故,他不愿意承認……,自己對白嘉言十分的嫉妒。 徐黛珠見白嘉言一直抗拒,也來了脾氣,說道,“那我來給你脫吧?!比缓缶腿プО准窝砸聨?,想要解開,她感覺這傷口肯定是有問題了,不然白嘉言不會這般遮遮掩掩的。 結果那衣帶剛剛被徐黛珠解開,徐黛珠就看到已經感染流膿的傷口,她氣的頭上冒煙正要說話,卻被身后的趙臻拽了過來。 趙臻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難道就沒有羞恥心?這般強行的脫一個男子的衣服!” 徐黛珠氣笑了,說道,“你是我的誰?憑什么管我?” 第61章 第61章 “我……”趙臻想說我現在雖然不是你的什么人, 但以后肯定你的夫君,你孩子的父親,你一生的依靠, 只是那話到了嘴邊, 怎么也說不出口,對著徐黛珠怒氣騰騰的眼眸, 他敏銳的感覺到,一旦他說出這些話, 徐黛珠就不止是生氣這么簡單了。 秋日的風裹著寒意吹的人有些冷, 徐黛珠本能的縮了縮身子, 用手摸了摸手臂,然后摸到了上面繡花精美的一叢蘭花。 這是趙臻一針一線縫出來的。 徐黛珠的怒意就消減了幾分,她看到過許多人, 說是為你好,卻不過是嘴上功夫,但是趙臻卻不是,他從來沒說過什么好聽的, 相反卻是用行動在表示。 無論是每年千里迢迢的給她送喜歡吃的點心,還是這樣認真的為她縫制衣服,都是旁人做不到的。 就在這時候, 外面傳來一聲猶豫的聲音,“殿下,cao練要晚了?!鼻嗌讲恢磊w臻和徐黛珠之間的爭執,他一直在外面等著……, 要是可能,他想一直裝作不知道,可是時間快來不及了。 殿下為了在軍中樹立威望,十年如一日的去軍中cao練,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他的辛勞,不能毀在今天。 徐黛珠聲音緩和了許多,說道,“去cao練吧,晚上回來跟你說?!?/br> 趙臻扭過頭去,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半明半暗,有種莫名的倔強,徐黛珠終于還是有些于心不忍,說道,“快去快回,晚上和你一起用飯?!?/br> 趙臻這才不情愿的走了。 趙臻走之后在場的幾個人明顯都松了一口氣,徐黛珠讓人把她的醫藥箱拿來,又重新給白嘉言處理了傷口,然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白將軍,你習過武,想來也是粗淺的懂一些醫理,怎么就讓自己的傷口化膿了?” 白嘉言說道,,“好幾日沒有洗漱,昨天實在是忍不住跑了個澡,想洗的快一點就應該沒事?!?/br> 徐黛珠也不好說道太過,但還是嘮嘮叨叨說了許久。 白嘉言無奈的扶額,苦著臉說道“徐姑娘,我以后一定遵醫囑,你別再說了,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br> 白四在一旁忍不住笑,他們家這位二少爺總是冷冷清清的,竟然也有被人管的沒脾氣的時候,也怪不得……,可是,剛才見殿下的神情,那也是情根深種,一點都離不開的樣子。 這么好的姑娘,他們家大少爺怕是娶不到了。 恐怕三少爺做了無用功。 這一忙乎就到了中午,徐黛珠準備陪著白嘉言一起吃飯,她根本就沒有把趙臻的話放在心里。 白嘉言對她來說是什么人?失憶前是對她呵護備至如同哥哥一般的人,失憶后也是毫不猶豫的舍棄性命去救她的恩人。 徐黛珠從來就不怕閑言碎語,要真是怕她就不會學醫了,因為每日里接觸各種傷患,有男有女,總會有閑話傳出去。 做事瞻前顧后的,那當真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白嘉言知道這是徐黛珠怕自己亂來,在這邊盯著自己,心里又是妥帖,又是……酸酸的,等著傷好他就要回秦州了,那之后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見到徐黛珠,也或許重新相見的時候她已經是趙臻的人了。 就這樣吧,能多相聚一會兒就是一會兒。 白四卻很高興,他是樂見白嘉言和徐黛珠在一起的,在他看來,徐黛珠要是嫁給趙臻那才不好,趙臻是以后的帝王,那是要娶個母儀天下的女人,出身也好,教養也好,都不能差了。 倒不是說他不喜歡徐黛珠,其實他很喜歡這個孩子,敢作敢當,又十分的果敢聰慧,還重情重義,當真是十分的難得。 但是喜歡和合適卻是兩回事,趙臻就算是收了徐黛珠……,以后肯定還會娶別的女人,他覺得那樣太委屈徐黛珠了。 這孩子不應該是關在后宮里的,對別的女人跪拜,她應該是像現在這樣,恣意灑脫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而白嘉言是肯定是可以給她這樣的生活的,要是能多生幾個孩子,他也是十分樂意去帶一帶。 白四越想越是覺得好,至于趙臻的心情……,他倒也不擔心,趙臻要真是睚眥必報的殘暴之人,就不會對徐黛珠那般束手無策了,想來也是心中顧忌,所以如果徐黛珠不愿意和趙臻在一起,他氣歸氣,也不會做出過激的事情。 畢竟比起兒女情長,趙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后再過幾年……,趙臻開始填充后宮,有了其他國色天香的后妃,很快就會忘掉徐黛珠。 白四殷勤的給兩個人準備了午飯,還擔心兩個人不自在,把伺候的人都撤了下去,想著讓兩個人好好說說話。 徐黛珠不知道白四是這么想的,她身旁雖然有丫鬟伺候,但是平日里卻并不用丫鬟伺候吃飯,都是自己動手的,所以并不覺得奇怪,反而覺得屋里就兩個人也挺好。 因為給白嘉言和徐黛珠兩個人吃,飯菜分了兩份,徐黛珠這邊是蝦仁粥,白嘉言就是補氣的紅棗薏仁粥,徐黛珠這邊是蔥爆海參,白嘉言這邊就是一疊蘿卜榨菜…… 徐黛珠還想著白嘉言會不會嘴饞,要知道他還是小白的是可是貪吃鬼呢,可是徐黛珠看了好幾眼,對面的白嘉言都是穩穩當當的,連目光都掃過來一次。 徐黛珠無趣,只好老老實實的用飯。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白四領著青山走了進來,他顯然是趕路回來,氣息還不太勻,遞了封書信給徐黛珠。 徐黛珠覺得有些奇怪,這才走了幾個時辰?就給她鴻雁傳書,等著她打開信,差點氣暈過去了。 上面的字跡龍飛鳳舞十分的灑脫,只是內容卻是有些不著調,赫然寫著,記得避嫌! 青山不知道里面寫著什么,但是想著讓他這般騎馬跑過來送信,顯然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見徐黛珠讀完就迫切的問道,“徐姑娘,我還要趕回去,煩勞你盡快寫個回信?!?/br> 徐黛珠只覺得荒唐的不行,起身到一旁的案桌上,正好之前白嘉言在寫字,墨都已經磨好了,她拿起毛筆來,在上面畫了一個王八,囧。 青山自然不知道徐黛珠畫的什么,小心翼翼的把信收好,行禮之后就疾步的跑了出去,顯然是想要快點給趙臻看回信。 白嘉言見徐黛珠臉色一直不好,想了想說道,“徐姑娘,你也莫要太生氣了……,其實有些話我一直想對你說?!?/br> “什么事?” “殿下一直不肯讓我們告訴你,是關于五年前的事情?!卑准窝杂X得現在遮遮掩掩已經沒有意義了,最重要的是,因為那件事徐黛珠一直對趙臻多有偏見,他不忍趙臻被冤枉,也不希望兩個人因為那件事而生分。 “難道還有什么內情不成?”提起五年前的事情,徐黛珠現在也是覺得意難平,“說是三天就回來,結果把納真和阿史那的小兒子交給你們……,幾乎把命都給你們了,等了那么久也沒有來,我差點以為自己要死了?!?/br> 白嘉言沉默了下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那徐姑娘知道當初道殿下是為什么沒有及時回來接應?” “不管是什么原因,失約就是失約?!?/br> “確實如此?!卑准窝月冻隼⒕蔚纳裆珌?,“只是如果……,當時殿下和我們要是都被夏軍抓住了呢?” “什么,怎么可能?你們可是帶著人質,就算是沒有拿到火銃,也應該能全身退才是?” 第62章 第62章 白嘉言嘆了一口氣, 他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那么狼狽過,納真夫人當著眾人的面冷笑著掐死了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 誰能想到納真竟然這般狠辣, 又趁著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咬舌自盡。 那些夏兵看到納真夫人死了就跟瘋了一般的涌了過來。 夏軍是他們的好幾倍,又裝備精良, 皆是善戰者,那幾乎是一場屠殺, 要不是譚青拿出了他父親半成品的霹靂彈, 震懾住了夏軍, 又有幾個死士拼死去把火銃搶了出來,給他們帶來的一線希望,幾乎可以說沒有現在。 “我們當初領著人從密道出去花了幾乎是兩天的時間, 后面又激戰糾纏了三四日,用著火銃才險勝,一千多人只剩下不到百人?!卑准窝灾刂氐膰@了一口氣,似乎極度不愿意回憶這一段往事, “太子殿下重傷,卻非要以身試險去找徐姑娘,白先生不得以……, 只能把殿下打暈?!?/br> 徐黛珠當初直接帶著吳二的尸首就回了杏花村,因為沖擊太大,眼睜睜的看著身旁的死去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所以根本就沒去問當初發生了什么, 也不想知道。 其實徐黛珠也早就猜到了他們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她就是想要任性的這般遷怒。 不僅是對死亡的恐懼,更多的是一種被信任者的拋棄的委屈。 白嘉言兩手交握,目露愧疚,“其實你更應該怪我?!?/br> “為什么要怪你?你當時什么都不懂?!痹谌齻€人當中,白少卿只是點頭之交,她對他根本就沒什么期望,所以無所謂,小白心智不全,也不能去怪他,唯獨趙臻……,兩個人一同共患難,雖然短短幾個月,但是經歷的事情卻是比一輩子還要多一般,那般的心心相印,卻這樣被拋棄,徐黛珠最怨恨的是趙臻。 “三弟跟我說……”白嘉言說道三弟顯然就是白少卿,他說道這里緊張的舔了舔嘴,在徐黛珠澄凈的眼眸中,越發有些難以啟齒,但想著這誤會今日不解釋,早晚要弄出大事來,特別是殿下對徐姑娘那般的情深義厚,就是他這個旁人瞧了都覺得有些于心不忍,“我……” 午后的陽光照在徐黛珠臉頰上,將原本就應白如玉肌膚襯托的更加柔美,白嘉言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不舍來。 這個姑娘這么的好,是他活了三十多載唯一明白柔情兩個字含義的人。 真的就這樣拱手讓人嗎? “白將軍?”徐黛珠擔憂的詢問道。 白嘉言看到徐黛珠細致的眉眼,嬌嫩的嘴唇,還帶著幾分稚嫩的嗓音,還這么小,都可以做他女兒了,如果他在年輕個十五歲,不……就算年輕十歲,他也會努力一把,可是現在他根本就沒這個資格。 白嘉言硬下心腸來,說道,“三弟跟我說,你不要我了,嫌棄我傻……,我一個人躲在墻角里哭了好久?!?/br> 徐黛珠不知道突然想笑,想象著小白一個人委屈的樣子,一邊覺得白少卿可恨,一邊又覺得小白很是可憐。 當時他一定非常的傷心。 “我本可以去找你……,卻因為我自己的愚笨,錯失了機會?!卑准窝院苁抢⒕蔚恼f道,“徐姑娘,我對不起你?!?/br> “不怪你,白先生他……”徐黛珠發現不知道怎么面對白少卿,這個人你說他無情但又處處體諒別人,溫和大度,益是個十分好的朋友,但是你說他有情,在該取舍的時候從來都毫不猶豫,就好像是他們這些人不過就是工具一般。 “三弟他已經失心了,他的眼里只有復國大業?!卑准窝砸恢倍加X得自己過于冷情,但是他看到白少卿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冷情,“他早晚會后悔的?!?/br> *** 趙臻這一天都有點心不在焉,徐黛珠溫聲細語關懷白嘉言的神情就好像一把刀刃一般插入了他的胸口,時不時的提醒著他,徐黛珠對他的冷漠。 青山帶著徐黛珠的書信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