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北淵說道:“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坊間應該還存有不少關于喬恩的筆記書籍記錄,葉丹師你要是有時間不妨去看看,看了你就知道為什么了?!?/br> 葉柏涵聽了他這么說,之后還真的找了一些相關的記錄來看,然后終于知道了北淵為什么說魔道如今的作風讓他記起喬恩。 因為當年喬恩聲稱斬世魔王,本身主張的也是撇除所有禮教,理性,良善,只憑借力量而活。 他要斬斷塵世一切羈絆,然后只以隨心所欲的態度修得無上大道。而當時伽羅山據說有近半弟子都是支持他的這個想法的,所以他們叛出伽羅山,甚至不惜以同門的血作為誓言,直接毀掉了師門的根基。 葉柏涵看到這段筆記的時候,有一瞬間簡直不敢相信。 喬恩當時叛出真道宗,很是帶走了一批真道宗的精英劍修。而這群人在想法上跟喬恩其實都是同路人。按照筆記上的記錄,伽羅山素來是個有些邪性的門派,門中弟子兇暴而肆意妄為,萬事都以劍來作為決斷。 而喬恩卻并不滿意僅僅這個程度的肆意,所以他想要變幻這世間的法則,不再拘泥于禮教道德,而純粹只以手中的劍和術法來決定勝負對錯。 他這樣想,后來也確實是這么做的。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喬恩后來建立的棄世殿,據說就是完全的強者上位制度。喬恩不在乎手下彼此競爭甚至自相殘殺,他甚至允許下屬挑戰主人,徒弟挑戰師父,而只要挑戰之中挑戰者展現了壓倒性的力量,雙方的地位就會完全轉換。 不止是上下地位轉化,就連師徒關系也能轉換。據說師父一旦敗給徒弟,那么當師父的就要轉而管徒弟叫做師父。 ……這在當天也是令天下震驚的做法,完全打破了既有的倫理規則。 第116章 16.10.15 師徒之所以為師徒,并非只是因為力量強弱的區別,其中還有施與受的關系。在一般的世間倫理之中,師徒其實如同父子,父親總是比子女更早老去,但是即使如此,也沒有人會認為老弱無力的父親就應該受到子女的挾制與支使。 相反,世間倫理道德還會去強求子女去孝順,敬重父母。這種塵世的規矩雖然黏糊,卻在人和野獸之間劃出了一道分界線,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點溫情。 而喬恩的做法,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無疑都是殘酷的,魔性的,失卻基本人性的。所以即使喬恩修煉的是正統的劍道心法,最后還是被人歸類到了魔道之中。 而北淵之所以說云州城魔修的做法讓人想起喬恩,是因為這些魔修實行的也是力量晉位制,甚至于更加徹底。 據葉柏涵得到的消息,云州城目前完全是霸權主義的統治方式,魔道內部的競爭也非常殘酷。雖說下位可以挑戰上位,但是如果真的動手了,一旦挑戰失敗,多數就會被奪走性命。 不過反過來說,如果挑戰成功了,卻不會被人追究任何事情,至于選擇要不要留下失敗者的性命也可以自行決定。 ……可以說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獄。 只是這樣的日子,葉柏涵是絕對不想過的。 而就在他對魔道動向的關注之中,天舟山的大市接近了結束。很快,天舟山開始緩緩地移動,四周都開始隱沒在云霧之中。 葉柏涵算了算,發現按照開市的日子算起來,時間還不到一年,頓時有些奇怪。 對此,鄭管事的回答是:“今天早晨,城中地一千二百五十三店鋪的店主來了行會,宣布存貨已經告罄。天舟城今年開店的只有五千零五家店鋪,按照行會的規矩,如果有一半的店鋪開始進入休業的情況,就算不想關市也肯定要關市了吧?!?/br> 這理由還真強大。 葉柏涵有點驚訝:“……不能一邊煉制一邊售賣嗎?” 鄭管事說道:“沒有這么簡單。天舟山上有很多貨物都不是短時間內制作出來的。以法器屋為例,葉丹師之前也定制過吧?應該花了不少時間才對。一般來說,像是屋器,傀儡之類的東西,煉制非常復雜,從煉制到組合到繪制法陣,到最后啟動,往往要數位甚至十數位器師和陣法師花費十數日甚至數十日的時間。除此之外,有些法器還需要進行梳理和蘊養,十分耗費功夫?!?/br> 這樣說來,還真的得關停市集專心煉制才行。 不過這樣的話,對于葉柏涵的計劃就有不小的影響了。 他問道:“……那接下來,一般的修士就沒法進出天舟城了吧?” 鄭管事說道:“不能進,但可以出。不過如果你還想繼續差使他們為你注意魔道的消息的話,其實可以自己去下面的城池之中進行聯絡。另外,也可以通過天舟山在下界的開設的店鋪,我們在幾乎所有的仙人集中差不多都開設了聯絡點,也會定期采購各種材料,和售賣一些常見的丹器符咒?!?/br> 葉柏涵聽到這里,頓時倒是松了一口氣。 之后的日子里,葉柏涵便開始集中更多精神在煉器和積攢仙元上面。而這段時間之中,他漸漸地也和天舟山的許多丹器師混得熟稔了。 這段時間,葉柏涵順便就看完了那數十本的天舟志。通過這些志記,他對于天舟城的整體情況倒是也算有所了解了。 天舟山算是一個非常有規模的丹器師組織,但是其中也不是沒有過勾心斗角。他們建立的理由和丹谷十分相似,可是比起以門派為名,大多數時間更注重于救死扶傷,積累善功的丹谷,天舟山明顯更有組織也更具野心。 天舟山一共有十七位坊主和二十三位長老,其中長老多數是丹器師,反過來坊主之中卻是各種劍修或者法修居多。兼任兩者身份的人不是沒有,不過并不是很多。 雖然天舟志里面并沒有記錄太多詳細的過往變故,但是光從坊主們頻繁更換的情況來看,情況似乎也是相當血雨腥風。 而后隨著時間過去,葉柏涵在天舟山的進步是很明顯的。他頻繁完成任務,又學會新的丹方和器圖,在閉市之后的第一個年頭,葉柏涵已經學會大量珍貴丹器的煉制,而在閉市之后的第三個年頭,在只有一些筆記而沒有具體器圖的情況下,他已經學會煉制自己的法術傀儡,雖然煉制的方式和具體的結構都與現有的傀儡有所不同,可是其功效和完成度卻已經相差不遠。 他的進步是所有知道的人都感到驚愕的。 而另一個進步極為快速的人卻是懸暉。 在進入行會之后,懸暉的表現就非常亮眼。他幾乎很快學會了各種珍稀丹藥的煉制,而且無論多么高難度的丹藥,他煉制的時候成功率和出丹率都非常之高,讓人不得不懷疑他有什么秘方或者特殊的傳承。 不過葉柏涵也知道,在這一點上,恐怕別人看他時的態度也是一樣的。 在外人看來,葉柏涵和懸暉的關系也算是不錯,至少比碧煙要好上不少,偶爾也會互相往來,探討丹道,互相委托訂單。但是葉柏涵對此卻很是懷疑……懸暉的性情其實非常反復無常,只是平時并不明顯地表現出來,可能是盡量在克制自己。而這種作風讓他本人顯得頗為虛偽,至少站在葉柏涵的立場上來看,他完全不覺得對方是個容易建立交情的人物。 閉市后的第三年,葉柏涵在天舟山的修行暫時告了一個段落。他決定離開天舟山,回去一趟伽羅。然而這一點讓兩位坊主感到頗為不悅。 天舟山內部暗潮洶涌,自從葉柏涵加入云亭坊之后,云亭坊在丹器方面才開始漸漸不再處于劣勢。若是以往的話,云亭坊其實對于坊市的管制是相當無力的,因為缺乏足夠有影響力的丹器師,導致坊市方面經常會在行會管事所不了解的偏門丹器上瞞天過海。 葉柏涵的目光卻十分犀利,即使是他自己沒有制作過的丹器,卻能在很短時間內通過神識探測出其中的奧妙,甚至于難度不高或者不涉及太過大量的靈氣消耗時,他直接可以在之后把相關的靈器給仿制出來。 因為這一點,云亭坊加上外面諸坊的鋪主們基本上都畏懼葉柏涵如虎狼。對于天舟城的眾多店鋪來說,丹方,器圖,符法……這些東西一直是各大店鋪立身的根本。但是偏偏有這么一位丹器師,只要過來掃一眼你的法器,基本上就能還原出最重要的器圖,如何不讓人心驚? 所以為了能不讓行會祭出這尊大神,云亭坊的一眾鋪主這幾年表現得特別老實,一點幺蛾子都不肯出。就算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幺蛾子,也絕對要在第一時間迅速自己將之壓下去,反正絕對不能讓那個每天笑得溫柔,做事卻完全不留情面的小丹師出現在自己的店鋪里。 光是杵在那里就這么有威懾力,也難怪坊主們不甘愿讓他回門派。 但是就算是不情愿,也不能把葉柏涵扣著不讓他回去,所以北玄還是應允了這件事。當然,臨走前,葉柏涵還是主動把大部分店鋪都轉了一遍,婉轉表達了一下“爺雖然要走了,但爺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回來,你們都給我把皮繃緊點”……的意思。 色希音離開后一直沒有聯絡,葉柏涵這次回去一來是想要確認他是不是找到了乾族秘境,二來則是想要打探林墨乘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