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不管是原來世界的那個家,還是鏡都的那個皇宮,他都想念得有點肝疼。 韓定霜有一點心情復雜。 真道宗的弟子都沒什么藝術天賦,韓定霜自然也不例外。他別說書畫了,就是平日里給自己幻化一件外袍,那造型也往往不知道該說是樸素還是三俗過頭……這樣的韓定霜,看著葉柏涵那rou嘟嘟的手握著筆,一點一點繪畫出生動的圖畫和書寫出簡潔卻流暢的文字,那打擊是巨大的。 他別過頭,說道:“你畫得真好?!?/br> 明明是在夸獎,卻要特意把視線移開。葉柏涵看著韓定霜把視線轉向一側,神態上就有些不明所以:“……謝謝?” 韓定霜聽了,沉默半晌,才把腦袋轉回了過來。 葉柏涵已經重新低頭開始繼續繪畫。 他這時候繪制的是一只桃狐。 道閣有關于桃狐的圖繪,但是相當抽象簡陋。費知命教導葉柏涵的時候,取過桃狐骨和桃狐皮給葉柏涵看過,讓他大致了解了這是一種什么樣的生物。 除此之外,葉柏涵身前的《萬獸錄》之中,也有關于這種動物的細致描寫,雖然比較艱澀難懂,但是描述得也算相當細致,只是需要多花一些時間解讀。 葉柏涵便試圖通過這些資料,詳細地繪制出一只桃狐,并且在旁邊作一個細致的百科性質的描述。 桃狐,形若狐,貓爪,大耳,聲若少女低吟…… 因為不曾見過活著的桃狐,又只有狐皮的記憶,所以葉柏涵畫得其實極為艱難,修修改改了好幾次。筆尖的墨漬無法修改,畫壞了的圖繪就只能丟棄。 韓定霜看了一會兒,突然轉身從屋里走開了,留下葉柏涵一人在房內。葉柏涵有些莫名,但是卻也已經習慣這位大師兄出入隨心所欲,沒有多想。 隨后最多也不過一炷香時間,葉柏涵突然聽到一聲低鳴,叫道:“嚶——” 他抬起頭,就看到韓定霜手中抓著一只上身白下身桃紅,兩色之間分布著細細密密的桃粉色細碎花紋的毛球走了進來。 葉柏涵瞬間就認出來了——活的桃狐! 第012章 真正的桃狐和葉柏涵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 比起沒有生命的皮毛,活生生的桃狐色彩更加鮮嫩艷麗。明明是一只長得像狐貍的異獸,臉上卻似乎自然地就會露出跟小女孩一樣乖覺地笑意。 光看表情,十分人性化。 被抓在韓定霜手中的桃狐討好地對葉柏涵賣萌。 葉柏涵忍不住從書案前站了起來,好奇地開始觀察這只活的桃狐。 柔軟蓬松的皮毛,rou嘟嘟的爪子,雖然狐皮上有些臟污,但完全不損其可愛迷人。 韓定霜對葉柏涵說道:“你沒見過活的桃狐,畫起來會有些困難。照著它畫的話……應該會好畫一些?!?/br> 這樣說著,他渾身散發出一陣冷氣,對桃狐說道:“老實一點,到那邊去讓我師弟照著畫?!?/br> 他說這話的時候,仿佛面對的并不是一只異獸,而是一個人。 但是令人驚訝的是,這只桃狐仿佛真的能聽懂韓定霜的話,竟然真的就那樣聽從韓定霜的意思,在被韓定霜放下后就放開爪子一路跑到了葉柏涵的書案前面,然后乖巧地蹲好。 葉柏涵面露驚異。 桃狐看上去真的十分可愛,乖覺的樣子尤其讓人萌得心肝兒亂顫。但是葉柏涵可記得萬獸錄上是怎么形容這種異獸的。 “天性狡猾兇暴,嗜好血rou,欺軟怕硬,不可馴服?!?/br> 這十八個字,葉柏涵不至于全信,卻也不會不信。 他驚訝的是另外一件事。 葉柏涵皺著小臉望了桃狐好一會兒,才偏過頭來,有些疑惑地開口詢問韓定霜:“它……聽得懂大師兄你說話?” 韓定霜聽到葉柏涵這個問題,想了想,開口回答道:“山中異獸都有智慧,有些會偷偷下山捕獵或者偷竊,所以能聽懂甚至學會一些人言。這桃狐應該就是經常下山sao擾村民的異獸,所以能聽懂一些簡單的人話?!?/br> 桃狐耳朵尖動了動,頓時正襟危坐得更端正了,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韓定霜說道:“放心,有我在這里,它絕不敢輕舉妄動的。你去畫吧?!?/br> 葉柏涵頓覺十分感動。 他重新在書案前面跪好,拿起筆開始畫起了桃狐的肖像。他畫肖像的速度不慢,但也說不上快。因為葉柏涵畫畫時一直比較閑適,也多出幾分用心。他不求畫得有多好,自己卻是一定要盡可能畫得細致的,至少要畫到自己看著滿意。 這樣一來,肯定就不可能太快了。 不過到底只是工筆肖像,熟能生巧,最后也沒有費太多功夫。葉柏涵最后掃了一眼,雖然不是十分滿意,但覺得也還過得去,就開始在旁邊抄寫之前打好稿子的介紹。 葉柏涵寫的介紹與萬獸錄上的并不相同,內容要細致詳盡許多。萬獸錄上只是一些簡單的外形和性情介紹,葉柏涵卻更像是在給桃狐寫百科。 外形,性情,生活地域……除此之外,皮,骨,rou,肝,膽,眼……每一個部位有什么用途,只要葉柏涵知道的,或者費知命教過他的,他都記了下來。 寫著寫著,葉柏涵看著眼前蹲著的那只小毛團……突然有些寫不下去了。 韓定霜說它能學會人話,也就是說它其實有很接近甚至等同于人的智商。這樣的生物就算沒有人類的外形,也不能否認它本身是智慧生物。 在這里記錄它的皮可以作何用處,骨可以作何用處,葉柏涵在直視桃狐那雙如有智慧的雙眼時……突然感覺到了罪惡感。 他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卻聽韓定霜開口問道:“怎么了?” 葉柏涵說道:“我想……它也是有智慧和靈魂的。像我們這樣直接把它們當做一種材料,是不是太……”他琢磨了一會兒,“……太殘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