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吳有德拿到錢本來已是心滿意足,看到阿媛進來,心頭卻是怒起。 “死丫頭!你藏著這么多錢,也不知道孝敬你爹。平時管你要錢,你總說生意不好,才十多個錢就吧老子打發了!”吳有德又使勁拍拍腰包,因為長期酗酒而布滿血絲的雙眼里閃現兇暴的怒氣,“生意不好,哪里來的十六貫錢?!” 阿媛看著吳有德起身,腳步似要朝外走,心里一下更慌了。 不能讓他拿走錢!不能!不能!他出了這間房,出了這個院子,出了這個村,等幾日他再回來,這些錢早已化作他嘴中的濁物,賭桌上的籌碼。 攔住他! 阿媛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全然忘了眼前這個人是她一直以來只敢躲避不敢反抗的兇神。 阿媛急跑幾步,伸手往吳有德腰包上奪去??伤睦锸菂怯械碌膶κ?,吳有德抓住她胳膊使勁一拽,阿媛已被狠狠摔到墻角。 她怎么忘了,她這點力氣怎么可能把錢搶回來。 阿媛努力平息自己的恐懼與驚慌,勉力爬起來走到吳有德面前。 “叔,你看,這些錢我也不是自己用,明禮今秋要參加鄉試,這些錢是給他準備的盤纏。等他中了舉人,各地的鄉紳老爺必定要支援他。到時候叔你的那一份自然少不了的。這里十幾貫錢而已,叔你要是憐憫些明禮,將來他大富大貴了又怎會忘了你?!?/br> 阿媛覺得吳有德也不是個只看中眼前利益的人,當初他巴結宋明禮,不也就是巴望著將來有個官老爺女婿,讓他過好日子么。 這般陳說,吳有德八成是要轉意的。實在不行,拿出其中兩罐錢來打發了他,把十四貫錢要到手,再找個吳有德打死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 哪知吳有德不僅不為所動,提到宋明禮似乎讓他火氣高漲得能噴發而出。 吳有德額上青筋跳動,一把捏住阿媛的脖子,把她提到跟前,“等他中舉?等他富貴?那時候你以為他還會要你嗎?” 阿媛已經聞到吳有德口中刺鼻的酒味,無奈脖子被他緊扣,想扭頭避開已是不能。 阿媛的聲音因為壓迫而變得沙啞,“你放心...他會的...少不了讓你跟著富貴...” 吳有德突然發狂一般哈哈大笑起來,“死丫頭,老子白養你十多年啊,養得你成了睜眼瞎子。當初要不是老子使計,宋明禮那個小子能看上你?” 阿媛的呼吸有些滯住,也無力地停下了在吳有德手中的掙扎。她心中突然而至的懵懂明悟,竟讓她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強烈恐懼。 使計?使了什么計?吳有德是在撒謊,在挑撥吧,他只不過為了得到那些錢而已。 阿媛用心虛的解釋壓下心中的不安,可聯想到宋明禮每次見她時冷淡的神情,她如今確實明白那并不是不好意思而已,也打算要去問清楚的??伤庾R到的時間,終究是晚了些嗎? 吳有德的話徹底擊碎了阿媛心中最后的一絲期盼。 “一年前,是你把這沒用的書生救了回來。我從王山泉那里得來的糧食就兩個人的口糧而已,你偏偏要把宋明禮好吃好喝的養著。后來他傷好了,要下山了。老子見你對他有幾分意思,便出了力要幫你呢!” 阿媛見吳有德笑得沾沾自得,心里像被刀剜了那么難受。 “你——做了什么?”阿媛一字一頓地道。雖然她極不愿聽到那個事實,但又忍不住要知道真相。 吳有德松了手,阿媛還沒喘過氣,又被他推了一把,脫力地撞倒在床沿上。 吳有德冷哼一聲,“老子給他算了一筆賬!他在老子家里好吃好喝了兩個月,怎么也要算他一兩銀子一天!他走不得路,村里的大夫說要請城里的大夫才行,老子給他找了城里最好的大夫,這又得算他十兩銀子!老子給他煎藥端湯,伺候他跟少爺似的,這又得算他十兩銀子!最緊要的,老子閨女,清清白白的姑娘,跟他一個屋檐下兩個月,傳出去還有什么名聲?這點怎么也要算他二十兩銀子!他欠老子一百兩銀子,還不上自然要娶你?!?/br> 阿媛抓著床沿的手顫抖起來,聲音也跟著發顫,“你——你訛了宋明禮!”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馨韻的地雷! 天使們,多給人家留些評論唄,這樣文文早點爬到首頁的新晉榜上。 來寫文之后才知道純古言是稍顯冷門的頻道,新人都要加上比如穿越這樣的熱元素才會容易出成績。但我并不打算改成穿越,一來我覺得發了這么多了再去修文,沒有意義,也對不起已經追到此處的讀者。二來我理想中的這個故事就是要一種土生土長的感覺,江南水鄉的美感本來就該是帶著一些神秘和距離的,手工藝人的奮斗如果有了現代金手指也就失去了本來的精神。我繼續古樸下去,希望你們都在! ☆、第13章 說到宋明禮在南安村的兩個月,阿媛自然再清楚不過。 一年前的春天,那是阿媛的娘剛過世不久。某日,阿媛去后山采野菜,剛好遇到摔倒在山坡下不能動彈的宋明禮,阿媛將他救了回家。 宋明禮告訴阿媛,他是枕水鎮瑜楓書院的一名秀才,因為聽說有位大儒隱居在這一帶的鄉村,所以跋山涉水前來拜訪,路過南安村后山時,遇到幾只撒潑的野猴戲弄,一不小心就跌下了山坡,腿腳受了傷,一時便被困住。 阿媛雖救回了宋明禮,卻礙于孤男寡女的情勢不便留他在自家養傷,倒是顏青竹好心,留了宋明禮在他家留宿養傷。阿媛覺得人是自己救回的,卻麻煩了顏青竹照應,心里過意不去,因而常常做了飯菜往顏青竹家送,以減少顏青竹一個人照應的開支。 幾日后吳有德從銷金窩回來,見阿媛拿自家吃食補貼別家,本來十分不痛快,一聽說宋明禮有功名在身,又是瑜楓書院竭力栽培的弟子,腦筋一轉,竟是黑臉變做笑臉,不僅為宋明禮請了城里更好的骨傷大夫,每天給他端湯送藥,還好說歹說要勸宋明禮來自家住他的臥房,說是顏青竹家所有的房間都一股桐油臭,對他傷勢不好。 宋明禮是守禮的讀書人,自然不會在有女眷的地方留宿。吳有德見此計不成,如何叫秀才公欠上他莫大人情,他著實費了一番苦心。不來留宿,那便管他好吃好喝。吳有德也不出門喝酒賭博了,難得闊氣地買了好些食材,每日叫阿媛做了好菜好飯,然后三請五勸地拉宋明禮過來吃飯。宋明禮臉皮薄,架不住吳有德的熱情,只得前往。 吳有德想與宋明禮親近,飯桌上少不了多些談論,可他一個鄉野村夫能與有學問的人談什么?倒是在鎮上梅吟詩社做過幾年雜役女的阿媛,偶爾說上一兩句話,叫宋明禮極為贊同。兩個人想要多聊聊,卻又礙于禮數克制寡言的模樣,讓吳有德窺見后不由得暗自兩眼放光??伤挠媱澃㈡庐敃r如何知曉。 宋明禮傷好下山那日,吳有德主動說要送他下山。 阿媛怕吳有德別有居心,便提出讓顏青竹相送。 吳有德曉得阿媛懷疑,罵了她幾句,不讓她管這事兒。顏青竹亦是拗不過吳有德,最后只得是讓吳有德送了宋明禮。 阿媛也未再多想,只以為吳有德想多巴結一下,將來人家富貴了,只怕少不得加倍謝他,他大概是怕這份人情被顏青竹搶了去。 那時,阿媛對宋明禮雖然有些好感,但她清楚自己不過是個村姑,而同樣家境普通的宋明禮卻極有可能在將來飛黃騰達。 他們相識的緣分,也就在這兩個月而已,今后可能都不會再見,更別說談婚論嫁了,阿媛壓根沒往那處想。 因而對于吳有德會怎么巴結宋明禮,她并不是十分有興趣和介意,只是心中已把宋明禮當作半個朋友,怕吳有德會欺負到老實人,到時候便讓人家破費著來還他恩情。 如今想來,下山那日,多有蹊蹺。 當下,阿媛說出吳有德訛了宋明禮這話,吳有德對阿媛的措辭十分不滿,“老子哪里訛他了?花錢供他吃喝難道是假的?花錢給他請大夫難道是假的?給他端湯送藥難道是假的?” 阿媛冷笑,這些都可以算作是真的……可是有件事卻不是真的! “我和宋明禮每次相處你哪次沒有在場?我們從未有過私相授受,你倒是說說,我與他哪里不清白了?”阿媛咬牙寒聲問道,她拽緊了袖子,只有這樣才能讓雙手不再顫抖。要說,南安村的姑娘小伙兒,春夏時節也常穿短褐短褲在田間勞作,言語玩笑,甚至只要不是過分的肢體接觸,在村人看來都算不得什么。時下關于男女交往的社會風氣也較開化,男女共同參與飲宴郊游的不在少數。像阿媛與宋明禮這樣,只略略說過一些話的,又算得了什么?況宋明禮還帶有些傳統讀書人的迂腐氣,又怎可能越軌。 “你說清白就清白?他說清白就清白?”吳有德哼笑一聲,“只要老子說不清白,那就是不清白!他是讀書人,名聲最是要緊,他要敢不聽話,老子不是找不到瑜楓書院的位置!老子拿閨女的清白說事兒,誰會覺得是假事兒?”他話中竟滿含得意,絲毫不覺得自己齷蹉。 “那日你送宋明禮去枕水鎮后回來,告訴我宋明禮許了婚約,愿意中舉后來訂下親事。這事兒便是你訛他,逼他答應的?”阿媛質問道,聲音已有些沙啞,喉中更是涌出一些腥甜的味道。 吳有德嘿嘿一笑,“你倒是不笨,終于回過味兒來了。不過‘訛’字實在太難聽了,我當真是替你撮合姻緣而已。他若是對你無意,怎會任我游說,寫下婚約,你若對他無意,又怎會相信了我的話?” 阿媛覺得,她的眼淚早在她娘走的時候流光了。所以這會兒氣極痛極,卻流不出半滴淚來。原來從頭到尾并沒有宋明禮什么事兒,又何來變心一說?她全然是被見錢眼開的吳有德徹底利用了! “你若對他無意,又怎會相信了我的話?”這話回蕩在阿媛心間。吳有德所有的話里面,大概也只有這句是對的。 太想脫離現在的生活,太希望有個人來解救自己,于是她也在脆弱中失去了判斷。 當時吳有德說宋明禮許下婚約,還拿出信物的時候,阿媛并不是沒有懷疑過。她甚至厚著臉皮到瑜楓書院找了宋明禮,當著他的面把那紅紙拿了出來,宋明禮雖靦腆,對婚約的事卻并不否認,阿媛便當了真,從此對宋明禮的事兒上了心,對未來的生活更多了期盼。 阿媛為自己的輕信與愚蠢感到撕心裂肺地疼,這也更加深了她對吳有德的恨意,這一年對吳有德的忍耐似乎已到了一個極限,阿媛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淺淺的指甲將掌心嵌壓出深痕。 “你這不是訛是什么?!不是逼是什么?!”阿媛像一只被逼急的兔子,有些瘋狂地上前抓了吳有德的腰包,使勁一拽,吳有德猝不及防,腰包竟被阿媛狠狠抓落到地上——腰包散開,有幾錠白花花的銀子混著銅錢滾了出來。 阿媛一看,那些穿好線的銅板自然是她的錢,但那些銀子,粗略一看也有八|九兩! 他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吳有德賭錢十有九輸,就算這次贏了,那也絕沒有這么多錢。 他最多能有幾十個錢下注而已,按照大賠率來算,能得幾錢銀子已是大賺。 吳有德看到錢財墜地,就跟心肝兒掉了似的,連忙蹲下拾揀,口中狠罵道:“好你個死丫頭,翅膀硬了不是,看老子一會兒怎么收拾你!” “你這些銀子——怎么來的?”阿媛不安地質疑道。難道吳有德現在還學會偷竊了? 吳有德幾把收好錢財,沒好氣道:“這便是你朝思暮想的宋秀才打發我的!那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不用指望嫁給他了!” 吳有德起身,看著阿媛明顯吃驚的眼神,他滿意地在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狠厲而狡詐。 “老子昨天在枕水鎮輸了錢,想著未來女婿還欠著我的銀子,這一年來斷斷續續才還了七兩,還有九十三兩未還。這不正好找他再還些讓我翻本么。誰知道……誰知道……”吳有德已經咬牙切齒,若是宋明禮和劉靖升這會兒在他眼前,他一定會像條瘋狗一樣撲上去狠狠撕咬,“這白眼狼找來了一個姓劉的書生做幫手。宋明禮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姓劉的卻是嘴里長了炮仗,噼噼啪啪在老子耳邊響個不停!非說老子訛了宋明禮!” 吳有德伸手就往阿媛頭上使勁戳,“死丫頭!你他媽也說老子是訛,你倒是個會甩溝子拋媚眼的主兒,早就跟他們拉成一派了是不?那個姓劉的,還找來一幫什么山長、老爺來給宋明禮做主,最后十兩銀子就把老子打發了!明明是九十三兩,這他媽才哪兒跟哪兒??!那幫老東西還是讀書人呢,這賬都算不清,還說老子再鬧騰,就送去見官,真當老子害怕呢……” 吳有德兀自喋喋不休地抱怨,阿媛卻一句也沒聽進去了。 剛才吳有德說,一年來宋明禮斷斷續續還了他七兩銀子,這些事情宋明禮從來沒有跟她說過。 為何不說?當然是因為不信??磥硭蚊鞫Y下山后對自己冷淡的原因,除了因為許下婚約是迫于無奈,恐怕還認為她和吳有德可能是一伙兒的。 所以吳有德那些齷蹉事宋明禮在她面前絲毫不提,作為同伙,她不是早就該知道這些么?她和吳有德畢竟還在同一屋檐下,多次訛詐的事兒她能說自己不知道?恐怕宋明禮不僅覺得她知道,甚至吳有德的很多作為都是她示意的? ☆、第14章 這邊,吳有德抱怨完了,不忘對阿媛道:“老子警告你,不要再去找那白眼狼!你糾纏得他真報了官,可別扯上老子!這人也真是他媽的說變就變,往回都他媽小雞仔似得,現在倒學會找些會嘰嘰嘎嘎的公雞母雞來幫忙。媽的,就是欺負我個窮苦人??!”說道歸說道,吳有德有了錢財到手,還是很識時務的,打算宋明禮這邊就此收手。 阿媛悲極反笑,連吳有德都這么說,可見當時想要松開吳有德這把枷鎖的宋明禮,恐怕是鼓足了他平生最大的勇氣。 這個時候你才有勇氣?為何不能早些決絕! 阿媛想,宋明禮既然請來了諸多長輩來替他做主,以不菲的銀子打發了吳有德,還以上官府為警告,可見得當時的情形,吳有德是何等猖狂,何等狡詐,何等唾沫橫飛地拿她的清白說事?甚至以已許下的婚約再度要挾? 書院和宋明禮的態度,應是息事寧人了。畢竟,講理的君子遇到蠻橫的小人,再有一個唯唯諾諾,連辯白都恐怕無力的宋明禮,如果把事情鬧大了,足以使得宋明禮以及瑜楓書院都顏面無存。 阿媛實在想不到宋明禮竟是這般懦弱無能的人,一個有功名在身的人,竟然被一個低賤莽夫威脅!如果他當日沒有被脅迫寫下婚約,也沒有向吳有德提供半分錢財,吳有德就不會把他當做軟柿子再三相逼,事情便不會發展到這種地步,自己一年來的辛苦也不會顯得如此徒勞! 再者,他竟是從來不了解她的為人的? 雖然他們只相處了兩個月,但一起談論詩詞文章時,不是都將對方引為知己,大感相見恨晚的么?即使她有那樣一個后爹從中作梗,他也不該悶不吭聲就懷疑她和吳有德是一伙的! 俊朗外貌與內在才華的背后,宋明禮或許只是一個不能辨別人心是非的弱者。 可她去怪這個同樣受害的人,又有何用?只怨自己當時有眼無珠。 而吳有德,自己或許高看了他。以為他花了大力氣去巴結宋明禮,總歸是要圖謀一個長久的利益,起碼要等到宋明禮應試不中,才會翻臉。如今離鄉試也不過數月,他竟就為了區區賭資割斷了釣魚的長線。自己素來未雨綢繆,百般思量,便用自己的思維去衡量了一個鼠目寸光的人,真是可笑的很! 吳有德也不對著阿媛撒氣了,顛了顛沉甸甸的腰包,又往自己身上系好。他覺得今日多拿了十六貫錢,也算多少填補了宋明禮欠他而未還完的損失。 今日也就那么巧了,吳有德喝酒回來,神智還不清醒,錯把阿媛的房間當做自己的房間進了。他與從前一樣到處漫無目的地翻箱倒柜,發泄酒勁,胡亂找尋些還可典當的東西。阿媛也沒在家,鬼使神差的,吳有德搬開了她的床。地下那塊阿媛剛翻過沒多久的土巴,再掩飾也被吳有德這種搜刮錢財的老手看出了古怪。 吳有德提了家里那把早生了銹的鋤頭一陣開挖,也是老天爺不長眼,阿媛辛苦存的錢就這樣被他侵吞了。 “有了這些錢,夠老子在枕水鎮租個漂漂亮亮的宅子了。不過這吃的喝的賭的,好像沒有余錢了?!迸d奮過后又變得沮喪的吳有德突然掃了神色灰敗的阿媛一眼,心中好似打起了什么主意,“老子白養你十多年,是你該報答老子的時候了!過了清明這陣,你就盡早挑個好日子嫁到鄰村去。張老三家兒子今年二十二,跟你正合適。不指望你多孝敬,能得三十兩銀子的聘禮就不錯!” 吳有德琢磨著,張老三喝的酒比自己好,賭的錢比自己大,區區三十兩銀子,不可能拿不出來。等成了親家,找張老三拿酒喝還不容易。 阿媛卻是知道,張老三生下的這個兒子是個有問題的。具體哪里有問題,她不知道,但臨近的幾個村子都曉得,張老三為他家這個不尋常的兒子找了好幾個媒婆,仍舊二十二了還說不上一個愿意的。 尋常鄉下人家嫁女兒,通常收到些糧食魚rou布匹作為聘禮,能拿現銀出來的都是村中富戶,出上二十兩的,一百戶里恐怕都沒有一戶。 吳有德想要三十兩銀子,這是鎮上有錢人家簽賣身契買清白漂亮女兒做近身侍女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