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在黎家的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期盼著黎川能來看她一眼,看她肚子里的孩子一眼,可是,一天天等待,一天天落空,她日日能看到他出入黎家,但從來不會看她一眼,他的眼里只有白錦,每一天里的所有時間似乎都是跟那個女人待在一起,不會煩,不會膩,他看著那個女人的眼神,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寵溺與深情。 終于有一天,她等來了他,因為是黎董事長的命令,讓他陪著她去產檢。當她看到他出現時,她激動無比,想要說的話哽在喉頭,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一句。但黎川冷酷的神情,讓她的心又冷寂下來。 半路上,他說,要她打掉他們的孩子,他不會讓一個孽種留在世上。孽種?他跟那個女人的孩子就是他的寶貝?她跟他的孩子就是孽種?這一刻,她才知道他的心到底有多冷情。除了白錦,任何女人都走不進他的心吧?自己在他心里如果之前還有一點兒位置,如今也早已沒入了塵埃。 可是,她想要這個孩子。為了保住這個孩子,她打開車門。從車上滾了下來,不顧生死。她的胳膊、腿都摔斷了,一個人住在醫院里,他還是一眼沒有來看過他。直到黎家表小姐過來才告訴她真相,黎川堅持要打掉她的孩子,是那個女人一手策劃的。那個女人容不得她生下黎川的孩子,所以千方百計地讓黎川逼著她流產。 她是又回來了,因為她要復仇。 她要在白錦的眼皮子底下生下她跟黎川的孩子,她要讓白錦一天沒有好日子過,她要讓她的孩子名正言順地在黎家生活。憑什么,白子軒就可以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以黎家子孫的身份生活在這里。而她的孩子卻要以私生子的身份活著,被人看不起?被他的親生父親唾棄? 她跟白錦之間,不過就是一個身份的差別。 白錦就這么篤定黎川是她的,誰也搶不走?就算黎川對她衷情,一時專情,但黎川也曾找過不少的情人。以前的同事說,男人偷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讓嘗遍野花的男人專注一朵花一輩子,那是鳳毛麟角,比大熊貓還珍稀。她跟黎川算是情人關系,她就不信。自己不能跟他“舊情復燃”! 簡婷眼里又燒起熊熊的烈火,她一一遍遍告訴自己,不要害怕,一定要為自己和孩子報仇,要讓這個孩子光明正大地生活在黎家。白子軒有的,她的孩子也要有! 吳阿姨看著簡婷,只覺得這姑娘自從住院后,就性格變了不少。但她只能搖頭,一個好好的姑娘,卻以情人的身份住在別人的家里,跟人家老婆搶老公,本來就讓人不齒的,為啥就不能找個好男人嫁了呢?真搞不懂在想啥啊。 ………… 人心不足蛇吞象,白錦最終將那張讓她心里扎刺的照片丟進了馬桶里,一按抽水,“嘩啦”一聲,那團已經被她揉成一團的紙便被水卷走了??墒橇粼谒牡椎哪歉?,是否也可以被抽干凈,便不得而知了。 白錦有些心情不好,這時,小薇進來:“太太,你有時間嗎?” “怎么了?”看小薇一臉猶豫的樣子,白錦問道。 “太太,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地下那個儲藏室。羊叔讓我過去拿些花盆,說要種花。但那里太黑了,我一個人不敢去?!毙∞闭f著,臉上就露出膽怯。 儲藏室? 白錦眼神閃了閃,終是站起:“走吧?!?/br> “謝謝太太?!?/br> 小薇雖然是她帶過來的人,但如何都是在黎家打工,由羊叔給她發工資,所以平日她跟黎川這里無事的時候,小薇還要受羊叔的指派做一些家務活。 儲藏室位于地下,要走兩轉樓梯,跟黎家奢侈的地下酒窖相比,儲藏室就顯得幽暗、臟亂很多。 小薇打開儲藏室那扇沉重的木門,“咔嚓”一聲,慢慢露出漆黑的空間。白錦站在那兒,便覺一股陳腐的味道從門內飄了過來,讓人忍不住打噴嚏。她掩住口鼻,先走了進去,小薇還在喊著:“太太,里面東西多,你小心些,我來開燈……”啪的一聲,白錦已準確地摸索到了開關,打開了燈。 這讓小薇一愣,太太似乎對這里很熟悉,連燈在哪里都知道…… 目所觸及,一片幽暗,白錦抬眼看了一眼屋頂明亮的燈,可投下的影子依舊暗淡,似乎無論這光有多明亮,也無法讓這里變得亮堂起來。 這個儲藏室跟記憶里的一樣,依舊堆得滿滿的,各種舊物、雜物放得很多。棄之不用的高大書架上依舊放著已經不知被人遺忘多久的書,書上滿是灰塵。 小薇翻找著花盆,因為找不到,就東翻翻西翻翻,白錦走到一個書架格子前,從里面拉出一個木箱,就叫小薇:“小薇,花盆在這里?!?/br> 小薇過去果然就看到了花盆,不禁驚訝道:“太太,你是怎么找到的?竟然一找就找到了?!?/br> 白錦轉過木箱,當看到箱子的一側貼著的粉色寫字貼紙,不禁心中一動容,上面原本寫著的剛勁的字:花盆,如今早已被時間腐蝕得不那么清楚了,可是仍然可以認得出是“花盆”二字。 “不是我知道,它一直在這兒?!卑族\低聲道,她又扯出幾個裝雜物的箱子。果然,貼紙都牢牢地貼在那里,即使殘缺不全了,也牢牢地貼在那里,有的字跡依然很清晰。 六年了,她以為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了,包括她自己,可如今才恍然發現,原來有些人、有些東西一直未曾變過,它一直在原處,不過被自己忽略罷了,比如。黎川,比如,過去的痕跡。 “知道這是誰寫的嗎?”白錦問小薇,小薇瞧著她摸著貼紙的認真模樣:“太太,是三爺嗎?” 白錦微微一笑,漂亮的指甲從貼紙上滑過:“這里面六年都沒有被扔掉的箱子,都有他寫得貼紙,是當年我跟他一起整理儲物間時,他寫我貼的?!?/br> 白錦那時在黎家無所事事,處處被人擠對,平時除了照顧大毛、二毛外,她經常帶著大毛、二毛躲到這里來。因為這里有書,她可以一看就看一天,沒人來打擾,也沒人來責罵她。黎川回來后經常是要來這里才能找到她,對她的行為頗是無語。 后來,她看這里太亂,就自己動手收拾起來。黎川也過來幫忙,他們兩人將儲物間里的所有東西都分門別類地放好,為了方便辨認,她還拿來了貼紙,他負責寫,她負責貼。這么一歸整,整個儲物間都干凈利落了起來。 為了能舒服地在這里待著,她還弄來一張椅子跟桌子,擺上咖啡跟小點心,拿著一本書一坐,便是頗有小資情調。黎川說她是不是還打算拋棄他,要在這里長住下去了。她沒說話,那時覺得自己就是他養的一只金絲雀,在這里,不管她去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掌心,她更是逃不出去。他按著沙發傾身過來說,你喜歡這里。我就陪著你待在這里。 從此,黎川這位公子爺便又有了新去處,跟他老婆一起躲儲物間里看書幽會,有時再來個親密接觸,讓白錦覺得,她是不是給他跟自己找了一個“偷情”之地?黎川的“特殊癖好”,在經過伊人湖那次之后,白錦便覺得吃不消了。 有時她在這里待著待著就睡著了,醒來后卻發現已經回到了房間里,后來才知道自己是被黎川抱回來的。 也因為這事,她被馬曉珍狠狠數落了一頓,說黎川工作一天回來。她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老公,卻躲在儲物間里,黎川怎么就娶了她這么個沒教養的貨。還說黎川累了一天,放著舒服的房間不待,還要陪她去儲物間那種臟亂的地方待著,這是一個老婆該做的嗎?讓老公把她一個大活人從地下抱回房間,她還以為自己是布娃娃呢?一點兒都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老公,要是黎川的手受傷了,就跟她沒完。 也因為這頓責罵,白錦便很少再去儲物間,黎川問起她最近怎么不去儲物間看書了,她又不敢說是被馬曉珍責罵了一頓,只說待膩了。及至后來,在儲物間發生那件事,這里便不再是她的“樂園”,而是她跟黎川婚姻走向滑鐵盧的開端之地。 她的笑容夾雜了一些苦澀,不再回憶過去的那些事,對小薇道:“不是說要種花,還不拿上去?” 小薇只覺得白錦的笑容從陽光明媚變成苦澀連連,看著總覺得有些心堵,再加上簡婷又回來了,太太就算心胸寬廣,心情也一定不會好到哪里去,別提議:“太太,你跟我們一起去種花吧,羊叔買來不少新品種呢?!?/br> “你去吧,我想再在這里待會兒?!卑族\道,小薇只得“悻悻”地哦了一聲,抱著花盆離開。 白錦站起,朝著幾排書架的后面走去,靠著墻的位置放著一張木桌,木桌兩旁放著椅子,頗像圖書館里桌椅的放置。只是桌子上的花色桌布已經不見了,桌子上放的也不再是一盞精致的臺燈、茶或者點心,而是堆著一個紙箱子,連椅子上都放著一些雜物。 白錦伸手觸過去。便染了一指肚的灰塵。 側頭,她朝著昏暗的書架小徑看過去,當抬頭看到那本放置在最高層的紅皮書時,她的心還是狠狠一顫。 當年,就是在這里…… “誰!”白錦低喝一聲,書架陰影處出現一個nongnong的黑影,聽到她的聲音,影子慢慢從書架后轉了出來。 “大伯母?”白錦微微驚詫地看著陰暗處的中年女子。 黎大伯的妻子,準確的說,是第二任妻子馮培。 據說黎大伯跟他前妻本是青梅竹馬,后來馮培介入,別人眼里的幸福家庭就這么支離破碎。他前妻帶著兒子黎閱離開。聽說出國定居了。黎大伯后來就跟馮培結了婚,兩人婚后有一子,黎浩。目前在外地的分公司任總經理。 馮培原是個畫家,聽說多年前還辦過畫展,但嫁入黎家后,就鮮有作品出世。白錦瞧見她拿著鉛筆,驚訝地問道:“大娘,你在這里作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