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怎么照顧，怎么保護？”g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皺起眉毛，“她有深愛的家人，她是不會離開他們的，你也清楚。以前還在的時候就算了，現在，她都走了……”

    “說不定還會再回來啊，”綱吉沒忍住，插了一句。

    隨即她意識到這句話有點冒失，突兀到引來兩個人各自若有所思的注視。

    g的表情略帶意外，但很快他就收了視線，轉向窗外。

    “我不知道你知道了多少，”斯佩多倒是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得很慢，目光意味深長，但比起之前，明顯得柔和下來，多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她現在已經很安全，不需要擔心，我也可以專心于彭格列的事情上?！?/br>
    他的意思，是不是說，所以，沒有別的顧慮，保護你一個是沒問題的？

    綱吉很快把這個想法掐滅了，因為太奇怪，太自作多情了。

    糾結了一會兒，她已經錯過回答的機會，只好嘆了口氣，將目光轉向窗外。

    沒人再說話，馬車里靜悄悄的，只剩下轱轆轉動的聲音。

    g可能意識到自己提的話題不太適宜，有點懊惱，也不打算挑起新的話頭了。

    斯佩多那飽含深意般的目光在綱吉身上停留片刻后，也終于移開了。等綱吉再偷偷用余光留意他的時候，發現他背靠著座位，雙手環胸，閉目假寐。

    頓時，她覺得能夠透過氣來了。

    *

    g在送他們到達后就回去了。他的工作更多，不能停留太久。

    分部里人手不算特別多，但配備都很齊全，這是因為，一旦與敵對宣戰，這里是最有可能第一個開火的地方。

    斯佩多一來，就全權接手事務，加上自己帶來了原來的手下，原有的人員安排全部都要重新定位，十分繁瑣，幾乎從早到晚都忙著。

    而綱吉頂著輔助的名義，真正要做的事卻不多。她不需要負責人員、大大小小事情的調配，這些對她來說太難，上手也需要很長時間的學習和適應，此時根本來不及。

    因此，斯佩多把她分給了警衛組，除了日常訓練，就是跟著巡邏隊出巡，維持城鎮內的秩序，簡單來說，就是檢查各處的警戒防護措施，有情況第一時間通報。

    直到目前為止，一切風平浪靜。

    駐守在這個分部的干部剛開始看到生面孔的時候都有點新奇，但一聽是喬托的吩咐，不需要收在編制內管理，就打住了——畢竟，喬托很喜歡任用有特殊才能，身份特殊的人，大家多少都有聽聞。

    他們很自然地把綱吉當做霧守大人的助手，態度大多比較恭敬，還有些和善的，同行的時候，也愿意和她交談幾句。

    等到綱吉差不多摸清分部所有情況時，最新的情報送來了：梅璐佐和彭格列在和談的時候談崩了，導致了一場規模不小的槍戰。

    所幸，無人死亡，彭格列方面的使者受了不大不小的傷，g和納克爾帶隊趕去救援。

    這是戰斗拉開帷幕的宣昭。

    斯佩多不見了。

    連續五天，綱吉跟著巡邏隊早出晚歸，而斯佩多的屋里始終沒有人，就連幻術師身上那種獨特的氣息也變得稀薄，難以察覺。

    她并不知曉總部那里傳來了什么信息，讓他如此分身乏術，連最擅長捕捉霧的存在的自己都找不到人影。

    再加上，前線方面的情況他們到現在都沒告訴自己，此時就顯得可疑了。

    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綱吉知道，這是超直感對自己的預警。

    一定是發生什么事了。

    斯佩多不在，那她就得去找其他人。

    ……

    托亞先生原本是這兒的一把手，在斯佩多來到之后就變成了副手，目前是最常留在分部內的管理人員之一。因為他的恪盡職守，喬托一直很放心讓他管理分部，直到最近不安全的因素增加后，才派了斯佩多接管。

    綱吉敲門而入，果不其然看到他在。

    “早上好，埃莉諾小姐，”屋內只有托亞一人，他很快起身迎了上來，客客氣氣地問候。

    “早安?！?/br>
    “斯佩多大人不在，這幾天分部的事務由我負責，請問有什么——”

    “他不在？”

    “是的，他……”托亞稍一躊躇，“斯佩多大人出去了?！?/br>
    沒等綱吉再說什么，托亞突然收斂起臉上的微笑，走過去關上了門，檢查了一番后，才回到辦公桌前。

    “關于斯佩多大人的去向，他并沒有特地讓我瞞著您，”他壓低聲音說，“不過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所以，我想——”

    綱吉心急地打斷：“他去做什么了？”

    “我知道的不多，”他神情凝重，“似乎是聽到朋友遇刺的消息，就趕過去了。當然，這里留了足夠的人手，如果敵人來襲，我們也有足夠的力量應對，請不用擔心?！?/br>
    “是這樣嗎？”綱吉差點就要信了。她心里直打鼓，出于本能，又問了一遍，聲音沉下來，“事情有這么簡單嗎？”

    副手沉默了。

    他這一停頓，綱吉也差不多能猜出來了。

    “交火了？幾次？程度呢，傷亡怎樣？”

    半晌，托亞搖了搖頭，還是不愿意詳細交代戰事，只是說：“斯佩多大人雖指明讓我繼續負責，但也說了，如果發生特殊情況，就聽從埃莉諾小姐的安排。我們的任務是，在保證生命安全的情況下，守住分部?！?/br>
    這個說法就是留有余地了。雖然第八分部所在的位置對彭格列很重要，要是托亞自己，絕對會“誓死留守”，但斯佩多卻還是讓他們以安全為重。

    他對這位霧守的殘忍冷酷也略有所聞，如今不免感到詫異。

    詫異歸詫異，上級的命令必須要聽從。斯佩多動身后，托亞出于保險，再次對各處的守衛進行過兩重檢查，同時進一步加強了巡邏力度。

    彭格列以往也碰上過大型的戰斗，他對此很有經驗。損失雖然不可避免，但他有把握將這個損失降低到最低。

    “走之前，他有沒有說過什么時候回來？”綱吉問。

    托亞搖頭：“只說過解決事情后會盡快趕回，以免敵人趁虛而入?！?/br>
    “這樣啊……”綱吉的聲音低下去。

    她心煩意亂，就像是毫無緣故地，就是本能地覺得他離開后這里就會出事。但她不敢輕率地說出來，怕自己只是胡思亂想，給他們添亂。

    不過，就算他不在，也沒關系的吧？

    突然間，這個想法悄悄地誕生了。

    這個時代的武器可沒有后來那么先進。熱兵器之外，雖然也有不少使用火炎作戰的戰士，卻只是少數，其中優秀的更是屈指可數。

    喬托他們就是這其中出類拔萃的人，歷來的戰斗已經足夠表明，如此實力的差距下，就算人占少數，只要力量運用得當，也能獲得壓倒性勝利。

    綱吉本不是個十分自信的人，但就像白蘭說過的，他們是在逆境和危難之際能最大程度發揮自己力量的人。

    她希望自己能夠更獨立，更強大。

    也許，這是一個機會，考驗自己，證明自己的機會。

    “埃莉諾小姐，”托亞看出了她的不安，出聲安慰，“我知道您的擔憂，但斯佩多大人的判斷您也應該相信，就算到了最后一步，敵人的力量出乎意料的強大，我們還可以通過密道緊急撤離?！?/br>
    “我知道了……打擾了?！?/br>
    此時留在這里也做不了別的事了，綱吉心下嘆息著，退后幾步，跟托亞告了別，就準備離開。

    “埃莉諾小姐，”對方卻突然叫住她。

    等綱吉扭頭，就聽到他輕聲說：“消息是西弗諾拉大人傳來的?！?/br>
    “什么？”她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斯佩多離開得匆忙，正是因為收到了那個消息。

    沒想到，情報來源會是那個可怕的西弗諾拉，未來的二代目。他們都是家族內的重要人物，之間有聯系并不奇怪，只是……

    朋友遇刺？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聯想到了一個人。

    或者說，只想到了一個人。

    如果是那位姑娘，那就可以理解斯佩多不顧一切都要趕過去的做法了。

    而這也正是綱吉所希望的，哪怕心里有一點點失落。

    “應該能救下來的吧？”綱吉在走廊里停下來，自言自語。

    如果不能，那我來到這里還有什么意義？

    她轉身，推開窗戶，望向屋外。遙隔的城鎮依稀可以看到，此時還平靜寧和，無法想象未來是否會卷入戰火之中。

    只一瞬間，她就明白了。

    她不需要保護艾琳娜，那是屬于斯佩多的。她要做的，就是在斯佩多離開的時候，守護這里。

    第161章 .等結束以后

    朝利雨月來了。

    他在這個時候的突然造訪，絕不是什么值得高興的事。

    “斯佩多的事你知道了吧？”他走進屋內后，便匆匆地開了口。

    綱吉點了點頭，他便繼續說：“艾琳娜出事了——艾琳娜你知道嗎，聽別人說過沒？就是與彭格列交好的那位公爵大人的女兒，一年前因為政治緣故舉家搬往海外避難，之后我們的聯系就少了?！?/br>
    “嗯，我聽藍寶說過?！?/br>
    “她和斯佩多關系很好，”雨月眉眼間滿是憂慮，“雖然事出突然，但我還是覺得他的這個舉動有點倉促了，外敵當下，彭格列少了他這樣出色的幻術師，會喪失很關鍵的優勢?！?/br>
    “但是他的部下都在，”綱吉說，“我也在……”

    “對，我很擔心你，”雨月說。

    綱吉一怔。

    “喬托說你很厲害，我不是不相信，”他語氣柔和，“但擔心是沒法控制的。我還是覺得，像你這樣的孩子，女孩子，應該在更安全的地方?！?/br>
    “我——我沒關系的啊，真的?！?/br>
    “可能是我思想守舊吧，”雨月嘆了口氣，神色微暗。

    “喬托確實是個很偉大的首領，他對每個人，對每位女性都很尊重，當初也是因為他的支持，艾琳娜才順利地加入彭格列……但是我知道，他也是擔心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