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這種心理很常見。但是,這不公平。 “難道因為特殊,他們就必須得從世人眼中消失嗎?” 綱吉在聽到“西蒙家族”這個熟悉的名詞時,就一個激靈,悄悄坐直了。所幸喬托的視線沒放在她這邊,不然被看到,還得想辦法糊弄過去。 在那時的戰斗中,鈴木他們說過的話,她印象還很深:彭格列初代是因為畏懼西蒙家族大地屬性的力量,才故意設計害死科扎特。 雖然后來已經被證明是斯佩多的陷害,但從繼承式,他們被從未見過的屬性火焰打得猝不及防,連彭格列指環都受到了毀滅性打擊中來看,大地火炎確實擁有與天空火焰相抗衡的力量。 至于是不是真的更勝一籌,初代是否真的因此對西蒙家族有所顧忌…… 綱吉不清楚火炎之間是否有什么優劣比較,但她相信,喬托不是那樣的人。 眼前這個就坐在面前,臉上帶著擔憂去思考自己家族如何與其他家族共同相處的人,一定會以最大的善意去對待每一個人,更別提是被放在心中的重要同伴。 只有當他人先一步反目,他才會毫不客氣地予以回擊。只有這時,包容萬象的天空才會釋放出令人失色的力量。 “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公平公正的事情,所以才有了我們這些游走于灰色地帶的人?!眴掏芯従徴f道,“我不能保證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義的,至少,我要確保的,是我們家族,我們領地上每一個支持我們的人的安危。這就是我們使用火炎來戰斗的根本?!?/br> “強大的力量會帶來傷害,這必不可免。而未知,也會帶來恐懼。所以在一開始,絕大多數人,包括那些普通的平民,對我們也沒什么好感。剛組成自衛團的那段日子很艱難,戰斗,死傷,每天都如履薄冰……但不管怎么說,已經堅持了下來?,F在,火炎也被大家所接受,不會再被隨便污為怪物?!?/br> “那西蒙——” 綱吉停下,記憶中殘留的畫面突然涌上心頭。 她不能原諒西蒙帶給他們的傷害,那到底是他們犯下的不可挽回的錯誤。但是,她能夠理解他們被人厭棄,被當做怪物一樣對待所受到的傷害,和那種痛苦無望的心情,更能夠理解,他們清楚自己犯下了錯誤后的絕望。 每當她想到這些,內心就會十分地矛盾,然后,更多的氣憤和怒火,就會指向始作俑者。但現在,在這個時代,一切都還未發生。 能怪誰呢?誰也怪不了啊。 現實很殘酷,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簡簡單單地就成為過去。它會留在心里,成為一根刺。 但是,她必須得忍著,因為害怕它在未來引出禍患,必須忍著,仔仔細細地藏好,決不能有一刻出錯,造成更多無法挽回的后果。 但是,留在心里的那根刺,始終是存在的啊。無法忽視,無法逃避,也不會自動消失。她不能拿它怎么辦,因為那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事情,讓自己和他人受到傷害的事情。 她該怎么辦?她能怎么辦? 什么都不能。 能做的……只有去獨自反復地體驗這種難受,很難受,然后,繼續忍耐。 要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有多好啊。結束那場戰斗的時候,綱吉是這樣想的。 有那么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概,就是這種想法太過強烈了,她才會來到這里,來到這個什么都還沒有發生,甚至也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改變未來的時代。 “你可能不知道西蒙的事情,”喬托稍一沉吟,隨即開始解釋,“我們使用天空的七種火炎與彭格列指環的力量結合進行戰斗,而西蒙……他們的火焰屬性比較特別,但又和我們的有相似之處,在目前的黑手黨中,還沒有哪個家族擁有他們那種力量?!?/br> “我和科扎特,也就是他們的首領很早以前就認識了,當初的自衛團也是在他的鼓勵下創建的??圃夭幌矐?,后來就帶著他的同伴離開歐洲去尋找避難地,所有很多人都不太清楚他們是什么樣的人,”他說到這里,微嘆,“家族里的人都不太同意我和他們繼續來往,擔心以后會對彭格列的未來產生什么影響?!?/br> “他們對西蒙家族……”綱吉欲言又止,“可能是有什么誤會吧?!?/br> “談不上什么誤會,”喬托淡淡一笑,“只是有所忌憚吧。畢竟,科扎特雖然沒有什么野心,但大地屬性的能力確實不容小覷。要不然,我也不會考慮在家族有危機的時候尋求他們的幫助?!?/br> “所以,他們認為,西蒙會對彭格列產生威脅?” “我熟知科扎特的性子,但畢竟其他人不熟,會這么想也是正常的,”這時候,喬托留意到綱吉露出有些奇怪的表情,他猜她大概是有些擔心,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要緊,他們也是家族著想,我能夠理解。在這種事情上,家族內部沒必要起無意義的沖突?!?/br> 綱吉猶豫地點點頭。 聽喬托那么說的時候,她很自然地因此聯想到后來他們與西蒙的那場戰斗,心里有些堵,但這些事情畢竟沒法拿到現在來提。她也絕不敢和喬托透露一丁點,給他添堵。 “所以,喬托先生打算怎么做呢?” “別那么緊張,”他忍不住笑了,“我說了,我只是考慮。畢竟,我也不想去打擾科扎特。他們現在的生活很安穩,這可是他一直以來的希望和理想。要是因為彭格列被卷入參與到西西里的紛爭中,我會很過意不去的?!?/br> 綱吉松了口氣:“那么——” “畢竟,這是彭格列自己的事情,還是要由我們自己來解決,”喬托的語氣平緩而堅定,給人一種安心的力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我不會想到去求助他們……而我想,現在的情況沒那么糟,我和我的同伴們也不讓彭格列陷入那么糟糕的境地,不是嗎?” 迎上他含著笑意的目光,綱吉把原有的話咽了回去。 “當然,”她說。 * 和喬托告辭之后,沒走多遠,綱吉就碰上了斯佩多。 她還在回想著西蒙的那些事情,不管有沒有想通,看到這個人,還是十分地別扭。但避是避不過去的,她只好滿臉惆悵地走上前去。 “怎么,不高興看到我?”斯佩多心情卻尚好,微微笑著的表情也不像平時那么詭秘,令人望而卻步。 “呃……也沒有啦,就是剛才聽到喬托先生說了一些事情,自己什么忙都幫不上,只能跟著瞎擔心……”她費力地解釋,越說越沉重,最后嘆了一口氣,“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至少,如果能夠和你們一起去戰斗的話——” “別說這種傻話,”斯佩多揚起眉毛,明顯地流露出不贊同的意味,“別以為逃過一次就能一直命大了,死亡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可一點都不遙遠。收起你那些天真的念頭吧?!?/br> 他有聽說過喬托之前打算讓她跟著阿諾德,可能是想讓那個戰斗狂開發她的戰力。他知道喬托不會做無緣無故的事情,卻不以為然。 也許是他出身所處的環境,那種觀念帶來的根深蒂固的影響,他總是把女性和小孩子認準為柔弱的,需要保護的人。 斯佩多并不喜歡“保護”,需要保護的人對他來說就是拖累,但彭格列卻總是在做這樣的事情,所以,與其在后方,他更喜歡加入前線的戰斗。 殺戮,流血與死亡,談不上喜不喜歡,但這才是他習慣的。 但是不喜歡,并不代表他不會做。 他接受了喬托,也就是接受了彭格列的理念,為了彭格列,他認為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更何況,自己想要保護的事物,并不是真的不存在。 他所重視的彭格列,喬托和其他那幾個好像不是很討自己喜歡的人,以及屬于這里的一切,以及…… 腦海中出現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他一時間有些悵然。也許,當時他也是有力量保護她的,只是…… 不過,離開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擔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會保護我?” 近在咫尺的聲音將斯佩多喚醒。他回過神,看向綱吉,怔了怔。 她自己說出這句話來,都有些不太相信,語氣中很是不自然。不過,因為她很少像霧屬性的人那樣總是彎彎繞繞,話中有話,所以,斯佩多一時也沒有察覺到這話古怪在什么地方,只當做是純粹的疑問句。 他隨即彎唇一笑:“難道我不是早就在做這種事了嗎?” 斯佩多伸出手觸及綱吉的臉頰時,她有一種本能地打顫的沖動,但還是忍住了。至少,現在她能感受到的,是來自這個人難得的,不壞其他目的的善意。 “你相信我嗎?” 那聲音太過溫柔,以至于綱吉呆了一會兒,控制身體的意識好像短暫地遠離了大腦。她猛地醒了神,連忙低下頭避開斯佩多直視的目光:“別說這種話啦,尷尬癥都要犯了……” “嗯?”斯佩多不解其意,但綱吉揉揉臉頰,沒說話。 她想,不管以后他會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會履行他現在的諾言……她應不應該相信,那都沒有什么所謂了。 此時,她只是覺得遺憾。遺憾著,她全心全意相信這個人的時候,不是現在。 第158章 .等我 “首領呢!” “有沒有看到喬托?” “那混蛋又溜去哪里了?” …… 身旁的人忙碌地奔走來回,綱吉一個人站在大廳中間,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五分鐘內,她已經被g,雨月等人拉住依次問了個遍。 不過綱吉并不是很緊張,她基本能夠肯定對喬托的去向,只是不方便跟他們透露——之前說好的,喬托計劃把大合照做成懷表送給大家當禮物。這幾天西西里的局勢稍穩了些,他就是去找人辦這事了。 當然,得先瞞著守護者才行。 “阿諾德呢?”g突然剎住腳步,揉了揉額頭,叫住一個手下問。 “云守大人他——去北方了,首領讓他在旁監察和輔佐這次的議和事宜?!?/br> “之前不是吩咐讓納克爾去嗎?”g有些詫異,回頭拍了拍雨月的肩膀,“喂,什么時候改的,我怎么沒印象了?” “哦,是阿諾德他自己說對這件事有點興趣,所以喬托就交給他了,”雨月笑著答,“那時候你去城里巡邏了,忘了?” “這樣啊……” 兩個人低頭說著話走遠了,綱吉托腮思索片刻,認為自己也該去做點別的事了。 比如,納克爾前兩天向她建議跟著他學習給重傷者做緊急救治,但是感覺有點恐怖耶,她一看到血就…… 砰! “哎唷”一聲,綱吉捂著受到重擊的部位連連后退幾步。 “呱呀”一聲,骸梟一頭栽倒在地。 “你怎么搞的,”從走廊另一頭隨后一步跟上來的斯佩多有些哭笑不得,伸出手準備扶她一把,“還有這只鳥也是的,蠢得要死……” 綱吉也覺得挺心累。 在過道走得急撞上別人這種事就算了,為什么連鳥都來湊熱鬧…… 她看了地上裝死躺尸的白色大鳥一眼,揉了揉腹部,正要站直,卻突然一個不穩,撲通一聲往下栽去。 “埃莉諾?” “嘶——沒事,”綱吉彎著腰慢慢站起來,一邊擺手示意自己沒事,一邊按住胸口,然后摸索到了掛在脖子上的鏈子,一點點將它扯出來,手指觸碰到了掛墜的一角。 嘩—— 橙色的火焰猛然躍出,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將整塊掛墜裹在其中,眼看著即將顯現出原本懷表的真實模樣,又響起了滋滋的破裂聲。 等綱吉反應過來,碎片早已咣咣當當地掉在地板上,一塊玻璃碎片下還壓著一根歪歪扭扭的指針。 “這……”斯佩多半蹲下來,拾起一塊表盤上的玻璃片,看了看。 懷表壞得太徹底,稍微大一些的碎片上也是密密麻麻的裂紋,其他的更像是被高溫的火焰炸開了似的,一看就知道完全無法復原。 怎么會突然間變成這樣? 綱吉還在懵逼,斯佩多已經幫她拾起懷表的大部分殘尸,隔著手套放在手心上,然后看看她:“壞成這樣怕是沒辦法修了,你看……” “埃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