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綱吉思索片刻無果,只好轉過身去。 “唔,您是指什么?” “翻窗子?!?/br> “啊……”綱吉一瞬間表情空白,隨后才慢慢恢復,“剛才,有點問題想問……不,現在已經沒事了?!?/br> 她飛快地補充上后半句話,才將對方眼中的疑惑消除不少。 半晌,阿諾德眸光一閃。 “如果是斯佩多的問題的話,你需要知道一件事?!?/br> “是、什么?”綱吉對他眼中慢慢浮現出的寒意感到一些悚然。 “不要接近那家伙,”他干脆地說,“像你這樣的人,和他太靠近的話,不是一件好事?!?/br> “什……” 然而,阿諾德似乎已經決定結束對話了。他直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 “對你也好,喬托也好——這是忠告?!?/br> …… 皮鞋跟踩在地磚上的響聲慢慢遠去,綱吉這才漸漸地恢復了身體的行動權,慢慢吞吞地轉身繼續往前走。 阿諾德的話令她十分迷惑,不過令人迷惑的事情總是有不少,所以她并沒有特別在意,想了想,覺得還是要先找回自己的鏈子。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串在上面的那個懷表。 城堡內部的結構有些復雜,從樓上下來要更換不同的樓梯,然后曲折繞過幾條走廊,才能抵達中庭。 太陽已經落山很久了,綱吉一眼望過去,碩大的庭院里幾乎一片漆黑。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局限之處,沒有手電筒,沒有手機照明,夜晚就算點了燈,光線也還是無法和白天相比。 好在今天晚上的月光十分明亮,仔細找一遍的話,應該能在有反光的地方找到。 ……應該。 綱吉一路摸黑走過去,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踩到障礙物而冤屈地摔倒,一邊抬頭確認房間的方向和位置。 大概就在前面了,她將視野放回到水平位置,想要加快幾步走過去,身體卻出于本能地想要放慢速度,以至于讓她幾乎在兩者的沖突下栽倒。 阻止她前進的是前方那道并不分明的身影,在月光和屋內的燈光照耀之下,那修長的輪廓漸漸隨著她的挪動變得明顯。 是斯佩多。 他一動不動地佇立在草地之間,或許是在想事情,又或許是發呆。等綱吉慢慢走近了,看清他的側影,又很快發現他手里握著什么東西。 聽見她走近的聲響,斯佩多望向這邊,臉上的若有所思還未立馬褪下。 綱吉停住腳步,看著他朝自己走來,拎起鏈子將懷表垂下,向她伸出手:“你的東西?” ……呃。 第152章 .懷表 “這是你的嗎?” 也許是因為沒有得到回答,斯佩多又問了一遍,表情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綱吉這才恍如回神:“嗯……啊,是的?!?/br> 她上前一步,抬起手去接,十分順利落到手心里不輕不重的分量余留著對方的溫度,她倏地握緊懷表,抽回手垂在身側。 沒有火焰使用的痕跡,他應該沒有打開過吧? 斯佩多留意到她那種不太自然的動作,彎起唇角。 “很重要的東西?” “唔,是別人送的,”綱吉迫不得已說出這話的時候,感到有點別扭,極力調整面部表情,以免泄露情緒,“也沒有什么重不重要的說法,只是……” 只是什么呢?她心里生出一種空空蕩蕩的迷茫感,卻什么也說不清楚。 “喜歡的人?”斯佩多揚起眉毛,眼底顯露出幾分揶揄的笑意。 “呃,也不是哪方面的……” 她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別開臉,覺得很尷尬,而對方卻當做默認了一樣,不再繼續追問。 “你很想家?” 像這種人會體貼地轉移話題是她沒有預料到的,而問的又居然……像是關心一樣的問題。 “肯定想啊,”綱吉把懷表塞進口袋里,再抬起頭時,表情已經平靜了很多,“我很想念他們,家人,朋友,以及……” 除了本能的念想,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時代的狀況,自己的失蹤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她的同伴們會多擔心她,解開誤會的西蒙家族是否會面臨尷尬的境地,還有剛出獄的六道骸…… 然而歸期遙遙,看不到盡頭。 沒有失落是不可能的,但面對這個時代的人,不管有怎樣的憂慮和顧忌,都無法表露,特別是對這個人。 這樣想的時候,綱吉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輕嘆。 “真是個小孩子呢?!?/br> “唔……什么呀,”她忍不住抗議,“按年齡來說確實要比你們小一些,但也不至于說得這么——” “難道有什么不對嗎?”斯佩多漫不經心地說,“能在優渥安穩的條件下長大有多不容易,這又不是貶義?!?/br> 沒有勾心斗角,利益相爭,或者為了生存的口糧而拼命,相比之下,有著更加單純的成長環境簡直是很幸福的事情了。斯佩多十分自然地認定,是因為在此之前,她的家人把她保護得太好了。 沒有沾染上那些金迷紙醉中的腐朽味道,也沒有暗街里那些亡命之徒的墮落之氣,這樣非常單純,干凈的人,實在太不可思議了。 而他卻正好相反。 在有著光鮮外表、實則腐爛至極的家族中成長,再加入彭格列的前后接觸各種各樣黑暗的一面,也清楚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鮮血,數不清的罪孽,并且對此一派漠然的內心……只有喬托才會在知曉他做過什么事之后依然愿意接納他,歡迎他。 他所看不上眼、嘲諷的天真爛漫,在這個大空的首領身上得到了徹底的體現,可卻讓他因此看到了希望和光芒,足以融化內心的寒冰。 他留了下來,并日復一日地對這個家族加以希冀。 斯佩多想不通,喬托為什么會讓這樣一個孩子留在家族,即便彭格列的組成是有點特殊,但畢竟黑手黨的性質是無法避免的。 觀察了這么久,他基本已經確認,哪怕本質相同,卻沒有喬托的戰斗力,也沒有作為黑手黨的思維和經驗,綱吉在家族里停留的時間越久,無論是對她自己,還是對他們都沒有好處。 喬托身為首領,不可能會做毫無意義、只是純粹善心大發的事情。他的允許,他讓自己來接手的安排,一定有著他的考慮。 ……那么,喬托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時無解。 等斯佩多從自己的思索中回過神來,發現綱吉已經偏頭盯著他打量有那么一會兒了。光線不夠的情況下,他仍然能看清對方的眼里閃著某種未知意義的光芒。 “那么,斯佩多先生呢?如果不得不和自己的……嗯,愛人長時間分離的話,也會十分想念的吧?” 綱吉猶豫了一下,說出口前還是把家人和朋友的選擇換掉了——依據對各種幻術師的性子的熟悉程度,他們一定會給出輕描淡寫、不放在心上的回答。 “……” “我是說,喜歡的人?”面對倏然的沉默,她突然變得有些不太確定,但還是忍不住追問,“應該有吧,對嗎?” 斯佩多臉上露出的些許詫異很快就消失了。 “嗯哼,喜歡?沒有那種存在喔……如果你是指愛人的層面的話?!?/br> “沒、沒有嗎?” “沒有?!?/br> 綱吉并不是很相信,但看他這么平靜的表情,以及更加平淡的語氣,沒有一點掩飾、甚至欲蓋彌彰的意味反而困惑了。 看到她這樣,斯佩多低聲輕笑,肯定地重復了一遍。 “我不需要那種麻煩的感情,如果你對術士有一點了解的話,就不會說出這么愚蠢的話了?!?/br> “可是……以后,總是會……應該會,遇上的吧?” 然而,嘴里這么說,她心里也不肯定了?,F在她弄不清對方是不是有意隱瞞,又或者是她來到的終究是和原來不一樣的平行空間。 “為什么這么說呢?”斯佩多反問,笑容中含著興致,“你很希望有嗎?” “也不是這個意思啦,”綱吉小聲說,“只是覺得——呃,不知道為什么,會有一種感覺……” 『感覺他很孤單,需要人陪伴一樣?!?/br> 但這話說出來她自己都可能會嘲笑自己。 孤單?寂寞?她完全能想象得到和六道骸相似的那張臉露出皮笑rou不笑的表情:你以為這是什么惡俗的電視劇和小說嗎?省省你泛濫的同情心吧。 況且,就算真的有什么,是她關心得了的事情嗎?他們這種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多管閑事的關心了吧。 因此,她搖搖頭,把本要脫口而出的話改成了:“——感覺挺無聊的樣子,不要緊吧。你有沒有試過夜襲喬托先生的房間?” “……” 對方沒有露出一臉“哦呀居然被揭穿了”反而是呆若木雞的表情,不禁讓她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應該是直的。 “……你說出來了,”斯佩多指出。 “啊……” “還有,‘應該’是什么意思?” xxx 不過,之后斯佩多給了她合理的解釋。 “沒有人會去闖喬托的房間的……因為早些年,情報局的那個混蛋做過這件事情?!?/br> 他發現綱吉的表情正明顯地從驚愕轉向“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該知道的東西”的時候,忍住面部的抽搐繼續說下去:“那時候他們還沒認識,因為家族上的一些事情,他打算逮捕喬托?!?/br> “……噢,”發出一聲慨嘆的綱吉同時在腦海中自行完成了初代首領和他的守護者深夜時間在臥室里大動干戈的場景想象,將不知為何涌起的滿腔激情壓回了丹田之中,“真是相當刺激的相遇經歷啊?!?/br> 眼看著夜色漸深,斯佩多認為這個環境并不適合再深入交談下去,就把綱吉往回趕。臨走前,不忘了通知她一件事情: “下周有個宴會,是彭格列一個交易伙伴舉辦的,喬托想帶你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