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節
他們可是瓦利亞啊,高傲又表里具污的瓦利亞精英暗殺部隊,他們那比任何人都要傲慢的首領,寧可承認自己輸掉,也絕不會忍受“故意輸掉”或者是“一不小心輸了”這種弱者才會用來開脫狡辯的說辭。 就算在戰斗前就清楚對手是個女孩子,xanxus也不可能有任何放水的嫌疑,老大是這樣,他們這些手下自然也是,這是瓦利亞絕對堅守不放的驕傲。 指環爭奪戰的落敗在接下來的很長時間中讓這個精英部隊遭受了來自家族內外的嘲諷和羞辱。而所有的恥辱,來自那可憎的血統,來自那繼承了初代首領火炎的那個孩子。 斯庫瓦羅不是xanxus本人,不知道以他那固執的性子是否會去憎恨澤田綱吉——畢竟那是親手打敗了他的人——但至少肯定不會喜歡。在那之后,不管是九代目做了多少努力,瓦利亞始終仇視著十代家族,一切以xanxus的意志為首。 綱吉為了處理瓦利亞和本部的關系過來這邊的時候,常常會感到尷尬,這種尷尬也傳染給了斯庫瓦羅。不可否認,雖然這個人的存在意義很令他們氣憤又無可奈何,但她本人從未真正地反還于相同的敵視。 真的,完完全全是個天真的小鬼,沒有被任何污點沾染,在這骯臟的世界中保持著本性。這是家族里多數人的感受,而斯庫瓦羅也從心底里認同這種看法。 雖然談不上喜歡,但卻也漸漸覺得無法產生討厭的情緒。這實在有點奇怪,他應該更加堅定地跟隨著xanxus的立場才對。 時間久了之后,甚至開始接受了這個孩子的存在。接受了她可能比任何人都要頑固的信念,有時軟弱,卻也能夠堅強無比的性格,外表的柔軟和絕不退讓的原則,關鍵時刻,能夠釋放出來的強大力量,象征著力量與覺悟的火炎,有著無與倫比的折服力。 雖然沒有明確說過,但斯庫瓦羅感受得到,他的同僚們也不真的討厭她。 瑪蒙只要有錢就什么都不會做,或者什么都愿意做,所以大家從不會去在意這家伙的想法。 至于其他人,路斯利亞喜歡那個晴之守護者類型的男孩子是正常人都能看出來的,但與此同時,他與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們也很容易投緣,如果不是外出任務,他總是很樂意接下迎接十代首領的工作,一邊泡茶一邊聊天——話題也是固有的女孩子們才能理解的事物。 而對于貝爾菲戈爾來說,能夠在各種欺壓下保持著鮮活生命的存在就是令人感興趣的,怎么弄都不會死,可以逗樂,可以讓生活變得不那么無聊,能夠和這樣的人接觸,他高興還來不及呢。不過,更多時候他是個常人無法用正常思維去理解的人,所以,斯庫瓦羅也無法肯定他那笑嘻嘻的表情下是否還有別的什么鬼主意。 列維爾坦從來都是唯xanxus是從,只要首領不說什么,不做什么,他也絕對不會做多余的事情,這樣的忠心可見一斑。 因此,整個瓦利亞里面,最重要的就是xanxus的態度。只要他作出明確的表態,不管私底下有什么想法,是否會覺得惋惜,憐憫,都會毫不猶豫地跟著首領——無論是動手殺人還是別的什么,他們都會做的,哪怕之后會面臨的是更大的危機和打壓。 但是xanxus什么也沒有說,也什么都沒有做。 他會冷眼看著九代目找理由把兩個人湊在一起,和藹地嘮嗑,“就算不為了彭格列,也為了自己”,“像一家人那樣好好相處”之類的煩人叨擾;一言不發地看著從彭格列總部傳達下來的暗殺指令——那上面燃燒著最鮮明的死氣火炎——隨手扔給斯庫瓦羅去安排。 他沒有說什么,那樣子似乎就像是他愿意認可綱吉——這樣說出來可能有點可怕,但斯庫瓦羅卻覺得是真的。 在這個世界浸染已久的他們,是最清楚不過的,對那些骯臟的手段,上不了場面的交易,永遠不會斷絕的陰謀……正因為清楚,才會對這個年輕的繼承人表現出一絲奇怪的新鮮感。 至今為止,斯庫瓦羅還清楚地記得,在指環戰落下帷幕的那個時候,他以惡劣的口吻認定“他們會后悔”,后悔沒有在那個時候就死掉,后悔進入黑手黨的世界,被染上再也洗不掉的同樣的顏色,迷失信念,失去最珍貴的東西。 而瓦利亞是不會改變的。 雖然經受了那樣的恥辱,但就算是忍辱負重也好,他們不會垮掉,會持續地挺立在爭鋒相對的家族之間,只要有紛爭,有仇恨,有殺戮,暗殺部隊就會一直存在下去。這是他們的驕傲,是在遭遇各種打擊之后最毅力的反擊。 但那群純真爛漫的孩子就不同了,他們如果不改變自己,就會被這個世界毀掉,如果改變了自己,就成為了這之中的一員,成為和過去所厭惡的對象同樣的存在。 他們會后悔的,斯庫瓦羅到現在還會這么想,卻越來越覺得自己變得矛盾。 如果看到那樣的未來真正發生,他很確信自己一定會大聲嘲笑的,可是現在,最初沖昏頭腦的血氣慢慢平靜,時間在無聲無色地走動,一年又一年,每當看到那張熟悉的仿佛綻放著光芒的面龐,心里頭總會涌起一些說不清的復雜感念。 “不希望看到她被改變?!?/br> 被烏煙瘴氣的事物改變,如果發生那樣的事,讓他們這些曾被擊敗的人該怎么辦? 現在,澤田綱吉就在這里,就處于各家族勢力的頂端,最危險,也是最強大的位置。 在暗殺者的眼中,她不是一成不變的——也不可能——她和其他人一樣,一點點地改變,去適應那些新事物,會遇到挫折,會有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畢竟,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她太過年幼了。 接著,劍士發現,這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不經意間,某個念頭已經深深地扎根——“那個時候不是擲地有聲地說了那樣的宣言嗎?要是真能夠那么強大的話,就不要動搖啊,可惡的小鬼!給我堅守自己的信念??!” 這樣的聲音充斥在胸腔里,無法喊出來,就不斷地翻轉著循環,直到愈發強烈。 “謝謝你,斯庫瓦羅先生?!?/br> 猛然回神,他發現對方等自己的回應已經不短時間了。隔著茶幾上咖啡的煙霧騰騰,年輕的首領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 斯庫瓦羅懊惱于自己的走神,卻更加驚訝地發現綱吉似乎看出了他所想的事情,用那種關切的眼神望著自己。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他木訥地答道。 “不,我想已經不需要回答了,”她把杯子放下,露出了明顯的笑意,“雖然有很多煩惱,但說出來之后就變得好多了,斯庫瓦羅先生愿意聽我說這么多有的沒的,我很高興?!?/br> “但是——” “我想,”綱吉若有所思,目光越過他的肩膀,落向不知名的遠處,“我并不是真的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一個能夠產生幫助的解決方法,只是在尋求一種支持而已?!?/br> 我有支持你嗎?他剛想這么問,就聽到對方繼續說下去。 “謝謝你,我覺得現在我應該知道怎么去做了?!?/br> “就算不知道也沒關系,”愣了一會兒之后,斯庫瓦羅態度生硬地回答,“會成為阻礙的敵人只要鏟除就好。就算你動不了手——哼,不要開玩笑了!你以為暗殺部隊的存在是用來做什么的?!” 雖然沒有親口承認,但可能他確實已經認可了她的信念與堅持。既然聽了那些話,他沒有反對,也就是默許了她的做法,并鼓勵她更大膽去做,無需顧及多余的事情,這是她擁有的權力。 如果那個阿爾科巴雷諾還在的話,一定也會用這種方式無聲地表示對學生的支持的。這么多年來,他們之間形成的羈絆強得可怕,一個眼神的接觸,一個微表情,就能夠讓彼此的心意傳達到位。 這是其他人無法做到的,足以令人羨慕的信仰。 但他現在已經不在了,而學生就算已經有所成長,在預感到災難將臨的時候,還是會不可避免地產生一些迷茫的情緒,會為諸多事情考慮,躊躇不定。 她應該有所想法,甚至可能已經有明確的打算了,只是下意識地感到不安。 這就是澤田綱吉,彭格列的首領。 這是否是他們所期待的存在呢? 在泥潭中深陷過久的人們,是否因為在黑暗中摸索太久,而容易被哪怕是少許的光芒所吸引呢? 斯庫瓦羅不敢肯定,也不能寄希望于他們那自我意識過剩的首領。說不定,在xanxus自己看來,只要允許這個小鬼在瓦利亞自由地出入已經是最大的施舍了。 換做別人,一定會很火大,但綱吉卻能夠接受這個模式的瓦利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性別的特點緣故,她對每個人都很有自己獨特一套的理解和應對方式,想事情也十分周到,本身又是非常寬容體諒的人,這么多年下來,居然能夠相對平安無事地保持著雙方的相處,也十分驚人了。 哪怕瓦利亞總是和本部嗆聲,總是惹出各種麻煩,綱吉也不會認同高層會議上提出對瓦利亞的限制,甚至為了緩和雙方的關系,容忍一些傳言在家族內外傳播,對于她自己絕對算不上好事,但卻能穩住激進分子,讓家族外敵對勢力收起不該有的念頭。 說實話,斯庫瓦羅是有些反感的。 在戰場上,有遇到過不止一次的情況,不懷好意的敵人問他,瓦利亞是否為了自己的利益和生存地位,刻意和彭格列首領保持一種曖昧的關系,甚至有沒腦子的家伙直接說出十分侮辱性的話語。 有些話對于瓦利亞來說可能不痛不癢,畢竟他們誰都清楚xanxus才不可能是為了權力愿意看著厭惡的人在眼皮底下溜達的人——他就算是死也不會這么做的,所以這也早已暗示那孩子是多么特別的存在——但對于綱吉來說,就很惡劣了。 說到底也是個女孩,在性別歧視始終存在的這個世界上,就算是掌握著里世界最高權力,也更容易被人侮辱,質疑。 就算容忍度再大,也不可能在被那樣羞辱過還保持不在意的態度。 斯庫瓦羅可以想象她那些守護者們聽到后可能更有的反應,事實上,他眼前所發生的事情也差不多如此。 無法忍受渣滓們的聒噪,用他們滿腦子的邪念染指彭格列,想讓那些人為自己的愚蠢無知付出代價,讓他們的鮮血來贖罪。 在清醒地意識到這點之前,身體已經做出了行動。 細數著戰斗歷程,沖洗著流淌的鮮血,宛如鎮魂歌般的雨。就讓這些骯臟的事物消失吧,讓雨水洗刷去一切的證明,而天亮之后,又是那個充滿光芒的世界。 ……就算作是一點補償吧。對那個唯一不會恐懼他們力量增長,不會動用任何手段壓制、疏遠、排斥他們,能夠理解他們好戰的熱情的年輕首領。 如果無法表現出更多的善意,就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補償了。 …… 不知道什么時候,漸漸地,比起“想要看到xanxus成為彭格列的首領”的執著,想要看到那孩子改變這個世界,而不是被這個世界所改變的期待越來越強烈,就算埋藏在心底,也發酵膨脹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在彭格列總部被發展迅猛攻勢的密魯菲歐雷家族攻陷的那個晚上,已經接受和談請求的綱吉出人意料地來到了瓦利亞。 收到部下的消息,斯庫瓦羅甚至來不及穿好外套就急忙走向門口。 綱吉穿的并不多,單薄的襯衣外面只套了一件外套,表面也因為露水的關系被沾濕了。外面一定很涼,斯庫瓦羅看到她有些失色的嘴唇的時候這樣猜測到。來不及多想,他把她領了進去。 “這種時候你來做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嗓門一向很大,不愿意驚動別人,便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惡狠狠的味道,“再緊急的傳令都不用直接跑過來吧?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危險么?——特別是對于你來說,白蘭那家伙的險惡用心簡直一目了然!” “抱歉,但是我不得不來一趟,”綱吉說,語氣沒有以往的輕快,顯得有些疲憊——這陣子她確實很累,大家都清楚這一點?!半m然斯庫瓦羅先生很可靠,但我需要找xanxus,能麻煩幫我傳一下嗎?” “……嘖!” 他很不情愿地照做了,畢竟是涉及到整個彭格列命運的關鍵時刻,瓦利亞再怎么任性也要顧全大局。就算是xanxus——不,應該說,正因為是xanxus,才會更加重視彭格列的一切利益。 心中有什么東西一直下沉,殺手敏銳的直覺讓斯庫瓦羅猜測到,大約是要出事了。 和談的結果在第二天傳來,他立馬揪住了新上任沒多久的霧守,堵住他的去路,氣勢咄咄逼人:“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原本要溜出門的弗蘭摸摸鼻子,歪頭想了一會兒,坦白交代。 “在boss的辦公室里……應該有什么東西吧?!?/br> 在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才能交給他。霧守吞吞吐吐地說道。 “不得已的時候”,是指最壞的情況嗎?彭格列失去首領……這種最大程度的重創么? 盡管那是留給xanxus的,但同樣出于直覺,斯庫瓦羅沒有轉告,徑直毀掉了那個用大空火焰鎖上的重要抽屜,得到了一個金屬制盒子。 那樣式再熟悉不過了,特別是對于斯庫瓦羅來說。它的出現一下子喚起了多年前的記憶——追著門外顧問的小鬼一路跨洋到了日本,最后從他手里多來的,裝了假貨的盒子。 這一次,不用打開,他就足以猜到那里面裝的是什么。 ……被強制毀掉的彭格列戒指,那些殘留的東西,就在里面。 弗蘭不知道什么時候又出現了,雖然斯庫瓦羅及時蓋上盒子,卻也無法阻止他投來好奇的打量目光。 “噢,對了,還有一件事,”被飛了一記眼刀,幻術師一點退縮都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慢吞吞地開口說,“那個人說,如果有必要的話,就去找‘塔爾波’——吶,前輩,你知道那是誰嗎?” “這個你就別管了,”他冷冷地說,將盒子塞進口袋里,快速轉過身去,大步離開。 他絕不相信,那丫頭再怎么愚蠢妄為,也不會這么做。 所以,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他一定好好問清楚。 “喂!——該出發了,渣滓們!” 在下一次見面之前,就將怒火發到眼前這些敵人的身上吧。 ……可不要死了啊,來自十年前的小鬼們。 xxx 簡直就像蝗蟲一樣,干掉一波還有下一波。 對于這種自找死路的家伙,斯庫瓦羅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雖然很煩躁,但這是必須做的。 從剛才起,無線電的信號就不是很好,有時候傳來這個人或那個人的聲音,又很快斷掉。他一直留神著xanxus那邊的情況,如果敵人的老大朝他直奔過去的話,他得判斷自己需不需要趕過去。 過了一會兒,耳機里重新響起紛雜的聲音,雖然不夠清楚,但至少可以聽到一些片段。 如他所料,任性的首領果然發脾氣了。 也難怪,雖然同為王子,但那個叫吉爾的家伙比貝爾還要蠢得多,好死不死說了最令人火大,又最戳痛腳的事情。 “那個混蛋boss……”斯庫瓦羅嘆息。 可是最討厭有人說澤田綱吉的壞話了啊……與其說痛腳,還不如說那是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