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陰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顧今爵覺得自己搭不搭話沒兩樣,肖薄肯定不當一回事,他倒不如不開口,于是抱起乖乖吃完盒飯的顧今朝,轉身走人。 不管怎么說,肖薄怕是從此惦記上他了。 蘇承望著自己師弟走遠,接著低頭玩起了手機,看也沒看旁邊臉色難看的肖薄,俊美的臉沒了笑意,稍顯冷漠。 “肖薄,吃完了沒?”衛瀏調整著位置,淡淡地說:“吃完了趕緊去準備一下,第一場就是你的戲?!?/br> 肖薄上挑的眼角勾勒出戾氣,嘴巴張了張,最后閉上,一聲不吭地轉身,路過垃圾袋的時候,隨手將盒飯甩進去,力度太大,飯菜灑滿一地。 衛瀏目睹了一切,偏頭掃了眼沉默不語的蘇承,終究還是沒說什么。年輕人的事還是年輕人自己去解決吧,他覺得顧今爵那么聰明,不會沒察覺到肖薄對他的惡意,更何況,這次蘇承算是徹底撕破了臉皮,一句話噎住了肖薄心中的念頭。 下午倒數第二場戲是蘇承在《桃花傳》里客串的最后一場,丞相白之年用盡所有能力和自身保護了皇子百里言,并且在之前的宮宴中喝下了針對皇子的毒酒,最后過了不久,死于皇子懷中。桃花樹下,兩人一個毒發,一個雙腿殘疾和雙目失明,說著彼此都知道不可能實現的話語。 顧今爵準備好一切,推著身下的輪椅來到桃花樹下,閉眼調整著情緒。天氣逐漸轉冬,自然不可能有桃花盛開,光禿禿的枝椏很是蕭條。工作人員架著梯子,提著花籃,準備撒花制造出桃花漫天紛飛的現象,至于連個花苞也沒有的樹枝,后期會處理。 這場戲是皇子經歷了重重磨難,變得堅強的心態在白之年永遠閉上眼的那個瞬間,立馬崩塌了。原著只寫了百里言仰頭對著桃花樹無聲痛哭,顧今爵仔細琢磨過這段場景,心下有了其他想法。 等了大概五分鐘,蘇承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袍,長發披散在身后,俊美無暇的面容隨著走近樹下身影的腳步,一點點涌上笑容。 蘇承一笑起來,女性們全部無從抵抗,堪堪抑制住尖叫,想要拍照卻懼怕著衛瀏。衛瀏注意到她們掏出手機往自己這里瞄,腦子里快速地衡量了一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沒看到,沖著場記點點頭。 “!” “之年,桃花開得好看嗎?”百里言推著輪椅到樹干面前,伸出細瘦蒼白的手,想要撫摸大樹,卻摸了個空。輪椅與樹干的距離,宛如一道深深的橫溝,他永遠也無法跨過去。 白之年笑著坐在樹下,雙眼微闔,嘴角漸漸溢出鮮血,順著下巴滑落,滴在雪白的衣襟上,暈染開的形狀如同盛開的桃花,是極致的艷麗。 “好看,如往年一樣?!憋L一吹,桃花肆意飛舞,悠悠晃晃墜落地面。白之年垂在身側的手抓起些許花瓣,他低頭去看,被血染紅的嘴角漾出溫柔的弧度,聲音很輕:“皇子,還記得小時候,皇上經常帶著我和您去桃花林玩耍。那時也不知是聽了哪個宮女說的,說是桃花林里有妖精,人們虔誠許愿的話,愿望一定會實現?!?/br> 百里言仰起臉,眸色如墨,瞳孔空洞洞的,沒有一絲光芒。他茫茫然地沖著空氣笑了起來,一如既往的干凈澄澈,“我還記得你許的愿望是當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官,沒想到長大后,盡是為了我和皇兄cao碎了心?!?/br> 鮮血不停地吐出來,白之年抑制住呻吟的欲望,勉強地移動身子,靠在輪椅上,長發垂落,露出清俊消瘦的側臉,低低的聲音好似嘆息:“國和民自然包括了您和皇上,我到底是實現了愿望,想來那宮女也不是哄著小孩玩的。對了,皇子記得您自己的愿望嗎?” “當然記得?!卑倮镅酝罂?,手摸索著握住了白之年的手指。后者雪白的衣襟被血染紅,脖頸垂下,是瀕死的樣子,他聽著皇子用已然褪去稚嫩的聲音說:“‘愿我早日長大?!?/br> 那時幼小的他一味地想要快點長大,這樣就能追上兄長和之年日漸加快的腳步,他不想被他們拋下,不想他們會避開自己說著悄悄話。如今長大了,愿望實現了嗎?實現了吧?因為他長大了,也追上了兩人的腳步,沒有被拋下。至于悄悄話,這個皇宮已經沒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了,小時候想要知道的事情被他咽下了肚子,令他日日夜夜作嘔。 白之年沒有說話,雙眼逐漸失去光彩,握緊皇子的手悄然失去力度。突然的,百里言探出身子,雙手使勁地抓住他的袖子,支撐著他不讓他倒下。 “之年,等皇兄回宮,我們再去一次桃花林吧?這次我想許的愿望,大抵是不會實現了?!?/br> “皇子,想、想要許什么,愿呢?”白之年拼盡最后一點力氣仰頭,白燦燦的陽光籠著皇子,朦朧了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興許是笑著的吧?是了,皇子變得那么堅強了,就算沒他陪著,也能活下去。 白之年靠著輪椅的身子慢慢傾倒,倒在地上的一瞬間,一只蒼白如紙的手攥緊了他的袖子。 陽光濃烈,清風飄拂,桃花漫天。寂靜的樹下,百里言掙扎著掉出輪椅,一步步爬向白之年的身邊,躺在地上,黑眸筆直地注視虛無的地方,面上悄然漾出淡淡的笑容,像融入了陽光。 “我想要回到小時候,之年,你說,妖精能實現我的愿望嗎?” 風依舊在吹,桃花順著風飄向白得炫目的天空,夾雜著絕望的低喃,打著旋兒一直往前飄,仿佛要飄到未知的地方。 “卡?!?/br> 死寂一般的片場隨著場記板拍打的聲響依舊一片平靜,所有人沉浸在滿得能溢出來的憂傷中,太奇怪了,明明顧今爵沒有哭,明明是笑著的,他們為什么會覺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自己能替那個孩子哭出來,恨不得那個孩子能撤掉笑容,痛快地哭出來,那樣淺淺笑著的模樣,是無法言說的悲傷。 能帶觀眾入戲的演員,是一個合格的演員;能令觀眾穿過時空,仿若深入其境的演員,是一個無可挑剔的演員。顧今爵正是如此,他憑著劇本上幾句臺詞揣摩出當時的百里言的心境,且用了一種唯美至極,又極盡憂傷的方式演繹出來。這一幕,別說是旁觀的人了,衛瀏同樣震驚非常,隨后釋然地揮揮手,語氣少見的帶上滿意:“這條過,準備一下,開始下一場?!?/br> 衛瀏認真地重新看了一遍回放,編劇沒有對原著進行多大的改動,白之年的死亡場景原封不動地搬上了劇本,場景的描述簡而言之,只有大段大段的臺詞。想來顧今爵是下了功夫去讀了原著,這才能精準地進入角色,用自己的理解去表達出來,因此成為了完整的,活生生的百里言。 心下對于顧今爵的欣賞再度加深,衛瀏示意起身往這邊走的師兄弟倆看一下這一幕鏡頭。蘇承是閉著眼的,當時感覺到有帶著牛奶味的溫熱軀體靠近自己,頓時整個人都沒在狀態里了,只顧著閉眼裝死,專注地嗅著師弟的氣息。 現在仔細一看,師弟的演繹無疑驚艷了全場,舍棄了能打動觀眾的痛哭,用獨特的想法演出了百里言的絕望,惆悵,和對于未來的悲慟。顧今爵成功地將所有人帶入了畫面中,他們久久無法自拔。 看完之后,衛瀏先是破天荒地表揚了顧今爵幾句,繼而說:“蘇承,你的戲份全部拍完了,酒店的房間我明天派人退掉?!?/br> 蘇承眉峰微動,頷首恩了一聲。想到以后不能蹭到師弟的房間去,他的心底莫名覺得好不爽,再想到沒自己陪師弟一起在劇組,要是有誰接近他,自己都不知道,比如之前那個秋長安一樣,他又是一陣不爽。 今天顧今爵的戲份也到此結束,衛瀏考慮到最近進度確實太趕,沒有給他加夜戲。于是他抱著meimei坐得稍遠,接過陳二霍遞來的水杯,慢吞吞地喝水,等著林深來接。 蘇承看了眼時間,又打發了幾個想要攀談的藝人,轉身坐到師弟身邊。他想了半秒,發了短信給自家經紀人。 兩人相對無言。 周圍的目光如針芒般刺在自己身上,還有一道覆滿冰霜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顧今爵表面淡定,心下有點無奈。他確實搞不懂蘇承為什么會那么說,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和自己接觸,總之細細回想下來,蘇承從未對自己做過什么事,反之,總是給了自己幫助。 他是感激的,畢竟蘇承的身份擺在那里,他的幫助給了自己好處,但他的接近也有壞處,好處自然不用多說,壞處少不了什么他抱影帝大腿的流言傳了出來。這種流言他倒是無所謂,只是總讓meimei跟著自己承受刺眼的目光,著實讓他覺得心情糟糕透了。 顧今爵轉頭看著蘇承,清雋的面容是淡然的,黑眸沉淀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清冽的嗓音一字一句說著:“蘇前輩中午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他向來不愛拐彎抹角。 第二十七章 林深和宋執在公司開完會,沿著玻璃窗結伴而走。傍晚的夕陽紅得像是要燒起來,霞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蒙上一層緋紅。 “林深?!彼螆掏W×?,靠在窗上,點了一根煙叼在嘴里,一向斯文的笑意消褪下去,俊秀的面容顯得慵懶,“不是我說你,你既然當了顧今爵的經紀人,像昨晚那種場合就應該你來帶著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圈里人的心思太多彎彎繞繞,這次還可以說是我照顧新人,下次要還是我陪著,他們指不定要怎么猜測呢?!?/br> 林深揉了揉額角,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昨晚楊一帝有去吧?”見宋執點頭,他又說:“你是知道他性子的,要是我去了,他肯定會刁難今爵。先前他在總經理面前裝成跟我和解的樣子,我也樂得配合,只要今后形同陌路就行。但是他容不得別人忤逆他,他對我主動提拆伙的事兒很不滿,所以我知道他會在其他場合對我下手,若是我自己的話,我倒是不怕,但我如今帶了今爵,要考慮的問題多了起來。等今爵出道后,我平時帶著他上通告,類似昨晚的場合就麻煩你幫我照看了,只要我避開有他在的地方就不會拖累今爵被他整?!?/br> 在林深看來,顧今爵再怎么成熟懂事終究是一個剛成年的小孩,而且才剛剛踏入娛樂圈,有大好的前程光景,他決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毀了顧今爵。再者,沒人比他更了解楊一帝糟糕透頂的脾氣了,即使有蘇承和公司護著,那個兔崽子絕對會拼上他自己讓顧今爵身敗名裂,撕個魚死網破。 宋執看了眼林深復雜的表情,扭頭看向窗外,wx公司大樓有三十多層高,往下看去,來來往往的人群變成一個個會移動的黑點,極度渺小。 “你自己要衡量好?!笔种械臒熆鞝C到手,宋執掐滅,扔到幾步外的垃圾桶里,“總之,你現在凡事要以顧今爵為先?!?/br> 這是身為經紀人的常識,私事和公事不能混在一起。尤其是帶新人的經紀人一定要看好自身和新人,新人根基稚嫩,一個不慎就有可能跌落谷底。而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都有,難保不會有誰暗中使點絆子,或是故意在媒體面前抹黑什么的。經紀人在這個圈子里混,警戒心和防范能力絕對要提高,務必做到能第一時間處理突發事件,并且要游刃有余地應付危機。 宋執的意思,林深是明白的。他既然接受了顧今爵,當然會好好經營他的事業,至于楊一帝對自己的抹黑和執著,他真的不想去搭理,自己為什么會和楊一帝拆伙,對方心知肚明,他自己問心無愧;另外他之所以不想做出反擊,一是顧忌總經理的面子,不想鬧得太難看讓外界人看笑話;二是楊一帝足夠裝,誰也想不到那溫柔的臉皮底下是一顆自我病態的心,況且經紀人的話語權,號召力和藝人比起來,要差了好大一截,楊一帝隨隨便便發條微博能讓一大群粉絲涌到自己微博底下一通謾罵,他沒那個影響力,同時不想多做解釋,別人會把他的解釋理解成借口,總之沉默就行。三是自己帶了兔崽子好幾年,情面是有的,做不成朋友也罷了,不想成為見面就掐個你死我活的敵人,就這樣慢慢淡化兩人的交際,令彼此消失在對方的生活里。 林深呼出一口氣,想起早上接到的電話,隨即跟宋執了解一下昨晚的情況,然后開車直奔自家藝人所在的劇組。 他到了的時候,天色已然變得昏暗,最后一抹夕陽在天際渲染出淺淡的紅。先去和導演衛瀏打了個招呼,他環顧整個劇組,望見自家藝人坐在片場外,抬腳走去。 林深走近了幾步,發現顧今爵的臉色很奇怪,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原來蘇大影帝也在,他當即咬著牙大步而走,在兩人面前站定。 “今爵,今天的戲結束了?” 顧今爵有點愣愣地點了點頭,黑眸掃過旁邊面不改色的蘇承,心下的疑惑又加深了。他沒想到蘇承不僅沒回答,反倒盯著他看了好半響,緩緩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這是蘇巨星的特殊溝通技巧么? 面對林深惡狠狠的眼神,蘇承淡定起身,指尖不動聲色地蹭了蹭掌心。恩,師弟毛絨絨的腦袋就是好摸,頭發蓬松細軟,不錯,以后要多摸幾下。 “師弟帶我一起回酒店吧,宋執早上開著我的車走了?!?/br> 顧今爵蹙了蹙眉,怎么覺得這句話聽起來很耳熟? 林深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臥槽這人說起謊話來還真是連眼皮都不動一下???!宋執有潔癖,每天雷打不動只開自己的車去公司,去洽談工作或是載著蘇承上活動,蘇承和別人的車,宋執是死也不開的。 林深嘴唇翕動,剛要說什么,蘇承一個涼涼的目光掃過來,立馬讓他閉嘴了,對方那雙深邃的眼眸赤裸裸寫著警告,呵呵,真是夠了,對他家藝人有意圖也不要這么明顯好么。 心下雖這么想著,林深出于同公司愛仍是勉強同意了,接過顧今爵懷中的顧今朝,率先走在前頭。他怕自己忍不住會一拳揮到蘇大影帝的臉上。 走著走著,他突然發現有什么地方不對勁,這幾天總愛黏著蘇承的肖薄呢?還有其他人的視線怎么有點奇怪?他皺皺眉,叫來落后幾步的陳二霍,仔細詢問著。 陳二霍性格是呆了點傻了點,卻非常會注意周圍發生的事情,林深這一問,他即刻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包括蘇承的舉動,一五一十講了個徹底。 聽完,林深沉思著,蘇承無疑是看出了肖薄的意圖,并毫不拖泥帶水地斷了對方的念頭,這種處理方式真是出乎意料,以前蘇承對于這種事情只會無視,非常不上心,遑論如此干脆地做了斷。但是這件事情肯定會令肖薄記恨顧今爵,先前就已經有了敵意,現在蘇承更是雪上加霜了。 簡直作死啊這個混蛋…… 林深暗罵,大腦快速運轉思考著解決方案??偠灾?,顧今爵在《桃花傳》的戲份還有十來天就能拍完,到時候差不多接近《臥底》的首播時間,播出之后,找上門的資源絕不會少,雖說他目前手里就有資源,但是太過主動會給別人先入為主的印象,再加上微博上有關顧今爵的話題褒貶不一,還是暫且等一等,等顧今爵第一部戲播出就正式出道。 現在顧今爵的檔期比較少,離開《桃花傳》后應該不會和肖薄有所接觸了,只要這十來天提高警惕,與肖薄適當地拉開距離就行,不能做的太明顯,旁人嘴碎,會傳出惡意的流言。 敲定主意,林深端起笑臉過去和劇組其他人道別,順帶感謝對方平日里照顧了自家藝人云云。蘇承站在自家師弟身邊,做出不想交談的姿態,有意上前攀談的藝人見狀,訕訕退下,原以為能趁著蘇巨星客串的這幾天多做溝通的藝人心中懊惱不已,到底是誰說蘇巨星變得接地氣了?明明依舊高冷,連個眼神也懶得甩給他們。 恰巧最后一場戲拍完了,衛瀏扔下劇本,向師兄弟兩人走來,言簡意駭地說:“蘇承,謝謝你來幫忙?!彼聪蛎嫒萸咫h的顧今爵,烏黑的眸子浮上一絲若有所思,雖然蘇大影帝是為了師弟而來的悶sao罷了。 蘇承似有所察地遞了個眼神過去,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以后有這種客串還可以來找我?!毖韵轮獗闶怯袔煹茉诘膭〗M,可以盡管來找他客串!倒貼錢給你投資都行。 衛瀏直接轉身走人。 顧今爵:“蘇前輩和衛導的關系真不錯?!?/br> 蘇承:“恩,他人品尚可,你放心接他的戲?!?/br> 目睹了一切的林深:“……” 七點多,顧今爵幾人吃完晚飯回到酒店,蘇承的行李被宋執拿走了,房間被衛瀏找人退掉了,于是他沉穩地腳下一轉,走進師弟的房間。 蘇大影帝熟練地坐到沙發上,眼看自家師弟看了自己一眼便帶著meimei進了臥室,門輕聲關上,他挪開眼盯著窩在另一邊沙發的陳二霍,后者傻兮兮地問了句:“蘇哥,有事嗎?” “……給我買一杯咖啡?!?/br> 陳二霍認真地應了一聲,起身飛奔出房間。 “干嘛?”林深知道他故意支開陳二霍,翻了個白眼。 蘇承往后靠著沙發,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著大腿,無聲卻極具壓迫感,醇美的聲音不含半點情緒:“林深,顧今爵是我師弟,你若帶不好他,我會找人接手?!币娏稚罾阕〉纳裆?,他把目光落在緊閉的房門上,“白眼狼養不熟就狠狠心扔掉,這點事情你是明白的,優柔寡斷的作風不光會傷到你自己,還會讓我師弟處于危險的境地,這不是你處事的風格?!?/br> 林深沉默著閉上眼,這當然不是他的處事風格,他是以待人和善與雷厲風行的手段在娛樂圈里出名的,只是涉及到自己帶了幾年的楊一帝,他多少狠不下用點手段,好吧這是他賤,明明那個兔崽子沒給自己留半點自己情面,他愣是因為心底那些回憶而猶豫不前。之前花了幾天的功夫去解決自己和楊一帝的事,是下定決心的,現如今他也該下決心準備會在其他場合遇到楊一帝,這是遲早的事,畢竟娛樂圈混來混去都是那些人,總會碰見的,與其交給宋執讓自己逃避,不如摒棄回憶,重新開始吧。 “呼?!彼舫鲆豢跉?,白凈的臉露出釋然的笑容:“還用你說,我明白的,昨晚是下不為例,對了?!彼掍h一轉,表情有一瞬間的扭曲,咬牙切齒道:“麻煩你不要張口閉口我師弟我師弟,那是我家藝人,你跟我熟而已,別裝作跟我家今爵有多熟的樣子?!?/br> 蘇承停止敲打大腿的動作,眉峰微動,眼眸掃過去,淡淡說;“那是我師弟,你再說一句你家今爵試試?” 林深:“……”還不讓人說實話了是嗎! ————— 蘇承一直在房間磨蹭到晚上,明天一大早他就要飛到美國去了,能趁機和師弟呆一會兒是一會兒,如果能促膝長談也不錯。他把目光從師弟身上慢慢移到臥室門上,里面有兩張床,meimei睡一張,他和師弟睡一張,恩,就這么決定了,先去洗澡。 他果斷起身,走過正在談話的師弟和林深,徑直進臥室去了。 顧今爵一時間還緩不過勁來,沒去注意剛才一雙長腿帶起的風,問:“你說孟老師打電話找你?” “對?!绷稚钅贸鰝渫?,神色認真,“十天后是孟老師的生日,她歷年都是和家人一起度過,從不舉辦宴會或是邀請外人,但是這次,她打電話到公司來,點名邀請你去?!彼镜年P上備忘錄,說:“這是一個好機會,不管原因是什么,答應下來是沒有壞處的?!?/br> 顧今爵點了點頭,嗓音清冽:“我知道是為了什么,林深,拜托你幫我找一本書?!?/br> “好,你說?!?/br> 等他們談完之后,驀然發現,蘇承穿著睡袍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手里捧著手機,發絲還帶著水氣,顯然是剛洗完澡。 林深:“……蘇大影帝,你不要跟我說你今晚要留在這里?” “恩,宋執剛發信息來說我的車拋錨了,明天再來接我,所以麻煩師弟收留我一晚?!碧K承坐直身子,眼底帶著淺淺的笑意。 林深:“我載你回去?!?/br> 蘇承:“抱歉,你的車味道太重?!?/br> 林深:“我給你叫的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