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二娘好奇地看著那人身子發抖卻站著不動。 那兩個男人一個穿著青絲絹道袍,一個穿著大紅織金袍兒,腰系金鑲碧玉帶。二娘記得褚直也有這么一件大紅袍兒,也有這么一條腰帶,可褚直穿上又清貴又冷艷,這個人穿上卻俗不可耐,跟熊瞎子披了袈裟似的,偏頭上還簪著一朵大紅石榴花。 那大紅袍兒站著不動,穿道袍的上去就對著先到的那人一頓胖揍。 這兩個人都人高馬大的,那先到的人卻瘦的跟猴一樣,被打的哎呦哎呦直叫喚,卻并不還手,還壓低了叫聲,生怕被人發現似的。 見此情形,二娘就有點冒火。恰此時她聽清了那人嘴里喊的什么,不由微微一怔。 大紅袍兒手一揚,打人的停了手。 “算你識相,敢說聲‘不’爺就把你全家賣到窯子里去!說,病秧子現在怎么樣了?” 不待回答又急忙問道:“他真好了?” 那人垂著頭惶然道:“好像是好了?!?/br> 穿道袍的人上去就是一掌:“什么叫好像?說清楚!” 二娘看這個人出手,覺得這個人好像有些武功底子。 “應該是好了,昨個兒三爺還在園子里跟幾個丫鬟玩樂?!?/br> 二娘辨出來了,這個人好像是會春堂一個叫馬紅的小廝。 “跟幾個丫鬟玩樂?病秧子還有這閑情逸致,他那屋里幾個丫鬟可是夠水靈的……”大紅袍兒摸著下巴道。 “再水靈最后還不得落在爺手上。怎么玩的,你說清楚點!”穿道袍的人一面討好大紅袍兒一面呵斥道。 嚇的馬紅一哆嗦,又不敢不說,把昨天小園子里發生的事兒講了一遍。 他不說二娘還不知道會春堂上下人等都跟親臨現場一樣,講的一點不差。 大紅袍兒的手一直摸在下巴上,后來跟牙疼似的對著馬紅踢了一腳:“滾!有事兒爺再叫你,給爺盯緊點兒!” 馬紅對著大紅袍兒一鞠躬,瘸著腿跑了。 穿道袍的人道:“爺,就這么讓他走了,不讓人趁著病秧子娶了黑夜叉給他……” 他倒是沒說下去,不過兩只手指在空中捏了捏,就像在搓什么粉末。 大紅袍兒冷笑一聲:“不急,現在老東西盯的緊,那馬紅也不一定可靠,到時候把我抖出來就完了。我看病秧子對那黑夜叉頗看不上眼,先讓黑夜叉脫病秧子一層皮……” 上頭忽然咔嚓一聲,穿道袍的人立即高喝一聲:“什么人?” 隨著幾片樹葉飄落樹頂上飛出一只貓頭鷹來。 “晦氣,走!” 等這兩個人走遠了,樹梢上才鉆出個人來,差點被發現。 二娘仔細向四處望去,先認出了繡春堂的位置,然后才順藤摸瓜辨出會春堂五間上房的輪廓。 看了好一會兒,二娘才爬下樹來,按著方向往回走。 過了這片林子,連著的是一片竹林,她本來就不太想回去,故意從竹林里面穿行。 進竹林沒多遠,前頭傳來了砍竹子的聲音。 有個才留頭,穿著穿皂布短衫,腰里扎著灰色布帶的小廝在那吭哧哧地砍竹子,一邊砍一邊哭,旁邊還有個挺著大肚子的老頭不停地罵著。 看見二娘,都是一怔,不過老頭并未停嘴,罵的愈發厲害:“讓你砍成一尺長、平口,你看看你砍的都什么貨色?!” 那小廝哭著辯解:“你說要上下一般整齊,哪有長這么齊的?你要平的,我砍的不是平的嗎?你自己來試試,這竹子又粗又滑不溜秋的,我的手都割破了……” 老頭愈發惱怒,抽出一根竹竿就要打那小廝。 不料剛舉起來就被一只手奪了去。 是那闖入此間的陌生姑娘。 二娘心煩至極,不知怎么在這國公府里走了不到一圈,就遇到這么些奇葩,她一點不留余地,手上帶了內力,震的那老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上還有不少毛竹,老頭一屁股坐上可想而知其中滋味,但他愣是沒叫出來,瞪著一雙豹子眼盯著二娘。 二娘往地上一掃,看見老頭前面生著一堆火,旁邊隔著一口鍋,火上架著幾根一尺來長的竹筒。 那小廝被二娘空手奪竹竿嚇楞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竟是一步擋在老頭面前大叫:“你是誰?竟然敢打國……” 老頭從后面一掌拍開他,站起來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二娘見他頭戴萬字巾,身穿皂布短褐袍,旁邊地上還丟著一頂爛了一個邊的草帽,加上那些燒著的竹筒散發著焦糊味兒,肯定是哪房的廚子,貪吃跑到這竹林里做竹筒飯。她心情不佳,當即冷笑一聲:“我管你是誰!你就是天王老子今天我也得給你講講道理!” 老頭嚇了一跳,摸了摸胡子:“你跟我講道理?你跟我講什么道理?” 二娘指著那小廝道:“我今天要給你講的道理是,他也是爹娘生的,有血有rou的,憑什么你想打他就打他?我打你行嗎?” 那小廝嚇的臉都白了,擠出一句:“他是我主人?!?/br> 二娘想起褚直寒磣她怒從心起:“主人就能隨便打人嗎?主人就能隨便惡心人嗎?主人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兒,主人是不是要先打自己?” 那兩人都看出二娘火氣很大,小廝膽顫道:“老爺讓我砍竹子,是我偷懶,沒好好砍,跟老爺無關?!?/br> 老頭倒是鎮定:“你聽見了,不是我要罰他,是他自己不好好干活,害的我的玉田胭脂米全糟蹋了,我不打他打誰?” 二娘看那小廝真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他剛才明明好好砍了,我都看見了,他說他手都磨破了……”見那小廝不停地沖她搖頭擺手,二娘越說越沒勁,這倆人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真不知道自己瞎cao什么心。 她不說了,直接越過這兩個人準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