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走到一處小徑,二娘腳底咔嚓一聲,她低頭一看,原來是踩著了一截枯枝。身后卻噗通一聲?;仡^一看,斂秋跪在地上朝她拼命磕頭。 原來斂秋和司琴一塊被人牙子賣進侯府,平素感情最好,如今司琴關在柴房,斂秋不知該向誰求救,已經煎熬了兩三日了,這時候見左右無人病急亂投醫來求二娘了。 方才她親眼見到侯爺對二娘那么好。她在府里那么多年,從來沒見過侯爺那樣大笑過,就是對著顧興業、顧興澤哥倆兒也沒有! “您要不救她,她必死無疑?!?/br> 二娘瞧她哭的凄慘,頭也磕破了,淡淡問:“此話怎講?” 司琴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丫鬟,頂多被姜氏賣出去罷了。 斂秋仔細聽了聽動靜才道:“我聽那邊的小姐妹說老夫人一心想跟錢家結親,司琴早晚都要送給錢益。那錢益最是狠毒,司琴落到他手里怎么會有活路?” 二娘:“你剛才不是聽見侯爺說要退親了么?” 斂秋只是眼珠子亂轉,卻說不出什么原因,一個勁兒的哭泣哀求二娘設法救司琴。 二娘道:“你也知道,我們一家都剛進侯府,說好聽點是半個主子,說不好聽點跟你又有什么區別?再則要不是她有害我之心,怎會有如此下場?你不要再求了,我也幫不上什么忙?!?/br> 斂秋聽她說司琴害她,心里一驚,她原以為二娘是不知道的。如此看來,二娘心里清楚的很。一時訕訕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二娘也不理她,回去先見許氏,許氏見她回來大出口氣,如今二娘離開碧瀟院一會兒她都緊張的不得了。 二娘躺在床上尋思斂秋的話,那斂秋不像心中有鬼,倒像有難言之隱,難道顧詩蕊退婚一事還會再起風波? 她睡醒后就格外留意斂秋的一舉一動,希望能有所發現,可對方除了情緒低落之外倒是本本分分的。 這日就這么過去了。次日一早,二娘正在檢查手上的疤拉,斂秋忽然從外面跑著回來,哭道“司琴jiejie和姚mama一塊上吊了!” 許氏聽她咋呼,心里不悅,待聽清楚了也是一怔,搬了個杌子給她,叫她坐下慢慢說。 原來司琴和姚mama都關在柴房,今早上有人給她們送飯,一進去就瞧見兩人并排掛在梁上。姚mama臨死還扯下一片衣襟,咬破手指在上面寫自己利欲熏心,讓司琴勾引錢益,她好圖銀子。 許氏聽完有些噓吁,斂秋大約是發現真相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坐在那傻愣楞的。許氏可憐她跟司琴是好姐妹,特意放了她一天假。等斂秋走了,又抱了一罐子鹽,把二娘屋里屋外重新給撒了一遍。 斂秋說的話二娘信,但她卻不信這是真相。畢竟那日她“昏睡”后聽到的話一個字都不會有假。 司琴和姚mama的死只能說明姜氏不打算放棄同錢家聯姻,有姚mama的血書為證,錢益洗得不能再白了。顧詩蕊和錢益的婚事不可能再變了,但錢益要的只是這些嗎? 二娘仔細梳理了一番事情經過:姜氏給自己下蒙汗藥絆住許氏給錢益制造機會小姜氏捉jian顧世飛忽然回府趕上直播姜氏/小姜氏發現失誤。 從小姜氏捉jian的時間可以看出,姜氏和小姜氏都不在意她被錢益侮辱,分歧在后面,一個想大鬧一場,一個不想。 那么小姜氏大鬧,還請顧世飛旁觀的目的是什么? 二娘記起那日顧詩蕊在打錢益那一巴掌時對她的奇怪稱呼——“我的嫡姐”。 小姜氏希望坐實她的身份,代替顧詩蕊嫁給錢益! 而姜氏卻只希望她成為錢益的玩物! 那錢益為什么單單瞧上她了?二娘甚至回想不起來她什么時候和錢益打過交道,包過在安國公府……等等,她打過錢益! 二娘一下記起在顧興澤的院子外面,遇到錢益,錢益看自己的眼神。 當時只是覺得此人輕佻孟浪,狗改不了吃/屎?,F在想想,明明是認出了她是兇手。 此事怕不會善了,一定還會有變化。 二娘打算晚上去找顧如虎商議,可還未等天黑,顧如虎先差人送了封書信回來,說是要押送一批賑災糧款去滎陽,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回來,叫家中勿念。 現在八月,正是汛期,滎陽距離燕京不遠,那邊有條滎河,應是小災,所以顧山夫婦并沒有太過擔心。 二娘無人相商,只得作罷。反正經過上次的事,錢益不可能再公然進出侯府,且顧世飛親自選了幾個護院專意看護碧瀟院,她只需整日坐在房中,只要不出去,錢益就不會有可乘之機,于是二娘靜下心來與許氏作伴。 此時如豹已經到了啟蒙的年齡,府里原來請有先生教導顧詩華、顧詩蕊,因女學生年齡大了正要請辭,恰巧顧世飛安排如豹過去念書,張氏也把顧詩蕓送去,遂又留下專心教導這兩個小的,每日里由兩位顧世飛選出的老實忠厚的隨從接送如豹,讀書之處就在前院,也算妥帖。 轉眼距離司琴和姚氏之死過去了五六日,姜氏花了百十兩銀子發送妥當,許氏見斂秋悲傷,又放了斂秋兩天假。 這天吃過午飯,二娘坐在門口看許氏描了一會兒鞋扇,因這鞋許氏想給二娘繡個鸚鵡摘桃,做的精致點,她一花功夫眼就乏,好不容易描畫好了,瞌睡上來,自個兒回屋午睡,也叫二娘也房中睡去。 二娘也打算躺會兒,抬頭見斂秋神色緊張地走了過來。 二娘見她想跟她說話的樣子,往許氏屋里看了一眼,悄悄下了臺階,跟斂秋走到垂花門那兒。 斂秋指甲把手背都給掐爛了:“司琴不是自己死的,她是被逼死的?!?/br> 司琴死亡非二娘所愿,但也不是她能預料到的,人已經死了,二娘不太想糾結這些事兒,但見斂秋悲痛,只好聽下去。 斂秋自言:“她家里還有兩個妹子,老夫人說都賣到勾欄去,這才含羞忍辱上了吊。就算送給錢益,也不一定會死,她模樣生的好,總是一條出路……” 斂秋嗚嗚地哭了起來,感覺到二娘輕拍她手才止住了哭。 斂秋擦了擦淚,正色道:“我跟她情同姐妹,她不跟說我也曉得她是怎么想的。她原來也是個心善的人,去年二爺相中她非要拉她做通房,她死活都不肯。要不是因為家里缺銀子肯定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兒……她既然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那我就替她贖罪……” 二娘見她終于說到正題,忙投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杜mama底下的銀瓶兒說今天老夫人去花月樓見錢益去了,老夫人帶了元娘和二娘,還命杜mama把豹哥兒的課給停了……” 二娘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怎么能讓斂秋啰嗦了這么長時間! “什么時候的事兒?” 斂秋沒見過二娘滿臉怒氣,一時嚇了一跳。 二娘抓住她的肩膀又問了一遍:“老夫人什么時候走的?” 斂秋結巴道:“是、是半個時辰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