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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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是突然明白薛老夫人的憔悴是為何而來的了——她鬢角新生的白發,以及她身上素凈的衣衫——雖說晚輩過世沒有守孝一說,可是為人父母,子女過世,心中難免會悲痛。 蘇蘅整個人都有些神游天外,薛老夫人說了什么,她都聽不清了,直到薛老夫人起身,才回過神來。 薛老夫人嘆氣:“我也知道自己這樣是強人所難,你不答應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出來前老爺也勸過我……” “是我想岔了,”薛老夫人見她那神情,自責道:“我只想著青兒……卻忘了若是你選的話……那孩子于你而言也未免太尷尬了?!本退愫碗x了,曾經的婚姻卻也是事實,蘇蘅幫忙選孩子過繼的話,那孩子是不是要奉她為母,若奉她為母,她卻偏與薛牧青和離了且以后都不可能回薛家……不奉她為母的話,這孩子又很難“名正言順”。 讓人送走薛老夫人,蘇蘅才轉向向mama:“向mama,為什么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 向mama有些吃驚:“上個月起小姐突然便不愛那些鮮艷的衣物……奴婢以為小姐是知道的,因為心中悲痛所以才如此的……便不敢在小姐面前提起這事來。怎么……小姐竟然是不知道的嗎?” 蘇蘅默然,從搬離京城之后,她便閉門不出,如何會知道這些,蘇蘅聲音干澀:“薛牧青他……葬在了何處?” 她突然想起那夜他說的那些話……原來是一早便知道自己會死……所以訣別嗎? 蘇蘅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情,從向mama口中知道薛牧青停靈于薛氏宗族在京中的家廟里,帶了人前去拜祭—— 她終究是難以相信薛牧青就這么死了,薛牧青不該是這么輕易就死的人才對啊。 盯著那具棺木以及棺木前的靈位,靈位上清楚明白地寫著薛牧青的名姓,蘇蘅還是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她盯著那具棺木許久,終究還是狠下心來,命人鑿開了釘死的棺木。 她帶來的人勸了一會,可最后還是聽她的話行事,棺木的蓋板被人推開,蘇蘅看了一眼—— 打開棺木的那一刻,并沒有像他們之前說的那樣會有尸臭,因為里邊并沒有薛牧青的尸體,只不過是衣冠而已。 蘇蘅似乎確信了什么,對著后邊喊道:“薛牧青,我就知道是假的,我就知道是你想出的爛招數!你以為這樣就能騙到我嗎?你是不是以為拿自己死了來開玩笑,我就會信你我就會回來找你,我告訴你,我才不會!” 跟著她的人都低頭沉默下來,滿屋子里,除了燭火燃燒時發出的細碎的聲響,便再也沒了別的聲音。 蘇蘅沒有等到薛牧青從任何一個方向出來,只等到了薛老爺與薛老夫人。 她鬧了這么大的事,薛家不可能沒有所耳聞,此刻匆忙趕來,薛老夫人一看到被打開的棺木,喊了一聲“青兒”便暈了過去。 反倒是一直都有心疾,大夫說不能激動的薛老爺扶住了薛老夫人的身子,看了蘇蘅一眼,似乎是在想怎么稱呼而今的蘇蘅——他最終是沒把稱呼說出來,只是把一份信函讓人交給蘇蘅,讓她看一眼。 信是薛牧青寫的,說的是自己身中劇毒命不久矣,因為死狀不好看,故此離開京城,也讓薛老夫人與薛老爺不必去尋他,還有便是不想拖累蘇蘅,讓薛老爺與薛老夫人做主為他們和離的話。 其余的,便沒了。 蘇蘅猶自不信:“單憑這些,你們憑什么就說他死了,你們憑什么就要給他設了靈位?” 薛老爺輕輕一嘆:“一個月前,彥書來信,說他已經死了……臨死前的遺愿……是不想讓然看到他而今的樣子,故選擇了火葬——彥書總不能拿這事來騙我們?!?/br> “至于骨灰,”薛老爺嘆氣:“遵從他的遺愿,撒入澄江中了……我們便只能拿了他生前的衣冠……為他立了靈位……總不能真讓他死后無所憑恃?!?/br> 時人死后多為土葬,但是佛教中盛行火葬,彥書的信中,既然提到薛牧青死后經歷了火葬,那么,這事情只怕是與明心脫不了干系。 只要跟明心有關,那么蘇蘅便免不了懷疑。 她一早便想去澄州,然而那日離開薛家家廟之后,她突然便開始吐個不停,因為身子的緣故,直到八月才成行。 此時離她跟薛牧青和離,已有四月光景。 明心似乎早料到她會尋來一般,淡然在那里等她,蘇蘅不給他打禪機的機會,直截了當的問他:“薛牧青人呢?” 是的,她始終不信薛牧青就這么輕易的死了,生要見人,死……至少也要見到尸體,她不像薛老夫人他們那般好糊弄過去。 尤其是明心這種早就跟薛牧青狼狽為jian之人。 蘇蘅面色不愉:“你跟他說,我認輸了還不行嗎?非得要鬧成這樣,拿生死來開玩笑,一點都不好玩?!?/br> 明心抬眼打量了蘇蘅腰間一眼,卻還是搖了搖頭:“他已經死了?!?/br> 蘇蘅氣不過:“你以為我會信你?” “你信不信無所謂,他死了這是事實,”明心閉目:“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而今你既然解脫了,又何必來自尋煩惱呢?!?/br> “什么叫解脫?”蘇蘅氣怒由未消:“從一開始,我便都是被人蒙在鼓里,任人擺布,你們都知道真相,卻偏偏瞞了我一個——” “說什么我不嫁薛牧青便會死,是假話對不對?說到底,不過是騙人的話罷了,”蘇蘅瞪著他:“你看,而今和離了,我不也活得好好——” “那是因為,有人代你死了?!泵餍慕K于忍不?。骸翱v然他有千般不是,拿命還了,還不夠嗎?” “他真的死了?”蘇蘅愣了愣:“他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就死了?” “你話里的意思,他死是因為我了?”蘇蘅反而冷靜下來:“為什么是我,憑什么是我?” 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為何她身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了這么多的事,如果明心沒說假話的話……那么薛牧青的死,可能真的是因為她。 明心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她:“你知道什么叫真命天子嗎?你覺得,這世間,什么樣的人,當得上是真命天子?” 蘇蘅面色僵硬:“老和尚你方外之人就不要妄議朝政了?!?/br> “許多人覺得,坐上那龍椅之人,便當是真命天子,”明心搖了搖頭:“然而不管是先帝還是當今……甚至是太子,都不是真命天子?!?/br> “那誰是,二皇子嗎?”蘇蘅冷笑:“恕我直言,二皇子那性子……只會鬧得天下大亂?!?/br> 明心搖頭:“都不是,歷朝歷代,除卻開朝□□之外,能讓人記得住的、名垂青史帝王,你覺得能有幾個?” 蘇蘅想了想:“除卻開朝太/祖以及末帝,能讓尋常人記住的,不到一掌之數,能稱得上明君的,不過二三人而已?!?/br> “余下那些,不過是祖上余蔭而已,”明心點頭:“下一個能稱得上真命天子之人,是當今太子的孫輩?!?/br> 蘇蘅愣了愣,明心又道:“然而,太子卻是早夭的命數?!?/br> 明心又問她:“你覺得,歷史應當是什么樣的呢?” 蘇蘅搖了搖頭,不懂他為什么凈是說一些深奧的話。 明心指了指遠處的棗樹:“你覺得歷史當是一條線亦或者是如樹的枝干一般,有無數的可能?” 蘇蘅想了想:“應當是有無數的可能吧?!本拖袼鼗钪?,總會有一些改變,那些改變或許便是所謂的“枝節”…… 明心搖了搖頭:“歷史,只能有一個可能,譬如樹木,若想參天,便不能橫生枝節……那些橫生的枝節,要么被修剪掉,要么會自己消亡,只有樹的主干,才有參天的可能?!?/br> 蘇蘅愣了愣,若有所悟,不由得冷笑道:“所以,我便是那橫生的枝條嗎?” “當今太子之孫當是真命天子,”明心微微一嘆:“可若是太子早夭并沒有留下子嗣呢?” 蘇蘅微微發愣:“我怎么知道?!?/br> 明心問她:“你覺得,自己死過多少次?” “兩次……三次……至多四次吧?!碧K蘅搖頭:“這又與我有什么干系?” “你以為自己只死了幾次而已嗎?”明心跟著搖頭:“你曾死過無數次,我們也死過無數次——” “是因為太子沒有留下子嗣嗎?”蘇蘅不解:“那你應當護住太子便是,為何偏偏尋上我,我難道還有那么大的能耐改天換地不成?” “你以為,在那些無數次消亡的‘枝節’里,我沒有盡力試過嗎?”明心看了她一眼:“縱然我盡力而為,太子也最終免不了早夭無后的命?!?/br> 他終于點破:“你與太子,是雙子之星?!?/br> 蘇蘅正要反駁,明心又道:“并不是說你與太子是雙生,而是說你們兩個命運相互影響依存,你死了,太子也活不了?!?/br> 蘇蘅愣?。骸澳闵偬e我,你以為我會信你這般胡說八道?” 頓了頓,她又問:“薛牧青是因為這個而死的嗎?” “薛牧青與我又有什么干系?”蘇蘅盯著明心:“他憑什么這樣做?”他憑什么覺得,他一死便可以一了百了……憑什么? “要不呢?”明心輕笑:“太子是皇家之人,命運旁人不能插手,便只能從你這里著手……然而你的命格,非有出將拜相命格之人才能相護——他若不與你成親,他日也該是與令祖父相當甚至過之而無不及之人……他明知道自己的命數,仍舊是愿意與你成親與你共命,然而你不愿……那么除非他替你去死,否則你不能活?!?/br> “我差一點就信了你了,”蘇蘅冷笑:“你便是這么忽悠他去死的嗎?” “他是自愿的,”明心神色平和:“你要想想,他這樣做,或許不僅僅是想救你,單單是為了天下蒼生故而已——比起天下蒼生來,你的確是無關緊要的?!?/br> “如此,你心中是否覺得舒坦一些了?” 蘇蘅呆愣住,不想回答明心的問話——薛牧青死了,她真的舒坦了嗎? 并沒有,反而覺得心臟那里,有一雙手將其緊緊攥住一般,疼得難受。 她細細回想了一下這輩子發生的事情,發現的確是改變了許多,然而她卻還是活在上輩子的陰影里,從不肯正視這許多的改變。 是她作繭自縛,自怨自艾困獸于自己的天地里,以至于忽略了身邊的人——不止是薛牧青,她的家人也是。 可是她還是有些意難平:“可是為什么你們都不告訴我?難道告訴了我,我會不聽嗎?” 明心只是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蘇蘅語塞——她的確是不會聽的,她的性子本就是如此,她根本不會信……就算告訴了她,按著她的性子越是不能做的事情,她偏偏要去做——就算告訴了她,也無濟于事。 他們這輩子,相遇的時機太不對了,蘇蘅突然之間,便明白了為什么薛牧青說“來不及”,雖然直到現在,她還是無法原諒薛牧青欺騙她的行為,可是薛牧青其實沒有說錯……她或許在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已經接受了薛牧青的存在,可是她一向口是心非不肯承認,連自己也騙過去了。 薛牧青最后一夜說的那些,的確是訣別……因為她不肯正視自己薛牧青等不到她的回應,他又知道她一開始想去春獵是抱著尋死的心。 而他那時候身上帶著傷——蘇蘅后來看到了他留下的衣物上的血跡……他說不想成為令蘇蘅討厭的人,所以一直在試圖改變上輩子的軌跡……然而,蘇蘅卻在收集他與陸家的蜘絲馬跡,蘇蘅卻一直想他死。 她自己不敢動手,便寄托于外力——他最終選擇死,只怕也是心灰意冷了吧,否則憑他的性子,完全可以與她周旋幾年十幾年幾十年。 可他放棄了,他說的要成全她,原來是這個意思。 蘇蘅心痛得無法自已,眼睛里卻沒了眼淚,她回過頭來,最后確認一次:“薛牧青真的死了嗎?” “當然,我親手所為,”明心看了她一眼:“你若是愿意,他一半的骨灰,便埋在了你這些年一直住著的香房外?!?/br> “老和尚,別人都說你是得道高僧,”蘇蘅低頭:“在我看來,你是妖僧還差不多?!?/br> 明心面色平和:“一人之命與千萬人之命,孰輕孰重?但求問心無愧?!?/br> “好一個問心無愧!”蘇蘅冷笑,輕聲道:“你說,如果我再死一次,會如何呢?” 明心看了眼她的身子,搖了搖頭。 “若我與太子命運相關的話,是不是于子嗣上也有某種關聯?”蘇蘅學他一般面色平和:“如果我現在死了,太子依舊無后,是不是還是得重來一次?” 明心終于變色:“你不要做傻事。你這樣,薛檀越豈不是死得毫無價值?!?/br> “什么價值?我不知道,但是我什么性子,你盯了十幾年,你再清楚不過的了,”蘇蘅輕輕一笑:“反正這樣的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吧,應該早就看淡了,無非就是再修剪一次枝條罷了?!?/br> “你可知道,重來一次,他未必就會記得你了?!?/br> 蘇蘅很無所謂:“那沒關系,我記得便行了?!?/br> “如果你也記不得呢?” 蘇蘅想了想:“如果我也記不得的話,大概便有勞你了,反正,拉媒保纖的活,你也不是沒做過?!?/br> 頓了頓,蘇蘅又道:“只是你下次行事,不要做得太明目張膽,你知不知道你那副一切盡在你掌握中的模樣,實在是可惡?!?/br>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多少人沒有回頭看的? 結局就停在這里吧,比較開放。 明天更夏初晴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