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紅塵道》 作者:蘇特 文案: 一步踏錯,步步皆錯。心動不過瞬間,已成魔障。 他身在紅塵,原以為自己縱橫江湖,再無求之不得。 他苦心修行,不肯入紅塵,卻偏偏墜入紅塵道。 究竟是誰已入魔,而誰,又能清醒到底? ================ 第1章 三月料峭,江南西子湖畔,正是踏青賞春的好去處。杭州城內四處可見瀟灑而行的官家子弟,富家少爺。小街邊一間間別雅精致的小院暗香飄動,玩慣風月的人都知道,那是杭州城內幾位名妓的住所,每到傍晚便會在門楣上高懸燈籠,倚門待客。 謝如玉,便是今年花坊節中贏得彩金最多,擊敗眾名妓,贏得花魁之名的傾世佳人。她搬來杭州不過兩個月,身邊只有兩名丫頭侍侯,卻是在短短數日內,豔名大盛,門外之客多如過江之鯽,不惜一擲千金,只求一親美人芳澤。奈何這謝如玉自恃貌美才高,尋常那些紈绔子弟,根本不屑正眼相加。最後贏得美人芳心的,是當今朝中位高權重的六王爺,圣上封為修王的賀蘭凌。 那賀蘭凌年紀不過二十左右,生得容顏俊美,卻是生性嚴厲,不茍言笑。行軍出征時有如魔神降世,刀鋒過處不留活口,令敵軍聞風喪膽,世人便悄悄送其外號“玉面修羅”,暗合其容貌如玉,卻是性似修羅。這樣一位少年王爺,身份尊貴,竟會鍾情於一名青樓女子,還要將她納入王府,不知天下多少閨中女兒碎了一地的芳心。 月上枝頭,謝如玉用過晚膳,懶懶回房,便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銅鏡梳理著自己的長發。但見鏡中之人,一雙長飛入鬢的修眉,鳳眸含情帶笑,朱唇微翹,當真是個絕世無雙的美人。謝如玉眼眸微合,放下梳子,便欲上床休息。賀蘭凌有意將她接入府中,便是這三兩日間就會派人前來將她接至京城。是以這幾日她都閉門謝客,只等情郎遣人登門。 吹熄了燭火後,房中一片靜謐,只余幽幽檀香繚繞不去。夜半時分,一道黑影忽然翹窗躍入,稍頃,一聲尖叫響徹房中,隨即無了動靜。謝如玉的兩個丫頭被驚醒,慌忙手執蠟燭前來一探究竟。只見謝如玉房門緊鎖,半晌也敲不開。兩人慌了,壯起膽子合力撞開房門,霎時,nongnong的血腥之氣彌漫於空中。待瞧清楚房內發生何事後,一個小丫頭驚叫一聲,身子一軟便暈了過去。另一個膽子稍大的,一邊尖叫著“出人命啦!”,一邊跌跌撞撞沖了出去。 淡淡的月色下,只見那謝如玉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劍痕,鮮血溢滿了床帳,早已香消玉隕。 謝如玉的離奇死亡,成了杭州城內的一樁大新聞。有人說是采花賊所為,也有人說是先前被她拒絕過的王孫公子,嫉恨她要嫁入修王府,遣殺手來結果了她的性命。賀蘭凌聞訊後,大為悲慟,立即趕往杭州。那謝如玉卻已經被斂棺入土,只剩薄土一抔,賀蘭凌連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後一面也未得相見,傷心憤怒之下,勒令當地知府速速斷案。 杭州知府卻是有苦說不出,這樁無頭案要從何斷起?那殺人兇手連個影子都未被人瞧見,又未曾留下丁點做案痕跡,可見是個江湖老手。但是修王有令,不得不從,好在賀蘭凌府中事務繁忙,不能在杭州多呆,那知府便陽奉陰違的應了下來,做足樣子給賀蘭凌看。只等這位王爺回京後,便懈怠了下來。那謝如玉不過是個身份薄微的青樓女子,毫無勢力,除了賀蘭王爺,也無人替她討公道。如今王爺遠在天子腳下,漸漸的,這樁血案便被湮沒在了街頭小巷眾百姓的茶余飯後閑談野聊之中。 謝如玉死後不久,京城內的賀蘭王府忽然傳出流言,府內鬧鬼了! 原來那賀蘭凌自從杭州回京城後,忽然一夜之間便病得起不來身,神智恍惚,話也說不出來一句,奄奄一息的臥在床上,請來多少名醫也瞧不出病源。隨即府中便不太平起來。先是有府內的下人在夜半時分,瞧見一名素衣女子在花園之中游蕩。漸漸的,又有人瞧見這女子在荷花池上飄蕩。她總是在三更之後出現,長發掩面,身如飄絮,時不時出現在王府的各個角落,嚇壞了賀蘭王府內的一眾家眷奴仆。最後實在無計可施,不得不遣人前去請了京城中極負盛名的清風觀道士前來捉鬼。 三日後,清風觀道長臨門,吩咐府中除修王外,眾家眷及其他閑雜人等暫避它處,只留下了兩個小廝伺候賀蘭凌。等到府中清凈後,這道長也不急,吩咐兩名小廝好生招呼王爺,自己便入了房中,徑自閉目打坐,靜待夜至。 入夜時分,賀蘭王府中一片靜寂。涼風漸起,烏云緩緩遮住了月光。驀然,一個素影出現在了賀蘭凌的房外。只聽木門被“咯吱”一聲輕輕推開,那傳說中的女鬼,悄無聲息的飄到了他的床前。 伸出手指在賀蘭凌身上輕輕一拂,只聽一聲細微的呻吟,隨即那昏沈了數日的賀蘭凌便睜開了眼睛。 “請來那麼個俗物來捉我──”女鬼彎下腰,那張美豔不可方物的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賀蘭凌,你娘真是老糊涂了?!?/br> 賀蘭凌神色鐵青:“謝如玉,你將那名道長如何了?” “你問我麼?”謝如玉笑得妖嬈,“沒怎麼,我又不喜歡胡亂殺人,不過點了他的xue,讓他做個好夢罷了。王爺,怎地你見了我這般怨恨?難道是相思入骨,歡喜得受不住了?”一面說得甜蜜,一面卻是下手極狠,一把扣住了賀蘭凌的命脈,“好了,告訴我吧,你究竟將那東西藏在何處?” 賀蘭凌冷聲道:“你家主子那麼想要,就親自來拿?!?/br> 謝如玉松開手,微微笑道:“我家主子?我哪來的主子?王爺認識我這麼久,難道不知道只有別人叫我主子,斷無我叫別人主子的麼?” “謝如玉,事到如今你我也就把話說開吧?!辟R蘭凌冷冷一笑,“你那主子,不就是秦扣枕秦教主麼?暝華圣教的鎮教之寶被人盜走,便胡亂栽贓在賀蘭王府頭上,鬧得我府中雞犬不寧。秦教主果然好氣度,好計謀!” 謝如玉輕聲笑道:“說得好,王爺不也是好計謀,假裝對我一見傾心,卻是想將我扣入府中,探聽暝華圣教機密──你就不怕傷了我的心?” 房外忽然傳來一聲朗笑,一個聲音傳來:“王爺竟能傷到花魁娘子的心,貧道真是長了見識了?!?/br> 謝如玉神色陡變,賀蘭凌卻是大松一口氣,大聲道:“你還有心情躲在外頭看好戲──還不進來捉鬼!” 話音剛落,房門隨即被人推開了。謝如玉面色一凝,只見來人長袖寬袍,星冠綸巾,相貌清朗淳厚,一股英氣凝於眉間。見了謝如玉,微微一笑:“貧道云縱,見過秦教主?!狈鲏m一揮,搭於肩上,竟是一番說不出的瀟灑出塵之姿。 賀蘭凌聞言大驚:“你說她是……秦扣枕?!” 云縱瞥了他一眼,搖搖頭,嘆氣道:“王爺真是塊木頭,和花魁娘子相處那麼多日,竟連人家是男是女都未分清。真是枉費了秦教主對你一番深情?!?/br> 秦扣枕在最初的驚訝後,已經恢復了常態。身份被揭穿,也并無羞惱之色,鳳眸流轉,唇角挑起一抹淺笑:“原來竟是云上君。我早該料到,王爺請來對付我的人,必不會是普通道士?!?/br> 這云縱是何人?他便是當今圣上親賜“天下第一觀”的清風觀觀主,世人皆稱之為云上君。秦扣枕曾隱隱聽聞,這云縱原是當朝丞相云斂之子,不知何故,七歲那年便被舍進了清風觀,十七年來潛心修行,是以年紀雖輕,卻已是道行高深,武藝不凡,觀天數,善占卜,深受皇上信任。只是平時隱居於清風觀內,鮮少露面,因此秦扣枕雖久聞其名,卻是從未見過其人。 心思流轉間,秦扣枕低聲笑道:“王爺與我朝夕相對多日,都未察覺我是男子。云上君方外之人,倒是好眼色,如何一眼便瞧破了我的身份?” 這話說得甚是輕薄,暗指云縱雖為出家人,卻能在瞬間堪破他身非女子,怕也是個風流道士。云縱聞言,微微笑道:“秦教主雖然天人之姿,然吐納之間絕非女子之息。純陽之氣之於純陰之息,修道之人如何辨別不出?兼之秦教主夜夜裝神弄鬼,貧道實在想不出,天下除了秦教主,還有誰能身懷如此絕頂輕功?” 一旁的賀蘭凌見他二人竟在互相客套,不由急道:“云縱,他既是秦扣枕,千萬別放他走!” 第2章 原來這暝華圣教乃是當今江湖第一大教派,教中人數甚多,卻又亦正亦邪,不但經常公然挑釁武林正派,連當今朝廷也不放在眼里。那秦扣枕身為教主,更是武功高深莫測,行事但憑一己好惡,江湖黑道白道統統不放在眼內。此人在江湖露面時,慣於在面上覆一張青玉面具,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因此見過他真面目的人,可謂少之又少,是以賀蘭凌也未能認出他來。 賀蘭凌身受皇命,幾次率兵要擊破暝華圣教,卻都是雙方各有死傷,不能得手。孰料數月前,暝華圣教一名護法忽然叛變,盜出教中圣物前來投誠。賀蘭凌雖不知那圣物有何奧妙,卻是妥帖藏好,并派人好生安置了那名暝華圣教護法。暝華圣教遺失圣物後,瞬間銷聲匿跡,想來那圣物極為重要,丟失後引得教內大為動蕩,是以上至教主,下至普通教眾,不得不藏匿行蹤。數月前謝如玉突然現身杭州,費盡心思接近賀蘭凌。賀蘭凌心思縝密,懷疑此女子身份不明,又出現得蹊蹺,或許是暝華圣教派來打探消息的jian作,於是不動聲色間與她逢場作戲。只是他萬萬沒有料到,謝如玉竟然便是秦扣枕。想到連堂堂一教之主都不惜扮為女子,接近他以察探教中圣物的下落,賀蘭凌不由暗自心驚。 此刻秦扣枕便在眼前,擒得他便是等於破了暝華圣教。只是賀蘭凌被秦扣枕不知下了什麼毒,一連數日全身酸軟,功力盡失,動彈不得,只得急聲提醒云縱,要他切莫放了秦扣枕。 云縱表面上笑語自然,其實內心也沒有多大把握。這秦扣枕傳說中武功高不可測,自己能不能拿下他,還是未知之數。他本是紅塵世外人,向來不欲扯上江湖恩怨,朝廷是非。只是他與賀蘭凌自幼相交,感情甚篤,若不是這次賀蘭凌吃虧狠了,他也不會淌這趟渾水。 秦扣枕見云縱眼神中漸漸泛起了寒意,心道不妙。他倒不是怕自己打不過云縱,以他的高傲自負,天下還沒有人被他放在眼底。他擔心的是自己在賀蘭凌身上下的藥,已經快過藥效了。若是被云縱纏住,拖延得一段時間,賀蘭凌恢復了功力,兩人聯手,只怕自己也很難全身而退了。 思及此處,秦扣枕立即出聲道:“且慢!云上君,你可知王爺身上中的是什麼毒?” 云縱一愣,轉頭瞧了瞧賀蘭凌,面上現出躊躇之色。賀蘭凌厲聲道:“不管我身上中的是什麼毒,解藥必定就在他身上!云縱,擒住他!” 秦扣枕冷冷一笑:“王爺這話倒是可笑,我既對你下毒,怎會把解藥帶在身上?難道還預備著隨時替你解毒麼?” 賀蘭凌也冷笑回道:“就算解藥不在你身上,只要你人在我手里,還怕你的屬下不乖乖把解藥送來?” 秦扣枕鳳眼一挑,搖頭嘆息:“王爺,你聰明一世,怎麼忽然糊涂了呢?我對你下的毒,名為七日追魂散。你算算看,從你病倒到今日,可不是正好七日了麼?此毒顧名思義,時辰一到,若沒有解藥,必定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亡。如今還有三個時辰,你若是信我,便讓我回教中取解藥,來回還趕得及。你若是不信我,別說云上君未必制得住我,他便是真制住了我,我不肯傳令著人取解藥,你又奈我何?你知道我的性子,最受不得人逼迫。你便是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人送解藥給你?!?/br> 賀蘭凌臉色鐵青,剛要開口,卻被云縱截斷:“如此,我便隨秦教主一同去取解藥吧?!?/br> 秦扣枕方才那番話,聽得云縱膽戰心驚。他確實是沒有把握定能擒住秦扣枕,若是耽誤了時辰,害得賀蘭凌毒發身亡,如何是好?這次放過了秦扣枕,下次再尋機會擒他便是。云縱此次前來相助賀蘭凌,目的只為護他安全。其實能不能拿住秦扣枕,於他而言卻是不放在心上的。但是放秦扣枕回去取解藥,只怕他去了就不回來了,因此定要跟著一同前去,才能放下心來。 秦扣枕聽到他這句話,心下暗喜,知道云縱是有意放他一條生路了。當下慨然道:“我秦扣枕豈是言而無信之人,云上君且請放心,只要此刻隨我前去教內,我愿發下毒誓,若任得王爺毒發身亡,秦某愿受五雷轟頂之劫!” 云縱見他立下毒誓,便不再多疑。對賀蘭凌頷首道:“我隨秦教主去取解藥,你少安毋躁,等我回來?!?/br> 賀蘭凌急道:“秦扣枕向來狡猾,如何能信他?” 云縱嘆息道:“事到如今,除了信他,還能如何?況且秦教主何等身份,一諾既出,必不會食言?!?/br> 賀蘭凌面色青白不定,轉念想道,那瞑華圣教的圣物秦扣枕還未得手,想來也不敢真讓自己毒發身亡。此人性子倨傲,若是被擒,只怕真是寧死不會屈服,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莫若讓云縱隨他去取了解藥,秦扣枕必不敢再跟他一起回來。想到此處,終於面色緩和下來,點頭道:“既如此,云縱,那就有勞你了──萬事小心?!?/br> 云縱隨著秦扣枕出了賀蘭王府,無暇多言,只顧一路疾行。瞑華圣教離賀蘭王府路途不近,走大路怕耽擱時辰,因此兩人便揀了密林小道匆匆前行。秦扣枕奔了數里後,忽然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便往前傾去。他身後的云縱一驚,條件反射的接住了他,見他忽然之間面色蒼白如鬼,嚇一大跳,急聲道:“秦教主,你怎麼了?” 秦扣枕滿面痛苦之色,呼吸急促,半晌,掙扎著道:“云上君……請,請將我扶至路邊,待我稍息片刻?!?/br> 云縱疑他有詐,扣住他命脈,驚覺他脈象詭異之極,仿佛體內真氣散亂,卻又洶涌著似乎隨時要沖出體外。這一驚非同小可,云縱顫聲道:“秦教主……難道你也中毒了?” 秦扣枕閉著眼,面上蒼白之色褪去後,便是一陣潮紅襲上。云縱察覺他的脈象愈發紊亂,不由慌了,連聲喚道:“秦教主……秦教主!”半晌,秦扣枕微微睜開了眼睛,苦笑道:“你猜得不錯,我確實是中了毒?!?/br> 云縱聞言不由大驚失色:“你怎會中毒!難道……” 秦扣枕微微點頭道:“就是你猜想中那人了。云上君,我既然能在賀蘭凌身上下毒,他自然也能在我身上下毒。若我料得不錯,這毒是早已在我身上了──怕是已有一、兩個月了吧?!?/br> 云縱疑惑道:“你那時的身份還是謝如玉,賀蘭凌如何會向你下毒?” 秦扣枕聞言,嗤笑一聲道:“你道賀蘭凌是真的看上謝如玉了?他從一開始便懷疑了我的身份,表面上要娶我進府,也只是想制住我,好探聽瞑華教內的機密。不然我又何必詐死裝鬼?大大方方跟他入府不是更好?”喘息了一陣,又道,“不過這賀蘭凌也當真歹毒,竟然在我身上下這種陰毒之極的東西!他是想看著我動了情欲後,神智迷亂,不自主便會說出一切吧?” 云縱聽著糊涂,便問了一句:“他究竟對你下了什麼毒?” 秦扣枕轉頭看著他,忽然勾起個淺笑,身子湊到他身邊,吐息如蘭:“云上君,你是出家人,我怕說出來嚇著你──我身上中的,是春藥?!?/br> 云縱聞言,如遭天雷轟頂,整個人都呆住了。清醒過來後,厲聲道:“不可能!賀蘭凌斷不可能是這種人!” 秦扣枕冷笑道:“你怎知他不是這種人?他又不知道我是男人,對我下這種藥,有何奇怪?” 云縱沈下臉道:“他要對你不軌,早便下手了,還需下什麼藥?更何況你說這毒是早已下在你身上了,既是春藥,何以等到如今才發作?你老實對我說,你究竟中的是什麼毒?” 秦扣枕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慘色,長嘆一聲,頹然道:“云上君,你可知我教內丟失的,究竟是何物?” 云縱緩緩搖頭。 “實不相瞞,我修習的武功,乃是一種至陰致寒的獨門功夫。須得靠我教代代相傳的一塊千年暖玉,方能克制住我體內的寒氣?!鼻乜壅砩钗豢跉?,一字一句的道,“此物被盜,我體內的寒氣無物克制,三個月內必走火入魔,自爆筋脈而死。我只是沒料到……現下,便是我大限之期了?!?/br> 第3章 云縱驚疑不定,見秦扣枕呼吸漸漸急促,面上時而一片血紅,時而慘白如灰,竟真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不由大為驚惶起來。賀蘭凌此刻命在旦夕,還等著他隨秦扣枕取了解藥回去救命,若是秦扣枕此時走火入魔……那豈非一夜之間,兩條人命便斷送在他眼前? 心下一沈,云縱忽然伸手將秦扣枕扶了起來,走入一旁的一處山洞之中,將秦扣枕扶著坐下,他便盤膝坐在了他身後,緩緩運了一下功後,伸掌抵住了秦扣枕的後心處。 秦扣枕只覺得一股渾厚的內力流入了自己體內,頓時明白過來,云縱是想用自己的內里來幫他克制寒氣。他心內不由有些好笑,暗道自己體內的寒氣若是能這麼容易克制下去,瞑華教內不乏內功深厚之人,他又怎會落到此刻地步?而云縱不惜耗費內力救他,也是怕他來不及回去取解藥,救不了賀蘭凌的性命吧? 云縱輸了一陣內力給秦扣枕,見他非但沒有恢復常色,反而面色越來越慘白,呼吸漸弱,手掌抵住的身體也越來越冰冷,不由心下一驚。收回內力後,握住他的手腕,只覺得仿佛握著冰塊一般,而秦扣枕連朱紅色的唇也已經失去了血色。 “我……好冷……”秦扣枕無意識的喃喃著,身子抖成一團,體內寒氣翻涌,整個人如墜冰窟,連神智都有些迷糊了,“是不是下雪了?” 云縱眉頭一皺,毫不遲疑的將他抱在了懷內,緊緊貼住他的身體道:“秦教主,好些了嗎?” 秦扣枕驀然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便如同寒冬之中幾乎要被凍死的人忽然得到了一床棉被,立即纏了上去,只恨不得摟得越緊越好。云縱被他雙手反抱住,察覺到懷中的身體漸漸有了一絲暖意,不由稍稍松了一口氣。秦扣枕不安的扭動了兩下,連整張臉都埋在了他胸前,凍得紫青的嘴唇挨到他溫暖的脖頸,仿佛汲取溫暖般貼了上去。 云縱下意識的避了一下,隨即便任由懷中之人將嘴唇貼在自己脖子上了。他自幼修道,清心寡欲,便是兩個男子如此親密的摟在一起,也未覺有何不妥。人命關天,他只希望秦扣枕此番能熬過去,來得及回教中取了解藥才好。 稍稍松開一只手,云縱調息了一下吐納,再次試著將內力送入秦扣枕體內。這次竟然有了效果,秦扣枕的身體慢慢的熱了起來,臉上潮紅漸起,忽然睜開眼,水淋淋一雙鳳眸流光四溢,定定的看著他。 云縱心下一喜,忙道:“秦教主,你……” 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吞沒在了秦扣枕猛然覆上來的雙唇中。 云縱大驚,急忙掙扎,奈何秦扣枕像是被迷了心智,一雙手不知哪來那麼大的力氣,緊緊將他鎖在雙臂內。云縱從未與人如此親熱過,慌亂間連牙關都被撬開了,感覺到自己的舌被另一條舌勾住,隨即被含住不停的吮吻,他又驚又急之下,拼力一掌將秦扣枕震開。 “秦教主,你這是何意!”云縱極力穩住紊亂的呼吸,怒視著眼前之人。 秦扣枕此時卻是神色迷亂,一雙眼內滿是情欲。原來他體內的寒氣被云縱的至陽之氣沖散開,兩相調和,刺骨的寒意被漸漸壓制下去後,不知何故,一股欲念卻升了起來。再加上云縱先前又將他抱在懷里,肌膚相貼,鼻尖嗅到那人身上淡淡的檀香之味,一把yuhuo再也止不住,火也似的燒了上來。體內翻騰的情欲讓他的氣息越來越紊亂,終於理智全失,連眼前之人是誰都不顧了,猛然壓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