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身著傣族服裝的男男女女聚在路中央說說笑笑,有的唱著歌跳著舞。 好一道靚麗的風景線,把城中村塞得水泄不通,周遙沒心情欣賞。 姜鵬走到半路,看見路邊有特色燒餌塊,一張餌塊皮烤熟了,鋪上土豆絲海帶絲,刷了辣醬卷起來。 姜鵬買了兩塊當早餐,自己吃一個,遞給周遙一個。 周遙搖頭,沒心情吃。她忽的又想起云南十八怪,米飯粑粑燒餌塊。想到這個,就想到了駱繹。不知他現在在哪里流亡,有沒有吃東西,會不會餓肚子。 周遙低著頭,悶聲不響地往前走,把面紗捂得更緊。 姜鵬看出她擔心,安慰道:“駱老板那人,你就算把他扔地獄里去,他也能想辦法跑出來。別cao心了?!?/br> 周遙信,冷靜了片刻后,分析:“駱老板被冤枉,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調查死者。我猜他已經查到什么。我們也快點,早點找到線索,跟駱老板匯合?!?/br> “別急,已經到了。喏?!苯i抬抬下巴,指了指不遠處一棟水泥墻面的出租屋,“二樓那間。走吧,去問問?!?/br> 周遙立馬拉住他:“別!” “怎么了?” “你要去問誰?” “當然問鄰居。想要了解這人,就得找鄰居打聽。直接,簡單,方便?!?/br> “不行?!敝苓b皺眉。 “為什么?” 周遙反問:“我們就這么光明正大地去找鄰居,如果警察也來調查,發現了怎么辦?——萬一陸敘那白癡懷疑我們有什么不正當的目的,豈不是給駱老板增添嫌疑?” 姜鵬想了想,點頭:“你說的有道理??刹粏栢従訂栒l???” 周遙聳聳肩,下巴一挑,指一指那個屋子:“問它啰?!?/br> “……” 姜鵬回頭看那房子一眼,又看周遙,“小妹子,你越學越壞了呀?!?/br> 周遙一攤手,癟了癟嘴。 兩人偷偷繞到房子后頭,朝二樓望,窗戶開著。房后堆著雜物和碎磚頭,周遙和姜鵬兩人沒怎么費力就爬上二樓窗戶,溜進了屋。 屋子里擺設簡單,一張床一張桌外加一個塑料簡易衣柜。 空氣里飄蕩著一股子酸臭味,到處是沒洗的鞋子襪子和衣服,床單臟得結成硬塊,連泥垢都在發亮。 周遙皺著眉捏著鼻子四處翻找,除了臟衣物和垃圾,這房子里似乎沒了別的東西。 找了十幾分鐘,周遙被臭得汗都出來了。 姜鵬也受不了了,道:“找不著了,還是去問鄰居吧?”說話間,他正拿起桌上的杯子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花樣來,隨手丟回去。 “不行!”周遙很堅持,看一眼他拿過的杯子,她皺了眉,重新拿起來放回“原位”。杯子在桌上放久了,有一小圈水漬,姜鵬剛才沒注意,現在周遙小心翼翼把杯底和水漬重疊著放好。 姜鵬:“……” 周遙不走,繼續在角落里搜索,終于,“那是什么?” 一只桌腿下墊著一個白色的東西,似乎是桌子不穩,有人拿紙折疊幾次后塞到了桌腿下。 姜鵬把桌子抬起一只腳,周遙把那臟兮兮的紙包拎出來拆開,是一張臨時身份證申請登記表,上頭清楚地寫了戶籍地址:西雙版納瓦刀寨。 周遙抬頭,狡猾地咧嘴一笑。 姜鵬也笑了,放下桌子:“走吧?!?/br> 周遙卻皺了眉,斜他一眼:“把桌子抬起來!” 姜鵬不耐煩:“又怎么?” 周遙指了一下地面。 姜鵬一看,桌腿下的地板上有一塊紙包大小的干凈白色。區域,而其他地方都臟兮兮的,一看就知道這邊少了東西。 姜鵬簡直無話可說。 待兩人收拾掉手印腳印,原路爬下樓了, 姜鵬終于問:“小妹子?” “嗯?” “你一直就這樣,還是認識那姓駱的之后跟他學的?” 周遙:“……” 兩人從樓房后邊走出去,掃一眼周圍的街坊,沒人注意他們。 有了前進方向,周遙腳步又輕又快,走到半路鞋帶松了,她蹲下系鞋帶,余光一瞥,發覺身后有兩個人,她剛才好像在賭鬼家樓下見過。 周遙慢慢系好鞋帶起身,小聲對姜鵬道:“有人跟蹤我們?!?/br> “我發現了?!苯i不動聲色。 “會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警察?!?/br> “怎么辦?” “是不是追蹤你來的?”姜鵬問。 周遙翻了個白眼:“大哥,我帶著面紗呢,追你差不多?!?/br> 姜鵬笑了笑:“那就只可能跟那賭鬼有關?;蛟S他們也來找賭鬼,看見我們從后頭出來,為保險起見,就追來看看?!?/br> “那我們別走太快,也別刻意甩開?!敝苓b說,“假裝我們只是路過?!?/br> “行?!?/br> 周遙一邊走,一邊逛,時兒看看這邊的店鋪,時兒嘗嘗那邊的零食。 走了一會兒,那幾人還跟著。周遙忍不住了,輕聲:“馬上就要上大街了,這么跟下去不是辦法呀?!?/br> 正說著,看見那群穿著靚麗民族服裝的男男女女們在路中央跳起了舞,一派熱鬧。 周遙靈機一動,目光迅速搜尋,很快找見了裁縫店,里頭掛著傣族服裝。她拉著姜鵬混進人群,閃進裁縫店。 一會兒之后,兩人穿著傣族服裝重新出來,走進歡樂的人潮里,如同樹葉掉進了樹林。再也分辨不出了。 不久后再次回頭看,那幾人跟丟了。 周遙和姜鵬迅速上了車。 周遙穿著傣族的露腰小上衣和緊身直筒裙,還挺漂亮的;姜鵬卻像個挑著擔賣麻糖的。 手下回頭看一眼姜鵬,吐槽:“哥,你怎么整成這樣?” 姜鵬灰著臉:“閉嘴。開車?!?/br> “去哪兒???” “瓦刀寨?!?/br> …… 賭鬼的房間內再次進了人,正是剛才跟蹤周遙的那幾個。 “剛那倆人看著不像警察,也不像跟這事兒有關,估計是路過的。不過,謹慎點,你們給我好好看看這屋里有沒有人翻過的痕跡?!睅ь^的站在屋子中央,下命令,“——順便找找有什么能透露線索的東西,找到了全上交銷毀?!?/br> “是?!睅讉€手下到處翻看。 幾分鐘后匯報:“沒有。應該沒人來過?!?/br> “線索也沒有?” “沒有?!?/br> “等等!這邊有東西!”一個手下蹲在桌邊,從桌腳下抽出一張紙,展開了舉起來。 帶頭的走過去,盯著紙上的字看了一會兒,得逞地笑了起來:“幸好咱們來得早,不然被警察發現,得出大事兒?!彼涯菑埣埬没貋?,轉身看向另外兩個手下,“剛才讓你們倆去調查,情況怎么樣?” “問了附近的鄰居,說沒人來調查過。沒警察,也沒別的人?!?/br> “那就好?!?/br> …… 景洪,城鄉結合部。 進出城區的公路被來來往往的大貨車碾得坑坑洼洼。時不時重型貨車經過,塵土飛揚。路邊的棕櫚樹灰蒙蒙的,被烈日曬得蔫蔫垮垮,沒有精神。 路邊一處汽修廠門市部,幾個工人正修汽車;隔壁店門口立著一個大招牌:“馨語招待所”。 招待所三樓的窗戶玻璃又臟又黑,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刀三燕琳一伙十多個人擠在空間狹小的房間里,床單被撕成一條條,幾個中了槍的手下拿床單包著傷口,臉色慘白。 刀三靠著墻坐在地上,臉上全是臟灰,表情卻十分冷靜殘酷,愣是看不出半點狼狽樣;燕琳也得空把自己的臉清理了一番,可衣服臟亂沒得換了。 “媽的,咱們那會所里多少錢吶!全他媽的給封了!”一個手下怒氣沖沖,狠狠一拳砸在茶幾上。 燕琳抽著煙,瞥他一眼:“急什么?過個幾年就回來了?;蛟S用不了幾年,只要抓到那丫頭,金山銀山就在一瞬間?!?/br> “抓她?去哪兒抓?人都回北京了!咱們這群人今后連火車都坐不了!”他是刀三的左右手,長期跟著刀三在云南這邊穩固后方,對燕琳一向不服,如今又因她惹火上身毀了會所這個金窩,更是不滿。他一拍桌子,“女人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你是丹山的老婆頂個屁用,丹山死了!現在的江山全是刀三爺穩下來的,他瞧得上你,捧你當老大;哪天他瞧不中你了你就是廢——” “呲”一聲,燕琳手里的匕首深插桌內,剁掉那人三分之一截小手指。那人張口慘叫,瞬間被燕琳的手下拿毛巾捂住嘴,叫聲被摁滅。 刀三歪坐在墻邊,冷冷看著燕琳,沒有說話。 燕琳把桌上的匕首拔。出來,抬起左手,身后人把毛巾遞給她。她拿毛巾拭掉匕首上的血,裝回鞘內。 “你下屬不懂事,我教教他?!?/br> 那人捂著傷手縮成一團,頭爆青筋,冷汗直流,死忍著不發聲。 “都這時候了,自家人還內訌?!好不容易那姓駱的和追咱那警察又拆伙了,正好喘口氣重新振作,這時候內訌?”另一個手下急得跳腳,“都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別斗了成不成???” 大伙兒都不說話了。 又一人來勸:“哥,姐,回去吧!寨子里頭還有弟兄等著我們呢,錢也在,貨也在,人也在?;厝ヰB兵,來日卷土重來?!?/br> 燕琳不答,把匕首壓在桌上,冷面道:“是我的錯,我在亞丁沒除掉那個人,讓他成了禍患。處罰隨意?!闭f著把匕首推到刀三面前,手也摁在桌上不動。 房間里十多號人,一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