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周遙低頭看看裙子上的污泥,準備趁污漬新鮮趕緊回去洗洗,卻聽樓梯間里傳來阿敏和人聊天的聲音。 “老板每天一早起床就出來忙事情,我說今天怎么遲遲不見人,原來是女朋友來了?!?/br> 周遙的腳步定在半路。 “老板有女朋友?” “老員工都見過,就剛上樓那個?!?/br> “美誒?!?/br> “是啊,可美了,又霸氣,和老板可配了??蜅傞_那會兒,都管她叫老板娘呢。不過沒待多久就走了,像是分了。這回可能來復合的?!?/br> “復合不成功吧,不然為什么單獨開房?” “我們老板也是有脾氣的好嗎?我倒覺得會成功。我剛注意了,她從老板房間出來后,不一樣?!?/br> “哪兒不一樣?” “衣服扣子扣錯了?!卑⒚魰崦恋卣f,“你猜他們在里邊干什么?” 周遙回到房間,把裙子上的泥漬搓干凈了,回到榻邊坐著。 濕掉的半截裙子貼在她的小腿上,透心的涼。 周遙在屋里坐了一會兒,一個人。她突然有些想同伴了,蘇琳琳,唐朵還有夏韻,想她們在這兒陪她說說話。 她拿出手機掂了幾下,咬著嘴唇撥了電話,可那邊沒信號,誰的手機都打不通。 周遙把手機扔一旁,茫然地坐了一會兒,又有點想回家。 她摸出一根煙塞進嘴里,拿打火機點燃。 她居然被煙嗆了一口,像個新手,她咳得滿臉通紅,好不容易緩過來,想了想,還是要下樓去找駱繹。 她走到鏡子前看看自己,微微笑了笑,下樓去了。 …… 駱繹在吧臺里頭整理酒柜,看一下手表,上午十點了。 一道纖纖的影子晃過,他扭頭,燕琳坐到吧臺那邊的高腳凳上,一只手托著下巴:“給我一杯深水炸彈?!?/br> 從前,燕琳一直就愛喝他調的深水炸彈,喝了摟在一起吻個昏天暗地,把家里折騰得一片狼藉。那時的他們,多得意呵。 現在并非營業時間,燕琳猜想著駱繹是否會拒絕。駱繹沒有,他從酒架上拿了啤酒和伏特加,調好了遞給她。 燕琳端起來,一飲而盡。 駱繹皺了皺眉,終于說:“大清早的,喝這么烈的酒,想干什么?” 燕琳臉上泛著紅暈:“你說我想干什么?” 駱繹盯著她看半刻,突然笑了一笑:“真是來求復合的?” 周遙站在樓梯上,看見了他在笑,他笑起來很好看,像一把刀扎在她心里。 也許是感應到了什么,沒有緣由的,駱繹收了笑容,朝那邊抬頭,看見了樓梯上的周遙,她一襲紅裙,倚在欄桿旁抽煙。 她眼底沒什么情緒,沖他微微一笑,轉身上樓去了。 第24章 c24 r24 駱繹注視著周遙上了樓,收回目光,清理剛才用過的調酒工具。 他有一會兒沒說話。 燕琳低眸晃著手里的空杯子,手腕上玫瑰金的鏈子跟著輕輕晃蕩。她紅唇彎起,略略含笑:“剛才,你在房間里等的——是這個小女孩?” 駱繹沒聽見似的,把伏特加瓶子擰緊了放回酒架上。 燕琳不問了。 她有她的自尊與手段,她最不愛對男人刨根問底耍小性子。只是想起今早在他房間里看到的景象——堆滿衛生紙的垃圾桶,煙灰缸里一缸的煙頭,她也不免眉心一刺。 但轉念一想,男人么,單身許久也需發泄,何況他這般樣貌身材皆有又男人味十足的,她在時人家都不停朝他暗示,別說現在,鶯鶯燕燕接踵飛撲,和女房客約個炮再正常不過。換口味玩玩,不會當真。 畢竟,喝慣了深水炸彈的人,是不會想喝牛奶的。 可惜那小女孩穿了那么艷麗的紅裙子,卻絲毫不知她并不適合。 小白兔子裝狐貍? 真狐貍一眼便看穿,她燕琳是,他駱繹也是。 燕琳手指撥弄酒杯,說:“她那紅裙子,給我穿倒穿得出氣場來?!?/br> 沒想駱繹回了句:“那裙子款式太嫩,你不適合?!?/br> “意思是我不嫩了?”燕琳絲毫不惱,五指插。進頭發里,順著發,柔軟的身子往前貼了帖,輕聲道,“我嫩不嫩,哪兒嫩,你不最清楚?” 駱繹毫無興致地看她一眼,把她手中的杯子奪過來,扔進洗池。他打開水龍頭清洗杯子。 身后噌的一聲,燕琳點燃一支煙,問:“如果沒看錯,那小姑娘是羅譽的同學,那個什么教授女兒?!?/br> 當初他們交往太深,和對方的家庭都有接觸。駱繹帶羅譽出門散心或看心理醫生,燕琳會陪同;燕琳幫著年幼無知的meimei照顧單親兒子,駱繹也參與。 兩人勢均力敵,從心理到身體,無論哪一方面都是棋逢對手的絕配,然而卻沒走到最后。 “你記性不錯?!瘪樌[說,隔一秒了問,“淘淘上幼兒園了?” “中班。他mama不怎么管他,調皮得很?!毖嗔蘸喍陶f完,繼續之前的話題,“當初警察說羅譽是因為你的事不堪壓力……,我卻聽到別的傳言?!?/br> “哦?”駱繹背身對著她洗杯子,看不見表情。 “我有朋友在a大教書,說周啟道教授想把羅譽的什么研究占為己有。不過應該是嫉妒造謠,研究而已,至于么?!?/br> “沒有真憑實據的東西,不足為信?!瘪樌[沒什么表情,拿毛巾擦著杯子。 水珠擦干了,他把杯子放回原處,回頭看她,已經沒了什么耐性:“燕琳,你來這兒是為了什么?” “為了你啊?!彼Т捷p笑。 駱繹也笑了一笑,眼里卻沒有笑意:“那我跟你講明白,我沒興趣睡你?!?/br> 燕琳被他刺激,諷刺一笑:“哦?你有興趣睡誰?小白兔?” 駱繹眸光清冽,他雙臂張開撐在吧臺上,身體稍稍前傾,燕琳頓覺光線變暗,他人已壓迫過來,低頭湊到她耳邊,呼出的氣息讓她一側身體發麻,心尖直顫。他抬眸看著樓梯的方向,說:“我睡誰,跟你有半毛錢關系?!?/br> 燕琳才喚醒的周身又冷靜下去。他已直起身,涼淡俯視著她,臉上沒了半點客氣,轉身走了。 燕琳也知失言。這樣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挑逗方式本就惹他不爽,她還吃飛醋,他自然更較勁。 她迅速吸一口煙,平靜了說正事:“我來請你出山?!?/br> 走到吧臺邊的駱繹停下來。 “我的公司需要一個首席鑒定師和采購主管。價錢你開?!睙熿F慢慢從她唇間溢出,“繹哥,以你的能力,做現在的事不覺得浪費?” “七千萬的單子,我看走眼了,你敢請我?” “人總有失誤。我相信你的實力?!?/br> “當初你可不是這么說的?!?/br> 燕琳一滯。當初,她認為他不可能再東山再起,果斷抽身。 駱繹走了??蜅@镞€有得忙,他沒心情跟她閑扯。 黃金周客人多,剛好前幾天住進來一組流浪樂隊,申請在客棧公共區開“搖滾演唱會”,駱繹準許了,客棧正好可以賺一筆酒水錢。 樂隊在店員的幫助下畫了宣傳海報,掛了好幾天,店里客人都望著盼著等待搖滾之夜。 正是今天。 午飯過后,吳迪阿敏他們開始布置公共區,有客人今兒沒出去,專門留下幫忙。樂隊背了吉他貝斯和鍵盤,但沒有架子鼓。 駱繹當初建客棧時配備過,少有人用,今天和住客一起把倉庫里的架子鼓搬出來清洗調試。 樂隊,伙計,旅客,一干人忙得熱火朝天。駱繹一直沒見著周遙,有幾次從院子里走過,抬頭看她那扇窗戶。 窗子是開的,窗簾隨風輕輕翻動,沒有人影。 直到晚飯時間,駱繹走進餐廳,看見一桌一桌的客人,圓桌上擺滿炒菜,一個個小團體邊吃邊喝邊談笑。 唯獨周遙孤零零的沒有同伴,一個人坐在角落一張偌大的圓桌旁,低頭吃著一碗面條。紅裙子也換掉,穿著一件軍綠色的外套。 駱繹輕輕吸了一口氣,朝她走過去。 周遙卻正好吃完,默默拿紙巾擦干凈嘴巴,起身往外走。她低著頭,腳步很快,跟逃離似的,沒看任何人,也沒看到駱繹。她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駱繹一把抓住她手腕。 周遙嚇了一跳,猛然抬頭見是他,愣一愣,眼眶頓時就有些發紅。駱繹原本還想和她說點什么,一見她眼睛,話跟笑意就都凝在嘴邊。 他空白片刻,居然張口無言。 周遙已迅速別過頭去,掙他的手。 駱繹緊捏她手腕,不松。 “你放開!”周遙壓低聲音,怒道。 駱繹淡定抿著唇,手不放。 兩人的手在身側較著勁,周遙擰不過他,但也下了大力氣,動作漸大,周圍有食客朝這邊看,伙計們也側目。 周遙臉皮薄,停下,吸了口氣,說:“駱老板,你別逗我玩了,行嗎?” 駱繹神色微變,無聲地看了她半秒,緩緩松開一根手指,然后第二根,第三根…… 還撩! 周遙心里一疼,打開他的手,快步走出餐廳。 周遙回到房間,又生氣又委屈,卻也并不想哭。 她獨自坐了一會兒,難以平靜,便拿書出來看,看著看著煩心事漸漸拋去腦后,可沒消停一會兒,樓下傳來震耳欲聾的音響聲,要把整座客棧掀翻。 周遙這才想起今晚有小型搖滾音樂會,聽這架勢,今晚什么都干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