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沃爾沃里,蘇夏望了望車窗外,王義應該已經聯系過沈肆,把事情都告訴他了。 那個男人也許打過她的電話,沒打通,正在著急。 蘇夏看著路況,車速提快些許。 相反的方向,勞斯萊斯朝著蘇家駛去,夜幕下,車身如幽靈般,所過之處,寒意彌漫。 意外出現的腳步聲將蘇家的寧靜打破。 蘇長洺聽聞下人的通報,睡意全無,他匆忙起身穿衣,對同樣醒來的李蘭說,“你接著睡,我出去一下?!?/br> 李蘭的心哪有那么大,這時候了還能睡著,“沈肆怎么會過來?” 她摸到手機,快十點了,這個時間,不在正常上門造訪的時機之內。 沈肆那人她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但耳聞較多。 嚴苛,自持,且穩重,不會貿然打攪。 除非是突發事件。 “該不會是他們發生口角,你女兒離家出走了吧?” “不清楚,”蘇長洺快速整理衣著,“蘭兒,別張口就是你女兒,小夏也是你的孩子?!?/br> 李蘭的神色淡淡的,“我沒那福氣?!?/br> 想到樓下的情況,蘇長洺沒跟李蘭多說,交代她好好躺著,別動了胎氣,自己趕緊下樓。 躺在床上,李蘭把手放在腹部,輕輕撫|摸,孩子,這次mama一定會保護好你,不會再讓人傷你了。 絕對不會! 大廳燈火通明,剛沏的茶還冒著熱氣,摻雜一抹清香,甚是好聞。 但在場的都沒那心情品茶。 蘇長洺斟酌著開口,“小夏怎么沒一起來?” 話落,他注意到對面的年輕人投過來一道目光,沒有溫度。 “她沒回來?” “沒有啊?!碧K長洺搖頭,他試探的問,“是不是跟小夏吵架了?” 沈肆沉默,薄唇抿在一起。 蘇長洺誤以為猜想是真的,他的面色微變,有凝重和擔憂浮現,為自己女兒的婚姻考慮。 兩家本就有懸殊,門不當戶不對,蘇長洺不知道一個普通人家的老丈人和女婿交談的時候,該是什么情形。 他這邊,存在一股壓迫性的威壓,不是嘮家常,而是在會議室開會,氣氛嚴峻。 “小夏那孩子從小就沒mama,她獨立,堅強,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做主,所以就導致她有時候聽不進去別人的話,把自己關起來了?!鳖D了頓,蘇長洺以一個父親的姿態誠懇道,“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多包容包容?!?/br> 沈肆的嗓音冰冷,“她很好?!?/br> 帶著幾分怒意。 蘇長洺愕然,剛組織好的下文不知道怎么出口,索性放棄。 “那……”蘇長洺說,“小夏不是胡鬧的性子,即便是有個什么事,也不會讓人擔心,她現在可能回家了?!?/br> 沈肆起身,“告辭?!?/br> 人一走,蘇長洺立刻打給女兒,那頭無人接聽。 他皺眉,隨后長嘆一聲,牙齒還能碰到嘴巴,倆人感情再好,也會有矛盾。 說開了,事情過去了就好。 蘇長洺上樓,李蘭坐在床頭,江南女子的風韻猶存,她問道,“走了?” “嗯?!碧K長洺沒睡,坐在椅子上想著事,“我看沈肆對小夏是認真的?!?/br> 李蘭說,“那不是挺好?!?/br> 蘇長洺的神色并未好轉,反而越發沉重,“好與不好的,我們也干預不了?!?/br> 他捋了捋頭發,摻雜的白發尤其明顯,歲數大了,一點事都經不住,今晚會失眠。 李蘭說,“把燈關了?!?/br> 蘇長洺去關燈,“明天讓小劉兩姐妹陪你去產檢吧?!?/br> “什么?”李蘭的臉馬上一變,“你是不是要去看蘇夏?” 她見對方不說話,便知道自己猜對了,于是聲音拔高,尖銳,“蘇長洺,你怎么答應我的?” 蘇長洺頭疼。 李蘭整個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你說這次再也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怎么是一個人?”蘇長洺皺眉,“小劉兩姐妹不是……” “我不要別人!”李蘭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你看著辦吧!” “蘇長洺,我是比你小,但是我過完年也四十六了,如果還像當年那樣,有個什么事,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機會了?!?/br> 蘇長洺按了一下墻上的開關,房間陷入黑暗。 幾瞬后,是女人的哭聲。 她以前是唱戲的,一唱就是半輩子,咿咿呀呀慣了,嗓子通亮,連哭聲都是幽怨的,仿佛有數不盡的委屈和悲痛。 李蘭嫁進蘇家二十年,快樂全在前幾年,后面幾乎都是傷心,抑郁,希望,失望。 一次一次去經歷,遭受命運折磨。 說到底,蘇長洺是欠李蘭一個做母親的身份。 如今老天爺垂憐,將她的孩子從天堂放回來了,李蘭草木皆兵,一心想著孩子平安。 良久,蘇長洺妥協,“明天陪你?!?/br> 他嘆息,但愿女兒女婿能好好過日子。 然而,誰也不知道,沈肆跟蘇夏從沒吵過,確切來說,是吵不起來。 一個比一個悶。 到家后,沈肆開門,目光掃到玄關的高跟鞋,東一只西一只,歪到在地,和他的一絲不茍截然不同。 他卻沒動怒,反而有松口氣的跡象。 沈肆彎腰,將兩只高跟鞋撿起來,擱在鞋架上。 客廳沒開燈,電視開著,屏幕的幽光閃爍,配上女人鬼哭狼嚎的叫聲,效果不同凡響。 沙發上的女人蜷縮著手腳,睡著了。 她睡的很沉,連關門聲和電視聲響都驚擾不了。 沈肆闊步過去,將女人打橫抱起,走了幾步,她醒了。 “唔……”蘇夏睡眼惺忪,“回來啦?!?/br> 沈肆,“嗯?!?/br> 他的面上是萬年冰山,內心如被巖漿覆蓋,guntang的忍不住繃緊渾身肌|rou,五臟六腑都灼熱了起來。 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回來,家里有個人,不再是冷冰冰的。 蘇夏打了個哈欠,往男人胸膛蹭,頭頂傳來聲音,“去哪兒了?” 她的動作一頓,“哪兒都沒去?!?/br> 沈肆停下腳步,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懷里的女人。 “回家了一趟,”蘇夏說,“我沒進去,就在門外待了一會兒?!?/br> 沈肆的眉峰緊鎖,他們錯過了,“為什么?” 蘇夏把臉埋在他的胸膛里,悶聲說,“李蘭懷孕了?!?/br> 沈肆的神情極其冷峻,一定是蘇長洺的意思,“想回?” “算了?!碧K夏輕聲說,“反正也沒什么事,過段時間吧?!?/br> 等李蘭生了再說。 她回個家,似乎是一件很難的事。 不再多言,沈肆走到房間,腳勾著門輕帶上去。 洗漱過后,倆人躺在床上,房間很安靜。 陽臺角落擺放的一大盆翠綠當中多了一點紅,無聲無息的盛開著。 不知過了多久,蘇夏問,“睡了嗎?” 耳邊是男人低沉的嗓音,不見絲毫疲倦,“沒睡?!?/br> 床發出嬌|柔的響動,是翻身的聲音。 蘇夏面對著沈肆的后背,她的手伸過去,摟著他精實的腰。 “怎么不問我?” 她確定這個男人是知道的,譬如沈穆鋅的出現,以及她古怪逃跑的一幕。 沈肆握住環在他腰上的小手,緊了緊,“不想逼你?!?/br> 默了片刻,蘇夏說,“轉過來?!?/br> 沈肆照做。 于是他們面對著面,兩顆心臟貼在一起。 蘇夏的指尖輕輕劃著沈肆的胸膛,一塊塊堅硬分明的肌|rou線條在她的指腹下那么清晰。 她突然覺得自己無意識的這個舉動沖滿挑|逗,在試圖讓冰山融化。 一旦冰山融化,她就會被掩埋,跑都來不及。 蘇夏在危險來臨之前收手,她隱約聽到一聲嘆息,似是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