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
就在此時,一個少年慌慌張張的跑到楚風云面前,還未抬頭,就連忙問道:“這里就是聚醉樓,是吧是吧?” 楚風云回身就見到長著一張圓圓臉蛋的少年,眼睛圓圓大大,鼻頭也是圓圓的,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圓圓的感覺,看起來可愛又好笑。 而且該少年衣衫實在有些不整,看樣子也有一兩天沒有換洗過的感覺,身上散發出一股怪異的味道。 “是的,此地正是聚醉樓?!?/br> “哎呦,風云兄,你在這呢。真不知道我來晚了沒有?”少年手中捏著一份請帖,楚風云眼尖,一眼就看出這是吏部發給各年輕官員的請帖。 “請問您是……” “風云兄,你連我都不認得了嗎?小時候我們還在一起洗過澡的呢!”季秦有些激動的說道。 “……”楚風云一臉茫然,誰跟你洗過澡??! “我是工部侍中季秦?!?/br> 季秦?楚風云在各官員名錄上對他確實有些映像,此人也是今年才入的官場,據說對木工一事非常了得,制作出了很多令人驚訝的木工玩意兒,所以雖然此人沒有經過科舉,但是憑借這一才能,也讓他入了官場。 再說,此人父親是禮部官員,也算有些后臺。 而且好像此人是哥哥楚風云小時候的玩伴,自從入了各自所要進的學堂之后,他們后來就不太往來了。 這樣一想,雖然沒有見過此人,但是哥哥提過一兩次。 哎呦,差點露陷。 “??!季秦兄??!你來了就好。還沒有,恰好合適?!背L云笑著一路將季秦引到了他們聚會的雅間之內,就見里面已經坐了七八個年輕官員。 大凌二十歲以下的官員本就不多,加起來不到十位,能留任帝都的更是其中佼佼者,所以七八個也算是都差不多到齊了。 禮部尚書梁俊也來到,坐下之后與年輕官員們寒暄幾句,就開始要人上菜。 只是琳瑯滿目的美味佳肴擺滿了桌子,看得楚風云垂涎欲滴,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吏部尚書卻還是端坐,根本沒有打算動筷子的意思。 他不動筷子,誰敢先動??? 其它幾個年輕官員倒也耐得住,見吏部尚書不動,自己穩坐如松,只有楚風云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坐在她對面的顏儀清楚的聽到楚風云肚子里面發出的聲音,微微抬眼,蔑視的瞥了她一眼。 就在此時,雅間的門被呼啦一聲推開,梁尚書立刻跳了起來,連忙來到門邊,迎接即將進入的人。 所有人抬眼望去,就見到一個穿著淺藍色錦袍的少年郎走了進來,整個人帶出一抹清雅高貴之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子格? 這少年不是幾天前在吏部府衙跟她整理文件的少年? 楚風云微微有些愣神,心想他怎么也來了?是哪個官員嗎? 只見梁俊平尚書行了個君臣跪拜之禮,躬身說道:“拜見太子殿下!” 所有人除了顏儀之外,都有些驚訝之色。 太子? 此人就是大凌太子顏閑庭? 顏閑庭對著雅間內的年輕官員們微微一笑,就如那雨后淡竹般給人一抹清爽之感,看得原本有些緊張的年輕官員們紛紛松了口氣。 看來這個未來的皇帝,現在的太子是個容易相處的人。 梁尚書邀請顏閑庭入了坐,與顏閑庭寒暄客套幾句,這才宣布開席。 而第一個動筷子的則是楚風云,所有人都盯著楚風云的筷子,誰也不動。 就算梁尚書宣布了開席,可是別人太子殿下未動,誰敢動? 楚風云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兩圈,戀戀不舍的收回了即將收入碗中的肘子rou,咽了口水,放了筷子。 “今天在場諸位年齡都與我相仿,也就當做是朋友之間的聚會,不必拘謹?!碧宇侀e庭特意自稱了“我”,而不是“本宮”,顯然表明了今天確實沒有君臣之禮。 楚風云一聽,筷子又伸了出去,她真的餓。 “咳咳……”梁尚書干咳一聲,給了個警告的眼神給楚風云,眼神里面的意思很明顯,別人太子這樣說是朋友,你還真的順桿子往上爬不成?還真當自己是他朋友不成,注意身份,注意身份??! 楚風云也是佩服梁尚書這官場歷練出來的本領,一個眼神就暗含這么多句話的意思,果然是老jian巨猾的老臣。 可是楚風云素來自由慣了,哪里受得了這種拘謹的場合,于是根本直接忽視梁尚書那飽含深意的眼神,硬是夾了塊豬肘子,卻沒有放到自己碗里,而是放到了隔著一人坐的太子顏閑庭的碗里面。 好了,現在這樣太子也算是動了筷子了,自己總可以動嘴了吧? 于是也往自己碗里面夾了塊rou,開始吃了起來。 “哈哈,楚郎中果然以朋友之情待我,很好?!鳖侀e庭也是開朗一笑說道。 太子顏閑庭微笑看著楚風云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動作,非常沒有生氣,卻覺得新鮮有趣,夾起自己碗里面的豬肘子,優雅的吃了起來。 梁尚書提著的氣松了一口,見太子并沒有什么異色,心中大石頓時落下。 除了梁尚書之外,本來都是些年輕人聚在一起,年輕氣也盛,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大家見太子這么好說話,也就有些放開了說話和玩笑,整個雅間倒也歡樂不少。 只是在大家活絡氣氛當中,顏儀那抹黑色卻端坐的身影就顯得有些異常,大家在笑的時候他根本不笑,大家在熱烈討論一件趣事的時候他也根本不插嘴,整個世界放佛就只剩下他一個人,只是默默的坐著,卻也有著不敢讓人忘卻的氣質。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本事,就算不說話不作聲,也沒有人敢忽略他的存在。 “顏郎中,來,本尚書敬你一杯?!绷荷袝婎亙x一直默不作聲,畢竟對方是皇帝兒子,就算卸了王位,身份也不是其他人能比,所以他這個尚書還是不能忽略此人的。 顏儀冷然舉杯,也不說其它,微微抿了一口,僅此而已。 額,場面有些尷尬。 梁尚書心中也是頗有不平,卻也不敢多說,為了轉移自己的那份尷尬,轉頭對楚風云說道:“話說,連陛下都稱贊今年的新科狀元才華橫溢,不如今天楚侍郎就給大家展示一番你的才能?” 嘴里塞滿了rou的楚風云一聽此話,差點被嗆到,漲的臉紅脖子粗的拼命將rou咽下去,然后豪放的一抹油膩的嘴唇,哈哈笑道:“過獎過獎。曲曲小才,不足掛齒?!?/br> “謙虛了。今天諸位年輕英才齊聚一堂,不如我們來玩個行酒令,助助興?!绷荷袝f道。 此話一出,好幾個想要在太子面前表現一番的年輕官員立刻高聲附和,只見梁尚書繼續說道:“當然,大家在坐各位皆是才思敏捷之人,不如我們這次采取搶答的規矩,誰最先對出下句就算贏,其余眾人沒有搶到的都要喝上一杯?!?/br> 梁尚書真不愧是吏部尚書,這等酒席娛樂活動被他玩得得心應手,既然尚書都開口了,其余人當然不好慫掉,于是躍躍欲試。 梁尚書請太子顏閑庭發了令,顏閑庭略微沉思,吟出一句詩:“左邊一張地?!眕s:以下此行酒令出自《酒令叢鈔》哦~感謝古人俞敦培的貢獻。 梁尚書話音剛落,楚風云立刻接到:“到處聚硯香案吏?!?/br> 此句一出,剛剛還有些愣神的,比如季秦等人立刻明白,此行酒令乃骨牌離合令,令官說一牌名,次坐接詩一句,令官又說一牌,三坐接詩一句,依次遞說,皆須葉韻,兼以牌意關會為妙。 只是大家想不到楚風云會這么快就接出了下句,實在是反映夠快的。 顏閑庭微笑看著楚風云,眼中溢滿了贊賞之色,而顏儀則冷眼看了看楚風云,心想估計是運氣。 第一輪楚風云開搶成功,除了顏閑庭和梁尚書作為令官不用喝酒,其余之人皆被罰酒一杯。 第二輪開始。 梁尚書出口說道:“右邊兩個幺” “二月春風似剪刀!”此時兩個聲音異口同聲的倒出了這句詞牌。 搶答的是顏儀和楚風云,兩人互看一眼,互不相讓。 顏儀本就不想參與這什么行酒令,但是沒有搶答成功的都要喝酒,他也不愿意,所以決定搶答,避免被罰。 但是現在他跟楚風云幾乎異口同聲的答出下句,這樣怎么判斷輸贏? “額,本官認為,還是……還是顏郎中比較快?!绷荷袝Z諾說道。 當然得偏袒皇帝的兒子??! 楚風云也知道顏儀身份有些特殊和敏感,既然尚書已經判定,自己也只得認輸,一把端起身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下。 “再來!”楚風云有些不甘示弱,她就不信,看你顏儀會用幾次身份來壓她! “中間一個幺和六,” “何人吹斷參差竹!”楚風云搶先一步,得意的看著被她堵住口的顏儀。 其余人無奈的又喝了一杯。 “合成一副公領孫”梁尚書發了第四輪的酒令。 “馨香惟解掩蘭蓀?!边@次顏儀搶在了楚風云面前對出,眼神蔑視的看了一眼有些啞然的楚風云。 其他人繼續又喝一杯。 整個行酒令下來,就是顏儀和楚風云在對接搶答,其它官員根本望塵莫及,只能默默喝酒。 這兩人的腦袋到底是什么構造,竟然這么快而且這么好的對出梁尚書出的算是難的酒令,看來人和人之間當然是有著巨大差異??! 其余七八個年輕官員被罰酒罰得已經醉熏熏的東歪西倒,有些去外面嘔吐,有些已經開始胡言亂語,形象狼狽而好笑。 楚風云和顏儀因為對方的輪番搶答也喝了不少酒,這行酒令對得連梁尚書都沒有酒令可發,只能搖搖手說道:“本官去如廁,這行酒令就到此結束吧?!?/br> 真是可怕的兩個年輕人!自己這個尚書在他們面前估計都棋差一等,還是避開,較為妥當。 楚風云以前在府內雖然也愛喝酒,但是畢竟楚國公是以大家閨秀的規矩來管束她,所以也不能時常碰得到酒,如今一天喝了這么多酒,立刻上了頭,臉色紅暈如鮮嫩的水蜜桃般,眼神明顯有些朦朧了。 “來啊,再來??!誰慫誰就是孫子!”楚風云舉著一杯酒,就往嘴里面灌。 對面的顏儀雖然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卻相對比較清醒,身姿還是挺拔如松的坐著,根本不愿多與楚風云說話,但是心中回想起剛才兩人針鋒相對的行酒令,心中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的才華。 這個楚風云除了行為舉止放浪形骸之外,才華確實卓絕,不得不服。 “風云兄,你真是好樣的!”此時在楚風云身邊的季秦早已經被罰酒罰得七暈八素,臉紅得跟個猴子屁股般,雙手搭在楚風云的肩膀,臉靠近楚風云的耳朵邊。 此時的楚風云酒量還很淺,喝得也是頭腦暈乎乎的,也根本不在乎季秦這小子對他的動作,當時她真的把自己當做男人了,然后笑著說道:“厲害吧,我還有更厲害的呢?!?/br> “我季秦佩服你……額……”季秦說到一半,突然圓圓的五官皺在了一起,然后嗚哇一聲,吐在了楚風云身上! 沒錯,季秦將剛才吃進去的那些飯菜伴隨著酒全部吐在楚風云的胸口和腰上,簡直慘不忍睹,臭氣熏天! 顏儀見狀,微微皺了眉,用手遮了鼻子,卻不多言。 而旁邊的顏閑庭倒有些驚訝,立刻走過去,將季秦和楚風云扯了開來,及時制止了季秦第二波的嘔吐攻擊。 楚風云被顏閑庭拉著站了起來,卻身體軟弱無力,靠在了顏閑庭的身上,完全沒有察覺自己身上那嘔吐物。 “楚郎中,你醒醒?!鳖侀e庭伸手拍了拍楚風云的臉蛋,感覺到觸手肌膚光滑如玉。但是此刻顏閑庭也沒多想,見周圍的人除了顏儀,其他人都醉熏熏的樣子,只能自己一邊扶著楚風云一邊說道:“楚郎中,我馬車里面有干凈的衣衫,你跟我去換一下吧?!?/br> “額……換衣服,干嘛要換衣服?”楚風云呢喃說道。 “你身上這般不堪,不換衣服的話,怕是不妥?!鳖侀e庭也知道現在的楚風云也聽不太懂他說的話,于是做了決定,扶著楚風云出了雅間,朝酒樓后院他的馬車走去。 顏儀坐在東歪西倒的人群當中,靜靜的看著顏閑庭扶著楚風云離去的背影,眼中閃出一抹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