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但在六年前,他們一家從臨州淳江州下面的縣城舉家搬來了悵州,那段時間他們往林家走動的多,但后面就少了。 林大娘知道她胖爹幫他們搞定了落戶的事,還給了他們一幢房子和近百畝的田,也算是盡了富親戚的大方了。 這家的老爺和公子都還在科舉的路上,按理來說,他們要是往上面走,是不好得罪跟京里有關系的林府的。 就是他們可能資質有限,兩父子,一個考了半輩子,一個考了也近十年了,兩人連個秀才也沒撈著,連買官的資格都沒有。 說起來,林寶善最是郁悶這個,他們林家同樣是扶持同族之人和親戚等上學進考,幾十年間,林家硬是沒出過幾個人?,F在出了的那兩個,還跟他的關系不太好,拿了他的錢仗了他的勢,翻臉就不認人。不像羅家,總有那么幾個人在朝為官,有些還是顯能之人,連圣上看在他們的面子上都要對羅家多加惦量。 林大娘也郁悶這個,他們家也在林家的這些讀書人身上砸了不少錢了,也沒砸出個花樣來不說,還砸出了翻臉不認人的來。她都覺得她胖爹的運氣都花在擴充田地這塊了,別的一點也沒有。 現在,不知道這五姑姑來,是不是也是來問有什么分給她的…… 就在林大娘想著事往前院走的時候,林五姑姑坐在客堂里,她喝著茶,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客堂黑檀木所制的桌椅。 林家真是富,連檻欄都是檀木做的,油的發光。 她當年出嫁,林家不過只給了她五千兩作嫁,別的一概都沒有,這里幾張桌椅加起來都比她貴。 第12章 林大娘剛踩進前院的門,就聽等候在那的計管事道:“大娘子,你來了?!?/br> 計管事略有點年輕,將將過三旬,他本是前院給林府的大,二,三這幾位管家打下手的,但好在這幾年也頂了不少事,老管家們一出去,他料理林府也還算得心應手。 他是府里大管家林守義的侄子。 前面林府兩代老管家幾年前就病逝了,那老管家的兒孫已脫了奴籍,進入了壬朝新開出來的新城當了個小地主,老管家死之前,指了林守義接他的班。 林守義這邊兒孫倒是在悵州,還沒走。 不過林大娘也知道過不了多久,胖爹就也要送田送銀,把守義叔的后輩送走了。 守義的后輩與之前老管家的兒孫脫離林府不一樣,同樣是走,老管家的兒孫是太有本事,當家奴可惜了。而守義叔的幾個年紀都大了的兒子,就是太不適合林家了:事交給他們小了,對忠心的老家奴不住,大了,就要出簍子,不如放他們出去走走別的路。 不過守義叔的這個侄子不錯。 林大娘與他年齡差了點,但古代的孩子本當家早,尤其他們林家這種主子年將五旬才得兒的,她又是被親爹帶在身邊親自教養的,早就管事了。 她見管事們的時候也多,也早跟計管事熟了。 兩人算是同輩,雖有主仆之分,但林家對這些老下人厚道,平時也當半個家人看,在他們面前也不會太端著主子的架子,遂計管事叫完她,替了小丫的位置與她站得甚近,與她小聲地接道:“帶了兩個丫鬟來,還有一個老奴兩個小子,我讓那三個在二門那等著,現下帶著兩個丫鬟在堂內?!?/br> “五姑姑好久沒回來了,怕也是想家了,往家里多看了幾眼?!彼值?。 意思就是又是個不是來看人,而是對林家頗多想法的。 林大娘搖了下頭,沒就此說什么,與計管事道:“春耕一完,這城里城外,辦喜事的就多了吧?” 是,農閑了才好辦喜事。 計管事低頭,看著她。 “姨娘們的家人要是來走動,不管來幾個,你還是別攔著,要錢也先聽著,看他們要的數,隨后來稟我。?!?/br> “是?!币酝指@些人是一概不見的,但自過年就變了,計管事不知道家主父女兩人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但這也不是他能問的,先應了就是。 “我十六日要出門,我看了黃歷,是個好日子,就是爹爹說隨我出去的家丁要挑一挑,你等會讓矍護頭傍晚去我爹那一趟?!?/br> “是,我等會就去知會他?!?/br> 兩人說著話,就進了前院最后的一個用來待客的客堂,這是貴客來林府所入的第一個地方,每天都會收拾,便連地板每日都擦得光亮如鏡。 林大娘上了門廊,嘴角已帶了笑。 她柳眉彎彎,見人未語就已先帶三分笑,她肖似其母,但與林夫人那個身上帶著幾分書香淡雅的人不同,林家這位大娘子,是個笑起來很溫暖,很有幾分清新明快的人。 她一進去,林五姑也是笑了,欲要起身,林大娘往前快走了幾步,笑道:“五姑姑,侄女兒來晚了?!?/br> 她也沒說請罪的話,扶著人的手臂讓人坐下,又站其面前笑道:“茶可能入口?” 她去碰了下杯壁,回頭又道:“小丫,去給姑奶奶換杯熱的?!?/br> 說罷也不等林夫人回答,就朝主位走去,一等坐下,就又笑著問:“五姑姑今日來是有事嗎?有事但說無凡,侄女兒聽著您的話呢?!?/br> 林大娘一進來,就沒讓林五姑有句說話的地方,她主人氣勢已盡顯無遺,林五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跟這小輩怎么開口。 她愣了愣,心道這林家的侄女,也是越發像她那個心狠手辣的爹了。 她抬眼看了眼林大娘,心中也是輕哼了一聲。 這女兒家還好長得像她娘,要不然,林寶善就是倒貼林家一半家產,也未必有人肯娶她。讓她說了那么好的人家,也是老天無眼。 林家是行善之家,悵州城里每年布施,各大廟院頭一個想的就是到他們家來化緣;有了洪水干旱等天災,百姓們頭一個想的就是林家何時開倉放糧。 但這善名與林家這幾位嫁出去的姑姑沒有什么直接的好處,盡管一聽她們是林家出來的女兒,兒女婚事也容易,但她們是真沒從林家帶出金山銀山來,林寶善對她們也苛刻,跟他借點錢就跟要他的命似的,多走幾趟都沒用。 林五姑本也不想來,她想著等林寶善死了,跟著林家的族老們一塊過來才是好。因為無論怎么說,大家要是分林家的錢,怎么都不會略過她這個林家的女兒去。 但林寶善不死,她為了兒子的縣試已經花了近一萬兩銀了,家底已經掏空大半,后面還有送禮等事,她急需銀兩。 借,林家是肯定不會借的。上次不過只借五萬兩,家大業大的林寶善只借給了他們五千兩,雖說沒讓他們打借條,但跟打發叫化子一般。林五姑本發誓再也不進林家看她這哥哥的臉色,但無奈形勢逼人彎腰。 “你爹爹身體還是不妥,不能見人?”林五姑也沒想見林寶善那個看了就讓她心里發慫的哥哥,但問還是要問一句的。 “是,這兩天稍有點欠安,不能見風?!绷执竽锴敢獾乜粗治骞?,“不過我回去就會跟爹爹稟告,五姑姑擔心心切,過來看他了?!?/br> 林五姑略有點訕然,但還是輕頷了下首,“過年那段時日家中忙,我又是個管家的,一家老少都得看著,實在抽不出什么空,近日一得了空就趕緊過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