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鈴兒正用冰水擰了塊帕子,撩開床簾敷到謝蘭若額頭上,同時應道:“回老爺,大夫說是溫病,給姑娘開了藥,已經服過一次,說若是今晚姑娘能退燒也就沒什么大礙了?!?/br> 謝巖微微點頭,目光沉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葉秀云倒是嘆息一些,有些發愁,低聲道:“今日十二,再過三日就是十五皇后娘娘生辰了,若兒這一病還真是不巧?!?/br> 趙姨娘在旁邊嘀咕:“定是你們這些下人沒伺候好,昨夜下那么點兒小雨,怎至于受涼成這樣?這下倒好,若是兩日后病沒有好,看到時候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br> 謝蘭若突然病倒,鈴兒本就有些自責,一聽這趙姨娘話里帶刺,心里突然堵得慌,她們家姑娘可從來沒當她是下人,趙姨娘倒好,一來就知道指指點點。 不過鈴兒也不敢推卸,當即撲通一聲跪了下地,低著頭,抽泣著對謝巖等人認罰:“是奴婢失責,請老爺夫人責罰?!?/br> 這謝蘭若屋里現如今共有四個丫鬟,大丫鬟自然是謝蘭若從安陽帶來的鈴兒,另還有三個丫鬟都是新來不久的。 謝府建立也就不到一年時間,府上人手本就不是很多,所以從安陽把謝蘭若等人接過來之后,府上才又添置了許多人手,多是在她們院里。 這三個新丫頭見了鈴兒跪地,也齊齊跪在了地上,畢竟姑娘生病,她們多少也是有責任的。 此時,忽聽床上微弱的聲音傳來:“爹爹,不怪她們,是女兒自己趁她們睡著了出去吹了吹風,沒想到會如此?!?/br> 是謝蘭若聽見他們在屋里談話,怕自己院子里的丫鬟冤枉受罰,忙強撐著出來說話,替她們解釋。 女兒病成這樣還開口求情,謝巖哪里會怪罪,忙擺了擺手叫丫鬟們:“別跪著,都起來吧?!?/br> 眾人這才陸續起身,站在一側立著。 葉秀云探出身子上前,輕拍了拍床上謝蘭若的手,柔聲道:“若兒,你就少說幾句,這兩日好好把病養好,丫鬟還得留著照顧你,不會責罰她們,若是人手不夠,我稍后再派人過來?!?/br> 謝蘭若微微睜開眼,動也動彈不得,只能應了一聲:“嗯?!?/br> 后來…… 她只記得謝巖他們來過,他們什么時候走的就不得而知了,就好像腦子燒糊涂了一樣,許多事斷斷續續。 其實謝蘭若因為小時候身子骨弱,醫女出生的祖母就將她養在身邊精心調理,這么多年來她身體越來越好,已經很少生病了,這次突然病倒也是她沒能料到的。 如此情況確實有些難堪,再過兩三日就到皇后娘娘生辰了,她現在這樣子,床都爬不起來,如何去比琴? 上次在望月樓,顧月見替她找了個肚子疼的借口沒有比琴,這次若是她因為病倒無法比琴,那大家肯定會說她是為了逃避裝病的,想來還挺苦惱。 另外,昨夜的事情也讓她耿耿于懷。 她明明記得昨夜天晴云朗,月光如水,她還在院子里見過了將離,可是實際上昨夜卻下了雨,到現在還綿綿不斷,鈴兒也完全沒察覺將離的存在。 這件事到底是真的還是做夢??? 她昏昏沉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更不知時間幾何,外面天黑還是天亮。 突然間,耳邊想起了一個溫柔如水的聲音:“小蘭若,醒醒?!?/br> 謝蘭若聽這聲音是將離的,立馬睜了個眼縫,就見暖黃的燈光下,將離一襲青衣坐在床沿上,目光少了那時的冷漠疏離,多了溫潤親切,手上還拿著個玉碗。 “君墨哥哥?”謝蘭若見了他,一時激動難忍,可是奈何動彈不得,沒辦法撲上去把他抱住。 將離唇角微勾,目光更是柔和下來,伸出手,先將謝蘭若額頭上的帕子拿開,把她從床上扶起,磁性的聲音說著:“來,我喂你喝藥?!?/br> 謝蘭若怔怔的盯著他看,真怕一閉上眼他就沒了,可再怎么努力的睜大眼睛她還是覺得視線模糊。 將離扶她半坐起來,攬她在手臂上靠著,然后一手拿著藥碗,一手拿著藥勺,盛出一勺碗里黑乎乎的湯藥,慢慢的送入謝蘭若毫無血色的唇中。 謝蘭若只顧目不轉睛的盯著將離,這藥一送到嘴邊,她就下意識的張開嘴,把湯藥含進嘴里,然后眼也不眨的吞下。 藥很苦很苦,謝蘭若嘴里雖然沒味兒還是覺得苦,可是眼見是將離一勺一勺喂下來的,她心里別提多甜,甜得幾乎忽略了嘴里的苦藥。 她第一次這么想多喝一點藥,這樣將離就可以喂得久一點,一直喂她也沒有意見。 喂藥的時間畢竟還是短暫,不多時,這碗里已經空了,還順手給她又喂下了幾粒藥丸。 喂完藥,將離把謝蘭若放平,正要起身去放手上的藥碗。 “別走?!敝x蘭若一把將他的袖子抓住,緊緊捏在手里不肯放開。 將離拍了拍她的手:“我去放藥碗?!?/br> 謝蘭若搖頭,還是不肯放手,喃喃重復著:“不要走?!?/br> 將離無奈搖頭,只得隨手將藥碗先放在一旁不遠處放花盆的架子上,回身坐在床沿,將她那纖柔卻guntang的小手握入了手心。 謝蘭若感覺得到他的手冰涼沁骨,也能感覺這手心里的絲絲溫暖,尋思片刻,她又問:“君墨哥哥,我是不是在做夢?” “小傻瓜,你是在做夢?!睂㈦x失笑,伸出手,骨骼分明的手指輕輕滑過她的發跡,將一縷凌亂的發絲撩開。 這一舉一動,使得謝蘭若腦子里就立即映出了印象中楚君墨的那張臉,此刻將離滿目柔情,總算是和楚君墨毫無差別了。 這一刻,即使是做夢,謝蘭若也覺得心甘情愿。 “君墨哥哥,我好想念你?!敝x蘭若手上死死的攥著他的衣服,怕讓他給跑了,不管做夢也好現實也好,她都不愿讓他離去,至少要多看幾眼。 將離滿目寵溺,道一句:“我何嘗不是?!?/br> “……” 夜深人靜,不知幾時,謝蘭若猛然驚醒,呼吸急促,滿頭大汗,神經緊繃,嘴里喊了一句:“君墨哥哥?!?/br> 眼前光線昏暗,床前已不見了將離的身影,只有空蕩蕩的紗簾微微晃動了一下,幽靜的夜里死一般的寂靜,只能聽見她自己的急促喘息聲。 他不見了,還真是夢么? 聽見動靜,在外屋守夜的鈴兒驚得跑上前來,衣服也沒來得及穿,就來到床邊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