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沈斯亮略沉吟:“那打算接到北京去?” “不知道嘍?!?/br> 沈斯亮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沈鐘岐喝了水,服了日常的保健藥,這才反應過來:“這大晚上的不睡覺,就是過來問我這個?” 他審視著這個兒子,眼神意味深長。 沈斯亮嗨了一聲,不太在意:“這不是跟您閑聊嗎,我隨便問問?!?/br> 沈鐘岐不再接話,看了看兒子身上的衣裳。沈斯亮這屆畢業生趕上了部隊07年的大換裝,陸軍常服統一換成了松枝綠,襯衫也很漂亮。穿在他身上,蠻精神。 沈鐘岐綻開和藹的笑:“小航過幾天也回來了,你們哥倆這回都在我身邊,我挺高興?!?/br> 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慈祥微笑,能看出來心情不錯。 小航大名叫沈斯航,沈斯亮的親弟弟,比斯亮小六歲,因為母親生他的時候是高齡產婦,留下這個孩子就去世了,都說長兄如父,沈鐘岐這么多年也從未再娶,可以說沈斯亮待這個弟弟,比誰都要上心,哥倆感情也一直不錯。 小航聰明,上學比同齡孩子早一年,高中念的是英國寄宿學校,這回學期滿了說想家想的厲害,于是沈鐘岐做主就讓人把這個小兒子接了回來。 “回來不許帶著他跟小誠那幫孩子瞎胡鬧,讓他安安心心考個好學校?!?/br> 沈斯亮應下。沈鐘岐又道:“今天白天我跟你說的事你上上心,也認真準備準備,回京了就去參加考試,這個位置很難得,跟三部那邊也有不少工作往來,情報不好干,務必謹慎?!?/br> “成?!鄙蛩沽岭S手將床頭的記事內頁疊成個飛機,朝他爹扔過去,咧嘴一笑?!澳菹?,我回去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學畢業的沈斯亮和學生時期的霍皙,看出來是誰先動了歪心眼兒嗎?(捂臉) 第十五章 后來,霍皙被許懷勐接回了北京,就安置在自己之前住過的總后大院里。 一個當爹的,給閨女在外頭置辦一套她自己的房子不是什么難事,至于為什么讓她住在這兒,許懷勐有他自己的考慮和安排。 第一,院里和霍皙同齡的孩子多,心地也都不壞,她初來乍到,性子偏偏又是那樣,沒什么朋友,住在這兒,能認識些人,也好打成一片,時間久了,自然就形成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第二就是,許懷勐忌憚著自己那個無法無天又沒下限的兒子,許善宇。他心里一直對自己在外頭有個女兒的事情耿耿于懷,何況親媽又沒了,難免不把恨加之在霍皙身上,他怕哪天這孩子腦子一熱,趁自己不留神欺負了霍皙。 那時候院里熱鬧,遠沒有現在這么冷清,誰家出了什么事兒人傳人馬上就都能知道,霍皙搬來第一天,就在這不大不小的地方炸開了。 那時候這里女孩子少,來了個漂亮姑娘自是引起一番轟動的,陶蓓蓓欣喜拉著霍皙的手,跟在她身邊嘰嘰喳喳個不停。 “jiejie,你多大了?在不在上學?” “jiejie,你從哪兒來呀?” “jiejie,我叫陶蓓蓓,是老陶的女兒,我上高一?!?/br> “jiejie,你怎么不跟我說話呀……” 陶蓓蓓蹲在許懷勐給霍皙安排的老房子里,愁眉苦臉的望著她。那時候陶蓓蓓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她心性單純,見霍皙不理自己第一反應不是生氣,而是覺著奇怪。 就蹲在地上那么瞅著霍皙,眼神直勾勾的。 難不成,是個啞巴? 陶蓓蓓湊上去,不說話,開始用手比劃,這時候,一直坐在梳妝臺前的霍皙忽然開口了。 “我叫霍皙?!?/br> 陶蓓蓓嚇了一跳。 霍皙終于看著陶蓓蓓有了淺淺笑意,她彎腰,大眼睛瞅著她,生疏問:“叫你蓓蓓好嗎?” 蓓蕾,始華也。萬物生長,含苞待放,生機勃勃。 陶蓓蓓一陣狂點頭,有人理她,她話匣子就開了:“我小名兒叫桃子,家里的幾個哥哥都這么叫我,但是小誠哥斯亮哥他們就叫我蓓蓓,說這么叫著親?!?/br> 霍皙聽不懂她說的那些人名,她伸手拉她起來:“別在地上,坐在床上?!?/br> 那時候霍皙因為長期自我封閉導致不愿意與陌生人交流,一直是她患上憂郁癥以來,最讓醫生和許懷勐頭疼的地方。 屋外胡仲帶著阿姨在收拾衛生,聽見屋里有動靜,胡仲高興,進屋拍了拍蓓蓓的腦袋瓜:“蓓蓓?” “啥?” “以后你霍皙姐可就交給你了,白天上學,胡叔不難為你,晚上放了學,周六周日,多跟著你武楊哥小誠哥帶著她出去玩玩,吃點好吃的,回來胡叔給你報銷?!?/br> 陶蓓蓓也不客氣,問胡仲:“干啥都給報銷?” 胡仲痛快:“吃啥報啥!” “成!” 陶蓓蓓帶霍皙吃的第一頓飯,就是周二食堂的香酥雞和紅燒豬肘,這菜在食堂往往八一節慶祝的時候才有,很難得,倆姑娘,捧著不銹鋼的飯盒,低頭吃飯,也不言語,吃著吃著,倆人對視,噗嗤一聲,就樂了。 陶蓓蓓打排球,正是長身體發育的時候,飯量很大,吃飯吃的特別香,偏偏霍皙也是個不挑食的rou食動物,縱觀食堂,像她倆這么能吃的女孩子,還真少見。 霍皙抿嘴樂,伸手去給陶蓓蓓擦她臉上的醬汁,陶蓓蓓不好意思,用手背抹了一下,也咯咯笑,這一笑,兩個姑娘的友誼就此打下了牢固的基礎,開始形影不離。 晚上,陶蓓蓓坐在武楊的吉普車頭上,被幾個男孩圍著瞎打聽。陶蓓蓓不樂意看他們見著女孩就獻殷勤的勁兒,鼓著腮幫子一句話也不說。 最后大家覺著沒意思散了,武楊和寧小誠湊上去。 “怎么著了?” 陶蓓蓓想了想:“挺好的,就是……不太愛說話,每天都得吃藥才能睡著?!?/br> 寧小誠扯了扯嘴角:“聽說有憂郁癥,在南邊治過一段時間?!?/br> 武楊撇嘴:“蓓蓓,知道人為啥會睡不著覺嗎?” “為啥?” “因為閑的?!?/br> “我呸!” 武楊爬上車頭,摟著她耐心跟她胡說八道:“你看啊,憂郁憂郁,就是因為身邊沒人說話,自己一人兒又太寂寞,容易胡思亂想,這一胡思亂想,就給自己弄抑郁了?!?/br> 陶蓓蓓不吭聲,覺得有道理。 武楊繼續對她諄諄教誨:“她每天一人兒關在屋里,也不上學,可不就是閑的嗎,你看看我,看看你小誠哥,哪有時間抑郁?因為我們忙??!” “我每天訓練,進修,你小誠哥呢,天天忙著算計他兜兒里那幾個錢,你呢,白天打球,晚上還得擔心數學打了十九分兒的卷子被你媽發現,自身都難保,所以啊,哪還有閑心胡思亂想,這一忙一累,回去沾枕頭就能睡著?!?/br> 陶蓓蓓眼睛一亮,下了武楊的套:“那我每天晚上帶她出來打球吧!她有事兒干,出一身汗,回去就能好好睡覺,就不用吃藥啦?” 武楊夸她:“還是我們蓓蓓心眼兒好?!?/br> 陶蓓蓓從車上跳下去,興沖沖就往霍皙家里跑。 陶蓓蓓走了,寧小誠斜眼瞪武楊,武楊發毛:“看我干什么?” 寧小誠呸他:“用繞那些彎子嗎?想看人家就直說唄,讓蓓蓓給騙出來,真孫子?!?/br> 武楊撓撓頭:“甭罵我,你就不想看看長什么樣兒?” 寧小誠摸摸鼻子:“……想?!?/br> ………… 事實證明,武楊出的主意,還真管用。 陶蓓蓓每天放了學,吃了晚飯,就拉著霍皙去體育場打排球,連著打了一個月,硬是把霍皙教成了業余種子選手,人也變得開朗起來。 她愿意主動和人說話,主動和人談笑,有時候,還能時不時冒出幾個冷笑話。 那天她依舊和陶蓓蓓一起在外頭練球,打的正熱,從遠處走過來幾個人,寧小誠,武楊,沈斯亮仨人慢悠悠走過來,武楊指著那道身影獻寶似的:“怎么樣?漂亮吧?沒騙你吧?” 沈斯亮噙著笑,不說話。 武楊招手喊:“二朵兒!蓓蓓!” 倆姑娘回頭,然后一起朝這邊跑過來,沈斯亮問:“怎么叫二朵兒?小名???” 寧小誠答:“大名叫霍皙,這小名聽蓓蓓說是她爹給起的,叫著順口?!?/br> 說完,兩個姑娘跑過來,臉頰紅撲撲的跟寧小誠和武楊打招呼,霍皙臉上掛著還未散的笑意,彎彎的眼睛,看到沈斯亮時一愣。 武楊給她介紹,一個多月,彼此也都算熟了:“二朵兒,這個是沈斯亮,你得叫一聲斯亮哥,比你大,跟咱們一樣,也是一起長大的?!?/br> 對于這次見面,霍皙,其實是驚喜的。 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跟他打招呼,毫不扭捏,清脆叫他:“斯亮哥?!?/br> 沈斯亮點頭應,倆人一對視,電光火石,雖然都笑著,但是那臉上藏著的,心里藏著的,全都從眼睛里泄露了出來。 …… 那時候,他們一群人是真好啊。 他們疼霍皙,跟疼蓓蓓一樣,甚至比對蓓蓓還要好。 霍皙第一次來北京,大家吵著帶她去逛景點,去故宮,去長城,去北海,沈斯亮說暑假人多,遍地都是游客,沒意思?;麴獑?,那什么時候去?沈斯亮說冬天吧,冬天我帶你去。 他說話算話,十二月份北京,下了大雪,冷的要命。 霍皙第一次在北方過冬,不比南方下雨濕冷,晚上九點半,她從學校后門出來,下了晚自習,沈斯亮開車在路邊等她。 他等她的時候從來不坐在車里,就站在外頭,裹著軍大衣靠在車門上,讓她一眼就能看見自己。 鉆進副駕駛,他把暖風開到最大,又給她綁安全帶,霍皙縮在圍巾里,鼻尖凍得通紅:“斯亮哥,咱們去哪兒???” 他發動車,說:“帶你去故宮?!?/br> 這都幾點了?霍皙偷偷看表,不說話,也不問,他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她向來是相信他的。 沈斯亮這人神出鬼沒,不住在大院,有時候能十天半個月都看不見他,偶爾出現一回,往往又讓你驚喜萬分。 他帶她去了景山公園。 而且不走門,只爬墻。 霍皙踩著他肩膀,攀到墻頭上,嚇的臉都白了:“斯亮哥,我不敢?!?/br> 他站在墻根兒底下,兩三步就躥上去,壞事兒干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說,你跳下來吧,我接著你,肯定摔不著。 霍皙縮脖子,被人發現怎么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