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放那兒吧?!?/br> “你看,我做了水果拼盤,很好看的!要不,你吃顆葡萄?” “不用了,謝謝?!?/br> “林溪……” “我正在工作呢,出門的時候記得幫我把門帶上?!?/br> 于是我再次鎩羽而歸。 “林溪,你看,我給你繡了劍蘭!” “謝謝,放桌子上就行?!?/br> “寶藍色的帕子,顏色喜歡吧?” “嗯?!?/br> “我繡了很久的,你真的不看一下嗎?” “我正在工作,一一?!?/br> “哦?!?/br> 我怏怏地在他房間里晃來晃去,從他的書架里翻出一本相對比較平易近人的《大秦帝國》,郁悶地翻來翻去。 還沒翻多久,小曼姐來了。手里拿著托盤,放了牛奶與水果。 “阿姨讓我幫你帶上來的,吃點再看吧!”說著把托盤放到桌上,眼帶笑意地跟我打招呼,“一一也在啊?!?/br> 我沖她笑笑,趁機偷瞄了一眼林溪。 只見他手里拈著一顆葡萄,笑著沖小曼姐招招手,“小曼你來得正好,快幫我看一下?!?/br> 那一笑,當真是傾國傾城,魅惑眾生。 卻笑得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窖。 “你們倆忙吧,我……我先回去了?!蔽野褧呕貢窭?,努力扯出一點笑來。 林溪沒反應,倒是小曼姐沖我笑,“再玩一會兒吧!急著回去干嘛呀,有事兒?” 這語氣,十足的女主人的味道。 “嗯,突然想起出門前做完手工忘記把東西收起來了。待會兒被我媽看到了,又要說我邋遢了?!蔽矣樞χ?,“你們忙吧,我先走啦!” 這一次,真的是……落荒而逃。 那晚回去之后,我坐在案前給蘇晴寫了一封長長的信,雖然覺得可能依舊會石沉大海、再無音訊,還是忍不住想要給她寄過去。 兩年前陰差陽錯丟掉了一個朋友,現在,又要稀里糊涂失去一個“青梅竹馬”的鄰家哥哥。上天待我真是不薄。 ☆、第17章 林大妖孽怒火生 林溪的無端冷漠讓我終于不再心生幻想,已經二十三歲的我,再不會如小時候那樣死乞白賴、沒皮沒臉。也許我真的在某些地方得罪了林溪,可是覆水難收,再折騰掙扎也是無用,更何況,他連讓我撲騰兩下的機會都不給,就一刀割斷了我的咽喉。 暑假結束后,一切都又回到了正軌,剛開學的時候總比平時要累一些,新來的小朋友不是鬧著要回家,就是怯生生的不說話,常常是這個還沒哄好那個就開始鬧,饒是我再有耐心也難免心力交瘁。 走出校門時,一抬眼便看到徐陽倚在車邊,夕陽的余暉斜斜地灑在他身上,均勻地織出柔和的光芒。 見我出來,他緩緩向我走來,把我的包拿在手里,笑著朝我開口,“走,帶你去吃好吃的!” “你怎么會來?”我驚訝地開口,“今天下班這么早?” “嗯,領導看我最近工作太努力,特準我早點回家休息?!?/br> “醫院這么人性化嗎?”我一臉的狐疑。 “你也知道,醫生太累的話,疲勞工作,是可能鬧出人命的?!彼槐菊浀?。 “這倒是……”我縮了縮脖子,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你工作……很努力嗎?” 明明每天都跑完步才去上班的呀! 他終于繃不住了,笑著戳了戳我的腦門,“傻瓜,騙你呢!我想著你剛開學太辛苦,特地請了會兒假來犒勞你的!” 他臉上的笑容十分清朗,在夕陽下格外好看。我只覺得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愫在微微上涌,默默地低下頭去,“其實你不用這樣的……工作要緊?!?/br> “都已經請好假了,難道要這么浪費掉?”因是低著頭,我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但那聲音卻帶著十足的寵溺。夕陽的余暉下,他的影子筆直挺拔。我抬起頭來,看到他唇畔溫潤的笑容,“我已經定好了位置,走吧!” 徐陽帶我去的是家很典雅的魯菜館,其實我最喜歡吃湘菜,總覺得夠辣才夠味,我記得我好像跟他說過。 “原來你喜歡吃魯菜啊?!蔽伊巳?。 “據說魯菜是八大菜系之首呢,可別小瞧了它!”徐陽笑道,“知道你喜歡吃辣的,不過,剛開學的小孩不好哄吧?每天折騰著跟他們說話,還是得好好養養嗓子?!?/br> “也是?!蔽尹c點頭,覺得他說得十分有理。 他給我倒了杯茶水,“更何況,魯菜量大,我想你應該會喜歡?!?/br> 我正低下頭去想要喝水,冷不防聽到他這么說,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他,“你說什么?” “水有些燙,待會兒再喝?!?/br> “上一句?” “魯菜量大,”徐陽頓了頓,一本正經地看著我,“一一你不喜歡嗎?” 我的頭頂頓時一大群烏鴉飛過。 早些時候,徐陽曾經問過我,問我愛吃西餐還是中餐,我當時想都沒想就說,“當然是中餐了?!?/br> 徐陽繼續,“哦?吃不慣西餐嗎?” “不是?!?/br> “那是?” “中餐量大啊?!蔽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然后我就看到,徐陽臉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此時他又提起,我不知道該夸他有心還是怨他有意。他面上表情十分坦然,絲毫不像林溪那般捉弄我時的樣子。我心里雖然尷尬,可是看著他的樣子,又生怕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急忙故作從容地回了一句,“嗯,喜歡?!?/br> “喜歡就多吃一點,”徐陽又笑著開口,“沒事兒,盡管吃,我養得起!” 他的笑容實在太過溫暖,語氣又實在太過寵溺,我低眉頷首不好意思地笑笑,沒有做聲。 吃完飯之后我們倆一起在橋頭走了許久,談笑間,徐陽突然提議要過幾天到我家里看我爸媽。我突然便有些不知所措。 許是看出了我的尷尬,徐陽笑笑,“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一一,我不勉強你?!?/br> “徐陽,我……”我急于辯解,張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是兩只拇指無意識地摳來摳去。 “一一,我以為,我們現在這種狀態,已經是在談戀愛了,”徐陽緩緩開口,眼里閃著細碎的光芒,“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不逼你??墒且灰?,你也不要讓我等得太久,好嗎?從高中到現在,一一,你能理解嗎?” “我……”我看著他向來溫潤的臉龐上點綴著的幾點落寞蒼茫,突然便有些心慌,“我……我不知道,我沒有談過戀愛?!?/br> “沒關系,我可以教你?!?/br> “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愛不愛你?!蔽抑挥X得心里亂作一團,下意識地囁嚅著,漸漸把頭低下,不期然竟看到昏黃的路燈之下,我倆的影子正重疊在一起。 “沒關系,我等你,等你看明白自己的心意,等你愛上我?!毙礻栒f著,雙手把我的臉捧起,他的目光清亮有神,說話的時候,唇角弧度微微上揚,“可是一一,你不要逃避?!?/br> 我望向他的眼睛,突然便發現那是一潭深井,能讓人陷進去。 到家的時候已接近十點,徐陽把我送到樓下,臨走之前伏在我耳邊輕聲說,“一一,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br> 我點點頭,說了聲“晚安”,然后轉身上樓。 卻在三樓樓梯拐角處遇到了林溪。 我想,這便是所謂的“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吧! 雖然知道他近來一直不屑于搭理我,我還是努力地在嘴角扯出一點笑,硬著頭皮喊了聲“林溪”,后來覺得實在太突兀,便又加了句,“今天夜色真好,你在這兒賞月???” 其實加不加這句話也沒什么差別,反正他也不會搭理我。我心里嘀咕著,看了看他的背影便打算離開。 卻聽他突然開口,“程一一?!?/br> 我突然便覺得真的是完了,林溪叫過我“笨蛋”,叫過我“魔女”,叫過我“程二”,叫過我“一一”,每一種稱呼都能反映出他不同的心情。而“程一一”,向來都是他生氣發怒的前兆。而且,不是玩笑,是真正的動肝火??! 上次他叫我“程一一”是什么時候來著?好像是我不小心用做手工的膠水粘了他考前復習用的筆記本,那一年我好像才十歲,上小學六年級。 我正琢磨著要不要裝作沒聽到、趕緊上樓時,又聽見他涼涼的語調,“怎么,你能跟人家花前月下到現在,我就不能在這里賞賞月亮?” “我不是這個意思?!蔽亦止?。 “你說什么,我聽不見?!彼浑p桃花眼微微上挑,看得我心里一亂,我還沒來得及重復一遍,便聽他說,“你過來?!?/br> 于是我走上前去,烏云剛好遮住了月亮,窗外的黑暗漫無邊際,只有昏黃的路燈突兀地發出氤氳的亮光。 “好好一個女孩子家,跟誰學的不說一聲就回來這么晚,嗯?”林溪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終于發出聲來,那聲音雖然不大,卻足夠讓人不寒而栗。 我撇一撇嘴,“我給我媽打過電話的?!?/br> “還敢撇嘴,打過電話就能這么晚回來了?對方什么人你了解嗎?不怕被人賣了?!彼暽銋?,因為眉頭鎖得厲害,一雙桃花眼都有些微的變形。 “不會的!”我矢口否認,“這點我敢擔保?!?/br> 林溪突然笑了,只是在這樣的情景下,配上外面濃重的夜色,那笑容便讓人說不出來的詭異。只聽他語帶嘲諷,“呦,程一一你出息了呀,才認識多久就敢這么掏心掏肺的,還敢擔保?” “他人很好的?!蔽覡庌q。 “好到沒認識多久就敢對你動手動腳?”他冷哼。 “他也是晨華學校的,認識我好久了,”我突然意識到他可能誤會了,不由急了,“你在說些什么呀,他哪里對我動手動腳了,那是……” “行了行了,”林溪擺擺手,“我才懶得聽你們的耳鬢廝磨。不過程一一,你把眼睛給我擦亮點,別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我有什么好騙的?”我不以為然,“再說,他才不會騙我……” “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呢!”林溪冷哼。 “你!”我不由氣結,看著他那陰晴不定的樣子,突然忍不住冷笑一聲,“說的也是,跟你相處這么久了,都不知道你的心長什么樣子,更別說他了?!?/br> 然后我成功的看到林溪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就打算撒腿離開。 “程一一,你小小年紀,別不學好?!彼穆曇粼谖疑砗箜懫?。 “我哪里不學好了?”我轉身,微微挑眉,面帶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