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張九跳出去之后腦子里就什么也沒有了,短暫的一瞬間之后,猛地落在地上,小爪子上的rou墊蹲在地上,后腿震了一下,瞬間有些刺疼,但是并不妨礙走路。 張九奇跡的看了看自己,竟然真的沒事,自己上輩子肯定是貓托生的,不然為什么從這么高的地方掉下來竟然沒事。 張九沾沾自喜一兩秒鐘,然后就看到了馬路對面的那輛面包車,面包車停在路邊上,駕駛位坐著一個人,因為是夏天,車窗放下來,那男人正在抽煙,是一個長著胡子的高壯男人。 他沒有發動車子,目光一直盯著便利店的方向,似乎是在等人。 張九快速的倒著小爪子跑過去,繞到了面包車的背后,悄悄的圍著面包車繞了一圈。 面包車的頭被撞癟了一塊,但是上面并沒有什么血跡,或者其他的痕跡,只剩下了撞擊和剮蹭的痕跡,但是人和動物都有相同的兩個本能,第一個本能是性沖動,第二個本能就是死亡沖動,因為死亡沖動,也有本能的抵抗死亡的沖動。 張九圓溜溜的綠眼睛看到車頭凹陷的一瞬間,心臟狠狠的跳了一下,就像一把巨大的錘子砸在他的胸口上,一種難以言喻的心悸沖上來,撞得他腦袋直發麻。 張九似乎又記起了昨天晚上,面包車亮著刺眼的遠光燈,瘋狂的沖過來的那一霎那的感受,全身的血液似乎要倒流,手腳冰涼的恐懼。 張九的心臟“登登登”的在跳,心跳飚的太快了,這種心悸的感覺,讓張九除了想到昨天晚上的撞車,還觸動了一種埋藏在心底里,很深很深的記憶…… 張九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這種感覺來自于什么,自己變成貓已經很離奇了,這是萬分之一的概率,更加不可能死兩次。如果自己早就死了一次,閻王老爺肯定已經把自己收了,怎么會有這種死亡的悸動? 張九晃了晃圓溜溜的小腦袋,這個時候一個人推開了便利店的大門,也是個個字很高的男人,他穿著沒袖子的背心,手臂上全是兇悍的紋身,看起來就不像什么好人,似乎是打手的樣子。 那男人走出來就和車里的司機打招呼,說:“東西都買來了,咱們能走了,夠吃兩天的了?!?/br> 司機不耐煩的說:“快上車吧!” 那男人上了副駕駛,關上門,司機就準備啟動車子了。 張九一看他們要跑了,立刻就著急了,在車子發動的一瞬間,立刻往上一竄,兩只小爪子瞬間抱住了半開的后車窗。 “嗖——”一聲。 車子飛快的行駛了起來,張九差點被兜下去,巴掌大的小身體飛了起來,被甩的畫了一個半個弧形。 張九“喵——”的大喊了一聲,心說我的娘喂,太他么刺激了,他做了這么多年天師,從沒這么刺激過…… 張九的小爪子就要勾不住了,飛快的蹬著小腿兒,使勁的踹,踹到了車門,快速的往上爬,順著車窗一下鉆了進去。 他鉆進去的同時,就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小九!”,張九摔進去,立刻爬起來,蹬著椅背往車窗外面看,就看到一身西服的端木晉旸從大廈里沖出來,往前追了兩步。 然而面包車開得很快,端木晉旸的身影一下就被甩下去了,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后看不清楚了…… 張九心說,我也算是幫你把貓找回來,等我把自己的身體找回來,也好把貓的身體還給他。 說實在的,張九覺得自己和那只貓互換了身體,很大一定程度是因為端木晉旸讓這只貓叫“小九”…… 名字這種東西很重要,代表了后天的命格,有的東西是天生的,有的東西則是后天的,名字就是其中之一。 張九覺得,如果不是端木晉旸給貓咪起名叫小九,可能他和貓咪互換的幾率就變成十萬分之一,那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張九貓低了身體,從后座竄下去,趴在地上,以免被前面兩個人發現。 張九一直躲在座椅下面,就聽到那個紋身的男人說:“你說也真是的,弄這么多尸體過來,也不處理掉,還要留著,讓咱們兄弟看尸體,真是晦氣死了?!?/br> 司機說:“你怎么那么多廢話,有錢不就完了?” 紋身的男人說:“哎,你不覺得晦氣嗎?而且那個人神神叨叨的,看起來跟有精神病一樣,這年頭怎么有病的人反而這么有錢呢,出手還真是闊氣……” 那紋身的男人一直在說話,又說:“那么多尸體,大半夜吼嚇人的,還都用冰箱凍著,來了也不處理掉,非要等著初五,初五有什么講究嗎?” 司機說:“誰他么知道呢,反正收錢就行了,也沒兩天了?!?/br> 張九屏住呼吸,蹲在地上聽著他們說話,他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了,有個神秘的人在收集尸體,或許他就是在收集魂魄,而且還要等到一定的日子。 把尸體放在冰箱里,其實是一種“保鮮”措施,就是要把尸體的陰氣凍住,一方面也防止尸體腐敗。 張九一直趴在車里,過了很長時間,大約兩個多小時,他們開到了c市的郊外,這邊和端木晉旸的別墅區正好南北大對角,北城是富人聚集區,非常繁華,都是別墅區、夜總會這樣的場所,而南城郊外是公墓,也就是墳場,自古這個地方都是埋死人的地方,很早的時候窮人都把尸體卷個草席隨便挖個坑就埋了。 張九很不喜歡這邊郊區,因為陰氣太重了,即使是夏天,也是涼冰冰的。 車子在一個破舊的工廠停了下來,正是中午,太陽很濃,但是四周依舊非常陰森,工廠里黑著燈,沒有通電,非常陰冷,日光根本照不進來。 司機和紋身的男人下了車,紋身的男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話,張九趕緊縮起身體來,幸好他本身是黑色的,如果是白色的貓咪,那就要被發現了。 兩個高大的男人走下車,來到了后備箱的位置,把后備箱打開,竟然從里面又拖出一具尸體來! 張九嚇了一跳,感受到一股極大的陰氣,看起來這個人剛死不久。 兩個男人抬著尸體往里走,張九偷偷瞄了一眼,也是一個老人,年紀很大。 那兩個男人抬著尸體進去,張九趁著他們還沒鎖車,立刻下了車,墊著小rou墊,悄無聲息的竄進了工廠里,迎面撲來的全是陰氣,冷的要死,張九覺得嘴巴里的小牙齒都要“得得得”的敲鼓了。 張九竄進去,迎面就走來了那個紋身的男人,張九嚇了一跳,立刻往旁邊一撲,躲在一個巨大的集裝箱背后,那個男人看到一個黑影竄過去,但是因為光線太暗,沒看清楚,立刻發出“啊啊啊啊啊”的一聲大喊,聲音太凄厲了…… 張九被他的聲音喊得毛兒都豎起來了,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貓尾巴,心想著還偷尸體呢?這么大的膽子也敢干壞事? 司機立刻沖出來,大喊著:“怎么了???” 紋身的男人一身冷汗,說:“有……有鬼!剛才有個鬼影跑過去了!” 司機也嚇著了,兩個人在周圍找了一圈,張九也是一身冷汗,墊著自己的小rou墊,就跟著他們繞圈,用集裝箱掩護自己,最后兩個人松了一口氣,司機罵著說:“別他媽一驚一乍,嚇死人嗎?快去把車子鎖了,來吃午飯了?!?/br> 紋身的男人一臉苦,說:“對著尸體吃東西,老子胃口才沒那么好?!?/br> 司機說:“你是不是傻啊,咱們到這邊車間來吃,這里鳥都沒有,也沒人偷尸體,尸體還能自己站起來跑了?根本不用看著,等到初五就行了?!?/br> 紋身的男人說:“還自己站起來,你別嚇我?!?/br> 司機罵咧咧的說:“瞧你媽那么點膽子?!?/br> 他說著就走了,另外的男人則是跑去鎖車子,張九屏住呼吸,快速的往里竄。 司機在前面的岔路向右拐了,估計是去吃飯了,而左邊的岔路則冒出一股巨大的陰氣來。 張九抖了一下,身上的毛兒都要豎起來了,但是還是給自己壯著膽子,往左邊的車間跑進去。 張九心想,自己可是天師,見過的死人無數,專門做死人生意的,而且專門驅邪,惡鬼看到自己都會害怕,面相就是這么威嚴!并沒有什么可怕的! 嗯,沒什么可怕的…… 張九快速的沖進去,車間有個破爛的鐵門,鐵門扭曲了,已經合不上了,只能虛掩著,并沒有門鎖,張九從門縫鉆進去,立刻就感覺到那股陰氣撲面而來,讓他全身的毛都抖了起來,嗓子里發出“咕?!钡穆曇?。 車間很大,邊上堆放著很多集裝箱,但是那些并不是集裝箱,那些集裝箱的個頭很大,長方形的,一人多長,里面裝的全是尸體! 一具一具的尸體,一具尸體一個集裝箱,看起來就跟棺材一樣。 而他們剛才說的“冰箱”,也并不是那種插電的冰箱,這里的工廠廢棄了,不通水也不通電,所以那些打手才去便利店買東西吃。 這些“冰箱”其實就是很古老的“冰鑒”,古代人用容器裝上冰保存食物,就叫做冰鑒,這種古老的冰箱其實比用電的冰箱更“保鮮”尸體。 看來這個工廠的幕后人,還是個行家。 張九快速的跑過去,一個一個竄上那些集裝箱,里面果然都是尸體,而且都沒有過頭七,靈魂封在身體里,集裝箱里面還貼著黃符,每個集裝箱都有一個黃符,上面用朱砂寫了符咒,是防止那些魂魄自己跑出去的符咒。 果然是個行家,而且看起來道行還不淺,收集這么多魂魄,還要等到初五,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是總不會是干好事。 張九聳了聳小鼻子,綠油油的眼睛在黑暗的車間里有些發光,張九心里想著,初五是吧,正好還有時間,自己就把這些魂魄都放走,看他們怎么干好事。 張九美滋滋的想著,但是問題來了,那就是自己用貓的身體,沒辦法施展靈力,必須找回自己的rou身。 張九趕緊從集裝箱上跳下來,然后跑到其他集裝箱,挨個找,在靠門的地方,終于找到了自己的rou身。 看到自己的身體,而且不是從鏡子里看到的,還真是有些奇怪,那種感覺很可怕,心機恐懼,這是生物本身的反應,張九覺得自己也無法抗拒。 張九的小鼻子快速的聳動著,他看著自己的rou身臉色蒼白,但是浮動著一股靈魂,絕對是貓咪的靈魂在里面了,幸虧用冰鎮著沒有腐爛。 張九伸出黑色的小爪子,伸進集裝箱里,爪子一碰到符咒,猛地“喵!”慘叫了一聲,然后用爪子快速的捂住嘴巴,怕被那兩個打手發現了。 符咒上的靈力很大,而且是鎮陰邪的符咒,張九身上的陰氣太重,他現在的貓咪的rou身陰氣也重,根本碰不了符咒。 張九對著自己的rou身發愁,總不能叫那兩個打手過來幫忙接符咒吧? 就在這個時候,張就突然聽到身后有聲音,立刻嚇了一跳,剛要回頭,已經被人一把抱住,按在懷里,一只大手還捂住了他的嘴巴,嚴絲合縫,差點給捂死了! 但是那只手非常溫暖,帶著一股正陽的氣息,溫暖的張九打了一個哆嗦,嗓子里發出“咕嚕咕?!钡穆曇?。 張九驚訝的睜大了圓溜溜的綠眼睛,就看到抱住自己的人竟然是端木晉旸! 端木晉旸捂住張九的嘴巴,剛要說些什么,突然看到了集裝箱里的人,那個人臉色蒼白躺在冰塊中…… 端木晉旸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盯著那集裝箱,說:“張九?” 第11章 21克的重量11 端木晉旸總是在做一個奇怪的夢,周而復始,來來回回的做著一個奇怪的夢,而夢境是朦朧的,更加迷離遙遠,他永遠摸不到夢境的真實…… 那個地方非?;璋?,四周透露著寒氣,好像是一個不見天日的地窖,但卻是露天的地方,天地連為一體,昏灰色到處茫茫然一片。 一眼巨大的泉水流淌在昏黃之間,不知道流向何處,泉水是黃色的,但是異常清澈。 泉水旁邊竟然是人聲鼎沸的曲水流觴,成群的人坐在泉水旁邊喜喜歡笑,幾個穿著輕紗的舞女翩然起舞,他們中間,眾星捧月圍著一只黑色的豹子。 那只黑色的豹子身材健碩,透露出一種矯健的氣息,渾身充滿了肌rou合理的的美,線條流暢纖長,好像一尊鬼斧神工的雕塑。 黑色的豹子安然的趴在人群之中,旁邊歡笑著,那只豹子看起來卻有些索然無味,幽綠色的眼睛似睜似閉,渾身透露出一種懶散。 端木晉旸每當看到這個場面,已經無數次知道自己該出現了,而自己出現的場景,卻非常詭異離奇。 一些奇形怪狀,牛頭馬面的人,好像一個個惡鬼,張牙舞爪,手執利器,押解著端木晉旸一步步往前走,端木晉旸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打扮成這樣,他手上腳上甚至是腰上都纏繞著沉重的鐵鏈,每走一步,他都能聽到“喀啦……喀啦……”的鎖鏈聲。 黑色的豹子在他走過來的瞬間,抬起了頭來,睜開了幽綠色的眼睛,目光中透露出了一絲玩味。 就在這個時候,黑色的豹子突然變成了人形,他從一頭豹子,慢慢變成了人的軀體,他赤裸著身體,袒露無疑,卻異常坦然,纖長的四肢,精瘦的腰肢,白皙瑩潤的皮膚,一頭長發從肩上披散下來,幽綠色的眼睛笑瞇瞇的看著他…… 每當這個時候,在一旁歡笑的眾人就全都伏低了腦袋,不敢去看那個黑豹變成的男人,嘈雜的四周仿佛一下變成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視。 端木晉旸極力的去看那個從黑豹變成男人的人,但是他永遠看不清楚那個人的長相,明明覺得分外熟悉,明明覺得那個人的眉眼都刻畫在自己心底深處,但是他永遠也看不清楚。 那個人慢慢的走過來,似乎在跟他說什么,而端木晉旸這個時候就會醒過來。 但是事情卻有了其他的發展,那日端木晉旸在自家門口見過了張九,張九是老管家請過來的天師,但看起來并不怎么專業。 端木晉旸還以為張九的出現,只是一場過戲,然而事情卻偏離他的認為。 那天晚上端木晉旸又做了這個奇怪的夢,夢境還是一模一樣,而那只黑豹變成了男人,他慢慢的走過來,輕輕伸手拖住了端木晉旸手腕上的鐐銬,就在這個時候,端木晉旸猛然看清楚了眼前這個男人的長相。 他長相非常精致,眉眼柔和,透露出一種美艷的精致,眼睛稍稍翹起,又透露出一種王者的威嚴,嘴唇抿起來正在微笑,嘴角也翹起來。 竟然是那個天師?! 叫張九的天師…… 雖然那時候張九帶著厚厚的眼鏡,頭發也很邋遢,但是長相真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