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你辦自己的事,我只是過來坐一坐?!?/br> 見著宋淑好后,趙檢先欣賞了一下她極為罕見的生氣模樣,才擺出了自己的話。他印象里的宋淑好,從來都是笑著,能叫她動怒,怕便是與徐氏有關系。畢竟她是不在意自己有多少女人的。 麗娘聞言,臉上瞬時閃過詫異。她以為,世子陪她來是擔心她受委屈,但這樣的話是什么意思?宋淑好也有點兒莫名,他的意思是不會插手?這樣也好,倘若他一心要護這個人,沒得要鬧得更加不好看。 趙檢一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全程都沒有插嘴過一句,無論麗娘如何向他投去求助與委屈的眼神,他皆是視而不見。 直到宋淑好與麗娘對峙,將人證、物證俱擺在了她面前,趙檢方不咸不淡說道,“依我看,打個十板子,直接打發出去,倒也省事?!闭f罷又詢問宋淑好的意見,“夫人以為呢?” 宋淑好轉過頭看趙檢,想辨別一下他的心思。在看清楚了趙檢眼中的暗示之后,她才頷首說道,“一切都依您的意思?!?/br> 他如果舍得,她也沒什么想說的。只是,宋淑好也明白,趙檢這樣的舉動,多少是在維護她的地位。 麗娘似不可置信,又不得不面對趙檢說出的那句話。她跪行到趙檢面前,將手摁在他的大腿上,整個人軟軟地趴著在他身上,嚶嚶泣泣地告罪求饒。 宋淑好一瞬別開了眼,趙檢瞥見她的動作,嘴角略勾了勾。他沒有看趴在他身上的麗娘,只沒什么表情地擺手讓人進來,不管不顧麗娘的哭喊,由著人將她拖了下去。 待到室內余下他與宋淑好兩個,趙檢扭頭再意味不明的與她說道,“這又是有什么值當生氣的?我還以為你是氣我對她太好了,叫我白白高興一場?!?/br> 宋淑好望著趙檢,被他突來的話弄得一怔。趙檢卻先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抬手捏了捏她的臉,“什么時候能看到你像在意你娘親一樣在意我,你我這夫妻也就不算白做了?!?/br> 難道自己對他不夠好嗎?宋淑好心想,除了感情之外,能給的她都給了。她雖不愛他,但也沒有愛別個人。她僅僅是并不想要去碰感情這種東西。但這樣的話,即使說出來也并不會被理解。 “七出里面說過的,為人婦者不可善妒,世子何以希望我做個妒婦呢?”宋淑好沉默半晌,悠悠嘆道。 趙檢當下卻湊到她的耳邊,咬了一下她的耳朵,說,“別的不提,還是先喊一聲夫君來聽聽吧?!蓖粊淼挠H密舉動讓宋淑好面上泛起一片紅霞之色。 她偷看了趙檢一眼,兩相對視,想到他覺得自己做得仍是不夠好,終究垂下眼,低低地喊了聲,“夫君?!?/br> 輕輕的兩個字像是羽毛一樣鉆進了他的心里,激得一整顆心都泛起了癢意。趙檢心生歡喜,攬過了宋淑好的肩,含笑吻上她的唇瓣…… …… 再記起徐氏的事,仍是攬著宋淑好,趙檢微低了頭,在她耳邊問,“你娘親的病……不然我尋幾個好的大夫專門幫你娘親診治這癲賴之癥?許是就治好了呢?!?/br> 宋淑好靠在他的肩上,輕輕搖頭,說,“但是我也不知道,該不該這么辦。也許娘親她……情愿是這樣,也不想再面對那些令她傷心的事情呢??墒强吹侥镉H這樣,我也覺得心疼?!?/br> 她輕蹙眉頭,眉眼間有少許的迷茫無助之色,甚至帶了些許的惱意。 趙檢低頭看著懷里的人,思索片刻,方道,“既如此,倒不若一切隨緣,你亦不必太過糾結于心,讓自己難受?!?/br> 宋淑好幾不可見的與趙檢點一了下頭,卻覺得,相較往常,他今天是否過分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剛好正文有點卡,又覺得可以寫前世的番外了,就先寫了這個=3= 評論看到好多趙檢粉,還要站趙好cp,不知道寫前世算不算發糖【笑哭臉 ☆、第95章 前世番外(二) 麗娘的事情過去之后,趙檢越頻頻往宋淑好這兒來,他原本養著的那些侍妾,卻都這么冷待著。因為不覺得自己是做了特別的事討他開心,宋淑好很難不生出無事獻殷勤的感覺,控制不住地心里有點防備。 不過,一日又一日,無論是言語還是行為,趙檢都都沒有與她任何的為難。既無法坦然無謂地承受他的好心與好意,宋淑好以為自己能夠做的無非是以同樣的態度對待趙檢。他對自己好一分,便也還一分,或者多還幾分也可以。 與臨安會下漫天漫地大雪的冬天不同,這里的冬天見不到什么雪片,卻處處都透著陰濕的冷意。宋淑好往常不覺得自己多么地怕冷,真覺得冷的時候也熬得住,如今卻以為屋子里燒上好幾個炭盆也遠遠不夠,出門便總覺得有些痛苦。 趙檢知道她這般,找人做了件白狐皮裘的絨毛立領斗篷與宋淑好,讓她在出門的時候穿,且連同徐氏都顧念到了,也捎帶了一件。除此之外,他還瞬時向宋淑好提出了替他做一件披風的要求,宋淑好答應了下來。 在將趙檢要求的披風做好了的當天夜里,他一如既往到了宋淑好這兒來休息。待他進得了屋里,幫他解下斗篷時,宋淑好才知道外面下起了雨夾雪,不由得說,“天氣這樣不好,也不著急過來的?!?/br> 趙檢卻似乎心情不錯,先去凈了手、梳洗整理過,折回來才與她笑道,“你不是說今晚一起吃火鍋嗎?聞著香味,便找過來了。難得你主動找我一起用飯……可是披風做好了?” “嗯?!彼问绾眯χc頭,又吩咐了下去準備擺飯。 趙檢與她進得里間,她便取了披風出來,幫他試了一試?,F下的天氣,宋淑好覺得冷得要命,趙檢卻好似半點都不懼,常常是裹個披風便夠了。要不是夜里下了雨夾雪,怕他仍要覺得斗篷不必。 黛紫色瑞錦暗紋繡云紋銀線滾邊的披風在趙檢身上變得更加貴氣,尺寸本便是比照著他的做的,沒有不合身的道理。宋淑好幫他系好披風,又整理了一下不夠平整的地方,仔細看了看,方說,“比想的還適合您一些?!?/br> 趙檢握著她的手,眼里是沒有掩飾的深情,嘴角彎了彎,與宋淑好說,“你做的怎么會不合適……也是我今年生辰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禮物了,多謝夫人?!彼煨鞂⒃捳f出了口,無意外看到她臉上的詫異。 “我竟不知今天是您的生辰……”宋淑好呆呆說了句,對著趙檢不免有一點難以為情。再被他盯著看,過得一會臉上便浮起了紅暈。 她從沒有關心過趙檢的這些,先前也沒有人與她任何的提醒。如果趙檢自己不提起,怕是等過去了她還是不清楚。趙檢又似早知她不清楚,自己變著法子從她這兒要得一份生辰禮一般,這就更叫人慚愧了。 “這也沒什么,往后記得便好?!币娝问绾玫臐M臉懊喪,趙檢一面解下斗篷,一面與她說,“總歸年年都要過的,也不是沒了機會?!甭牭猛饷嫜诀哒f已經擺好了飯,他又笑道,“先用飯罷?!?/br> 宋淑好低著頭應趙檢的話,以為真正明白了他說的自己待他不夠好的話。當真是關心不足嗎?偷看始終面帶笑容的趙檢兩眼,宋淑好暗自思量片刻,終歸覺得或是該再多幾分關切…… · 作為妻子卻不知道丈夫的生辰,怎么都有些說不過去。宋淑好也覺得抱歉,到得第二日,為了與趙檢賠罪,便親自下廚,準備了一桌合趙檢口味的飯菜,命人去請了趙檢。 趙檢看起來很驚喜,比平常用飯用得還多些,又說比府里的廚子做得更美味,能時常吃到便好了。宋淑好雖沒有應他的話,心里卻記下了,后來得了空,便總是會自己下廚準備晚飯。 可惜徐氏終究沒有熬過這個冬天。 一場大病好壞拖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最后在一個寂寂無聲的深夜里,徐氏悄悄地便走了。徐氏生病且始終不見好轉的這些日子,宋淑好放心不下,時常在病榻旁服侍照顧,熬夜也常有。 這么熬了一個月,人也瘦了許多。那日用罷晚飯后,趙檢去探望徐氏,看徐氏的情況似乎是有所好轉,晚飯用了一小碗素粥,比平常強了不少。他又見宋淑好苦苦強撐,好歹才說服她先回去好好休息。 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徐氏會在夜里悄悄便去了。趙檢記得,當時宋淑好剛睡著沒有多久的時間,她突然驚醒,一身的冷汗。外面便有人來了稟報,說是徐氏已經去了…… 徐氏的身后事宋淑好本想親自料理,到底經驗不足、精神崩潰,難以為繼,趙檢便幫她將一切事宜都安排妥當了。 身在異鄉又沒有旁的親人來吊唁,多少有些凄清。靈堂里長久回蕩的,是宋淑好哭泣與哽咽的聲音。從得知徐氏去了,到徐氏被火化,趙檢覺得宋淑好的眼淚便從沒有停過。 她哭過幾度背氣暈厥,每天都腫著兩只眼睛。陪著宋淑好一起看著徐氏被火化的時候,趙檢想起那一次徐氏被人弄傷,她極生氣的模樣。因為在意徐氏,所以會生氣與傷心,但對著他,依然是沒有這些情緒的。 之后的一段時間,夜里宋淑好不得好眠,常常夢中驚醒,趙檢便擁著她,小聲的安慰。唯一的親人突然去世的事情令宋淑好神傷過度,趙檢的安慰令她感到分外的暖心。 只是想到自己這樣的折騰,難免連累趙檢休息不好,宋淑好與他道謝之后,便又勸他暫時到別處去休息。趙檢見她垂著眼、似一心為了他好,說出這樣的話,反而緊蹙眉頭。 “我去別處倒無所謂,但你怎么辦?你現在這樣,我看著能不心疼嗎?你若真將我看做了夫君,便不會在這個時候與我道謝,也會知道,無論如何,至少還有我在?!壁w檢低聲地說著,言語中沒有責備,卻有嘆息之意。 趙檢的這一句“至少還有我在”讓宋淑好不知如何回應他的話,因為她知道,趙檢的這些話,大半都是真的。她雖認同自己是趙檢的妻子,但從沒有將他當作過親人看待,也不曾真正在心里依靠過他。 但他現在這么說……這些日子,再忙趙檢也抽出時間陪著她,時常安慰她,又將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妥當了。如果不是還有趙檢在,她恐怕早已是一團亂。 想到了這個,宋淑好心便軟了下來。她靠在趙檢的懷中,雖沒有去看他,但摸索到他的手緊緊握著,輕聲說道,“夫君辛苦了,娘親已經走了,除了夫君,我再無依靠?!?/br> 趙檢沒有應聲,他的沉默讓宋淑好心里漸漸生出忐忑,片刻之后,卻聽到他再次開口,說,“你的父親可是葬在臨安?待到日后得了機會再去臨安,將你父親與母親葬在一處吧?!?/br> 宋淑好沒有意料趙檢連這個都已經考慮到了,她抬眸去看,瞬間跌入了趙檢寵溺的眼神當中。宋淑好心中一動,垂下眼瞼卻落下一串淚,干脆將臉埋在了趙檢胸前,悶著聲音說道,“好,夫君記得陪我?!?/br> 趙檢抬手一下一下摸著宋淑好的頭,應下她的話。 · 說定要帶徐氏的骨灰回臨安,因一直沒有回去,這件事便遲遲都沒有做到??墒且荒暧忠荒?,時間便也這么地過去了。嫁給趙檢四年,宋淑好一直沒有過身孕,流言橫生,卻堵不了別人的嘴。 趙檢將原本后院里的侍妾慢慢都遣散了,宋淑好暗暗勸過他幾次,趙檢不聽,她也只能隨趙檢去了。她曾經偶然聽到過底下的人碎嘴,稱她是不下蛋的母雞,霸占著世子爺,哪兒也不許世子爺去,又說是她撒潑耍賴,硬逼著世子爺將侍妾都送出去了。 都是一些臆測出來的東西,宋淑好不往心里去,也不覺得受傷或是如何。倒不清楚趙檢怎么也知道了這些話,將那幾個碎嘴的仆從都打發了出去,但沒有與她提起過,她一直到了后來才發現。 在嫁給趙檢的第四年,臨近年底的時候,趙檢終于提及皇帝下了旨意,他們可以去臨安了。這幾年,邊關一直在打戰,宋淑好還是知道的。后來也聽說,寧王被皇帝派去了邊關。 宋淑好知道安平王過去便是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才得了陛下的重視,而趙檢也是跟著安平王一起上沙場的。她先前以為,或許趙檢說不得也要奔赴邊關。 心里雖然有想法,但她從來沒有問起過。反而是趙檢隱晦說到因皇帝忌憚,這件事恐不會發生。宋淑好便相信了趙檢的話?;实奂蓱劙财酵醪⒉患?,否則太后娘娘不會與她說那些話。 也正是這般,待在趙檢身邊的她處境從來尷尬。有些事情即使心知肚明,為了還能好好地過下去,總是要裝糊涂的。她心里坦蕩,無論趙檢有什么想法、怎么看待,她終究堅持遵循自己的心意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 時隔數年,再次回到了臨安。還記得與宋淑好約定過,要將她的父親與母親葬在一處的趙檢,到底是陪著她一起去了??粗约旱牡c娘親緊挨著的墳包,宋淑好感慨之余,亦終于了卻了心里的這一樁事。 安平王與趙檢入宮面圣,宋淑好身為世子妃,也又見到馮太后。四年的時間并不算短,馮太后也似老了一些。寒暄之余,馮太后命人請了薛良月來與她見面。宋淑好便知道,薛良月是如愿留在了皇帝的身邊,而今已經是薛修儀了。 借著太久沒有見面、好不容易再見,想好好與宋淑好說說話的名義,馮太后將她一留再留,入了夜也未允她離開。宋淑好便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當聽到馮太后說起當年的事,問起她可還記得九歲那年,她也清楚了馮太后的心思。 但是,待在趙檢身邊四年,她從來都沒有接觸到過趙檢生活起居之外的那些東西。所聽所聞,都無外乎是一些瑣事。趙檢也不會與他說起自己都在忙什么,或者是其他的一些要事。她如實說明,不知道馮太后信或不信。 直到趙檢到長寧宮接宋淑好,馮太后終于放了她走,她卻變得心事重重。她一直都明白,趙檢待她再好,終究隔了一層,否則不會常常讓人送避子湯到她的面前,看著她盡數喝下才會離開。 回到驛館后,趙檢仿佛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馮太后與她說了什么話,如常擁著她入眠時,說了好些安撫她的話。到得最后,他悠悠嘆氣,說,“我知道,你定一直介懷孩子的問題,但如今……你也該知道的,很多事情都未有定數,我是擔心你與孩子會受累?!?/br> 宋淑好沒有接話,趙檢便只是抱著她,在她耳邊說,“我以為你會不樂意,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你的想法,也從來沒有反對過……阿好,你信我。如果你愿意,我們現在就要個孩子吧?!?/br> 四年的時間,趙檢與她說過無數動聽的話,他為自己做過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他讓自己信他,可是否認自己有謀朝篡位的心?可是,他做的許多事,都只讓人捉摸不透。 宋淑好安靜地看著趙檢,終究是說,“夫君信我,我便也信夫君?!壁w檢對這個答案,似乎沒有不滿意的地方,笑著含住她的唇道,“我自然信你……” · 皇帝陛下在宮中設下宴席為他們接風洗塵,宋淑好隨趙檢赴宴。席間,宋淑好被灌了不少的酒,腦袋便有些暈了,一時想去更衣,便請了宮人帶她過去。本想與趙檢說一聲,卻發現他并不在席間。 宋淑好沒有多想,暫時離席。出來之后,發現原先與她領路的宮人不見了。雖然奇怪那宮人怎一聲不吭便消失,但是宮里她本便熟悉,也就自己摸著路往回走。 頭還是有些暈,外面冷,又有風,吹得人清醒不少,宋淑好便想在外面稍微待一會再回去。過去在馮太后身邊服侍,她習慣走路腳步輕,幾乎沒有聲音。自己一個人,宋淑好便撿了近路,也未遇到其他宮人。 不遠不近看到翠竹掩映兩個人相擁的身影,宋淑好不堪撞破這樣一幕,忙欲趁著別人沒有發現悄悄避開,恍然卻似聽到了趙檢的聲音。哪怕沒有四年也至少是三年的朝夕相處,她已然對趙檢的聲音極其熟悉,甚至說得上敏感。 酒醒了大半的宋淑好,以為自己沒有聽錯又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沒有聽錯。即便知道這樣不好,她仍是躲到暗處,偷聽他們說話??墒锹牭降哪切┰?,既讓她驚訝無措,也讓她不可置信。 “阿檢,你什么時候才能帶我離開這兒?我總覺得我的身體要撐不住了……過了這個新年,便又是一年了……” 宋淑好模糊地聽著這些話,辨認著這個聲音,當意識到對方的身份時,驚駭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謝昭儀?宋淑好沒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不會認錯這個聲音。 與謝昭儀在一起的那人,沉默了許久,終于開口道,“明年罷,你再忍一忍?!边@個聲音,宋淑好更不會認錯。她更加糊涂,但是眼前的一幕,相擁在一起的趙檢與謝嵐煙,讓她除了面對這個事實,沒有其他的選擇。 后來他們又說了許多衷腸話,宋淑好記起趙檢曾經抱著她,也說過許多類似的話語。她變得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清醒,想到前一夜,趙檢還在她耳邊說,要他信她、說要個孩子,她心里就無法抑制地涌出惡心的感覺。 數次深呼吸后,宋淑好沉下心思,掩去情緒,又悄悄地躲開了。途中竟遇到皇帝,宋淑好連忙行禮,皇帝卻只抬腳離開。宋淑好看到他,又想起謝嵐煙與趙檢,不覺站了片刻,才繼續往回走。 她不想要去質問趙檢,或者去挖掘這其中到底都有些什么隱情。無論真相是何模樣,都與她以為的相去甚遠。 差點耽溺在趙檢對她的好中,差點以為他對她也許是有真心,總以為自己對他確實不夠好,而現實到底令她看明白了。對她的好,或許只是麻痹她的假象,而所謂真心,也是交付的別人。 自作多情已經足夠狼狽與羞恥,質問只會讓自己變得更加難堪,夫妻之情終究不過是個笑話。但即使最終不過是被拋棄的命運,她也不想要變成趙檢與他交付真心的那個人眼中的笑柄。 趙檢說,明年便會帶謝嵐煙離開……他是準備做什么?是否馮太后暗示她的那些都是真的,是否他的確有謀朝篡位的意圖?所謂因皇帝忌憚,才不允他奔赴邊關的話又是否僅僅是托詞而已? 宋淑好反反復復在想這些,當再次面對趙檢時,她以為自己可以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待他像從前一樣,卻不過徒勞。 但凡想到自己曾經傻愣愣地為他做的那些事感動不已,便更加覺得自己天真,也總感覺能夠看到,趙檢在背后笑她究竟有多么好騙。 其實這些也都沒有什么,識人不清是她自己的問題。是她自己不該差點交付出真心,想著若與他一輩子這么過下去,也不見得有什么不好。如果一點都不在意,而今無論看到什么、知道什么,便不會有這樣那樣的情緒了。 只是,馬上便是嫁給他的第五年,這么長時間的相處,她不是鐵心石腸的人,無法面對他日復一日的好而無動于衷。 無論過去是怎么樣,現在知道了,或許也并不遲罷。一面是夫妻的情分,一面是活命的恩情,即使出現本該最為難的局面,她從此之后亦無須搖擺了。 想要安生過自己小日子的人從來也只她一個。 前一夜才哄過的人,后一夜又不知怎么冷著臉鬧起別扭,且怎么都哄不好。本便有些心煩意亂的趙檢,到后來沒了耐性,皺著眉讓宋淑好看著自己,略有些惱怒最后又問她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