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菲菲婆婆冷哼一聲，她覺得這是姚菲菲份內的事情，理所應當的，一開始就不應該跑過來要什么錢，現在還充大方說什么不要錢了，哪里來的臉。

    姚菲菲繼續道：“但是我和俊華這婚還是要離的，他手術雖說很成功，但是以后要花的錢不少，你們總得出吧？離婚了人就不歸我管了，我最多出點最基本的扶養費?！?/br>
    “哎呦喂！”姚菲菲婆婆這一聽來勁了，“俊華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要和他離婚？你可真行啊，我就沒見過你這么狠心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攤上你這么個兒媳婦！你還不如不治他呢，索性讓他死了你也省得離婚了，哦我懂了，你是怕克死人不好聽，以后不好再找人了是吧？我說你怎么這么好心，都鬧到打離婚官司了竟然還借錢給俊華做手術，說到底還是為了你自己啊，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盤?！?/br>
    “你！”姚菲菲都要氣炸了。

    “我什么？你不是要喊人來評理嗎？你喊啊，你有本事喊啊，就讓大家來看看，看看你這德行，你老公都要死了還鬧著要離婚，這還沒死呢就想著找下家了，自己借的錢還問婆家來要了還，你臉夠大的啊，我就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

    “你要離婚是吧，你有本事離啊，反正錢我是不會出的，俊華他躺床上什么都干不了，我這就接他回老家，你每個月把那什么費打我賬上就行了，月月那什么撫養費我家是給不了，俊華這樣子還能給你錢？倒是想得美！”

    姚菲菲一聽急了，“俊華他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回家的，他得住院觀察！你現在接人回家那和送他去死有什么區別！”

    “我是他親媽，我怎么就不能接了，我想讓我兒子住哪就住哪，你管得著嗎？”姚菲菲婆婆很是理直氣壯的樣子，“我是他親媽，說得好像我要害他一樣，醫院為了賺錢什么鬼話說不出來，就專門坑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這種事我見得多了，你懂什么！手術成功了怎么就不能出院了？”

    “手術不是做一次就行了，后續也許還要做手術，這腦子里毛病哪里是說好就能好的?！币Ψ品浦钡?。

    “醫院當然這么說，不然怎么賺錢，開了刀也沒見好，還要再開刀，還要再花錢，你當我家錢多燒得慌？醫院騙你呢！”姚菲菲婆婆翻了個白眼，“虧你還念了這么多年書，都白念了，怪不得這么幾年工資也沒見漲多少，腦子木，當初俊華找你我就不同意，現在害得我們家這么倒霉，真是晦氣！”

    “瑤瑤，怎么辦？”姚菲菲心里著急，如果錢家真的拎不清把錢俊華接回老家去，命多半也就沒了，在那樣的偏僻農村，醫療沒有保障的，去個稍微大點的醫院還得坐幾個小時的車，可想也知道錢家人不會那么好心，多半出事了就直接放家里等死了，哪里會出那個錢送什么醫院，畢竟錢俊華已經沒有了生活自理能力，不能再為家里賺錢了，至少近幾年是絕對不行的。

    江瑤想了想道：“現在你們還沒離婚，你也是直系親屬，錢俊華現在沒有意識，不管是住院還是手術你都有權決定，你簽字就可以了，同是直系親屬，在意見相左的時候醫院和法院肯定會站在你這邊，畢竟你是為了病人好，只要你反對，他們是沒辦法強行把人帶走的?！?/br>
    說出這話的時候江瑤就有了想嘆氣的欲望，她基本能看到結局了。

    果然，姚菲菲愣了半晌后道：“……我不離婚了?！?/br>
    “……”黎欽張了張嘴但是什么都沒說出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覺得這太可悲了。不能說姚菲菲不好，畢竟她是為了救人，也沒慷他人慨，誰能說她什么，她除了傷害自己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墒抢铓J覺得好憋屈，心里壓著一股火發不出來，真的特別難受。

    江瑤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會這樣，估計姚菲菲這一輩子都會和錢家糾纏不清了，這是她這個外人改變不了也扭轉不了的，性格決定命運，這話真是一點都不假。

    第52章

    吵了一架，最后弄到這么個結果，這是三人都沒想到的，回去的路上江瑤和黎欽都有點消沉。

    “瑤瑤，我不離婚了?！币Ψ品七煅实?。

    “……你真的想好了？”江瑤覺得很難受，她真的希望姚菲菲能狠狠心對自己好一點，把青春和未來都放在一個對自己不好又沒有擔當的男人身上，真的不值得，雖說夫妻一場共患難是應該的，但是這錢俊華真的沒有好好盡到一個丈夫的義務，根本不值得姚菲菲為他這么付出。

    姚菲菲點點頭，她眼淚流下來，“我要是離婚，他們那家人真的會弄死俊華的，我……”后面她就泣不成聲了。

    “……好吧，既然你都想好了，我也就不勸了?！苯幗o姚菲菲擦眼淚，“你父母那里估計不會支持你的，錢家這里你也指望不了，不過你也別擔心，他們估計也不會來找你，畢竟你這里處處要用錢，他們不想沾的，雖說苦點，但至少清凈。你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聯系我，不用不好意思，你賬號給我，我先給你轉個幾萬?！?/br>
    “那怎么行，手術的錢你們已經幫我墊了，我還沒還呢?！币Ψ品七B忙拒絕。

    “你和我客氣什么啊，你老公還有月月都需要營養，你自己吃苦總不能讓你女兒也吃苦吧？你一個月六千能養得了三個人？該花的地方就要花，這錢是我借給你的，你以后條件好了再還唄，別有心理負擔，你的人品我還信不過？”江瑤能做的就只有這么多了，其他她真的沒辦法了。

    “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姚菲菲摟住江瑤哭個不?！?/br>
    回到賓館后黎欽直接躺倒在了床上，一路上他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怎么，你不開心??？”江瑤知道他忍了一路了，她從桌上拿了瓶水遞過去，“喝點水冷靜下?！?/br>
    “你讓我怎么冷靜，虧你能那么心平氣和的和你那個同學說話，我都要氣炸了好嗎？”黎欽從床上翻身坐起，表情看得出很是生氣。

    “不然你讓我和她怎么說？”江瑤擰開瓶蓋喝了點水，“她這個情況我勸了沒用，她的性格就是這樣，她放不下她老公，她不會離婚的，退一萬步，就算真的離了，按照她的性格也會良心難安后悔莫及，那我除了在金錢上幫她一下還能干什么？”

    黎欽有點無語，“我對女人一向很客氣的，但是我真的很想問問你那同學，她腦子里到底塞的是什么？棉花？真的應了一句話，是包子就別怪狗惦記，傻逼就該活得坎坷點。這話很惡毒，但是你的同學真的讓我太失望了，她完全是自作自受，她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真的白瞎了她父母還有你這個朋友的關心?！?/br>
    “我理解你的心情?！苯廃c點頭，“但我也理解菲菲的選擇?！?/br>
    “我不止是菲菲的代理律師，還是她的同學，她的朋友，你是我的男朋友，當然是從我的角度去考慮，覺得她這樣的選擇很憋屈，很傻逼?！苯巼@氣，“但是你從錢俊華的角度看呢？如果沒有菲菲，他很有可能昨天就死了?！?/br>
    黎欽不以為意，“那也怪不了別人，是他的家人放棄他的，那可是他自己的親生父母?！?/br>
    “對，那是他的親生父母?！苯幙聪蚶铓J，“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做父母和做孩子都是不需要考試的，做孩子的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親生父母，做父母的也沒辦法挑選自己的孩子，生出哪一個就是哪一個?！?/br>
    黎欽疑惑，怎么突然說到這個。

    “這是老天爺隨機出來的親子關系，沒得挑，一旦孩子出生，父母和孩子之間就有了法律上的直接聯系，也就是所謂的直系親屬，而在我們中國，沒有任何一條法律可以斷絕親子關系，哪怕做父母的再惡毒，哪怕做子女的再不孝，都得一輩子綁在一起?！?/br>
    “比方錢俊華這樣的情況，只有他的直系親屬才最有資格決定他的死活，只要他狀態穩定下來，他母親要帶他出院是完全可以的，那是對方的權力，可是現在有菲菲擋著就行不通了，菲菲不愿意那就走不了?！?/br>
    江瑤繼續道：“他得感謝自己當初的選擇，結婚是人生中唯一一個可以自由自主選擇直系親屬的機會，他選了姚菲菲，也救了自己一命?！?/br>
    “瑤瑤……”黎欽好像有點明白江瑤的意思了。

    “你當結婚只是一張紙一次婚宴這么簡單？帶來的就只有壓力和責任？我是個律師，不幸的夫妻我不知道見過多少，婚姻最丑陋的面貌我全都知道，我比誰都要害怕所托非人，因為保不齊哪一天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了我的另一半手里。你以為結婚只是為了完成任務？為了留住心愛的人？為了給家人一個交代？為了合情合理的生孩子？”江瑤捏著手里的瓶子，“在我看來，婚姻的神圣之處就是把毫無血緣關系的兩個人緊密的聯系在一起，甚至能把生命交付給對方，這種關系不是老天爺隨機分配的，不是你沒得挑必須逆來順受的，而是你自己選的，你能夠自己決定在你手術臺上簽字的人是誰，你能夠自己決定和你上一個戶口本的人是誰，這就是法律的奇妙之處?！?/br>
    “……”黎欽完全說不出話來了，他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而且有錢俊華這個血淋淋的例子擺在眼前。

    江瑤繼續道：“不管在誰看來菲菲的做法都很傻，但我們都是外人，無法替她這個當事人做決定，她愛她的丈夫，我想她內心也許并不是我們想象的那么脆弱，她也許正在慶幸，慶幸自己和錢俊華結婚了，慶幸還沒來得及離婚，慶幸沒有把心愛之人的生命交給他那不負責任的父母，你覺得她的決定只是因為責任感或者爛好人而已嗎？”

    “不……”黎欽搖搖頭，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江瑤，伸出手撫上江瑤的臉，然后慢慢把江瑤摟進了自己懷里。

    在以前的他看來，婚姻不過就是束縛，他完全看不到婚姻會給他的生活質量帶來什么提高，甚至在看過姚菲菲的不幸婚姻后對結婚這件事產生了厭惡和強烈的抵觸，他只是把結婚看作是留住江瑤的一個手段，雖然一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高興，但內心并不以為然，他不明白那一張紙有什么意義，為什么國內的婚戀觀這么的迂腐。

    可是他現在終于有點明白了，江瑤的職業讓她清楚明白的知道婚姻帶給一個人的影響，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正因為如此，江瑤愿意和他結婚，那是對他多大的信任，是把自己的生命交付到他的手里，一紙婚書并不只是一張紙，是能夠把他們的命運緊緊相連在一起的保證，是受法律保護的羈絆。

    “怎么了？”江瑤輕輕回抱住黎欽，“別生氣了，待會一起去買特產吧?！?/br>
    “不是，我不生氣了，是我考慮不周，沒有設身處地的為他們想過?！崩铓J把江瑤摟緊了些。

    江瑤靠在黎欽懷里，“這有什么，這是人之常情，我也生氣啊，我也替菲菲不值啊，但是架不住她自己愿意，多體諒她吧，她真的不容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