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讓一個皇后從旁協助一個妃子辦理宮宴! 這完全就是硬生生地打她的臉! 把她的臉面放在腳底下踩! 讓她今后如何在各宮妃嬪面前立足? 皇后癱軟在了椅子上,紅了眼眶,氣得心肝兒疼。 然而,她有什么辦法呢? 只要不是要了她的性命,讓她和她的孩子陰陽相隔,這點羞辱,她咬牙都得挺過去。 很快,皇后便收拾收拾了心情,抹了胭脂,掩蓋了微紅的眼眶,穿上了琴鳳和鳴襦裙,踏上鳳輦,去了良妃的長春宮。 按理說,就算是皇后從旁協助,也應該是良妃到承乾宮來才是。 畢竟位份擺在那,良妃再怎么著也得給皇后三跪九叩,行跪拜禮。 然而,在明景帝的口諭里,是讓皇后親自去長春宮協助良妃! 皇后知道這完完全全就是羞辱,然而,口諭已經傳遍六宮了,她也不怕再丟什么臉面了。 現在她只求明景帝消氣。 明景帝丟下折子,道,“皇后去了長春宮?” “是?!秉S順道。 “呵呵,倒是個乖覺的?!崩湫σ宦?,“當初怎么就不乖了呢?果然,芯子都是壞的,也裝不出純良樣兒來!” 早在春狩那次,皇后和太后出手對太子下手的時候,他就該知道的。 然后,后來被她皮相所迷惑,放了她一碼。 人啊,就是不知道珍惜。 “良妃倒是個促狹的?!泵骶暗坌α诵?,“來人,把今年新進貢的那座紅珊瑚給良妃送去?!?/br> 要不是良妃,倒讓他欣賞不到這出好戲了。 大明一直和周邊小國有所摩擦,偏偏各國算是守望相助,不能一舉殲滅,只能一直僵持著。 那座紅珊瑚便是某個戰敗國送來的議和禮物。 珊瑚雖然品相不錯,然而卻不是極品。 顯然沒有什么議和的誠意,只是簡單的拖延罷了。 待收拾好兵馬糧草,這個打著議和旗號的小國,還會卷土重來。 明景帝不是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只因一時之間找不到一舉殲滅的有效辦法,所以只好暫時裝作沒看見罷了。 這個珊瑚放在他這兒,也只會讓明景帝想到這些政治上的煩心事,所以干脆就賞給妃嬪了。 一路上,皇后“偶遇”了不少特意出來看熱鬧的妃嬪。 她們每一個眼神都仿佛在幸災樂禍,每一個行為,都像是在嘲笑諷刺。 就連最平常的請安微笑,都仿佛是深深地扎在她心口的利刺,取不出來,只能讓它血淋淋地呆在那,直至腐爛。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短如一瞬,打發了這些女人,皇后的鳳輦終于到了長春宮。 看到良妃直直地現在長春宮外迎接她,皇后不是不感到意外的。 她倆兒斗了這么多年,沒想到這個時候,卻是良妃給足了自己面子。 良妃當然不可能對皇后示好。 若是以往,她肯定會悠哉悠哉地坐在長春宮等著皇后娘娘大駕光臨。 然而現在,她得為自己身后的元家考慮。 她絕不能落人口實。 她能暗地里戲?;屎?,卻不能當著面不給她面子。 皇后只要一天不廢,就還是皇后。 “臣妾恭迎皇后娘娘?!绷煎?,行禮道。 “meimei免禮……” 皇后難得地伸手想親自扶起她。 良妃卻躲過了皇后的手,臉上堆著笑,請皇后進了長春宮。 不知不覺,個把月過去了。 已是深冬,皇城里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連后宮也滿是掃雪的宮人們。 鐘粹宮。 “只希望是瑞雪兆豐年吧?!崩畛袧缮焓纸幼∫黄h落的雪花,嘆道。 正在院子里玩雪的蘇之婉聽了,揚起笑容,調笑道,“太子殿下可真是憂國憂民?!?/br> 說著撿了一大團雪砸向他。 李承澤無奈地搖搖頭,側身躲了過去,又走上前,心疼地搓了搓她凍得通紅的雙手,道,“在其位,謀其事。我也不能辜負了太傅對我的教導?!?/br> 蘇之婉看著他的眼睛,里面似乎多了許多之前從來沒有的東西。 在末世的時候,每天朝不保夕,連自己都保不住,哪里有空去憂國憂民,又哪里有這個閑心去想東想西呢? 如今他是太子,眼里自然要學著裝下整個天下。 男人嘛,都是要有事業的。 沒有事業的男人,恐怕也不會得女人喜歡。 蘇之婉笑著道,“只要你心里有我便好?!?/br> 李承澤雖然不明白阿婉在想什么,卻還是堅定地握著她的手,道,“我的心意從未變過,包括將來?!?/br> 李承澤向來一諾千金,對她更是從未有過謊言與欺騙,蘇之婉也從未懷疑過他的真心實意。 不知不覺,就在明景帝和前朝世家展開拉鋸戰的時候,除夕夜便到了。 除夕夜一向是大明王朝最重要的節日之一,也是皇家合家歡慶的日子。 ☆、第42章 除夕夜變 除夕這天,天下著小雪,灰蒙蒙的,很是壓抑。 就連著朱紅色的宮墻,也被染成了暗紅色,如血一般,仿若印在心頭,讓人心驚rou跳,恐懼暗生。 這幾天一直下著大雪,等到除夕的時候,雪才慢慢小了下來。 宮人們早就把后宮的道路上的落雪,掃的干干凈凈,唯恐哪位娘娘小主摔倒了,把罪名安在他們頭上,這除夕夜便只有成了他們每年的祭日了。 在大明后宮也只有一宮主位有資格坐轎輦,在這樣的下雪天,若是謹慎的主位娘娘,是不會坐在轎輦上的。 若是有個好歹,摔了自己的花容月貌,原本就沒有多少榮寵的她們,就更沒有出路了。 縱觀這一路,也就只有端柔貴妃有這個膽子了,就連一向嘴皮子利索的李昭儀,也由身邊宮婢撐著小傘,扶著手腕,在宮道邊走走停停,看著頗有些狼狽。 裴云若如今只是婕妤的位份,是乘沒有轎輦的資格的。 由宮女扶著,裹著兔毛錦繡暗花披風,自個兒踩著雪,撐著傘,悠哉悠哉地走在大雪天里,看樣子一點兒也不著急。 像是身份高貴的大家小姐,半點急色也沒有。 果然是女主大人。 蘇之婉頗看不起那種畏畏縮縮的樣子,按她的話來說,這一世,算是偷來的、撿來的,能活著已是萬幸,自然要怎么舒服怎么來。 不然也枉費了上天賜給她的這一次從末世逃過一劫的機會。 還是那樣的家宴,還是那個交泰殿,還是一樣的宮廷雅樂。 不知良妃是有心還是無意,將這次夜宴辦得和明景帝壽宴的那次,除了一些特定的東西以外,竟別無二樣。 看著面色不知為何有些僵硬的皇后,蘇之婉勾勾唇,可能是有些恐懼了吧。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比較準的,特別是母子連心的時候。 大明朝是不允許將皇子公主養在自己生母身邊的。 皇子公主到了六歲的時候,都會隨著奶娘搬離生母身邊,到專門的宮殿入住。 所以有的時候,皇子公主們對自己奶娘都比對自己生母親近。 今日除夕,明景帝特意讓有孩子的妃嬪帶著自己的孩子,坐在宴席上,享受天倫之樂。 孕有子嗣的妃嬪的小桌一旁也另添了一方桌子,那是給皇子皇女準備的。 當然,皇后生的四皇子雖然只有周歲,但也有一個小桌子的。 桌子上擺滿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能吃的輔食。 可能是因為皇后心里不知名的原因,吩咐這奶娘離得她近些。 她的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容不得半點含糊。 奶娘抱著四皇子站在一旁,皇后時不時地喂兩口牛乳,明景帝嘴角含笑,偶爾逗弄幾分。 明景帝其實很喜歡孩子的。 作為一個父親,他很愛自己的孩子可是,作為一個帝王,他的疑心病卻把自己的孩子推向了對立面。 縱觀史書,無數皇子皇帝為了這個龍椅,父子兄弟舉戈相向,變得父不父、子不子,兄弟相殘。 所以,他只是喜歡小孩了,特別是剛生下來的小孩子,最是純白無暇。 剛開始四皇子未過周歲的時候,明景帝怕養不活,便一直未曾親近。 自從過了周歲之后,眼看著四皇子一天比一天白嫩了,明景帝對他的喜愛之情,幾乎言之于表。 裴云若死死地盯著高臺上其樂融融的帝后二人,心如刀割,仿佛他們才是一家人一般。 隨后又低下了頭,生怕被人察覺,壞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