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往常在禮單上都有和皇后較勁的意思,今年也只是象征性地送了幾本金書妙法華蓮經,說是自己親自抄寫的。 以珍妃的性子,能靜下心來抄寫佛經,也算難得了。 李昭儀和余下的幾個貴嬪送的禮也只是中規中矩,畢竟她們都不怎么需要太后庇護?;圪F嬪倒有心,只可惜太后看不上她的身份。 而貴嬪一下是沒資格單獨送禮的,除非有太后親自點名。 這時,從一開始就未曾開口的賢妃道,“臣妾,才疏學淺,如今只好借花獻佛了,還望太后娘娘不要嫌棄?!?/br> 從各宮娘娘送的東西來看,就知道,太后是個禮佛之人。 事實上也是如此,自從明景帝登基,將王氏尊為皇太后之后,太后就直接在慈寧宮建了個小佛堂,成天跪拜禮佛,撿撿佛豆什么的,也許是真有了什么感悟,太后這幾年,看著也真有了那么幾分慈眉善目、在世活佛、與世無爭的樣子。 然而在蘇之婉看來,這太后,可能是早些年虧心事做多了,才在晚年的時候跪拜在佛堂前,祈求神佛寬恕。 蘇之婉既然到了這個世界,內心還是有幾分相信神的,可是她卻實實在在看不上太后那一套。 這樣想著,大殿里突然響起了琴聲。 蘇之婉一愣,才想起,原來是這個戲碼到了。 原著里,太后不可能無緣無故就放棄原本用著還算順手的皇后,甚至是在皇后還有了身孕的時候。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就選擇了裴云若。 裴云若的長相注定了只要她不犯傻,就會盛寵不斷,是太后選擇她的一個原因,而另一個原因就是現在。 今日是太后大壽,這一天太后的心情都是好的,而剛好這個時候,裴云若就獻了一曲失傳多年的佛曲——《釋談章》。 都說琴聲能聽出一個人的秉性。 “修其清凈貞正,而藉琴以明心見性?!?/br> 人們有時候直接將撫琴與觀修自心、明心見性聯系了起來。 裴云若的琴曲空靈卻不空洞,有禪意亦又不失禪味,羚羊掛角無跡可求,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 實在是用了心思的。 裴云若,就這么入了太后的眼。 曲畢,交泰殿里一片寂靜,仿佛都沉醉在裊裊佛音中不可自拔。 “妙哉!妙哉!”太后果然大喜,道,“殿下何人?可要什么賞賜?” 裴云若身著青色宮裝,只見她抬起頭來,下跪叩首,道,“嬪妾鐘粹宮寧才人。叩賀太后娘娘壽誕,愿娘娘,仙福永享,福壽安康?!?/br> “寧才人?”太后看著她的長相,笑了笑,“若是平日里沒事兒的話,不妨來慈寧宮陪老婆子說說話?!?/br> 這算是初步抱上了太后的大腿了。 一些低級卻又能上得了家宴的嬪御皆咬牙切齒,你說你一個小小的才人,入宮以來盛寵不斷也就罷了,為什么又抱上了太后的大腿? 還讓不讓她們活了? 一般來說,后宮女子,要想在后宮沉浮中,不被浪花淹沒,就只能依仗四樣東西。一是皇上的圣寵,二是足夠強的家室,三是皇子皇女,四是太后的庇護。 如今的端柔貴妃就是依仗的前兩條,皇后依仗的是后兩條,珍妃憑的是家室和皇女。 而裴云若家室不行,如今圣寵不斷,而如今若是又有了太后的庇護,裴云若也算是站穩腳跟了。 然而,圣寵從來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也難怪,裴云若會先在太后這兒結個善緣。 “既然寧才人得母后贊賞?!泵骶暗垲D了頓,“晉寧才人為從五品小儀?!?/br> 竟然一下子升了兩級! 從從六品才人晉封為從五品小儀! 也不知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還是裴云若圣寵優渥了。 太后聽聞明景帝的話,看著裴云若笑意更深了。 皇后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笑容不由得僵了僵。 裴云若今日這一出可是賢妃引薦的! 這裴云若可不簡單,才入宮就搭上了端柔貴妃,今兒個這一出,是轉投其他主子了? 一時間,在座的嬪御都把目光轉向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端柔貴妃! ☆、第15章 情絲所起 裴云若仿佛也才想明白,俏臉一下子就白了幾分,抬頭看向端柔貴妃。 卻見她一直端著個笑臉,看不出半分喜怒。 蘇之婉心里并不是旁人所想的那般生氣,反而還挺高興的,證明劇情并沒有因為她的插足而改變什么。 隱晦地看了眼裴云若的肚子,那么,接下來的事情,就可以安排了。 “皇上,你看寧小儀的樣子。都高興地傻了吧?”蘇之婉笑著對明景帝道。 明景帝像是沒看出這些后宮女人的交鋒一般,笑道,“寧小儀,平身吧?!?/br> “是?!迸嵩迫魯咳パ劾锏膹碗s,恭身退到妃嬪末等坐。 不是什么人都能給太后賀壽的,而在在場的所有妃嬪中,即使裴云若剛升了位份,品級還是最低。 這一場風波就這么不平不淡地過去了,不過,在場所有人都認為事情還沒有結束,接下來倒可以看看后宮中常有的倒戈相向、背棄舊主的戲碼了。 大殿的宮廷樂曲依舊吹奏得不緊不慢的,顯得不急不緩,莊重異常。 王爺、皇子、皇女也都有說有笑低聲交談,一派祥和熱鬧的樣子,卻絲毫不顯失儀失態。 裴云若此時心里就和眼前酒杯里的酒一樣忐忑,但是,她卻不愿意如同酒杯里的酒一般受人擺布。 一口飲下,既然做了就不會后悔。 說實話,自進宮以來,裴云若搭上端柔貴妃這條船之后,確實順風順水了許多。 鐘粹宮的釘子也沒了,平時譏笑嘲諷她的人也得看她臉色行事。 再則,皇后給她安排的鐘粹宮偏殿確實離得遠了些,也偏僻了些。裴云若都做好了準備,初進宮要受些冷遇了,有可能前幾個月連皇上的面兒都見不著。 可是,沒想到,入宮第一天她就拔了頭籌?;实垡踩缢系拿陨狭怂?。 宮里奴婢太監見她時的神色也愈發恭敬了。 剛開始,裴云若還欣喜幾分,認為是自己受寵的緣故??墒?,到了后來,她卻越來越感到不安。 她知道這其中有很大部分原因都是因為端柔貴妃,她也不知道端柔貴妃能從她這里謀劃到什么,如今,她什么都沒有,又有什么好謀劃的呢? 這種情況下,如果是缺心眼兒的女子,定會該吃吃,該睡睡,安安生生地過自己的小日子。然而,裴云若卻從未這么想過,她可不缺心眼兒,相反,她心眼兒可多著呢! 直覺告訴她必須離開端柔貴妃的這條船,否則遲早都會淹死在大江大海里,成為后宮的又一具枯骨。 裴云若不知道她的這種可怕的想法從何而來,但是心里卻一直不安和忐忑。 而幾天前賢妃娘娘的邀請,讓她有了決定。 也許是吃了酒的原因,裴云若有些微醺。 這種場面是沒有誰去管一個小小的小儀的去留的,于是,裴云若借著酒沾濕羅衫的理由,帶著丫鬟悄然離席…… 半晌,蘇之婉斜眼看到裴云若的位置上沒了人,便知道劇情要開始了。 賢王李宗路遇寧小儀裴云若,一見傾心。而裴云若因李宗流傳外在的詩畫名聲,也和他交談起來,初次見面,兩人都對對方有了不小的好感。 快去培養感情吧。 蘇之婉暗道。 隨著禮樂聲畢,明景帝和太后先后離了宴席,皇后和貴妃也隨之離席,其他嬪妃次之。 如此,一場太后壽宴算是圓滿結束了。 當晚,明景帝便歇在了蘇之婉的咸福宮。 明景帝似乎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只是躺在床上,拍拍蘇之婉的手,“婉兒未免也太大度了?!?/br> 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可是,蘇之婉怎么說也是入宮好幾年的寵妃,自然是知道明景帝的一些小習慣的。 明景帝這是懷疑了。 估計在皇帝心里沒有人會不喜歡權利。 蘇之婉道,“臣妾哪里是大度?只是不愿意管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罷了?!?/br> 側身看著明景帝道,“皇上是最知道臣妾不過了,臣妾管著咸福宮的事兒都忙不過來,哪里還有這兒閑心?臣妾無心無力,只想呀,做個富貴閑人,整日擺弄些個小玩意兒就夠了?!?/br> 明景帝笑笑,說到小玩意兒,他道,“澤兒可是經常從宮外給你帶些小東西回來?” 蘇之婉不好意思地點頭,“說來慚愧,本該是婉兒多多照顧太子殿下的,卻不料,到頭來。卻是太子殿下經常送些精巧的物什進咸福宮……” 言下之意是,自己一個大人還喜歡玩小孩子喜歡的東西。 “原來長這么大還只是個小孩子!”明景帝調笑道。 蘇之婉爭辯,“臣妾只是想到幼時,jiejie還未進宮的時候,和臣妾常常在閨閣里做些針線活玩耍而已?!?/br> 明景帝似乎對蘇之嫻的一切東西都感興趣,道,“什么針線活?朕記得嫻兒的女紅一直很好,應當不是尋常的閨閣繡花之類的吧?” 蘇之婉期期艾艾地說,“是一些小布偶之類的東西?!?/br> 明景帝大笑道,“也是,那時婉兒也不過兩三歲的樣子,合該喜歡這些東西?!?/br> 蘇之婉看著他眼底終于沒有了陰霾,不由得想,果然只有蘇之嫻治得了他! 明景帝對蘇之嫻的一片心思,對于一個帝王來說,已經算是了不得了。 可是,蘇之婉卻知道,若是蘇之嫻現在還活著,明景帝絕對不會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對所有人說,他喜歡的就是蘇之嫻!怎么的! 也有可能,在后來的歲月里,這種情感會慢慢變質,可能變成親情,可能一文不值。 愛情本來就是一個經不起時間推敲的東西,現在一時的濃烈,保不齊最后平淡或者是完全沒有感覺。 當然,若是,將蘇之嫻做的事情暴露在明景帝眼底下,就不知道明景帝對她有是個什么想法了! 怪只怪,蘇之嫻死在了她最好的年華里,也是因為明景帝而死! 其實所有皇帝都知道,多少人說的,什么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大多都是騙人的,只是一種表忠心的話而已。 從未有人真正為他而死,由此可知,蘇之嫻此舉對他來說,是多么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