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紀夫人垂眉不動,沒有一口答應了,倒有跟她親近的又把西人堂的事拿出來說,把西人堂說成是跳大神的,拜佛求道那是準的,民間跳大神,師婆藥婆這一流卻叫這些個官夫人瞧不上,紀夫人既說了救助會是引導這些婦人的,求佛求道一心向善,不至讓這些綠眼睛紅眉毛的人給騙了去。 布政使夫人還是沒點頭,紀夫人沒想著出頭,可要辦的事是件件都出挑的,右參議夫人便往布政使夫人耳朵里吹風,說她好大喜功,一個婦道人家,偏偏要插手這些事。 救助會的事兒只得擱下,葉文心原想著月底去漳州的,也不再等了,收拾好東西立即動身,石桂聽了也跟著蹙眉,女學館開了十來年,要關是關不掉的,卻也拘著紀夫人,不許再她再辦旁的事。 葉文心交待了課業事,這段日子,女學館里的人也不便出去,正逢著天熱,尋常別出了女人街去,若是被人知道有人來尋人,還當女學館里都是些逃出來的姑娘,免得有人拿這個作文章。 她挑了兩個老人一齊帶走,安排她們還是一道上課做工,先安撫住這些姑娘,告訴她們女學館散不了,里頭有好些都是跟著七八年的,聽見這個都笑起來:“散不了,回回說要關了,也都還支撐著?!?/br> 等這些人都散了,石桂這才上前:“救助會真的不開了?”紀夫人的脾氣看著是軟的,也從來不露鋒芒,可聽她說話便有一種風雨不動的堅定。 葉文心眉頭未松,嘴角卻露出一點笑意來:“紀夫人說了,再緩得些時日,不能立名目就先辦實事,我這回下鄉去,說不準帶回來的人就能再建一個女學館了?!?/br> 石桂松得一口氣,她巴望著紀夫人能辦成,聽說葉文心立時預備要走的,趕緊跟她一道回去收拾東西,路上還把綠萼想跟著她一道的事兒給說了。 葉文心本來預備帶五個人去,還有宋蔭堂跟著,可惜沒法子拿一道手書來,若是能有一個公文,事兒也容易得多,要不然就只能憑著宋蔭堂去跟官府打交道了。 葉文心急急收拾了些書冊衣裳,石桂還替她帶上藥油仁丹冰片痱子粉,擔心她太曬,葉文心哪里在太陽底下趕過路:“姑娘若是著了暑氣,萬不能當作無事,中暑了可了不得,藥要時常帶在身邊才好?!?/br> 葉文心胡亂應得兩聲,她的心思全不在這上頭,因著要下鄉,許多功課都是宋蔭堂做的,哪一村哪一縣縣官何人民風如何,他憑著功名就能拜訪一回,只說在為母守孝,這些個縣令比他多有不如,不過舉人,連進士都沒考的大有人在。 官場便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宋蔭堂原來是庶吉士,天子身邊的當差的,于他們來說十年二十年都爬不到這個位置,有他跟著,萬事也好說話。 石桂看她沒放在心上,把這些細細告訴綠萼,讓綠萼把人看好:“姑娘身子弱,她心里想得好,到時候受了氣,再受些暑氣,只怕身子要撐不住的,你在邊上勸著些?!?/br> 綠萼點了頭:“放心罷,我都知道?!笔帐傲藥准律?,帶足了藥跟散碎銀子,石桂又烘了些rou干,做了些餅子,穗州天熱存不下牛乳子,往里頭加了些碎rou,因著葉文心跟宋蔭堂兩個還在守孝,又做了些素的帶上路。 秋娘知道綠萼要跟著一齊去,一去就要兩三個月,怎么也放心不下,給綠萼急趕著做了兩件衫子兩條褲子,又給她預備月事帶子,夜里睡不著發起愁來:“她們這是要住在哪兒?總不能天天住在車上?!?/br> “不是天天都呆在車上,先得坐船,到了漳州港口,這才坐車到鄉下去,行水路還罷了,馬車上日子可不好過?!笔鹨步o葉文心做了鞋子,做的精細也無用,得軟和底厚,經得住磨,葉文心只怕一輩子都沒走過這許多路。 除了這些竟幫不上忙了,石桂手上做著活計,心里還有些低落,可又拋不下秋娘喜子,飯鋪的事上了軌道,得想著在城里開一間分店,還做竹筒飯的生意,要找地方開鋪子,要尋人來粉墻置辦桌椅,還得招工,除了竹筒飯,也得再想想別的花樣。 一樁樁事都離不開,只得收了念頭,如今既出不了錢又出不了人,倒是能在招工的時候把石頭爹招來,一樣都是算工錢的,讓他監工,還更放心些。 忙了三天,綠萼坐了車跟著葉文心走,掀開簾兒跟石桂告別,到走的的沒影了,石桂才轉往飯鋪去,收拾了一籃子東西給明月送飯去。 那場風波之后,石桂又想了些新花樣出來,到夜里都有拿井水浸過的菜瓜,這東西夏日里極易熟,一簍一簍買了來,浸在井水里,一人發一個,拿它當水吃也好,當果菜吃也好,防暑消熱。 既是工地,總有來檢視的,看著工地上吃的好,倒當一樁正經報了上去,陳管事這下樂開了花,待石桂越發和善起來,說是往后要再有工程,再同她做生意。 還繞著彎子打聽她跟紀家有甚么關系,怎么這事兒不給了別個,偏偏給了她,一來一往全叫明月擋了去,他也不能追著個姑娘家問個不停,反倒知道些吳千戶的事兒,伸手點一點明月:“你就討這么個媳婦,不打算往你上峰那個說一聲?” 明月早說了在外頭租了房子,等工期結束了,也不必再回吳家去,吳千戶不以為意,這回留他的倒成了吳夫人:“外頭租的屋子再好,哪有這兒的舒服,你在營里一旬也就回來兩日,何苦再花那個租屋的錢?!?/br> 明月笑盈盈:“那屋不收我租錢,管飯食還管衣裳?!睒诽仗盏南胫鹜f用的舊被子,讓他先睡著,再給他做新的,一聽到用的是石桂用過的,哪里還要什么新的,光想想要睡在上面都心口發熱。 等柜子桌椅都打好了搬進來,綠萼卻從漳州回來了,還帶了個跛腳的姑娘回來:“葉姑娘托了meimei照顧她,那頭一時走不開,只說見了人你就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有個妹子不停微博私信我 說我把穗州寫的特別矛盾,經過開化的地方不應該是這樣 好吧,雖然她不來晉江留言我也還要說一下 建國六十多年了吧,都說婦女能頂半邊天了吧,矛盾的地方還少嗎? 明芃是很了不起的人,繼承她的是葉文心,懷總讓她們了不起的,可她們真的不會虎軀一震就有人納頭拜倒,然后就開創太平盛世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342章 瑞葉 石桂是在飯鋪里聽著信兒的,綠萼把人帶回來了,可又不能作主把這姑娘放在哪一間屋里,索性就先安置在船上,飯鋪離港口很近,她急趕回來說上這么一句,石桂放下手邊的事,往船上去。 葉文心沒把人托付給女學館,而是托付給了石桂,讓綠萼跟個長隨送了她回來,進船艙里一看,那姑娘正睡著,薄被子蓋住半張臉,船艙中暗沉沉,只有方窗露進一點光來,可石桂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 六出玉絮嘴里千好萬好的瑞葉jiejie,瓊瑛提上來頂了她的位置,她們還怎么都不服氣,石桂記得她,還是因著在在義莊見過她。 一屋的丫頭抱在一處發抖,葉文心靠著窗戶半點沒有精神,眼睛看見了又像是沒看見,細嚶嚶的哭聲不絕于耳,六出幾個瞧見石桂,眼淚簇簇掉下來,只有她,把葉氏送過去的東西分撿出來,安撫小丫頭,又給葉文心穿上厚衣裳。 張羅水張羅碳的,都是她這么一個跛腳姑娘,還讓石桂再給葉文心帶些書去,石桂那會兒便想幸好有她在,若是連她都不在了,這一屋子人也不知道能有幾個撐下去的。 石桂輕聲叫了她的名字,瑞葉卻沒醒轉,綠萼搖搖頭:“吃過藥的,一時沒這么容易醒?!笔鹑ス土艘豁斵I子,又找了兩個女挑夫,把人抱到轎子上,誰知道掀開被子瘦得一把骨頭,太陽底下一看,臉瘦得凹了進去,眼睛底下一片青,手腕子細伶伶的,就是在牢獄之中都不是這般模樣。 綠萼扯一扯石桂的袖子,兩個人跟著轎子在后頭走著:“咱們才到了太豐縣,宋少爺說要去拜訪縣令,送了帖子去,就在縣衙后院里遇上了這位姑娘,她遠遠撲過來抱了姑娘的腿兒,哭得昏死過去?!?/br> 石桂看見瑞葉,便想起六出玉絮幾個,也都不知流落在何處,到了新屋,綠萼便道:“叫她住我的屋子罷,我還得趕回漳州去?!?/br> 葉文心在那頭行事不易,得虧有個宋蔭堂在周旋,先往官府之拜訪過,送上些薄禮,免得吵嚷起來還得見官。 石桂收拾了床鋪,又請了大夫,瑞葉睡到竹床上還沒醒,她便到灶下去給瑞葉煮粥,還沖綠萼擺擺手:“你去罷,這兒有我呢,告訴姑娘我必替她把人照顧好的?!?/br> 秋娘還讓肖娘子送了兩條大黑魚來,身上有傷喝魚湯最好,石桂拿小鍋子煮了魚rou粥,又拌了些香干,把粥溫在燉上,瑞葉也還是沒醒。 衣裳輕輕揭起來,除了臉上沒傷,手上胳膊上腿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抹了藥油,衫子穿不住,石桂尋了兩件舊衣出來把衣裳剪了,薄薄一層布蓋在身上,比被子透氣些。 這個天兒傷口只怕要流膿,也不知是誰下了這樣的狠手,守著她做針線,一直到秋娘喜子都回來了,瑞葉這才醒轉來。 嘴里還叫了一聲姑娘,石桂握住她的手:“jiejie醒了?姑娘把你托給我了,你好好養傷,等姑娘回來?!?/br> 這些丫頭全被發賣了,瑞葉跛了腳,賣不出好價錢去,別個都賣了,一問到她腳不好,就都歇了心思,便是買回去紅袖添香,那也得是個齊全人和。 可她人生得溫柔,因著跛腳,價也壓得低,倒有人起意買回去當媳婦,還管是不是大戶人家的丫頭,能生就成了。 太豐縣的縣令那會兒還是個舉人,補了官兒,正在上任,身邊除了書僮一人都沒有,總得挑幾個人跟到任上去,手上余錢不多,來挑人的時候,瑞葉知道若再沒個好買家,就真的被村漢買回去押著生孩子了,這才吐露識得字拿得筆,尋常書房事個件件都能打理。 裱畫烹茶樣樣都做得來,原來就是書房侍候的,因著跌了腳,壞了一條腿,這才留到現在,太豐縣的縣令還真個拿筆來讓她寫字,瑞葉是下過苦功的,跟著葉文心,詩書琴棋都學了個半半截,她這一筆記寫出來,太豐縣令立時把她買下來。 太豐縣令人還年輕,船上又無事,寫字畫畫瑞葉都能對得上,越發喜愛她,看她料理雜事件件都有條理,問她究竟是哪一家出來的,瑞葉怎么也不肯說。 她是侍候姑娘的,這些話怎么能說,叫人肖想葉文心一下,她都絕不肯,就因著她咬死了不肯說,縣令反而待她愈加好起來,說她心里還識得忠字,對她溫柔小意,把身邊事都交給她打理,又說可惜她是個賣出來的奴,若不然當夫人這人品也已經足夠了。 瑞葉自知這話有假,可她受了這許多苦楚,身邊有這么一個人噓寒問暖,怎不心動,買了來就是當妾的,除開這個別也無出路,船行到港口時,擺上一桌酒,給瑞葉定下名份,當了姨娘。 哪知道人才剛到太豐,縣令娘子已經等著了,他這才想著一補了官兒就趕緊寫了信回去告訴父母,妻子到了太豐縣是來照顧他起居的。 縣令娘子一看他竟敢在路上買了妾,氣得面皮紫漲,抽了戒尺,瑞葉只當是打她的,哪知道兩下抽在縣令身上,他哪里還有平日里的斯文模樣,抱著柱子躲起來。 反倒是縣令娘子,瞧見瑞葉是個跛腳,臉上這才好看些,指使瑞葉端茶倒水,瑞葉跛著一只腳前后奔忙,讓她折騰一番,她這才算是撒了氣,卻把瑞葉拘在身邊,不許她再在丈夫跟前露臉。 太豐縣令年紀不大,家里開著一間糧油鋪子,卻怕老婆怕得緊,人不在的時候他還有膽子念兩句詩,人一來,他眼睛都不敢往瑞葉身上看,瑞葉反而松了一口氣,她不寫字了,還有一手好針線,給大婦做了鞋子衫兒討她的喜歡。 瑞葉原來是貼身大丫頭,甚事都要知道些,葉文心的衣衫鞋子都是她經手做的,想吃些什么菜食,有一多半也是她拿的主意,大婦知道她原來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頭,辦宴請縣里富戶娘子時,也問一問她。 看她件件都辦的好,這些功夫,尚且不及葉文心原來在家時辦個詩會花會花的精力多,大婦看她件件能拿得起來,事兒辦的漂亮,也一樣心中不快,叫了書僮來,給了一根銀挖耳,書僮便把縣令說瑞葉能當夫的話給說了。 大婦氣得叫了瑞葉過去,拿戒尺狠狠抽了十幾下,光是抽她還不足,把丈夫也叫到身前來,打的他逃無可逃,鉆到床底上去了。 日子過得本來不好也不算壞,哪知道太豐縣令是個沒色膽還有色心的,趁著大婦同縣里的大戶娘子去觀音廟求子燒香,夜里摸進來又想行夫妻事,瑞葉無處可逃,叫大婦留下的丫頭撞破。 她本就不忿瑞葉件件比人強,不過一個跛子,還充什么天仙,連吃飯都比她們文氣些,捏針動線活計還比人鮮亮,原來兩個丫頭還爭高低,來了一個瑞葉,把全付的火性往她身上撒,看她越是忍讓,就越是討縣令的喜歡,不住往大婦面前嚼舌根。 日子這才不得過了,身上沒有一塊好皮rou,大婦不肯再賣了她,便處處挑她的錯處,丈夫只要看一眼,兩個人都得挨打,縣令偏偏有一付惜弱憐貧心腸,看她越是被打,就越是要偷偷周濟她,越是周濟了她,大婦就越是沒好日子讓她過。 因是來了貴客,才讓瑞葉點茶,她端了茶出來,只聽聲音就知道是葉文心,撲過去抱了她,叫一聲姑娘,說一時一刻也沒忘了她,天可憐見竟又遇上,說完人就昏死過去。 葉文心再不意能在此間上瑞葉,扶了她怎么也不肯放,大婦一看原是舊主,竟很是痛快把人還了回去,縣令還不肯,葉文心急著摸出錢來,說加價贖她。 大婦抖一抖袖子里的戒尺,縣令怎么也舍不得,還是宋蔭堂開了口,肯替他寫一封信給在金陵城的師長,有了前程還要什么溫柔女娘,到底點頭應了。 大婦催著葉文心趕緊把瑞葉領走:“我們爺心里肚腸多,眼睛看見這一個,旁的就都沒了,要是不趕緊帶走,只怕他反悔?!?/br> 葉文心不必她說,也要趕緊把瑞葉送回來,她托了綠萼送人回來,給誰照看都不放心,還是托給了石桂,又讓她直管往府里拿錢去。 瑞葉抖著嘴唇,半天才認出石桂來,屋里頭一片青竹綠,竹床上掛著白棉帳子,桌邊擺了湯水,一口粥吃進去,眼淚都快掉下來,她想說話的,偏偏又開不出口來,怕一出聲,夢就醒了。 石桂也不再問她受了什么苦楚,秋娘端了湯藥進來,看見瑞葉青白著一張臉,身上瘦得沒有二兩rou,反倒眼圈一紅:“可憐見的,趕緊先吃了粥,再把藥喝了?!?/br> 瑞葉捧了碗吃粥,石桂便把這一年多來葉文心的事慢慢告訴她,說的還是官方說辭,又說到她來穗州是葉氏的安排,把葉文心托給了紀夫人,葉文心怎么去的漳州,還想辦女學堂,這些事兒竟也說了好一會兒。 瑞葉一言不發,悶頭把粥都吃了,石桂又泡了茉莉水給她喝,等藥也下了肚,她這才抬起頭來,細細打量石桂,石桂大大方方由著她看,好一會兒,見她雙手合什念了一聲佛:“菩薩保佑姑娘沒受苦楚?!?/br> 作者有話要說: 沒錯是瑞葉啊 你們都猜中惹,討厭 謝謝地雷票么么噠 ☆、第343章 丫頭 瑞葉身上的傷大半都是皮rou外傷,舊傷新傷夾雜一處,看著一道道青紫駭人得很,抹了藥油倒好上許多,反是這一年來動轍得咎,先時也不打她,只是餓飯不給吃的,時候一長傷了脾胃,若不仔細將養著,怕落下病根來。 石桂不敢給她吃油膩的東西,專給她燉了粥,燉的米粒開花,刮下最上面那一層粥油來給她吃,讓她好好養胃。 瑞葉的眼淚就沒斷過,再沒成想竟還有這么一天,原來的姐妹們都散落了不知往何處去了,她還當這輩子再見不著了,沒成想會在漳州遇見葉文心。 石桂給她喂了粥,天天買上一條活魚,片下rou來打成rou茸加進粥里,慢慢也能加些豬rou豬肝碎進去,還學著穗州人的做法,在里頭打一個蛋。 瑞葉先還只能吃小半碗,一天比一天吃的多,一日三餐按時吃上了,再喝藥吃藥丸,臉上氣色也好了,胃也不常疼痛了,秋娘看她好起來便笑:“到底是年輕底子強,再養幾個月就能全好了?!?/br> 石桂這才問她:“不知道六出玉絮jiejie幾個,都往哪兒去了?”她怕觸著瑞葉的傷心事,一直不敢提起,到她身上好些,有了起色,這才開口問她。 瑞葉神色一黯,她在丫頭里面算是賣得晚的,葉家這許多年的經營,有許多都是家奴,一家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俱都拆開了發賣,妻離子散天各一方,哭聲就沒停過。 一屋子丫頭,除開早就沒了的瓊瑛之外,一個都沒能逃過,跟著葉文心身邊的且還好些,或多或少,都有一門手藝,六出會點茶,玉絮會刺繡,素塵梳頭點妝是好手,官家娘子差了使喚人,買她們比買旁的更強些。 “六出賣給了茶商,玉絮素塵都是被官家買了去?!敝劣谶^得好不過,瑞葉只要想一想自家,也不能說她們定然都過得好。 石桂勉強扯出一個笑來:“既是有手藝的,凡要用她,總不至于太苛責?!敝劣谒齻兊募胰?,只怕情狀還更不如些,夫妻別離兒女分散,怎么不是傷心事,更不忍去問瑞葉的爹娘如何,拿了塊芝麻糖給她,讓她去一去嘴里的藥味兒。 事兒都已經過去快兩年了,要真是見天的傷心,日子也過不下去,瑞葉接過糖去,卻不往嘴里 送,此時苦藥都是甜的,還當在要苦海里掙扎一輩子,到活不下去了,也就不活了,沒成想還能再遇見葉文心。 比菩薩還更管用,慈航引得她上岸,從此就又有了落腳生根的地方,石桂還低落,她先振奮起來,拉了石桂的手:“我原來還憂心姑娘身邊沒個能照看她的人,姑太太竟都安排好了,等我好些,便給姑太太點燈抄經?!?/br> 葉文心給沈氏和葉氏都點了長明燈,石桂拍拍她的手:“你安心養好身子,往后的事兒咱們再做打算?!?/br> 瑞葉原來是葉文心的丫頭,如今又是葉文心把她贖了出來,就拿自個兒當葉文心的丫頭,略能坐起來了,就問石桂尋常姑娘穿的衣裳在哪兒,她挑一匹料子,給葉文心做衣裳。 石桂怎么也不肯:“你身上才好些,怎經得勞累,姑娘如今也不穿這些了?!边@話倒是真的,葉文心原來身上哪一樣東西不精致,衣裳穿過一季得置新的,茶葉只喝嫩尖尖,帕子用過了就不再用,每雙鞋子底下都得刻著花。 可如今的葉文心還穿著舊衫子,裙子上鑲一道邊就算是有妝飾了,恨不得天天就光梳一條辮子出門,手上這許多事要忙,哪還有精力去管衣裳鞋子好不好看。 “等姑娘回來了,你就知道了,如今她再不愛那些了?!毖劬χ欢⒅畬W,只想著救助會,吃住都恨不得在女學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