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第257章 婚書 葉氏要落葬是不能葬在金陵的,還得葬回宋家祖墳,旁人且還罷了,宋蔭堂是怎么都要扶柩回甜水去的,停靈七天,跟著便得裝船,金陵也大辦一回葬事,算是全了禮數,入宋家的宗祠,生是宋家人,死了還入宋家墳。 要把她跟宋思遠葬在一處,怎么能瞞得過宋蔭堂去,要把這二十年前的舊事翻出來說,又怎么能張得開這嘴,這里頭的事,是怎么辦都辦不圓的。 葉氏的棺木回去,也該跟宋望海的合葬,可老太爺老太太兩個怎么能肯,活的時候沒能叫他們在一處了,死了還得百年千年的分開,于心何忍。 宋蔭堂哭得站不住腳,老太太摟了他陪著掉眼淚,葉氏于她是個再好沒有的兒媳婦了,若是當年順順當當的討了她進門,又哪里還會有這許多事,扯進來這許多人。 宋蔭堂哭過了,不等老太太想著怎么張口,先把小廝給他披上的孝衣齊齊整整穿起來,宋蔭堂在碼頭上就看見了來接的下人,腰間扎著一根白腰帶,當時便站立不穩,扶了小廝的手這才立住了。 他是辦了喜事回來的,身上自然是鮮亮冠服,還想著要回去給老太太母親報喜,沈家是知禮人家,余容進了門怎么也不會吃苦頭的。 除了報喜,還有從燕京帶回來的土儀等物,沈家送的,他自家置辦的,樣樣都是度著葉氏的心意買的,好讓母親看著能解一解病中苦悶。 小廝看他轎子也不坐,一徑往家里跑,拿了孝衣裳就在后頭追,怕他就這么闖進門去,身上還穿著緞子衣裳怎么也不成話,急急追上宋蔭堂,把衣裳往他身上一披。 他堂前慟哭時跪在蒲團上,還露出里頭的衣裳,自有外客來吊唁的,還有宋家相熟的人人家奉上白包,送上一疊綿紙幾枝白燭,相熟些的還再加上些沉香緞子彩扎紙亭,眼見得宋蔭堂哭成這樣,俱都感嘆一回。 他收了悲聲,換過衣裳,往堂前去換澤芝,給葉氏燒紙,兩邊起了棚,送來的彩亭紙扎都停在棚里,這些日子多雨,怕停在外頭叫雨沖了,旁人都道趕上了秋雨,發送的時候可別落雨,可宋蔭堂卻知道,葉氏是很喜歡雨天的。 打他小時候起,每到下雨,就會開著窗戶,在屋里頭點起燈來,聞著清爽涼意,偶爾把他抱在膝頭,夏天的時候是剝蓮子,春天的時候會給他吃花糕,坐在母親膝頭念的第一句詩就是巴山夜雨漲秋池。 下人們難免報怨雨天喪事不好辦的,光是鴛鴦館門前的白紙就不知道重糊了幾回,宋蔭堂反倒安慰了些,母親到底是挑了一個她喜歡的天走的。 往日同葉氏有過交際的那些個夫人們,在京城的俱都送了喪儀來,吳家夫人替自己和紀夫人一道送了兩亭扎紙,再送些緞子沉香,就算是全了禮數。 葉氏的喪事辦的很是體面,請了十八個道士來念經超度,老太太心里有意想問,卻又張不開口,隔了二十年,陰世里還能不能再見。 這話是不能問道長們的,可老太太實在是記掛著,她身邊的嬤嬤便勸她,若是有纏綿未盡之意,那便能留住,等到要等的人來了,自然就能一道去了。 老太太老太爺瞞著孫子,請來的陰陽先生批命書,算下葬的日子,還得寫一個引度文書燒化了去,請閻王小鬼開道,上頭有名有姓,陰陽先生寫了來,宋老太爺抄得一回,把里頭丈夫的名字改了去。 到這時節,老太太偏偏把舊年聽過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全翻了出來,宋思遠葉蓮實兩個是沒主過婚事的,既不曾合過婚,就是少了一樁憑證,陰司里也不拿她們當夫妻,要是閻王不認可怎么好。 老太太年輕的時候從來不曾信過那些個師婆藥婆,三姑六婆一律不許上門,為著這個還打發過兩個妾,如今老了老了,別無他法,倒想起這個來。 讓貼身的嬤嬤去合一樁冥婚,那師婆得了銀子,先看過八字,算一算一個是未嫁一個是未娶,還笑一回:“這付八字再配不過,若是陽世里結親,那便是錦上繡花的好姻緣,既不巧沒了,也不該這樣晚才做夫妻?!?/br> 嬤嬤聽她說未娶未嫁,倒還真讓她說著了,這兩個都是沒拜過堂的,算不得結了親,又再問這樁親事還作不作得,師婆便笑:“看我燒一把香,到底成不成的,得看香燒出來怎么樣?!?/br> 念著兩個人的生辰八字,開了香爐子,拿旺火點過香,□□香爐里,坐在蒲團上,嘴里不住念念有詞,嬤嬤搓了手,心里又感傷,要是這話給老太太知道,還不定怎么難受呢,好好一段姻緣,偏偏是沒福的。 等那香出來,師婆便笑了:“兩把都是好香,你看看,可是松柏延年,正該是長長久久當夫妻的一對兒?!?/br> 嬤嬤聽了倒紅一紅眼兒,回去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落了一回眼淚,往后就真能長長久久當夫妻了,撿了百來兩銀子,讓那師婆把事兒辦的漂漂亮亮的,又吩咐嬤嬤不許露了形跡。 師婆哪里知道這是哪個門里出來的,有人送銀子上門,她就幫著置辦,拿了黃紙朱砂,一對木偶兒刻成一個狀元公一個美嬌娘,當中間拉一根紅繩子,燒了符給閻王,再備下三牲紙錢,看看閻王準不準這樁陰間親事。 師婆自然是要鈔的,置辦完這些又道:“自古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總得給那吹打引路的撒些酒錢?!?/br> 嬤嬤還有什么不肯辦的,全拿了銀子出來,讓師婆去辦,師婆看她回回來都衣裳樸素,身上也不戴首飾,半點不打人眼,坐的車都遠遠停著,知道事情辦的隱秘,既收了錢,便一一代勞了去,間壁就是扎紙人的雕木偶的,做出一溜的迎親送親娃娃來。 連大紅抬的嫁妝都備了十來抬,做得活靈活現,這些東西早就做起來,卻跟嬤嬤說是閻王點了頭,這才急著趕工的,到這當口,老太太能撒錢出去的都不是大事兒,師婆還著人寫了婚書來。 嬤嬤卻說不必,拿出一張舊紅箋,也不知道是哪個年月的東西了,上頭寫著兩人的生辰八字,這還是二十年前老太爺寫的,預備著等兒子回來就把這婚書給葉家送過去,遲了二十年,燒化給閻王爺。 師婆一看,便知里頭有事,總歸是拿了錢的,收腰抱小的事兒都干了,辦這一場得這許多有甚不,便裝著不知,把這婚書燒了去,就預備著辦起這樁喜事來。 嬤嬤看著這些東西一點點燒化,回去告訴老太太,老太太長長吐出一口氣來,跟著又煩惱起要怎么跟孫子張口,這事兒不能派別個,還得派高甲去。 兩個老的夜里相對半點法子都沒有,孫子從小被教得太正,這話又得怎么出口,雖是為了他,到底做下的事不體面,想了幾日幾夜,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 陰陽先生把出發的日子定在二七過后,人早已經落定在棺中,棺材里頭鋪了幾層錦緞,葉氏尋常用的也放在她身邊,衣裳鞋子極盡奢華,這卻是老太太的意思,她要去見宋思遠了,隔了二十年,總得齊齊整整的去。 宋蔭堂卻在這時候穿著孝服去見了葉文心,想問一問她最后母親說了什么,便能知道只言片語也是好的。 他趕早去了別苑,才進屋去,就見屋里的籮兒疊的全是錫箔元寶,有金有銀,石桂迎了他:“姑娘日日疊到很晚,就是想著大少爺來了能帶回去些,燒化給太太,也算是她盡了心意?!?/br> 這些不能全部都帶走,算著七七每回燒上一筐,葉文心又是一身重孝,她原來都已經換下了素白色,這會兒又穿起來,不是至親不穿重孝,劉婆子眼見著卻不敢說,菱角更不明就里,問了石桂,石桂也不答她,等看見折了這些元寶,才知道是真的傷心。 宋蔭堂看見她,想笑的卻怎么也笑不出來,拉了葉文心的手問她:“母親走的時候,可安詳?”他一想到晚了幾天,就落淚沾襟,葉文心掏出帕子來塞到他手里。 “姑姑走那天夜里,下了好大一場雨,屋里頭點了琉璃燈,姑姑很喜歡的樣子,她……是很高興的?!比~文心也不明白葉氏怎么會露出那樣的神色,卻反自己知道的全告訴了宋蔭堂。 跟著又取出那只小木枕頭來:“這是姑姑給我的,我娘原來也有一只,底下有機關,按一下就開了,里頭的東西我沒看過,表哥自家看罷?!?/br> 宋蔭堂拿了那個木枕頭人都怔住了,不明白葉氏有什么東西不能托老太太老太爺兩個傳遞,非得藏在枕頭里,讓表妹帶給他。 葉文心退出去,跟石桂卻泡茶,她手上沾著全是黃紙上的灰,慢慢騰騰的凈了手,撿出茶葉來,想一想又還擱回去:“泡一杯茉莉蜜水罷?!?/br> 雖不知道里頭有什么,卻知道必不是尋常物,要不然也不會藏得這樣隱密了,葉氏還有什么不能當著老太太給的,便是私蓄也不要緊,老太太眼里就只有宋蔭堂一個,恨不得多給他些才好。 宋蔭堂平復得會,這才伸手在那木枕頭底下摸開關,有一處暗格能按進去,微微使力,木枕頭從邊上彈開來,是個抽拉式的小盒子,宋蔭堂一拉到底,映入眼簾的,是一卷發黃卷邊泛舊的紅紙,宋蔭堂取出這卷紅紙來,一點點的展開去,看見上頭寫著“看此日桃花灼灼,卜他年瓜瓞綿綿”,分明是一張婚書,頂上的名字卻是伯父宋思遠,跟母親葉蓮實。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更新了 我要去看一部小火車(污污污)的動畫片惹 謝謝地雷票~~~ 大吉大利求包養 ☆、第258章 遺書 小屋里久久都沒有動靜,這兩天多雨,昨兒夜里才放晴,這會兒天陰沉沉的,仿佛又要落雨了,院子里一時暗下來,宋蔭堂穿著素服上門來,劉婆子捂了菱角的嘴兒不許她笑鬧,整個院落便一絲人聲也無。 葉文心在院里頭守著,石桂捧了小茶托來,依著葉文心說的,泡了一杯茉莉花蜜,多擱了蜜,想是讓他喝點甜的,心里頭能好受一些。 葉文心接過小茶托,立在門口的階下,卻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站在紫藤花架子底下,望著暗幽幽的內室,輕輕嘆一口氣。 不論姑姑要告訴表哥什么,怕都是他一時不能承受的,若不然也不會特意讓她帶出來,避過老太爺太太太去,借了她的手轉交給他了。 葉文心思來想去,到底還是進了屋子,宋蔭堂坐在羅漢床上,整個人彎下去,兩只手撐在腿上,手上捏著信紙,整個人抖個不住,似是根本就捏不住這薄薄幾張紙。 葉文心把茶擱到小炕桌上,替他點起一盞燈,轉身出去了,就坐在花架子底下,里頭一有響動,她也好進去。 葉文心其實是知道些事的,祖母還活著的時候,便十分不待見爹爹,連作壽都不肯他來跪拜,可對母親卻是極喜歡的,祖母把她帶到七八歲大,母親侍奉祖母,就跟姑姑侍奉著宋老太太一般,她就住在內室里,她們只要談起姑姑,總是有嘆不完的氣。 一直到病得起不了身了,祖母口里還不住念著姑姑,拉了母親的手,分派下自己的私蓄,一半留給姑姑一半兒留給母親,說她苦了一輩子,旁的不能給她什么,只能給她些錢傍身。 她小時候就知道這個姑姑是受過委屈的,還當是她嫁的人不如意,等見過了宋望海,心里就認了真,是當真嫁的人不如意,這個姑父,她坐在宋家大半年,就只見過兩三回,不說盡到親戚的禮數,她才剛來的時候去請安也根本就見不到人,還是老太太發了話,讓她不必再去。 葉文心想著手上折著錫箔,眼睛雖不往里頭看,耳朵卻豎著聽動靜,石桂在院門邊看得會兒,把自己頸子里頭的薄巾給了葉文心,怕她坐在風里受不住,又是雨水又是濕氣,病了可怎么好。 小木枕中有兩封信,一封是給宋蔭堂的一封是給葉文心的,宋蔭堂的那一封鼓鼓囊囊的,葉氏把從小到大的情宜全都寫在信里,統共七頁紙,寫了一輩子。 手邊的茶也涼了,燈也暗了,宋蔭堂抬抬頭,眼睛迷迷蒙蒙,叫淚水模糊了視線,他其實是有些明白的,這個家里處處都有蛛絲馬跡,他就是眼孔再大,總能留意得一二分。 他很小的時候老太太就很寵愛他,到他三四歲還不肯讓他下地走,反是母親對他極嚴厲,自己拿碗自己穿衣,每天要寫二十張大字,他委屈過,可卻很愿意看母親嘴邊那點笑意。 年里節里給老太太砸核桃吃,他人小力薄,要不就砸不開,要不就砸得滿桌子都是,余下來的果仁都是碎的,獻寶似的送給祖母,祖母抱著他先是笑,說他跟他爹一樣孝順一樣是好孩子,跟著就哭。 可他從沒見過爹給祖母砸核桃吃,在她跟前一句話都不多說,要么就是跪要么就是坐著不說話,那會兒已經跟著母親學起孝經來了,這怎么能是孝呢? 等再大一些,學起作文章來,頭一篇送上去,老太爺歡喜非常,看著他老淚縱橫,說他果真是像他父親。 這樣的話只有祖母祖父說過,母親嘴里一句話都無,等他再大上些,每每他們看他,用的都是當年那種目光,只是這話再也不出口了。 再往下深究就是母親住的院子,寫著鴛鴦館,可字卻不是父親的,仔細想一想,他都絕少看父親寫字,等長大了翻到大伯的手筆,才知道那匾額上的字跡是他的,連母親屋里少有的幾本舊書,上頭的字跡也是他的。 宋蔭堂手上抓著一把線頭,卻不敢去扯,不敢往下探問,好像踩在薄冰上,倒映兩頭,全是虛妄,卻不敢用一點力,怕把冰踩碎了,站在冰上的所有人都會掉進冰窟里去,那些碎片還會扎人的心。 揭開這些又有什么用呢?他盡力去忽略這些,把心里的疑團全埋起來,那會兒他心里想的還是母親鐘情大伯,卻無奈嫁給了父親,成了心里一輩子的痛楚,兩個當年說不準還是情投意合的,可他沒有料到,真相會是這樣。 葉文心聽見里頭久久沒有聲息,到底掛念他,進屋去就見他呆呆坐著,信紙散落在地上,她輕嘆一聲,彎腰把這些撿拾起來,收攏了放到宋蔭堂手邊,想一想還是開了口:“我雖不知姑姑說了什么,想必是很難啟齒的事,心里怕自己捱不下去了,這才寫成了信?!?/br> 這一封信是早早就寫好了的,紙頁都已經泛紅了,同那婚書差不了幾年,這個秘密在葉氏心里埋了二十年,終于剖白。 什么舊事能藏這么多年,葉文心不敢去想,也不便去想,可宋蔭堂卻明白過來,母親是怕沒有面目見他,怕說不出口,早在懷著他的時候就留下了信,想的就是死后再告訴他。 宋蔭堂對著肖似母親的表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張一張伸,似是要握牢她,到底蜷起了手指,反是葉文心上前一步,兩只手牢牢的握住他。 她在牢獄里也覺得什么都抓不著,什么都是沒著沒落的,那會兒還有人陪,幾個人挨在一處取暖借力。 分明是一雙軟手,卻叫宋蔭堂心里好受許多,他一只手緊緊攥著葉文心,一只手抬起來捂住眼睛,兩個一坐一站,外頭不知何時下起雨來,風大雨斜,飄進窗中,一聲悶雷,把宋陰堂給炸醒了。 葉文心手上留了幾道紅印子,按一按宋蔭堂的肩,也不問他以后想要如何,只靜靜看著他,一雙眼睛好似秋水澄澈,看得他心靜下來,沖她笑一笑,站起來動動發麻的身子:“我去了?!闭f著又點點另一封信:“這是你的?!?/br> 一頭扎進雨里,隔著雨幕葉文心聽見石桂一聲驚呼,宋蔭堂已經出了門,冒雨回去了,信沒帶走,信底下壓的那只玫瑰鴛鴦佩他也沒帶走。 石桂撐了傘進來,就見葉文心收拾起了信,把玉佩還壓在枕頭里,把燈撥亮了,拆開給她的那一封,這一封信就簡單的多,里頭是幾張房契田契,還二萬兩的銀票。 葉文心抽一口氣,再沒想到會有這許多,葉氏卻道這是她自個兒一半的嫁妝,連同葉家老太太那一半兒一并給了她。 珠寶首飾撿點了運到穗州去了,她一早就想好的,也早就辦了起來,這些只是一半,還有一半在穗州紀夫人的手里,讓她拿著信件去穗州找人。 若是紀夫人信得過,那一半還會給葉文心,又請托她能照看自己這一雙侄子侄女兒,若是那一半她瞞下了,葉文心也不要提及,總要看在那些東西的份上,替她落戶,對紀夫人還真不是什么難辦的事。 到她臨走之前還在為了自己打算,葉文心一時撐不住,止住的眼淚又滾落下來,石桂摸得她手上冰涼,趕緊拿衣裳罩住她,信紙攤開在桌上,只看見上頭幾個字,讓她從心所欲,不為世情累。 石桂倒沒成想葉氏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所見的葉氏從來就是冷淡到近乎淡漠,端莊自持,不多說不多笑,金陵城里住了二十年,只有一個紀夫人還能說上兩句話。 她看見銀票信件,很是替葉文心緩過一口氣,就怕葉氏沒了,宋家一時顧不上她,一拖二拖,又要拖到什么時候去,等情份淡了,她的事就更難辦了,既能在別苑住一輩子,還還做什么送她去穗州呢? 想說恭喜,卻不能說,摟了葉文心的肩頭,緩緩嘆出一聲:“姑娘往后想干什么,都能辦了?!鞭k學也好,走山訪水也好,總得手上有錢,若是沒錢,甚都辦不成,靠她這樣攢,要攢到什么時候去。 葉文心還把這些東西都鎖進木枕頭里去,她擦了淚道:“點燈,把畫筆取出來,我給姑姑畫一張小像?!?/br> 宋蔭堂冒著大雨回去,到家的時候整個人都澆透了,老太太一回報就發急起來,打發人煎湯拿干凈衣裳,小廝卻說大少爺往明道堂去了,那兒是供奉祖宗畫像的地方,老太太一聽就皺了眉頭,那里頭,除了幾位先輩,還供著兒子宋思遠。 她跟嬤嬤兩個面面相覷,還是嬤嬤先開口:“叫人在外頭等著,趕緊換了衣裳要緊,要是病了,怎么得了?!?/br> 老太太心知這樁事怕是瞞不住了,卻不知道宋蔭堂都聽見了什么,又是哪一個告訴他的,著人叫了小廝來,問大少爺去了哪兒,小廝卻搖頭說一早上他自個兒出去的,不知道去了哪兒。 宋蔭堂站在宋思遠的畫像前久久盯住不動,老太爺畫了大價錢,請人畫了一幅鄭筆,白臉長眉,一雙眼睛仿佛還在閃光,嘴角含著笑意,他還是頭一回點起燈來看得這么仔細,仔仔細細盯住畫的一角,宋思遠的手里拿的分明是個蓮蓬,只露了一點綠影子,畫得極不起眼。 宋蔭堂立在畫影面前站了良久,取了線香給宋思遠點上,身上被水浸透了,衣裳的水滴落下來,濕了一片青磚,那煙繚繞起來,模糊了宋思遠的臉,只那一雙笑眼還透過煙,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的馥芮白特別淡 喝了還是沒精神 要換地圖了太高興 六一啦,給不是兒童的大家發紅包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