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輕軟軟的桃紅色,顏色這樣正,這么小小一匣子,只怕也得要二錢銀子,石桂知道春燕滿意了,這才接過來:“多謝jiejie,趕明兒我給你送花露來,是我們院里自家蒸的?!?/br> 那便比這胭脂更難得了,錦荔看著春燕沖她點點心,這才松一口氣,要不是年后就要提等,她哪里肯辦這樣的窩囊事。 石桂進了屋子這才開口:“表姑娘發了好大的脾氣,玉絮jiejie叫發作了一通?!卑l脾氣不假,瞞過了時間不提,就讓春燕當成是才剛發生的事。 春燕眉頭一皺:“這是為著什么?” 石桂搖一搖頭:“我也不知,正預備著煮茶,玉絮jiejie說得一句進宮如何,表姑娘氣的把放香珠的玉盒子都給打翻了?!?/br> 她既是新人,不知因由也是常事,春燕聽了記下一筆,翻出一張花樣子給她:“你仔細打聽打聽,表姑娘身邊跟的人可是打小跟著她的?!?/br> 這個石桂已經打聽著了,可如今卻不說,把著當成是第三件事,隔幾日再來回報,石桂取了花樣子出去,葉文心已經預備告辭,葉氏竟親自把她送到門邊。 葉文心回去的路上心不在焉,瓊瑛倒是在笑:“這下子姑娘可放心了罷,還說姑太太遠著,哪知道是這么親近的?!?/br> 葉文心一聲都沒應,臉上神色卻松,她自看過了信,便知身邊無一不是眼睛耳朵,還當自己是立在浮木上的孤雁,忽的有個葉氏,她也不至于孤立無援了。 下午石桂還照例寫了三張大字,葉文心人卻懨懨地,靠在榻上起不來身,送上來的血燕冰糖梨盅兒只吃了飲了兩口梨水。 馮嬤嬤知道葉文心去葉氏屋里頭請安,立時過來了,笑著問道:“姑太太可跟姑娘說了,隔兩日要帶了姑娘出門去花會?” 葉文心渾不在意:“姑姑不曾提過,只問起母親,父親的身子好不好?!彼D了一頓,這才把父親加進去。 馮嬤嬤笑著點點頭:“姑太太打小跟老爺一齊長大,兄妹情深,自然也會關照著姑娘的?!比~文心一聲也不應,玉絮替她打起圓場來:“這些日子外頭落葉吹風的,姑娘心緒不好,也是要出去玩鬧玩鬧,跟京里的小娘子們,多交際交際才是?!?/br> 葉文心這才應了一聲:“你們預備著罷,把石桂叫了來,我看看她書背熟了沒有?!闭f著話,玉蘭送了兩匹妝花錦緞過來,一匹蓮葉青的一匹海棠紅的:“過些日子是紀家的花,太太說了帶姑娘出去舒散舒散,這兩匹緞子,給表姑娘家常穿用?!?/br> 馮嬤嬤發了賞下去,立時把這兩匹緞子拿了給葉文心裁衣裳,那收下去的水梨冰糖血燕盞,也叫她拿了去吃。 葉文心闔了眼兒聽石桂背書,一本千字文已經能背下大半來,她的心思卻全然不在書文上,姑姑并不曾說過要帶了她去花會,才還叫她仔細養著身子,怎么忽的又要帶了她出門去。 打發了玉絮瓊瑛,留了石桂下來:“你去打聽打聽,是哪一家的花會,姑姑可是才接著的帖子?” 紀家石桂是知道的,笑一聲道:“是紀侍郎家,紀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族妹?!闭f了這些又往窗外頭一瞟,低聲道:“我聽人說,紀家姑娘是要選太子妃的?!?/br> 葉文心倏地坐了起來:“當真?” 石桂悄悄沖她擺手,葉文心便重又躺下去,不叫外頭人看出來,再催了一聲,石桂才道:“上回重陽宴,我跟著太太去紀家,宮里的娘娘賜了紀家姑娘許多東西,宴上的人都瞧見的?!?/br> 葉文心隨手開了格扇,上回賞了石桂一個刻著福字的金戒指,這回又取出一個刻著壽字的:“你去罷,打聽清楚了來回?!?/br> 葉氏確是等葉文心走了,才接著帖子的,葉文心才來的時候,宋老太太還念叨著要跟葉家再結一門兒女親,可這幾日卻一個字也不再說起了,只說葉家姑娘好相貌,是個有福氣的。這一回花宴,宋老太太也一道去,家里的孫女兒都帶著,特別提了要帶葉文心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晚了,對不住妹子們 懷總太樂觀了,還以為快過年能休息一下 同事胃出血,于是我的工作完了沒用,還得分攤他的 效率低出錯多天天加班的人竟然還能有這么多沒干完 小伙伴們殷切希望他早日出院,別給人添麻煩 ☆、第71章 長相 石桂是去過紀家的,瓊英便問了她,上回去紀家,余容澤芝兩位姑娘帶了什么人,石桂把人數報給她聽:“太太帶了兩個大丫頭,兩個跟著的小丫頭,還有一個跑腿做雜事的,兩位姑娘便只帶了貼身的大丫頭?!?/br> 瓊瑛玉絮兩個再加上石桂,因她去過紀家,這才把她也算了進去,何況如今葉文心特別偏寵她這個小弟子,到哪兒都要帶了她去:“姑娘跟前一刻都離不得你,你自然要跟著?!?/br> 瓊瑛說這話倒有些酸,石桂便接:“有事弟子服其勞,這是該當的?!杯傜r笑起來:“你才學了幾日書,倒會拽文了?!?/br> 石桂笑著去收拾衣裳,葉氏給的是家常穿戴,老太太卻送了一頂花冠兒來,薄片金打得蝴蝶花葉,嵌了珠子寶石,除了花冠,還有開口紅寶金手鐲,金押發,一套十三廂的金首飾件件齊全。 馮嬤嬤看著托盒笑著厚賞了來送東西的瓔珞:“這樣貴重,老太太真是客氣了?!笨蓞s沒預備著給葉文心戴這些飾物,摸了個紅封兒給瓔珞,回房便道:“把姑娘來時預備的衣裳拿出來,挑一件可心的穿?!?/br> 這些個金紅之色,原就不是葉文心所愛,馮嬤嬤算是順了她的意思,挑了一件云雁紋錦滾寬黛青襖子,底下是瑾色戧銀米珠竹葉裙,頭上戴的也是東珠碧玉,對襟上盤了金,倒不顯得素色,反把葉文心的眉眼全都襯了出來。 這一身比那紅的金的要合葉文心的意,她是知道金陵人崇金,只看余容澤芝便知道了,她們兩個那樣的性子,身上卻再沒少過淺紅深紅,至于宋之湄,那更是怎么富貴怎么穿,恨不得往衣裳上打上五兩十兩的金子。 襟口一枚粉色金鋼石的胸扣,底下綴了一排圓珠,比套個金鎖瓔珞在脖子里要輕便,還更華貴,馮嬤嬤比著看了點一回頭:“總歸是頭一回出門,便姑娘不愛這些個,也不能丟了姑太太的臉面?!?/br> 除開她這一身是新的,丫頭們身上也要穿新,石桂來的時候得著兩身新衣還不曾穿過,她不過是個跑腿的,反是玉絮瓊瑛兩個,也都穿了素色,雪青色的比甲,底下白棱錦裙兒。 石桂又說了些紀家姑娘跟吳家姑娘的事兒,葉文心聽是聽了,卻沒放在心上,她還當是走個過場,丫頭取了竹香子出來替她熏衣,馮嬤嬤叫了玉絮瓊瑛石桂出去:“跟著姑娘出門子,就要時時顧著姑娘,等回來我可得細問?!?/br> 夜里石桂拍枕頭鋪被,端了盆兒接熱水泡腳,九月滿是艷羨的看了她,嚅嚅道:“你運道可真好,才來了半年不到,都已經跟著出門兩回了?!?/br> 石桂搓著腳趾頭,水涼了就再往里頭加些熱的,滿滿一壺水泡盡了,泡得鼻尖兒發汗,這才抹干凈腳,往被子里頭一鉆:“往后我跟你輪換就是了?!?/br> 九月再不信她說的,這樣的好事怎么肯跟人換,將要年關了,她娘問她幽篁里會發什么賞,會不會多發一份米面,她正好問一問石桂:“沒幾月就要近年關了,姑娘可說過要發些甚?” “姑娘哪里會管這個,你有心還不如問問素塵jiejie,葉家是什么章程,馮嬤嬤也只會照例發賞了,咱們要多就多一份,鬧不好,兩邊都沒有?!笔鹚阋凰氵@些日子得的東西,給鄭婆子打一付銀耳釧也夠了,她再想多要,就咬死了沒有。 年關不好過,似她這樣的小丫頭更是,分明月錢都交了一半兒給鄭婆子了,她還尋著由頭就要錢,連她女兒那孩子還在肚里呢,就已經給石桂葡萄排了號,兩個都算是長輩,當姨的,自然得給這孩子弄個個小銀鈴小銀鎖戴。 九月長長嘆一口氣:“我不比你,我們家里就只有我進了內院,在主子跟前侍候著,要是甚東西都沒拿回去,我娘可不是剝了我的皮?!?/br> 石桂翻了個身:“你就同她說,剝了皮只有骨沒有rou,看她扒不扒,發不發賞又不是你說了算的?!本旁碌降走€是小姑娘,想想又寬慰了她一句:“放心罷,葉家這樣的吃穿用度,馮嬤嬤不發少了咱們的賞?!?/br> 沒幾日就要出門,讓石桂意外的是,這一回葉氏竟主動帶了宋之湄一道去,上一回她不請自去,惹了宋老太太發好大的脾氣,母女兩個裝病躲了過去,這一回宋老太太是有心不帶她去的,反是葉氏開口勸了:“娘這又是何必,她的年紀也將要到了,家里要是報免選,總要替她說親事的?!?/br> 宋老太太這才松了口,又罵起了甘氏:“她那點心思打量著我不知道?宋家怎么丟得起這個人!” 葉氏卻知道甘氏是不想送女兒進宮去的,在宋老太太這兒提了幾回,宋老太太卻等著宋望海來開這個口:“他不來開口,到時候又說我斷了之湄的前程?!?/br> 宋之湄得了信喜出望外,連甘氏在葉氏跟著都陪笑好幾日,她跟陳家姑娘越來越要好,這一向又多讀了些書,跟兩個meimei不親近,倒想走一走葉文心的路子,得了信兒就往幽篁里來。 問一問葉文心那一天怎么個打扮,宋之湄是知道老太太賞了一套首飾出來的,可這會兒也不是醋的時候,見著葉文心要穿的衣裳正在竹香子上頭熏梅花香,倒是一怔,不能說不華貴,可確是太素了些。 葉文心原來就意不在此,她還想等人散了,再借了教石桂讀書的由頭給母親寫信,再讓石桂把這信送以葉氏那兒,瞞過院里其它人,這才安安份份聽了馮嬤嬤的話,由著她挑東撿西。 宋之湄話雖說得好聽,可卻非葉文心所喜,乍然相交就知不是一路人,葉文心也沒打算同她深交,叫人端了點心卷子出來,陪著喝了一杯清茶。 宋之湄依舊從奶卷子點心夸到了茶水上,跟著又贊這梅花香餅味兒正:“也只表妹配得這個香,我們用的就都是俗香了?!?/br> 這話不好接口,葉文心也實在沒心緒理會她,宋之湄看她不愿多談,反而開了口:“我倒是去過紀家一回的,同紀家吳家陳家三位姑娘都相熟的,表妹跟著我就是了?!?/br> 石桂在一邊奉茶,這話她倒也好意思說出來,葉文心要真跟了她才糟糕,等宋之湄再說些紀家事,甚個紀夫人和藹,紀姑娘活潑,陳家姑娘溫文,說到吳家姑娘的時候微微蹙了蹙眉頭:“吳家姑娘年歲小,表妹要是遇上她,多讓一讓罷了?!?/br> 吳家姑娘那驕傲的神氣是石桂見過的,葉文心能避風頭自然更好,可按著她的性子,兩個也不會爭起來,宋之湄那是借了別個的東道出自家的風頭,沒個作客之道,也怨不得主家沒有待客之道了。 葉文心聽在耳里,她再不想出門,也得顧著葉氏的臉面,點頭應下,等宋之湄走了,便叫了石桂來問,這話便不必避了人說,石桂垂了頭,瓊瑛推她一把:“你師傅問你話呢,再有什么,我們還能傳出去不成?” 石桂抿了抿嘴兒:“那會兒我還在太太院里頭當差,是跟了車去的,太太吩咐了兩輛車,到紀家時停的有三輛?!?/br> 葉文心一怔,幾個丫頭也跟著咋舌,再不曾想宋之湄客客氣氣的,竟還能辦出這事兒,想一想上回探病,倒又有些明白了,瓊瑛皺了眉頭:“那可得遠了她才是,別叫她把姑娘帶累了?!?/br> 到了正日子,石桂還是跟車,宋老太太跟葉氏一輛車,葉文心跟余容一車,澤芝跟宋之湄一輛車,她原是有心等著葉文心的,余容澤芝兩個卻得了吩咐,余容身邊的大丫頭紫樓擋住了宋之湄,錯開一步先上了車。 金陵城說熱便熱得好似火爐子,說冷就立時結了霜,熱的日子才剛過去沒幾天,秋老虎悶得人夜里發汗,這會兒秋風一起,倏地涼了下來,前兩日幾位姑娘手里還拿著扇子,這兩日卻要穿夾衣了,葉文心看著身子弱,衣裳外頭還披了披風,瓊瑛還預備了一個小手爐子給她烘手。 紀家這回的宴會,請了紀夫人的母親顏夫人赴宴,這才下帖子請了宋老太太過來,宴上沒個長輩在,宋老太太也必是要拒的。 葉氏領了幾個女兒進門,紀家后院重又妝點過了,霜降過后院里的梅花新生了花苞,疏枝橫玉小萼點珠,有那早開的,香氣隨風吹進閣子里,倒比旁的香還更叫人精神。 “今歲熱天這樣長,還當要再過段日子才冷呢,哪知道落一場雨就換了季,夏末成了仲秋?!奔o夫人迎了客人進去,顏夫人立起來迎宋老太太,不論按輩份,還是按誥命,她都比宋老太太要低,讓出了主座來,請她坐下。 顏夫人到的早,她那幾個在京的女兒自然也就都來了,吳家姑娘正挨在她身邊撒嬌,紀家姑娘一身金紅,在座的不是個金就是紅,寶藍湖綠玫瑰紫,只葉文心一身黛青瑾色,才一進門就引得人側目。 她從未來過,宋老太太自然要把她推出來提一提,哪知道顏夫人的眼晴才落到她身上,倒頓住了,跟著是紀夫人,最末就是紀夫人的jiejie吳夫人了。 葉文心新來乍到,原就引人注目些,這會兒連顏夫人都盯住她看,來得早些的幾戶人家俱都看過去,這么一打眼,便知她是南邊來的。 顏夫人沖著葉氏點點頭,一猜便知是她娘家的侄女兒,宋老太太拉了葉文心的手,問過好便道:“我這是兒媳婦的娘家侄女兒?!?/br> 那便是葉家姑娘了,葉家替顏家補了虧空的事盡人皆知,當時在任上虧空了百來萬銀子的不是旁個,就是顏夫人的丈夫,顏家二老爺。 葉家算是拿顏家墊著上了位了,只當兩家必生嫌隙,哪知道顏夫人把這位葉家姑娘看一回,沖著宋老太太點點頭:“真是一付好相貌?!?/br> 作者有話要說: 懷總參加了晉江元宵賽詩會 妹子們請登錄之后在入v第一章下發評,第一行寫“元宵賽詩會”,然后留下大作,晉江會評選出大獎二獎三獎,最多有一千點晉江幣喲,嘛,參加的妹子,每個人都能從懷總這里拿到陽光普照獎喲~~~ 懷總要上到六號六號六號 有沒有還在上班的妹子抱一下,淚 ☆、第72章 貴人 顏夫人夸了葉文心,說著從手上擼下個玉鐲兒來套到她手上,又去問兩個女兒:“你們看看,是不是?” 紀夫人面帶笑意的看住她,竟連吳夫人也是,打量她的眉眼,把她從上看到下,這眉目神態不似旁個,倒似家里未曾出嫁的二jiejie,若說十分也并不足,眼睛眉毛也不過六七分相似,只這六七分也叫人驚訝了。 葉文心手上出一層細汗,她想著那信上寫著的,她的長相同人相像,也就因著這份兒相像,父親才要送她入宮,渾然不顧母親的哀求。 葉文心面上不禁露出怯色來,她生得婀娜纖細,手上一出汗,顏夫人怎會不知,一摸她的手笑了:“倒是我把孩子嚇著了,坐到我身邊來?!?/br> 宋老太太舒眉展目:“她是個有福氣的?!?/br> 宋之湄好容易明正言順跟出了宋家,原是安心壓著兩個meimei出頭的,心里度著自家作詩畫畫比不過,旁的卻未必就落于人后,卻不曾想葉文心甚事都沒作,光憑著一張臉就得了顏夫人的青眼。 顏夫人越是待葉文心和藹,葉文心就越是心里發顫,父親信中說的“貴人”是不是顏家人?她心里起疑,便只垂了臉兒,充作害羞,一句話都不說。 這么坐得會子,顏夫人的眼睛還在她身上打轉,反是吳夫人笑了:“倒有幾分想像的,只這性子可真是千差萬別?!?/br> 吳夫人說得這一句,她母親滿是慈愛的睇她一眼,這幾個圍在一處小聲說話,余下的倒都不曾聽見,紀夫人笑一聲:“世上哪有一樣的花一樣的葉,別嚇著了小姑娘?!闭f著看一眼葉文心,沖她笑著點一點頭。 顏夫人虛點一點女兒,伸手去摸吳家姑娘的梳得雙環,開口閉口小囡囡,說要給她一對兒海棠花金環兒,讓她扣在頭發上。 聽了吳夫人這么一句,葉文心便定了主意,往后就裝成這斯文秀氣的模樣,性情不像了,自然越看越不像。 宋老太太葉氏都在,宋之湄想出頭也不能在這時候,還只跟上回似的,端正坐了面上含笑,不論誰瞧過來,她都報之微笑,等陳家姑娘進來了,面上的笑意就更深幾分。 石桂在一邊看著,也覺得宋之湄是有些手段的,為自己打算也不能說是錯了,她愿意討人喜歡的時候也確是能屈能伸,等那這幾位夫人說完了話,這才走上前來,拉了葉文心:“我們坐一處罷?!?/br> 一面說一面偷偷打量吳家姑娘,吳家姑娘卻早早就不記著她了,挨著外祖母撒嬌,嘴里正說著她哥哥請她往侯府去賞梅花:“祖母且不知道,一林子是花樹,又紅又白還有素馨梅,比外伯娘園子里的梅花多的多?!?/br> 葉文心如坐針氈,離得雖近,卻一個字兒也沒能聽進去,宋之湄又不一樣了,心里猜測著吳家姑娘說的哥哥就是吳夫人跟前頭那個丈夫生的兒子,心頭鄙薄,卻又聽住了,鄭家旁的沒有,只余下一侯爺府這么個空殼子了,可光是這個空殼子,也引人神往。 百年粗的銀杏樹是個什么模樣?甘氏能交際的也都是些五品之下的,住在金陵城,出門往街上略站站,眼前過的五六品多如過江鯽,甘氏不住想要往上掙,可沒人領進門,也就一直在那五六的圈子里頭打轉,卻也聽了許多舊事。 鄭家的宅子就是那么一樁事,鄭家在先帝時就已經叫擼了個干凈,什么好東西都沒留下來,只有一間老宅祖墳祭田,上面人家不屑與之為伍,可底下這些卻還咂了嘴兒,說鄭家原來這樣威風,開了屋子掃一掃,就連那灰塵都沾著金粉。 飛罩門上的雕花是個什么年頭,門前擺的大海缸又是個什么年頭,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連先帝 看書都要跟鄭家借,你說鄭家還藏了多少家資,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又傳說鄭侯爺那樣厲害的人,會觀星象怎么不知道兒孫不肖,鄭家房樑全是金子打的,拿灰泥樹皮包了起來,這瘦死的駱駝還有一付黃金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