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聞言,谷心柔又是一怔:“武邑侯府下帖子了?” “還沒有,照我說的辦?!辈辉冈俣嘧鼋忉?,蕭誠微微抬手,示意谷心柔可以離開了。 谷心柔抿嘴,而后微微福身,順從道:“妾身知道了,妾身會好好準備?!?/br> 見蕭誠點頭,谷心柔便轉身離開了堂屋,多一個字都沒說。 ☆、19. 第 19 章 五月十八是武邑侯府太夫人的壽辰。 如蕭誠所料,今年武邑侯府一改往年低調簡樸的作風,四月才到就給長安城中三品以上的大員府里送去了請帖,一個都沒落下,武邑侯府里更是熱鬧了一整個月,每日都熱火朝天地忙活著,為那一日的壽宴做準備。 五月十八當日,天邊才剛擦亮,段子卿就在長孫若言和黑錦的陪同下離開了楚國公府,待到坊門打開,便直奔武邑侯府。 在武邑侯府門前勒馬停住,段子卿都還沒下馬,就聽到了田艷羽嬌滴滴的聲音。 “你就不能再早些出門?這大清早的風涼著呢,你就讓我這樣在府門口等了你兩刻鐘?若是在這喜慶的日子著涼了,你可怎么賠我?” 把韁繩丟給武邑侯府迎出來的下人,段子卿三步并兩步地就走到了田艷羽身邊,挽起田艷羽的胳膊就往武邑侯府里進:“太夫人讓我早點兒來,我哪里敢耽擱?我可是坊門一開就出來了,你還想怎樣?” 田艷羽白了段子卿一眼,道:“就叫你昨兒個來武邑侯府里住下,那樣的話早上還能多睡一會兒,你偏不聽,活該你早起!” “是是是,是我不識好歹,田二娘恕罪?!倍巫忧湫π?,突然又問道,“太夫人為什么叫我這么早來?” “那我哪兒知道,”田艷羽撇撇嘴,道,“你待會兒自己問祖母不就知道了?”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來到清蘭院,就發現清蘭院太夫人的屋里已經站了不少人了,除了武邑侯夫婦、世子田行林和已嫁的長女田蓮凡,還有侯夫人趙婉云娘家的幾個女眷。 一進門,田艷羽就撇開段子卿,小跑到太夫人身側,甜甜笑道:“祖母,我把子卿接來了!” 段子卿也緊跟著田艷羽停在太夫人面前,跪地行了個稽首大禮,朗聲道:“請太夫人貴安,恭祝太夫人日月同輝,春秋不老!” “好好好,”太夫人一見到段子卿就是眉開眼笑的,“快起來,到老身身邊來?!?/br> 段子卿不緊不慢地站起來,笑著走到太夫人的另一邊,與田艷羽相對而站。 段子卿一在身邊站定,太夫人就拉住段子卿的手,慈愛地問道:“來得這么早,可用過早飯?” “勞太夫人掛心,子卿用過早飯才出的門?!?/br> 段子卿話音剛落,田行林就佯作不滿地玩笑道:“祖母偏心!您都沒問我們用過早飯沒,怎么就只問子卿姐???” 田艷羽立刻附和道:“可不是嘛,我這一大早地來跟祖母祝壽,還得被祖母給攆出去接子卿,子卿又不是不認得路,怎么還非得我出門去接呢?祖母啊,外邊可冷呢!” 太夫人一人給了一個白眼,嗔罵道:“瞧這兩個潑皮,還挑起老身的理來了!” 田蓮凡溫婉地笑道:“咱們家里,餓著誰都餓不著你們兩個,就算天要塌下來了,你們兩個也得先把肚子填飽,還用祖母cao心嗎?” 侯夫人趙婉云也跟一句道:“可不是嘛,全家就你們兩個最機靈?!?/br> 田艷羽撇嘴道:“是是是,我們兩個最機靈,不需要人擔心,子卿最笨,時時都要人cao心?!?/br> 一聽這話,一屋子的人都給逗笑了。 哄著太夫人嘻嘻哈哈地說了半個多時辰,武邑侯和田行林就先行告退,準備到外面去將壽宴的一應事項重新檢查一遍,等都檢查完,就差不多該迎接來客了。女眷們則陪著太夫人出門到花園去逛逛,這一大群人跟著,卻也只有田艷羽和段子卿從始至終都跟在太夫人身邊,其余人則一邊留心著太夫人的動靜以防突然被叫到,一邊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說著各自的悄悄話。 壽宴是安排在午時開始,但巳時還沒到,就已經有前來賀壽的女眷陸陸續續尋到花園里來,到太夫人面前說幾句吉祥話,就各自找人閑聊去了,只是每一個到太夫人面前來的,都要多看段子卿幾眼,暗想這楚國公府的段娘子怎么會待在武邑侯府太夫人的身邊,瞧她跟太夫人有說有笑的親昵模樣,儼然就跟親祖孫沒什么區別,再敏銳一點兒的就會覺得太夫人待段子卿比待自家孫女田艷羽還要好一些。 還差一刻鐘就到午時,眾人皆以為今日來給太夫人祝壽的賓客也就這些了,才松下幾分精神分出一份心思去想壽宴的菜單,就突然瞧見又是一群衣著華貴的女人款步走進花園,定睛這么一看,眾人心中立刻就是一驚。 “皇后駕到!”隨行的太監一聲唱諾未止,花園里的人便呼啦啦全都跪下,皇后也已經領著三位郡王妃和三位公主風風火火地走到太夫人面前。 太夫人老早就瞅見了皇后,此時已由段子卿和田艷羽扶起,沖皇后微微躬身,段子卿和田艷羽則在太夫人左右跪地稽首。 “請皇后金安,不知皇后鑾駕親臨,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也請恕老身年邁,禮數不周?!?/br> 皇后快步走到太夫人跟前,一臉無奈地扶起太夫人,嗔怪道:“太夫人您這是做什么?您這一禮我哪里受得起?您快坐下吧!” 太夫人直起身來,笑呵呵地說道:“尊卑之禮不能廢,老身還動得了,不妨事?!?/br> 皇后忙道:“我與太夫人之間只有長幼,哪里來的尊卑?子卿和艷羽快起來扶太夫人一把?!?/br> 他們這些在西北生活過的人都敬太夫人如母,來到長安后,圣人待太夫人更是周到,朝中大臣雖不明就里,可也都順應圣人的心意,對太夫人十分客氣,因而才有了太夫人今日的地位。 “是?!倍巫忧浜吞锲G羽這才站起來,扶著太夫人坐下。 見太夫人坐下,皇后便要抽身去行禮祝壽,卻被心思細膩的太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還有一會兒才能開宴,你也在這兒陪老身坐會兒?!?/br> 皇后會意,便在太夫人身邊坐下,卻不忘給大公主使了個眼色,大公主立刻就領著三位郡王妃和其他兩位公主跪地稽首,向太夫人祝壽。 太夫人立刻讓她們都起來,笑得合不攏嘴。 禮過之后,皇后才瞄一眼段子卿,玩笑似的向太夫人抱怨道:“我就說怎么派人去楚國公府沒接著子卿的人,卻原來是太夫人一早就把她給找來了?!?/br> 太夫人笑道:“子卿丫頭現在忙得很,尋常見不著人,今兒老身壽宴,她不敢不來,老身可不就得早早地就把人拎到身邊來,不然指不定要被誰給搶了去,這丫頭現在可招人待見呢!” 皇后不滿道:“那太夫人也不能跟我搶人??!她可是我沒過門的兒媳婦,您瞧我這邊,只差她一個就湊齊了?!?/br> “這話叫你說的!什么叫湊齊?”太夫人白了皇后一眼,“子卿丫頭是你沒過門的兒媳婦?她還是老身的義孫女呢!老身過個壽辰,她不陪在老身身邊,還能去哪兒?” 太夫人此話一出,聽見的人都是一愣,連段子卿都怔住了。 她知道太夫人疼她,可這義孫女一說,她還從沒聽說過。 田艷羽突然湊到段子卿身邊撞了段子卿一下,而后湊到段子卿耳邊低語道:“祖母這么早叫你來,看樣子就是為了這事兒?!?/br> 先前她還覺得奇怪,她這祖母向來不喜歡跟京中權貴打交道,壽辰也一向是關起門來自家人過,今年怎么就想著要大肆cao辦了? 不過這會兒她可是想明白了,祖母就是想廣告長安,段子卿還有她護著,楚國公府也還有武邑侯府為伴,她一大早就把段子卿給叫來,也是為了告訴人們段子卿是她的家人,是武邑侯府的一份子。 聽到田艷羽這話,段子卿略微一想也明白了過來,不由心生感動。 皇后也明白了太夫人的用意,慈愛地看著段子卿,溫聲道:“子卿啊,能得太夫人偏愛可是你的福氣?!?/br> “殿下說的是,”段子卿忙繞到太夫人面前,又一次跪地稽首,“多謝義祖母厚愛?!?/br> 這些話都說完,也差不多到了午時,等武邑侯府的女婢來叫時,太夫人就領著一花園的女眷,浩浩蕩蕩地去宴廳與男人們匯合。 從宴廳后面的兩道側門進入宴廳,女眷們就貼著墻邊尋到了自家男人們所在的位置,紛紛落座,屁股都還沒坐穩,就將太夫人收段子卿為義孫女的事情報給自家男人。 這點內院私事一到男人們那里就瞬間變成了朝堂大事,再看那個自從來到武邑侯府之后就一直由蕭誠和田行林照應著的段子鳴,男人們開始重新估量楚國公府的地位和價值。 而瞧見段子卿與田艷羽一左一右地挨著太夫人坐下,蕭誠和段子鳴也是覺得有些詫異。 祖母出席宴聚,身邊有寵愛的孫女服侍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兒,可段子卿跟親孫女一樣地坐在了太夫人身邊是怎么回事? 皇后在太夫人左手邊的首位落座,另一邊坐著的就是蕭誠,雖然隔著面具無法確認蕭誠的表情,皇后還是偏頭低聲解釋了一句:“太夫人收子卿做義孫女,叫你撿了個便宜?!?/br> 武邑侯府如今是只效忠于圣人的,往后要輔佐哪位皇子就不好說了,可依太夫人的性子,會偏袒自家人卻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蕭誠一怔,復又露出了笑容。 段子卿這是要將往日拋卻的舊情全都撿回來了。 ☆、20. 第 20 章 壽宴開始,賓主盡歡,有皇后和四位郡王在,本就無人敢作亂,更何況能跟武邑侯拉近關系的機會不多,誰知道這一次之后還會不會有下一次,因此男人們默契地暫時忘卻平日里的針鋒相對,也各自警告自家的女人安分守己,在這一場壽宴上如知己好友一般酣飲暢談,其樂融融。 可假的真不了,這些人無論裝得多么友善,面對政敵時偶爾的一個眼神流轉,還是會泄露出幾分真意,總會露出些蛛絲馬跡,叫人能看出這些朝廷大員之間的善惡關系。 段子卿就一邊陪著太夫人說話,一邊留心尋找那些不太難找到的蛛絲馬跡,時不時地給段子鳴使個眼色,姐弟之間獨有的默契讓段子鳴立刻就能明白該如何行動。于是這位尚且年少的楚國公看似對誰都十分客氣,非常友善,可面對不同人時的言行舉止還是略有不同。 看出段子卿的一心二用,太夫人突然將一粒葡萄塞進段子卿的嘴里,戲謔地問道:“子卿丫頭,不累嗎?” 段子卿給嚇了一跳,轉頭瞧見太夫人戲謔的神情,當即就窘紅了臉。 心里明白太夫人說的是什么,段子卿咽下葡萄后赧然笑道:“不累,瞧著倒是有趣?!?/br> 太夫人搖頭笑道:“還有趣呢,老身瞧見他們就覺得頭疼!” 段子卿笑笑。 田艷羽切下一塊rou送到太夫人的盤子里,笑著說道:“祖母您別管她了,子卿她啊,以后就是這cao心的命了?!?/br> 楚國公府就剩段子卿他們姐弟兩個了,段子卿怎么可能袖手旁觀只讓段子鳴一個人受累?像今日這樣能把人聚齊了安置在一起卻還和樂融融的時候不多,若想讓段子鳴誰都不得罪地在人前混個臉熟,今日可不就是最好的時機嘛。 太夫人剜了田艷羽一眼,道:“凈說風涼話!你也不知道跟子卿學學,家里的事兒你是半點兒都不管!” 田艷羽撇撇嘴,一臉無辜道:“家里有爹和弟弟在,哪里還用得著我?” “怎么用不著?”太夫人斜睨著田艷羽道,“縱然外面的事用不著你,府中內院的事情還用不著你了?能做事的人還嫌多不成?” 田艷羽忙點頭附和道:“是是是,祖母您說的都對。祖母您嘗嘗這rou,我剛吃了一塊,可嫩呢!” 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田艷羽一眼,太夫人還是將rou塞進了嘴里。 宴席過半,太夫人想跟皇后和其他人說的話差不多就都說完了,宴上的歌舞表演也沒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精彩地方,幾杯酒下肚,太夫人就有些乏了。 拍了拍段子卿的手,太夫人略顯疲憊地說道:“老身乏了,就不陪你們了?!?/br> 段子卿一怔,趕忙擦了手扶太夫人起來:“那我跟艷羽送您回房歇著吧?!?/br> 太夫人擺擺手,道:“你們兩個丫頭都陪了老身好一會兒了,自己玩去吧,有府里的丫頭陪老身回去就成。他們不敢在老身府里作亂,你就趁機多認識幾個人吧?!?/br> 聞言,段子卿往下面瞄了一眼,笑道:“想認識的人總有機會認識,不急在一時?!?/br> “可不是嘛!”田艷羽也站了起來,扶著太夫人往宴廳后門走去,“祖母您這已經幫子卿開了個頭,余下的事情便不急著做,倒是祖母您可不能有半分閃失。那些丫頭笨手笨腳的,哪比得上您的親孫女細心,還是我跟子卿送您回房吧?!?/br> “難得你們兩個孝順,”太夫人欣慰地笑著,“那就再委屈你們兩個丫頭陪老身走一趟吧?!?/br> “這怎么能算委屈?能在祖母身邊服侍祖母那可是莫大的榮耀,別人可羨慕著呢!”田艷羽嘴甜地拍了太夫人一個馬屁,然后就跟段子卿一左一右地扶著太夫人緩步離開宴廳。 太夫人這一站起來,頓時就吸引了宴廳里所有人的視線,由武邑侯代為解釋一番,眾人才繼續飲酒作樂,只是太夫人這一走,眾人就稍稍放松了些,那些裝模作樣的短暫友情也瞬間破裂,沒過一會兒,就有人陸陸續續地離開宴廳,這些人中,有的只是結伴出去說說悄悄話,而有的就是想去堵一堵段子卿。 在清蘭院安置太夫人睡下之后,段子卿和田艷羽便往宴廳回走,只是走得不急,一邊走一邊聊些有的沒的,正聊著,便見武邑侯府里的一個女婢迎面跑了過來。 “見過二娘子、見過段娘子,”那女婢福身行了一禮,而后沖段子卿說道,“段娘子,廣陵郡王請段娘子去花園一見?!?/br> 田艷羽一愣,而后陰陽怪氣地擠兌段子卿道:“哎呦喂,宴廳與清蘭院之間也沒多遠,走得再慢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這么一會兒不見,有人就耐不住寂寞了?虧jiejie我還擔心你跟廣陵郡王相處起來不會太順利,看樣子是我杞人憂天了。從實招來,你這小妖是何時勾住那廣陵郡王的魂的?” 聞言,段子卿白了田艷羽一眼。 田艷羽笑笑,又道:“快去吧,別讓人等急了,想說什么、想做什么就只管放心大膽地做,jiejie我啊,去給你們守著,保準不讓人去搗亂?!?/br> 段子卿抿嘴,轉頭瞪著田艷羽:“你是不是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