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我指了指瓶子:“你叫我喝?江一原,你不是討厭別人和你和喝一瓶水嗎?” “反正我不喝了?!苯辉荒樀?。 嫌棄人還嫌棄得這么理直氣壯! “我干嗎要喝你喝過的?”我有些生氣,“而且你不知道嗎?同喝一個瓶子,就和間接接吻一樣,我才不要?!?/br> “你都在徐妍的生日會上直接強吻過我了,現在還扭捏什么間接接吻?!苯辉表宋乙谎?,聲音懶洋洋的。 “那不算!我只是碰了下你的嘴唇!嚴格說來那根本不叫吻!”我據理力爭,“舌頭伸進去那種才叫吻,就是會吃到口水的那種才是吻!我那個不叫!不叫!我根本沒和你親過,我純潔透明矜持的陽光都能穿過!” “哦——”江一原拖長了音調,看了我一眼,“所以你這么純潔矜持透明的人每天都給我送情書,堵我,sao擾我,說愛我要嫁給我,還給我送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是嗎?” “我送過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給你???我不就往你自習室的座位下面塞點吃的嗎?那些都是零食界排行榜上的名吃!”我憤憤然地補充,“何況你都沒吃!” “你還真不記得了啊?!苯辉爸S地看了我一眼,:“兔子!你去年在我課桌里塞了一只兔子!”說到這里,江一原的臉上露出不堪回首般的表情,如果是動漫里,我想他的臉上一定已經掛滿了黑線,他咬牙切齒地道,“你可是貴人多忘事,我可記得清楚。因為那只兔子在我的課桌里,在我的制圖本上拉了一堆屎!我的制圖本!里面是我去年上半年所有的建筑設計圖,現在上面還彌漫著一股兔子屎的味道?!?/br> 我恍然大悟:“哦!你說‘原原’??!對對對,那是我送你的,因為這只兔子是和你一天生日的啊,而且渾身雪白,和你一樣,眼睛也很大很黑很亮,還和你一樣脾氣差,這兔子可不同于一般的兔子那么溫柔,它喜歡咬人,吃東西也挑剔,袊貴的很,所以我給它取名叫‘原原’,兔子中的江一原?!蔽蚁肫鹉侵恍⊥米?,有些興奮,“對了,它現在怎么樣了?” 江一原又舉了舉礦泉水瓶:“喝了。喝了我就告訴你?!?/br> “你怎么一直要我喝水???不是意圖不軌水里給我下藥了吧?” 江一原露出個“你真的想太多了”的表情:“我需要給你下藥嗎?如果要下,也是下安眠藥?!彼梢牡仡┝宋乙谎?,“你放心,要是你的錢足夠你買第二瓶水,我肯定不會讓你喝我的水的?!?/br> 我有些意外。 江一原竟然意識到了我一直在忍著口渴。這真是,讓我有點兒小感動…… 我仰頭隔空喝掉了瓶子里的水。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像是沙漠里的植物久旱逢了甘霖一般。 而我還沒來得及感慨,江一原就又生怕自己給我留下好印象一樣的加了一句。 “我是怕你這么熱的天脫水過多中暑,拖累我不能馬上回酒店?!彼麤_著我笑了笑,“所以你千萬別覺得我是體貼入微的紳士就更加喜歡我?!?/br> “……”我哭笑不得。大概我確實追江一原追得緊了點,導致現在我說喜歡他什么,他都恨不得改掉。 此時已經是傍晚了,從山上眺望遠方,已經能看到夕陽,金黃色的,溫暖的,江一原站在陽光里,周身都鍍了金一般閃閃發光,并不刺目,而是和煦的,他此刻的表情稱得上溫和,像是被暖洋洋不再焦躁的陽光撫平了心緒一般,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和懶洋洋。 他的身后,是海。藍色的海。 我一把拿過江一原手里的相機,在江一原想開口說話之前對他比了個“噓”的手勢。然后我把相機切換到錄制模式。 我們很幸運地遇到一場落日。 一邊拍攝,我一邊開始解說。 “一直聽說普吉大佛這兒擁有最好的景觀點,因為站在這個高度,可以俯瞰整個普吉島,可以清晰地看到蔚藍色海水中坐落的各處島嶼,可以把安達曼海的美景盡收眼底。我們西邊是卡倫海灘方向的日落,還有那些長長的海岸線,很漂亮對不對?”我把鏡頭轉了一下向山上,“那邊就是這兒知名的餐廳,依山而建,據說那里看日落和夜景超美,并且一邊在燭光里用餐一邊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非常寧靜,我超級想去,可惜太貴了?!比缓笪野宴R頭又轉過來面對自己,朝著鏡頭微笑著揮了揮手,“曉丹jiejie,我在普吉島給你實時播報哦,今天我在普吉鎮玩,普吉鎮有不少泰國當地人,很熱鬧的,據說周末還有更加熱鬧的集市呢,希望下次我們能一起來?!?/br> “對了,還有快來看,我身邊這位是誰?”我又把鏡頭轉向了江一原,“對!你沒有看錯哦!是江一原!是我一直在追求的那位呀,他怎么會和我在一起呢?嗯,說來話長,可能他已經想通了覺得我才是真愛吧,今天他陪了我一天呢,來,合個影?!?/br> 江一原不知道我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他對著鏡頭,臉很臭,我在鏡頭后輕聲比手勢威脅他。他這才勉為其難對著鏡頭露出了個不大真誠的笑容。 “別忘記今天賭約輸了本來就要合影的!”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否則,懂?” 然后我把鏡頭對準了我和江一原,一只手把江一原拽得離我近一點,一邊對著鏡頭比了個剪刀手:“曉丹jiejie,我玩得很開心,你也要注意身體,多曬太陽,回國我來看你!” 一關掉錄像,江一原就一臉嫌惡地和我拉開了距離:“你怎么無時不刻不在拍這些東西,有意思嗎?”他望了一眼天空,放松似的嘆了口氣,“還好馬上能回酒店了。不用再和你待在一起了?!?/br> 拍完了夕陽之后我心情相當不錯,沒在意江一原的話,倒是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江一原你知道為什么新婚男女有洞房的說法嗎?” 江一原愣了愣,他顯然沒法理解話題的跳躍度怎么會這么大,果然他用一種“你的腦回路有毛病嗎”的眼神看著我。 我收好了相機,沒理會他的眼神:“洞房呢,起源在很早的古代,為了推廣一夫一妻制穩固社會結構,當時的首領想了很多辦法,其中一個就是‘洞房’,也就是把一對陌生的男女送進一個山洞,關上十天半個月的。等時間一到再放出來,這對男女多半已經在這段時間的單獨相處中變得親密起來,也就穩固了他們之間的關系,因此這樣一步步,才開始推廣出了一夫一妻的制度?!?/br> “陶芊,所以你想說什么?” “所以,我想說的是,這個世界上,但凡只要一男一女產生了可以單獨相處一段時間的機會,多半到最后,都會對對方產生感覺。你看,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并且,這種關系經過研究,很有可能是由一種先抑后揚的方式產生的,也就是一開始單獨相處的兩人對對方抱有敵意或者誤解?!蔽页辉馕渡铋L地笑了笑,“就像你現在對我的那樣。但長期相處下去,你肯定會發現我身上的閃光點,然后不可救藥地愛上我?!?/br> 江一原臉上的表情,像是吃了過期了的酸奶。 他頓了頓,才一臉便秘般的開口道:“看來我應該感謝上帝沒給我這個機會再和你繼續相處下去。幸好可以回酒店了,真是松了一口氣?!?/br> 我突然想起了那只兔子的問題,連忙追問:“對了,‘原原’現在怎么樣了?我剛都喝完水了,你還沒告訴我呢?!?/br> 江一原轉過頭,不耐煩道:“哦,扔了?!?/br> “什么?!扔了?!” 他不再理我,往山下走去,我怒氣沖沖地努力追上他。 “你不會是隨便丟在學校里了吧?你知道那種寵物兔子根本沒有能力在野外生存的,我們學校有很多流浪貓,據說流浪貓極度饑餓的時候是會咬死其他小動物的!你怎么能這么不顧兔子的死活???!你就算不要,也可以把它扔回給我??!我本來家里就養了一只,你不要‘原原’,我可以把他們一起養著的!” “你都送我了,就是我的東西,我愛怎么處理是我的事?!?nbsp;江一原朝我露出一個帶了點惡質的笑容,語氣帶了微微的警告,“所以最好的辦法是以后別送我東西了?!?/br> 這之后他又恢復了冷酷和傲然,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江一原根本不理睬我的指責,從他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來看,他還挺開心自在的。 我快氣炸了,這一路坐tutu車回去的全程我就一直瞪著他,用目光譴責他。 “你這么不愛小動物,敗人品的!” 江一原用一種“隨便你怎么說,我就是我,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的態度對我笑了笑,然后就把頭又轉向了窗外。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想起來晉江更新了…恩…對不起……我有罪…不過重溫情節,好想繼續去普吉島旅行啊…想念海島…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我們一路顛簸回了酒店,江一原甩下一句“錢待會兒就還你”便徑自往小別墅區那去了,我則在大廳等鄭燕林。 結果鄭燕林還沒到呢,江一原卻去而復返了。他繃著臉跑到前臺嘰里咕嚕說了一串英語,看起來像是出了什么事。 然后他看到了我,皺了皺眉,腳步略顯猶豫地向我走來,不甘不愿地問:“你酒店里還有現金嗎?” “???”我莫名其妙,“不是應該你還我錢嗎?” 江一原揉了揉眉心,還未開口,鄭燕林的大嗓門先響了起來?!疤仗?,我來啦!”她已經換上了海灘風的花裙子,見到了我身邊的江一原,表情很驚訝,“嗯?你怎么沒和周雅文他們一起走?” “周雅文他們怎么了?”我有些好奇。 “周雅文他們今天中午就check out了啊,我還以為江一原也一起呢,本想跟上去看看他們換到哪一家酒店的,但他們好像故意在躲我,所以我一個沒注意就跟丟了?!?/br> 我轉頭看了一眼江一原,他的臉色相當繽紛,頗有一種出門玩樂結果踩到屎的感覺。 而我則是醍醐灌頂。 “你的朋友們中午突然check out是你的主意吧?至少也是你們商量好的。難怪你會主動和我立下賭約,是為了引開我,讓他們從從容容地離開這個酒店對吧?然后你再甩開我,和他們去會和?” 這只是我的猜想,不過江一原的表情卻驗證了這一切。 他的臉上依次閃過懊喪、惱怒,還有一些無法接受慘淡現實的糟糕表情。 我笑了一聲:“江一原,你剛才真應該拜拜大佛的,也不應該丟了我的兔子的,所以啊,種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計劃得挺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的確可以在接下來的泰國行程里都不用再見到我?!笨粗辉谋砬?,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就有一種隱秘的幸災樂禍和惱怒,“可惜你遇到了扒手,丟了錢包丟了手機,沒錢又聯系不上朋友,連去新的酒店的路費都沒有對吧?” 鄭燕林也露出了驚訝神色,她指著江一原:“難怪自古就有蛇蝎美人的說法,真看不出來,江一原你長得挺好看的,卻對我們陶陶竟然這么殘忍!夠壞的你!枉費我們陶陶一片真心!活該啊,我們是不會借錢給你的,你自己沿路乞討在泰國流竄吧你!” “等等,”鄭燕林一拍腦袋,“我想起來了!在他們check out的時候我有偷偷蹭過去聽,當時徐妍有講‘酒店現找就行,也是臨時更改,之后短信通知他’。所以江一原,你現在不僅沒錢,也因為丟了手機,根本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個酒店?”鄭燕林得意洋洋地對我拋了個媚眼,“我的法律邏輯課可是滿分的?!?/br> 邏輯滿分的鄭燕林這一次又說對了,因為江一原的臉色越發難看,大概是因為陰溝里翻船還被我們這么一通數落,他第一次顯得有些狼狽。 我心中僅存不多的良心作祟,轉頭把鄭燕林拉到了一邊。 “要不我們給他點錢吧,設身處地想一下,江一原也是挺不容易的,如果我們互換一下性別,他是女的我是男的,我這樣瘋狂追求追到國外來的行徑,基本就是癡漢色狼神經病跟蹤狂□□犯了吧,他想跑說明他是個正常的人,想想他一個在國內呼風喚雨的富二代,到了泰國淪落成這樣,挺凄涼的,我們不能見死不救,畢竟我還要繼續追他呢,我現在手頭沒現金了,要不就當我替他先問借你幾千泰銖?”我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何況都是中國人,要講同胞愛??!怎能忍心我大□□的子民流落泰國街頭!” 鄭燕林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我說陶陶,你怎么就不知道利用機會??!我剛才那么給你使眼色你怎么也沒看出來,老招數啊,你□□臉我唱白臉。到時候你就是在江一原落難的時候伸出援手啊,他一定會感恩并且慢慢發現你的好的!” 我愣了愣,紅白臉是我和鄭燕林的慣用招數,然而剛才江一原狼狽的樣子,竟然讓我一下子忘記了。 “算了算了,他挺不容易的,別再編排他了,給他錢走算了?!蔽覄裾f道。 鄭燕林一邊嘀咕一邊拿出了錢包:“你這話說的跟打發要飯的似的?!彼蜷_錢包看了看,湊過來低聲道,“今天購物狠了點,我也沒多少現金了,最近的取現點離這也不近,咋辦?” 我有點頭疼,轉頭看一眼江一原,他的面色已經恢復了冷峻,收起了剛才的狼狽。我知道,被鄭燕林一番刺激,他的少爺脾氣八成又上來了,肯定是身在屋檐下,也絕對不低頭。 他不低頭,自然只能我低頭了。 “江一原,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我表情真誠,“也不知道周雅文他們什么時候才會想到回來找你,你在這兒干等也不是辦法。不如把我的號碼留給前臺,你先跟著我們行動,等周雅文他們來找你,讓前臺聯系我就行。你看,今天下午我們兩個相處得還算融洽,事實證明,雖然我們是兩個不同的物種,但也能和平共處。而且你不是說了嗎?我對你只是一種虛幻的迷戀,其實是葉公好龍,真正接觸你才會發現自己只是愛上了愛情,并不是真的愛你。既然這樣,那不如我們好好接觸一下,沒準我就想通了呢?” 這個梯子搭得果然讓江一原臉色緩和了不少。他裝腔作勢地咳了咳,表情仍舊很拿喬:“近距離接觸一下也好,希望你早點想通,不要再給我造成那么大的困擾?!?/br> “我先把手機號留給前臺,之后我們就去吃晚飯,再去看西蒙人妖秀?!蔽姨统鍪謾C看了看時間,“我幫你網上訂一張人妖秀的票?!?/br> 江一原雙手插著口袋,不置可否,當我和鄭燕林往外走的時候,他還是跟了上來。 我們去了芭東著名的fresh market海鮮市場,那是我和鄭燕林在來泰國前就心心念念的地方。fresh market是一個自由市場,一樓是海鮮、水果、蔬菜、干貨的交易市場,二樓是食品加工區,可以帶著你在一樓買好的食材去那里加工,只要支付加工費就可以了。 站在fresh market的一樓,江一原不耐地皺起眉頭。 “不是說去吃晚飯嗎?”看起來海鮮市場里生鮮海產品巨大的腥味讓他很不舒服。市場內各家店面里都養殖著的龍蝦、螃蟹、皮皮蝦還有烏賊魚和青口貝,海鮮是現買現殺,因此一樓大廳里地面上不免有些潮濕,附近一個養殖盆里甩著尾巴游動的石斑魚潑起的水,差點沾到江一原身上,他立刻嫌棄地離那石斑魚遠了點。 “拜托,陶陶基本上沒有現金了,我的也所剩無幾,而你……你根本沒錢好嗎?沒錢就沒有話語權,你得聽我們的!” 眼看江一原的臉色不善,我只能挺身而出:“其實fresh market也很好啊,海鮮完全可以自己挑,很新鮮的。這兒一樓就像是菜市場,而二樓就像是廚房,聽說二樓每一家加工店的口味都不同呢。同樣的龍蝦,你可以選擇椒鹽或者芝士焗龍蝦、蒜蓉等各種不同的做法。選擇很多,口味也都很不錯,性價比還高,在這兒吃,一頓下來比高檔海鮮飯館便宜一半,而且龍蝦、螃蟹和大蝦也要比飯館的分量足!” 江一原大概想到自己其實是個蹭飯的,最終皺了皺眉,沒再說什么,安安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我和鄭燕林各家比價,開始挑選今晚的晚飯食材。 “鄭燕林,買點螃蟹,我想吃咖喱蟹?!鼻浦切﹤€頭大又生龍活虎的螃蟹,我就有些眼饞,“我最喜歡吃泰式咖喱蟹了,這兒可比國內便宜多了?!?/br> 海鮮市場因為中國游客眾多,攤販多少懂中文,聽見我的話,邊上攤位的一位泰國大媽就熱情地用帶口音的中文推銷道:“大!肥!美!一個800銖!” 鄭燕林有些為難:“我們的錢估計很難支撐買螃蟹了,待會兒還要給樓上加工費和備用呢?!?/br> 我眼巴巴地看著那些吐泡泡的螃蟹,想想沒有口福,只能一步三回頭地離開。 買完一圈食材,上樓選定了一家口碑不錯的加工店付了錢,剛才一直安靜的江一原卻突然開了口。 “還有多少錢?” 我數了數:“還剩下900銖吧?!?/br> “給我500。我要買點東西?!苯辉瓘阶詮奈沂掷锬米吡?00,還沒等我有所反應,他便轉身下樓了。 鄭燕林撇了撇嘴:“不是我說你啊陶陶,你喜歡誰不好,喜歡了這么一個祖宗,沒見過這么大方伸手要錢的?!?/br> 我盯著江一原絕塵而去的背影:“我就喜歡他這么冷酷自私的帥?!?/br> 鄭燕林受不了地抖了抖。 江一原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手里多了個黑色塑料袋,裝水產品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