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節
直到晚上,秦佑安跟秦姝一起用飯時,還沒拿定主意。 雖然秦佑安很會控制自己情緒,但是,他在秦姝面前時一向很放松,也很少遮掩什么,不免就被秦姝察覺了。 用過飯后,秦姝揮退下人,便問他道:“佑安,我看你眉頭緊鎖,剛才用飯時也心不在焉的,飯量都比以前少了許多,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呀?” 秦佑安回過神來,原本想要搖頭,但是看到母親擔憂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說道:“是有點事,我有點拿不定主意?!?/br>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倒不如跟我說說,讓我替你拿拿主意?!鼻劓χf道。 這段時間,晚上有空的時候,秦姝不是看兵書,就是向秦佑安請教兵法。 秦佑安本就是個軍事天才,又有前世幾十年的經驗積累,在這方面,秦姝跟她相比,簡直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秦佑安口才極好,解說深入淺出,很有感染力,還經常用舉例說明,秦姝每次都受益匪淺,對練兵領兵,也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當然了,秦姝對于軍事兵法,也有自己的一些獨到的見解,亦是讓秦佑安感到新奇不已。 母子二人相互交流探討,倒是都有所收獲。 秦佑安對于母親,自然是極為信任和親近的,若是,母親不懂兵法也就罷了,他就算再親近她,敬愛她,也不會在她面前提一個字,但是,娘親并不是呀,甚至她手底下還有一支上萬人的軍隊,對當下的局勢,也十分了解,他絕對不會小瞧于她,所以,在公事上,他也很少有事會瞞著她,這次也不例外。 想起紅蓮軍的戰斗力,秦佑安心中忽然一動,不過,他還是先壓下了這份心思,將事情跟秦姝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秦姝聽完之后,眉頭先是一皺,隨后不知想到什么了,突然笑了起來,看著他說道:“佑安呀,要我說呀,這件事好辦的很。明明有那么好的人選擺在你面前,為什么你卻看不到呢?” 秦佑安心中已經猜到了她說的是誰,卻假裝沒有明白,裝出一副疑惑不解地樣子,忍著笑說道:“母親就別賣關子了,兒子愚笨,真猜不到母親說的人是誰?!?/br> 秦姝抱起手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挑眉說道:“傻兒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呀!”只差指著自己的鼻子提醒他了。 秦佑安卻緊緊皺起了眉頭,左右看了一眼,說道:“娘說的人在哪兒呢?兒子怎么沒看到?” 秦姝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她就不信她暗示得這么明顯,他還會不知道。 “你夠了,再裝下去可就沒意思了,我兒子可沒這么蠢?!鼻劓敛豢蜌獾卣f道。 秦佑安這才笑了起來,說道:“我當然知道那個人是娘親,只是,娘真得想清楚了嗎?這次率軍救援,恐怕會十分艱難和危險的,這危險不止來自于朝廷,還來自于傅景山,雖然我知道娘親是個很好的選擇,卻不忍心見娘親去冒險?!?/br> 若是娘一定要出征,他更愿意讓娘親跟自己在一起,至少,他無論如何,都會保護好她,絕對不會讓娘受傷。 可是,若是娘親去支援傅景山,就必須跟自己分開了,他實在是不放心,畢竟娘親只出征過一次,而且那次還跟自己在一起,雖然她一直在努力學習兵法,她有這個天分,甚至如今已經卓有成效,到底只是紙上談兵而已,這讓他如何放心的下。 也因為這一點,所以,他下意識地就忽略了娘親和她的紅蓮軍,不將她們列為自己的選擇。 想到這里,秦佑安忍不住嘆了口氣。 雖然理智告訴他,母親是最合適的人選,對她的能力,他也了解,他應該相信她,可是,感情上,他又無法接受,擔憂她會受傷,下不了決心讓他去。 他做事一向果決,可在面對跟母親有關的事情時,卻總是婆婆mama。 這不是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呢? 秦姝見狀,也明白了兒子的顧慮,臉上露出一個有些淺淡的笑意,她誠懇地看著他說道:“佑安,你應該對我多一點信心,我應該還不至于那么沒用?!?/br>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秦佑安連忙解釋。 秦姝卻輕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娘當然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只是太重視我,太擔心我了,不過,就像雛鳥總要學會飛一般,我也不能一直活在你的庇護之下,這樣的話,我和我的紅蓮永遠都沒有真正成長起來的那一天,這跟我建立紅蓮軍的初衷和宗旨相違背。我可不愿意紅蓮軍一直蹭你們的功勞,這會讓我覺得很難堪,也失去了建立紅蓮軍的意義……” 秦佑安聽她說著,神色漸漸平靜下來,整個人完全恢復了冷靜。 他得承認,他一直都沒鎮江將紅蓮軍當一回事,在他眼中,紅蓮軍就只是母親的一個玩具而已,可是,母親顯然并不把紅蓮軍當成玩具,她是認真得在經營、在打造屬于自己的女子軍隊,絕對不是為了好玩或者其它什么。 若是直到現在,他還是這種態度,恐怕會傷了母親的心,嘲笑母親的心血。 更何況,他漸漸地,也開始對紅蓮軍改觀了。 無論是上一次的出征,和最近的幾次演習,都有點讓他刮目相看。 若是這一次,母親能夠辦妥此事,那紅蓮軍才會真正的成長起來,成為真正的軍隊,真正的精銳。 或許,他真應該多給母親一些信心。 想到這里,秦佑安說道:“母親說的是,是兒子想錯了?!?/br> 秦姝臉上不由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只是,母親,只憑紅蓮軍,恐怕還不行?!鼻赜影灿值?,“紅蓮軍總共才有一萬多人,人數少了些,經驗也不足,所以,還必須加派人手?!?/br> 秦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還不至于自大到以為自己的紅蓮軍天下無敵了,只憑這一萬多人,就敢奔赴戰戰場,去抗衡龐大的朝廷軍和似敵似友的傅景山。 “我再給您三萬軍士,并且再派過去幾個將士輔佐,娘親覺得如何?”秦佑安問道。 秦姝盤算了一下,說道:“三萬人太多了,只給我兩萬人足矣。你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我們多面受敵,兵力已是分散,用不著給我這么多兵力,不過白白浪費罷了?!?/br> 秦佑安也沒有堅持,他也不可能為了救援傅景山,就賠上太多自己人的性命。 他派三萬人救援,已經很夠意思了。 再說,他派去的人太多了,說不定還會引起傅景山的戒備,認為他們圖謀不軌,畢竟,請神容易送神難,雖然,他的確不懷好意。 “也好,至于那些將士,依我看,就派程志才、萬雄、孫天籟、霍鑫,還有穆戴、吳堂等人去輔佐你,他們都各有各的能耐,最重要的是,他們都跟母親相熟,不會對您不服氣,想必會積極輔佐娘親?!鼻赜影舱f道。 程志才就程秋玉的二哥,精通兵法,驍勇善戰,跟他大哥的老謀深算比起來,他更適合領兵打仗,立下無數的汗馬功勞。而他跟秦姝很是相投,一直兄弟相稱,雖然多時未見,也并未影響他們的友情。不說當初那段淵源,只說那時秦姝親自率軍去營救他們,就已經讓程家感激萬分了。 程志才是秦姝的鐵桿擁躉。 萬雄就更不用說了,當初,他投靠的人,就是秦姝,秦姝也沒少指點他武藝,更是不吝嗇藥品替他治病,萬雄一直將自己當成秦姝的人,秦佑安一聲令下,他肯定屁顛屁顛地趕過來。 孫天籟是孫小紅的哥哥,兄妹二人都是秦姝救下,并且一直重用,都是秦姝的心腹,后來孫天籟病的快不行了,全賴秦姝的藥物,才撐了下來,若讓孫天籟在秦佑安和秦姝之間選擇,他必定選擇秦姝,根本不會猶豫。 在他看來,秦姝就是給了他兩條命的人,他不效忠她效忠誰呢? 霍鑫是秦佑安最早收的三個義子之一,秦姝的干孫子,為人機靈,勇猛善戰,對于秦姝很是尊敬孝順,感情不錯,他必定會傾盡全力輔佐秦姝。 而穆戴和吳堂兩位小將,亦是個有本事,一個多計謀,一個冷靜有大局觀,都是能文能武的類型,最重要的是,他們也是當初跟秦姝有過交集的,秦姝還給他們贈過藥,平時對秦姝很是感激崇拜。 挑選這些人,足以看出秦佑安的用心了。 若是換了其他人,未必就會服從秦姝的命令和安排。 就算秦姝大元帥的母親又如何,誰讓她是個女人呢,這世上瞧不起女人的多著呢!秦佑安手底下的將領又大都是桀驁不馴之輩,哪會屈從于一個女人? 再說了,紅蓮軍雖然初露鋒芒,讓人稍稍刮目了一番,但到底沒有立下太大的功勞,沒能足夠的戰績讓人心服口服,就連上次程秋玉出征,大部分人也認為,是她們蹭的功勞呢。 想讓他們心服口服,就得用事實說話。 而秦佑安派給秦姝的這些人,都十分年輕,雖然優秀,卻也不是頂尖的那一批,只能算是中流靠上,算是第二、三梯隊的人才,就算紅蓮軍這次勝利了,也不至于讓人覺得是紅蓮軍蹭了他們的功勞。 若是秦佑安派了陳修遠、崔元嘉、朱老先生這等一流謀士給秦姝,或者派那些統帥一方的元帥給秦姝打下手,那才是喧賓奪主,存心讓人對紅蓮軍不服呢! 所以,秦佑安安排的人,真是恰到好處。 秦姝對此也十分滿意。 此事,總算是談妥了,過年之后,秦姝大概就要動身了。 一想到要出征,秦姝便有些躍躍欲試,心情澎湃。 秦佑安大概也是差不多時間出征。 可惜,母子二人出兵的方向截然相反,一個往北,一個往南。 “佑安,你先回去吧,早點休息?!鼻劓綇拖滦那?,對秦佑安說道。 秦佑安點了點頭,就起身跟秦姝行禮告退了。 出了秦姝的院子,秦佑安就直接去了蕭如萱那里。 除了前世的感情之外,秦姝對于蕭如萱的贊賞,也是秦佑安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之一,沒事就喜歡去她那里坐坐。 太夫人和大元帥的看重,讓蕭如萱的超然地位,更加穩固牢不可破。 其他人就算是再羨慕嫉妒也沒用。 蕭如萱恰好還沒有休息,對秦佑安的到來自然也十分高興,兩人相處時雖然不夠親熱,卻也不至于冷淡到無話可說。蕭如萱雖然做事中規中矩,但并非那些呆滯的木頭人,話不多,卻言之有物,對秦佑安恭敬又不失親近,秦佑安也了解她的性子,相處時并不會冷場。 只是當秦佑安表示留宿的時候,蕭如萱卻面露尷尬,言說自己身體不太方便,怕是無法伺候大元帥了,還能目送秦佑安離開。 等大元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之后,秋蕊有些可惜地道:“便宜東園的那些小蹄子了?!?/br> 蕭如萱卻是神色淡然,她是真得身體不舒服,要不然,也不會把人往外推。她雖然敬慕丈夫,卻不會有那種獨占之心,她甚至也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她不會奢求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只要緊守本分,踏踏實實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多少事是由于貪心不足引起的。 人,最重要的是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為何就不能去粱meimei那里?”蕭如萱笑著說道。 因為離她這里最近的,除了梁詩蘭的院子,就是東園了。 梁詩蘭還更近一些。 秋蕊輕撇了一下嘴吧說道:“梁姨娘一直不怎么得寵,前段時間又病了,倒現在還沒好透徹,整個人瘦得跟紙人似的,大元帥怎么會去呢?” “就你鬼靈精?!笔捜巛嬲f了一句,便吩咐下人服侍自己休息不提。 秦佑安果然如同秋蕊所猜測的那般去了東園,然后直接去了正院。 也并非有所喜好,只是漫無目的隨處走,看著還亮著燈,便進來了。 后來想起辛氏懷了身孕,似乎身體不好太好,前段時間差點流產,便打算去瞧瞧,那時候他忙,沒怎么顧得上此事,好在孩子保住了,又蕭氏在,他也放心。 關于辛氏流產一事,其實,還是周真兒惹的禍。 辛氏讓周真兒去給她請安,周真兒氣不過,不小心推了她一把,辛氏差點摔倒,受驚之下,便動了胎氣。 此事,立即被捅到了蕭如萱那里。 蕭如萱明白事情的始末之后,先是訓斥了辛氏一頓,因為她太囂張,太能作了,哪有讓同等級的侍妾給她晨昏定省的道理?她以為她是誰。 就連上一次跟吳氏發生沖突,差點流產,也是她先找茬,這次還是不吸取教訓。 除了她之外,周真兒也有錯,而是還是大錯,這才剛消停多久,又出幺蛾子了,她怎么就不能安分一些呢! 因此,周真兒的懲罰更重,杖責十五,關禁閉半年,并且向辛氏磕頭認錯。 而辛氏,懷了身孕,又動了胎氣,病怏怏的樣子,實在讓她沒有辦法下手懲戒,萬一胎兒掉了,誰能負責? 只能意思一下罰了點月錢,禁足一個月而已。讓她先得意著,等她生完孩子,再一并給她算賬。 所以,蕭氏暫時將這件事壓了下來,既然沒出什么大事,也沒必要因為此事驚動大元帥和太夫人,畢竟他們都太忙了。 秦佑安也就是知道有這回事而已,具體如何并不清楚,他也不可能特意去查,他沒那個時間。 男人的眼界絕不能局限于后宅,整天盯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看女人為自己爭風吃醋,這樣下去,心胸和眼界只會越來越狹窄,性格也會變得斤斤計較,婆婆mama。 后宅,是溫柔鄉,是讓男人偶爾放松的地方,管理后宅,是妻子的責任,男人不必多費心,只需專心在外打拼前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