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節
梁詩蘭對此當然是不甘心的。 然而,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辦法呢? 她已經沒有再跟蕭如萱一較高下的可能了,她已經輸了,而且一敗涂地,只能無奈地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向她俯首稱臣。 就連今天跟她同一日進門這件事,都是家族努力爭取來的。 花轎之中,梁詩蘭面無表情,沒有一絲一毫,身為新嫁娘的喜悅。 她不知道,自己選擇活下來,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當時真得想去死的,可是,最后關頭,她卻猶豫了。 她舍不得死!無論如何,她都想要活著。 盡管她的嫁妝,她的排場,跟正妻也不差,可她卻知道,這其中有本質的區別。她也在慢慢適應這種地位身份的轉變,如此,才能更好的活下來,即便受盡屈辱,也在所不惜。 梁詩蘭在花轎中等了許久,直到蕭如萱的轎子進門有一段時間之后,她的花轎才被允許抬入秦家。沒有拜堂,直接被送入了喜房。 喜房里布置的喜氣洋洋,然而,梁詩蘭卻依舊感覺不到一絲熱鬧的氣氛,她只覺得清冷如同雪洞。 即便梁詩蘭已經坐好了準備,依舊覺得心里泛酸。 蕭如萱那里,想必會比她這里更加熱鬧。 盡管希望渺茫,但她心里還存在著一絲小小的期待—— 她希望秦大元帥第一晚會宿在她的房間里。 如此,她此能稍稍挽回一絲顏面。 讓她覺得自己的地位,并不比蕭如萱差太多。 可惜,她從白天等到黑夜,直到夜深了,都沒有等來自己的夫君。 “小姐,元帥大概不會過來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敬茶呢!”瑤琴斟酌著用詞,小心地勸道,生怕一不小心就激怒了她。 聽到“敬茶”二字,梁詩蘭的臉色白了白,嘴唇微微動了動,到底沒說什么,乖乖地讓人服侍著睡下了。 瑤琴見狀也松了口氣—— 謝天謝地,小姐能忍下來就好。 她就怕小姐忍不住,鬧將起來,那麻煩可就大了。 次日,梁詩蘭起來之后,便讓人替自己梳妝打扮。 等出了房門,看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她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不是地方夠好,而是不夠大,只是一個一進的小院而已,雖然房間夠多,但她帶來的人同樣很多,住下來之后,就有點緊巴巴的了。 雖然這個院子里只有她一個主人,前后院都種著花草,看起來也算精致,可到底跟她在家時相差甚遠。 最令她感到不滿的是,這個院子的位置,比較偏僻。 其實,這也不足為怪。 秦佑安的妻妾都住在東路的院子里,沈靜芳身為正妻,住的是東路正院,而她左右兩邊的兩進院子,一個住的以前的貴妾趙氏,一個就是新進門蕭如萱了。 因為趙氏進門早,占了個好位置,住在了右邊的院子,離秦姝的住所更近,而蕭如萱雖然占了個賢妾的名頭,但到底晚進門,就占了左邊的兩進院子。 所幸,大焱以左為尊,雖然遠了點,但卻凸顯出了她的地位。 梁詩蘭的院子就更加偏僻了,還在蕭如萱院子后面,離那些侍妾的院子不遠。 那些侍妾就不能獨享一個院子了,而是幾個人一起住在一個大點的院子里,后院有個后花園,她們雖然不能亂走,卻也能去花園散散心。 梁詩蘭在帥府丫鬟的引路下,帶著丫鬟下人去了太夫人的住處。 到了太夫人院門外時,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一絲彷徨。 上次來的時候,她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打量著這里,心存挑剔。而這一次,同樣站在這里,她卻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傲氣,反而心里充滿了忐忑和不安,似乎沒有了踏進去的勇氣。 “小姐……”瑤琴輕聲提醒了她一句。 梁詩蘭回過神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走吧!” 里面就算是龍潭虎xue,她今天也要踏進去。 正房廳堂里。 秦姝坐在上首,沈靜芳坐在左下首第一個位子上,趙涵秋緊挨著她坐在左邊第二個位子上,而蕭如萱則是坐在右下手第一個位置上。 除了梁詩蘭,秦佑安這些有名有姓的妻妾們都已經到齊了。 因為沈靜芳是正室,新進門的妾室必須要向她敬茶,因此,秦姝不得不破例解了她的禁足。 沈靜芳這才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此刻,她低眉順目地端坐著,并不多發一言,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 趙涵秋則是伸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臉上帶著一絲笑意,偶爾瞥一眼對面坐著的蕭如萱,時不時的也會往門外看一眼。 蕭如萱亦是安靜地坐著,不見一絲緊張慌亂,雖然是新進門的,卻十分沉得住氣。 秦姝也沒有說話,靜靜地想著自己的心事。 房間里雖然不少人,卻顯得極為寂靜。 秦佑安過幾天就要出征了,可惜,秦姝這次卻不會跟著去。她還要替佑安盯著那些番薯,種植的蔬菜。還有一點就是,她手底下的新兵尚未訓練好。 不過,秦姝已經決定讓程秋玉率領新兵之外的紅蓮軍出征了。這些新兵,就要交給她來訓練了。 佑安這次出征,依舊是為了對付澤王。 澤王投靠了朝廷,朝廷又將稱帝的傅景山當成了眼中釘,rou中刺,便想讓澤王幫忙對付傅景山。 傅景山所占領的區域,旱災嚴重,也比較缺糧,也有災民暴亂發生,因為他稱帝后發生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手底下的人爭權奪利的厲害,便有些焦頭爛額,實力反倒不如從前。 他不想被朝廷和澤王前后夾擊,只能求助于離自己最近,而且貌似接受了他“示好”的秦佑安,畢竟,秦佑安接受他封的爵位,自然算是他的人。只是,秦佑安勢力太大,野心也不小,他當然不會真得信任他,只能說是暫且合作罷了。 而且秦佑安本就與澤王不和,與他合作對付澤王,是雙贏的局面。 秦佑安沒有拒絕,但是,讓他出手幫忙,也是需要一定的籌碼的。 雙方留這樣暗暗達成了協議。 這些事情,秦佑安并沒有隱瞞秦姝。因此,秦姝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秦姝還知道,傅景山的威脅不止來自于朝廷和澤王,也來自于祁五。他現在就像是一塊肥rou,誰都想要咬一口。 時間已經進入了八月份,小蒼竟然還沒回來,秦姝擔心的同時,也做好了它不會再回來的準備。 “哎呀,這出身大族就是不一樣,竟然讓我們這么多人等她一個?嘖嘖,這樣的妾室,我還是第一次見呢!”趙涵秋最先忍耐不住,出聲說道。 她本來就不是個特別沉穩之人,頗有些心直口快,更何況又懷了身孕,就相當于多了一個護身符,就是太夫人也不會跟她計較,顧忌相對就少了些。她先開口,也在意料之中。 “我們這些人倒也罷了,但是讓太夫人和夫人久等,就太不像話了,你說是不是呀,蕭meimei?”趙涵秋似笑非笑地看著蕭如萱說道。 她倒并非針對蕭如萱,只是對她有一點不服氣罷了。 她進門早,出身也不差,甚至還懷了身孕,怎么看都比蕭如萱要強,若非因為她懷孕,必定是她執掌中饋,蕭如萱能不能進門還未可知呢! 如今,她一進門,地位就隱隱壓自己一頭,這讓她心里豈能舒服? 蕭如萱抬起頭來看著她,用平淡而又認真的語氣說道:“趙姨娘說的沒錯,讓太夫人和夫人久等,的確不該?!?/br> 趙涵秋聞言一愣,她倒是沒想到蕭如萱竟然如此回答,那一板一眼的口吻,誰也不會認為她在開玩笑。但就是這種認真,才讓她感到驚訝,甚至無所適從。 蕭如萱說完之后,又移開了目光,又不說話了。 趙涵秋也沒辦法再繼續問下去了,倒是沈靜芳抬頭看了蕭如萱一眼,微微笑了笑。 就在這時,梁詩蘭終于到了。 聽到門外丫鬟們的稟報,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門口。 梁詩蘭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是最后一個到的,臉上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微微僵硬了一下,但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上前去,規規矩矩地跪在了秦姝面前,叩頭道:“妾梁氏,拜見太夫人,給太夫人請安?!?/br> 秦姝點了點頭,說道:“起來吧,這一次也就算了,下次不要再讓人久等了?!?/br> 梁詩蘭跪伏在地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她輕輕說道:“是,太夫人,我……妾以后絕不會再犯?!?/br> “去向你們夫人敬茶吧!”秦姝說道,“就差你一個了?!?/br> 在這之前,蕭如萱就已經敬過茶了。 “是?!绷涸娞m這才緩緩站起身來。 她雖然沒有見過沈靜芳,但是看座次就能猜出她的身份。 她慢慢走到沈靜芳跟前,每一個腳步,似乎都重若千斤,墜著她的腳,阻攔她繼續往前走。 然而,她還是走到了沈靜芳面前,并且恭順地跪在了這個她以往根本就瞧不上眼的女人面前,接過丫鬟遞過來的茶盤,雙手高舉過頭頂,低眉順眼地,用恭敬地語氣說道:“夫人,請用茶!” 沈靜芳細細打量了她一眼,擇菜伸出手,接過茶盞,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又放下茶盞,然后將自己早就準備好的荷包放到她舉著的茶盤上,溫聲說道:“既然你嫁入了秦家,就是秦家的人了,以后一定要記得遵守三從四德,恪守婦道,好好孝順太夫人,早日為秦家開枝散葉?!?/br> “是,妾身謹遵夫人教誨?!绷涸娞m的語氣,聽不出半點異樣,恭順地不得了。 任誰見了她現在的模樣,恐怕都無法跟以前那個心高氣傲的兩家大小姐聯系起來。 而沈靜芳卻看到,梁詩蘭的抓著茶盤的手,已經隱隱泛白了,茶盤也有些微微抖動。 “起來吧!”沈靜芳滿意地收回目光,笑得越發和藹了。 “謝夫人?!绷涸娞m暗暗舒了口氣,站起身來。 “你去拜見一下另外兩位meimei,她們到底比你早進門?!鄙蜢o芳笑著說道。 梁詩蘭的呼吸一滯,臉上的表情已經有些掛不住了,怔愣半晌,到底還是細細地應了一聲“是”。 梁詩蘭走到趙涵秋面前,向她福了福身,說道:“見過趙jiejie?!?/br> 趙涵秋也不還禮,只是用挑剔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梁家meimei真是好大的架子,蕭家meimei比你先進門,都不敢晚到呢,你卻讓我們這么多人等你一個,莫非這就是梁家的教養?還是說,你覺得我們這些人都不配等你?” 趙涵秋也嬌生慣養長大的,性子本就有點張揚,受不得氣,以前也就罷了,無論是太夫人還是夫人,地位都比她高,她只能收斂脾氣,就是新進門的蕭氏都隱隱壓她一頭,她不得不一再忍耐。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比她地位低,出身高貴,欺負起來又有成就感的人,她豈會放過? 何況,她說得也是實情,并不是故意為難她,就是太夫人也不會說什么。 梁家雖說清貴,但她也不會怕了他們,對于梁家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太客氣。 梁詩蘭聽到這話,臉都氣紅了,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幾乎都要斷了。若非秦太夫人在這里,她豈會受她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