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到了此時,他對秦姝的怒氣倒也散了。因為這根本就是他弟弟搞出來的烏龍,還真怪不到人家頭上。 秦姝知道他在憂慮什么,微微搖頭表示不在意,含笑說道:“我知道程家主為何如此著急。其實,對于令妹的婚事,程家主根本不必cao之過急,因為曹忠已經死了?!?/br> “曹忠死了?”程英才再次震驚了。 “是,我親眼看到他被刺身亡?!鼻劓c頭。 “哈哈哈,這可真是太好了,老天有眼哪!曹老狗竟然死了,當浮一大白,哈哈……”程英才忽然大笑起來。 程志才和萬雄也都忍不住高興,剛才詭異的氣氛一掃而空,被一股輕松愉悅的氣氛所替代。 等他們高興夠了,程英才忽然問道:“秦……娘子可知道是誰殺了曹忠?” 想到那個男人冰寒刺骨的眼神,秦姝心中一悸,下意識地皺了下眉頭,垂眸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br> …… 此時,剛剛帶人經過淮西與湖廣邊界的祁五,在野外用過早飯后,從鐵云手中接過韁繩,正要上馬帶人離開,突然又停了下來。 “五爺,怎么了?”跟在他身邊的鐵云,見狀不由問道。 祁五沒有說話,而是向他們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后從斗篷下拿出一支箭矢來。 這支箭他已經觀察過很多次了,通體黑色,直度極好,簡直看不到絲毫彎曲,箭頭亦是黑色,能輕易拆卸下來,而且,他試過了,準頭極為精準,可惜的是,他竟認不出是何種材質所做。 若是秦姝在這里話,就會告訴他,這是碳纖維箭。 當初她射殺曹忠后,沒有及時將箭矢收回,而是被鐵云的人,在割曹忠頭的時候順便帶走了,最后落到了祁五手中。 “鐵云,你可知道這支箭是用什么材料做的嗎?”祁五將箭矢遞給鐵云問道。 鐵云其實早就看過這支箭了,但沒怎么注意,不過他還是接過來,認真地檢查了一番,又遞給祁五,搖了搖頭道:“屬下不知,也從未見過此等材質?!?/br> 頓了頓,他又問道:“難道曹忠不是五爺射殺的嗎?” 祁五微微搖頭說道:“只有曹忠胸口那一箭是我射的,只中這一箭他未必會死,最關鍵的一箭,是另外一個人的手筆?!?/br> 想到自己當時見到的那個人,祁五眼睛微瞇,他雖然早就發現了她,但是看在她跟自己目標一致的份上,就沒有管她,沒想到,她竟然給了自己這么大的一個驚喜。 “不管怎么說,我們終究欠了那人一個人情?!?/br> 鐵云沉默地點了點頭。 在祁五面前,他從來不敢放肆,除了初次見他時有些失態,其他時候,都是畢恭畢敬的。 因為他知道,五爺并不像其他主子那樣正值寬厚,他就是宋家的一個異類,怪胎,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直到現在,他對他依舊是敬畏有余,親近不足。 若非那張臉做不得假,他真不愿意承認他是宋家人。 是了,他本來就算不得宋家人,畢竟連姓氏都不一樣。 祁五將箭矢重新收了起來,戴上斗笠,直接上了馬,說道:“我有預感,總有一天會遇到她!走吧,還有人在等著我們呢!” “是?!辫F云沒有多問立即跟上,后面的兩百多人馬也都騎馬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秦昭成也到了定縣徐召廷的地盤。 秦昭成做了幾天準備之后,終于帶著聘禮,上門求親來了。 也不是他不重視禮儀和規矩,而是現在時間緊迫,根本顧不上那么多了,說不定親事一談成,當天就會下聘成親呢!所以,他連自己成親的大紅禮服,都讓人給縫制好了。 然而,到了定縣之后,他卻有些猶豫了。 因為這幾天,他內心十分煎熬,似乎總有人在指責他做得不對—— 娶妻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等大事,怎么能撇開自己的母親呢? 他這樣做,根本就是不忠不孝。 再加上,另一個自己的記憶,也一直不住地糾纏他,讓他整天心情都陰沉沉的,到了現如今,他的內心,幾乎被一種滅頂的愧疚和擔憂所淹沒。 而且,這份擔憂和愧疚,還是沖著一個人去的,讓他即便馬上就要見到自己的皇后了,還是沒辦法高興起來。 昨天到了定縣之后,他沒有立即去徐府,而是包了一家客店住了下來。 昨晚,又做了一夜的夢。 他已經將另外一個自己的記憶,全部都記起來了。 一醒來,就坐在床上發呆。 趙笙敲了幾次門,他都沒有答應。 若是就近觀察他,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神根本沒有絲毫焦距。 此時此刻,他的身體里,正在有兩股意識正在爭奪身體的控制權。 “小偷,賊寇,偷身賊,快把我的身體還給我!”秦佑安大喊道。 “呵,這是朕的身體!”秦昭成冷笑。 “胡說,這明明是我的身體,你這只惡鬼!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br> “哈哈,那你就試試!” 秦佑安十分憤怒。 雖然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但是這段時日,秦昭成做的事情,他都一一看在眼里。 看到娘親拆穿了那個假貨,他心里不知有多高興,有多感動。 他就知道,無論他變成什么樣子,娘親都能認出他來。反之,若是有人冒充他,即便是同一具皮囊,娘親也能輕易拆穿。 即便他知道對方是另外一個年長的自己又如何?敢讓娘親傷心的人,就算是他自己,也絕對不能原諒。 偏偏這個人,不但占用了他的身體,還讓娘親傷心,逼走了她,還要去娶什么前世的妻子。 現在娘親離家已經二十多天了,外面那么亂,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這人竟然還有心思娶妻,我呸! 什么狗屁妻子?沒有經過娘親承認的女人,他才不會要呢! 前一段時間,他被老鬼壓制得無法動彈,根本無法冒頭,現在,他對自己的壓制,已經越來越小了,是時候把身體搶回來了。 娘親還在等著他,他不能讓娘親失望,更不能讓這個老王八蛋去傷害娘親。 “給我滾!”就在這時,秦佑安忽然大喊了一聲。 話音剛落,房門就“砰”地一聲被撞開了,趙笙急匆匆地闖了進來,滿臉焦急地問道:“少爺,您沒事吧!” 一邊問,一邊上下打量著他。 他剛才怎么敲門,里面都沒聲音,直到聽到少爺的喊聲,他怕少爺出事,這才踹門硬闖了進來??吹缴贍敽煤玫?,才松了一口氣。 “趙笙?”秦佑安看到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喊了一聲。 “是,少爺?!壁w笙連忙回答道,“少爺,您是不是又做噩夢了?看您滿頭都是大汗?!?/br> 說著,便拿了布巾給秦佑安擦汗。 “我沒事?!鼻赜影矒u了搖頭,推開他的手,打量了一下四周,又活動了一下身體,他才終于確定,自己壓制住了那只老鬼,重新奪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少爺,時辰不早了,現在是不是該去徐家提親了?”趙笙恭敬地問道。 “提親?”佑安聞言冷笑一聲,用極為不屑地語氣說道:“提什么親?給誰提親?你嗎?” “不,不是,少爺,不是您說的今天要去徐家提親嗎?不然咱們不辭辛苦地來定縣做什么?”趙笙一邊服侍佑安穿衣服,一邊說道。 雖然這么說,但他心里卻在暗暗叫苦,因為他發現,自己又摸不準少爺的脾氣了。 少爺近來真是越來越不好伺候了。 這脾氣是一會兒陰,一會兒陽的,簡直比那些小娃娃還善變。 佑安穿好衣服,皺了下眉頭道:“不去了。娘都不在,我成什么親?”說到這里,他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我可不是那等不忠不孝之人?!?/br> 趙笙沉默了。 他之前就勸過少爺,但是,少爺一個眼神就讓他閉了嘴,不敢再勸了。 沒想到現在,少爺又改變注意了。 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什么好。 “既然不去徐家提親,那我們現在怎么辦?”趙笙問道。 “回去!”佑安想也不想地說道。 說不定娘親現在已經回去了呢!他要趕回去安慰安慰娘親,告訴她自己沒事。 若是娘親沒有回去,他就出去找他。 總之,就是不能去娶妻。 也許是秦佑安和沈靜芳是注定的緣分。 秦佑安吃過早飯,出了客棧,正要騎馬離開的時候,突然見到迎面來了一輛馬車,還有一眾帶著武器的護衛開道,粗粗看去,竟有四五百人。 “閃開,閃開,都閃開——” 行人均恐懼地退到一旁,只有佑安一行人沒有退避。 因為縣城的道路不算寬敞,佑安浩浩蕩蕩地帶了一百多人,甚至還用幾輛馬車拉了聘禮,結果就這么狹路相逢了。 對方的馬車也不得不停了下來。 “你們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還不讓開!”為首的護衛騎著高頭大馬,高聲呵斥道。 雖然對方人數也不少,但這里是定縣,他們的地盤,因此他們很有底氣,根本不怕外來勢力。 佑安現在火氣正旺,哪里會退讓,直接說道:“哪里來的狗在這里亂吠?這么不懂規矩,道路就那么寬,你讓我們往哪里讓?” 那護衛聞言心中大怒,罵道:“好狂妄的小子!竟敢對我們徐家齜牙?活得不耐煩了吧!” 佑安一聽徐家,火氣更旺了,冷笑一聲道:“什么徐家不徐家?我可從沒聽說過。不過,只看你這副鼻孔朝天,橫行霸道的模樣,就知道徐家的規矩也不怎么樣,就算現在有些威名,恐怕將來也成不了什么大氣候?!?/br> “你找死!來人,給我將他們拿下!”那護衛最聽不得有人誣蔑徐家,立即拔出了腰間的大刀吩咐道。 在他看來,他們四五百人對付對方一百來人,還不是小菜一碟? “住手!”就在這時,馬車里忽然傳出了一個溫柔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