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第21章 她靠在他淋了雨而洇濕的襯衣上,貼著濕潤的布料,潮濕而黏稠的觸感讓皮膚緊覆上去。他的肩膀很牢靠,屬于年輕男人的溫和體香暈在淡淡的濕氣里,柔柔瓦解了她抗拒的念頭。 疲倦從身體的每處神經透進心底。 眼皮很沉重,明笙本能地閉上眼,歇了一會兒。 良久,她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br> 理智能做的只有到此為止。明笙自己都沒發現,她看他的眼神有幾分不舍。 她都這么說了,江淮易只好松手放她走。 病中的她步子邁得很慢,他總覺得她會在某個時刻,忽然回身看他一眼。但最郁悶的事莫過于他在車里一直目送著她的背影,卻發現她頭都沒回一下。 他很吵嗎?會無法控制引吭高歌一首小雨點嗎?什么叫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啊…… 江淮易越想越郁悶,一下午沒聯系她,接完悠悠回家,終于打出一個電話給她,也沒人接。過了好幾個小時,天都黑了,明笙才回說剛醒,已經吃過東西了。 剛醒怎么可能吃過東西? 很明顯的嫌他煩的托詞。江淮易看著短信半晌沒說話,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干脆忍著兩天沒聯系她。 這兩天,除了去了趟圖書館,一直沒出門。 周俊還當他是轉性了,每次來找他他都在書桌前,嘲弄道:“你知道么,你現在這模樣,就像古時候愛上了小姐的窮書生。那個叫寒窗苦讀那個叫奮筆疾書啊……問題是你笙都已經跟了你了,你在這寒窗苦讀個什么勁?” 江淮易的回答是:“你懂個p?!?/br> 周俊忍無可忍,撲上去搶他寫的東西:“寫什么呢,這么多紙,印紙錢呢?” “你特么能不能說出句人話?!苯匆装辶四?。 周俊終于不逗他了,扯扯脖子前的領結,說:“今天不是小悠悠生日呢么。她周叔叔我都收到請柬了,你這個做舅舅的怎么一點表示都沒???” 江淮易心道表示什么,他的錢都是他姐的,用他姐的錢給他姐的女兒買禮物,這不是在繞圈子。 “行了吧。就知道你對什么人都不上心?!敝芸〈咚?,“趕緊的,換件衣服。該遲到了?!?/br> 又不是什么重要場合。江淮易懶洋洋換了件襯衣趕往她姐訂的酒店。已經遲到了好一會兒了,小悠悠正站在和她一樣高的蛋糕前,猛朝他揮手:“舅舅!舅舅!來陪我吹蠟燭呀!” 江淮易挺不樂意,說:“幼不幼稚。這不一堆你的同學呢么,讓她們陪你吹?!?/br> 悠悠不高興了,咧嘴作勢就要哭:“就要舅舅陪!”還沒哭出聲,江淮易就在他姐不悅的目光里,硬著頭皮上去站在了悠悠旁邊。 面前一個粉紅卡通蛋糕,宴會廳里燈光全暗,留下一堆花花綠綠的裝飾燈。在童聲版的生日快樂歌里,江淮易牽著小丫頭的手,一口氣把蠟燭吹滅。 燈重新亮起來。他臉色有點不好看。 小悠悠攥著他的手不放了,粉雕玉砌的小姑娘黏在他身上,仿佛覺得他是同齡人,張望著問:“小舅媽呢,沒跟你一起來呀?” 江淮易臉色更難看了,把手收了回來,插在兜里。 小悠悠瞪大眼睛,捂著自己的嘴,驚訝地說:“你又換小舅媽啦?” 要不是看在她今天是壽星,江淮易覺得自己一個耳刮子就扇過去了,“你這話要讓你小舅媽聽了,甩了我怎么辦?你負責?” 悠悠咯咯笑:“我負責呀!” 靠,不能跟小朋友開著玩笑說話。 他蹲下來,為了顯示自己的嚴肅,特意跟她視線平齊,俊朗的眉蹙得很深:“以后這話不準說?!毙『⒆幽芏裁?,已經開始四處張望找小伙伴,心思不知道飛去哪了。江淮易兩手按住她肩膀,厲聲說,“聽見了沒有?” “聽見啦!”悠悠不耐煩地聽完,一蹦一跳地走了。 小孩子的生日會上,飲料全是果汁,周俊拿了盤甜點過來吃,臉上洋溢著被小蘿莉環繞的幸福感,瞥一眼江淮易手上的低度果酒:“你喝這都能喝出借酒澆愁的滋味來,我也是服你?!?/br> 江淮易放下空杯子,換了杯蜜桃味的,按亮手機,又按滅。 周俊把手機抽過去,三兩下撥出了明笙的電話,按到他耳邊,一邊給他比口型:“別跟我做這個表情。你那點心思哥還看不透么?!?/br> 江淮易想分辯,電話響了幾下突然通了,他瞪了周俊一眼,拿著手機快步走到陽臺。 大晚上的,明笙那邊熱鬧非凡,襯得他面朝陽臺下的清薄夜色,無端落寞。 她心情聽起來挺好,大約剛和誰笑著說完話,就連“喂”的一聲,語調都是向上挑的。 看來感冒已經好了。 “是我?!彼f。 明笙剛剛接得很倉促,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看了眼屏幕,這才定神說:“嗯?”語調一下子平了不少。 夏夜真悶,陽臺上都沒一點風。江淮易低聲說:“你玩什么這么高興呢?!?/br> 明笙愣了片刻,再開口時的語氣一點都聽不出來高興了,說:“沒什么事。謝芷默她男朋友跟她求婚呢,我們都在酒店里湊熱鬧?!?/br> “哪兒的酒店?” “……澳門?!?/br> 三天不見,不僅身體好了,一下就飛澳門去了。 他齒間出了口氣,說:“怎么一聲不吭跑這么遠?” 明笙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淡淡道:“有工作?!?/br> “之前沒聽你說過?!?/br> “一檔真人秀。簽了保密協定?!?/br> 江淮易的不滿征于色形于聲:“對我也要保密?” 明笙狀似輕松地開了個玩笑:“這不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么?!?/br> 電話那頭的人正要發作,明笙那邊突然有人叫她。謝芷默人逢喜事,喊明笙的語氣都透著甜蜜,明笙掩著手機笑說“就來”,隔著磁波都能聽出她笑得勉強。 對比太鮮明。江淮易覺得自己只要出現,無論說什么做什么,都能讓她平白無故不開心。 他到底做錯什么了? 那股熟悉的煩躁感又隱隱約約地占據了心臟。 果然,明笙回到電話前,斟酌著措辭跟他說:“那我先……” “阿笙?!?/br> 他打斷她。 “嗯?” 江淮易深吸了口氣,悶得很,沒有氧氣,肺部被濁氣填滿,嗓音發沉:“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經常找你?” “……” 長久的沉默,像一場無聲的拉鋸。 忽地,江淮易勾了半邊唇角,不屑地說:“行啊,那你玩吧。等你什么時候想起我了,再聯系我?!?/br> 他主動掛了電話。 周俊跟他的小蘿莉們玩夠了,發現江淮易打一個電話失蹤了很久,端著酒杯來到陽臺入口,站住了。 迷離夜色里,江淮易單手插兜,倚在欄桿上,薄唇抿著,垂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淡金色的手機殼。夜空為他鋪設墨藍的背景色,北極星在遙遠的地方為行人指引方向。而他像一個目無終點的旅人,姿態頹然又桀驁。 這是他第一次從這個人身上,看出落寞的味道。 ☆、第22章 江淮易不聯系明笙,然而還是弄得一喜一悲的。 他關注了謝芷默的微博。求婚事件的第二天,她就更新了親朋好友合照九宮格。里面就有一張,是明笙和林雋的合影。他們三個人是多年好友,謝芷默被求婚,林雋在場再正常不過,那張合影也是標準的親友合影姿勢。 但他看得還是很不是滋味。 三人行,都是老套路。其中一個結了婚,另外兩個沒點情況,可能么? 而且,他從謝芷默微博的相關推薦里,點進了明笙前男友的扒皮貼。她從前換男友的頻率和他不相上下,形形色`色的照片一張張證據確鑿。除開這些有名有分的,像林雋那樣的還不知有多少。 除了這種自討沒趣的手欠以外,還有主動找上他的。 微信里一個備注為“許”的女人突然給他發了幾張酒店的照片,一副很熟的樣子,說:“我記得剛認識你那會兒,你就來了澳門,住的同一家酒店。好巧~” 他給人加備注隨便且粗暴,而且重度臉盲。想不起來自己住過這家酒店,更想不起來這位許小姐是誰名甚。 恰好,對方不露痕跡地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我是許亦淑,改名字比較頻繁,江少爺不會沒加備注吧?” 加了,然而還是想不起來。 江淮易順手往搜索欄里一搜。原來是個戲劇學院出身的小明星,剛出道兩年,發展得還不錯,近期在澳門錄制一檔模特紀實真人秀。 在澳門錄制真人秀——這就有的話說了。 江淮易回她:“你在那邊待多久?” “一個月,七月底回來?!?/br> 許亦淑說:“好久沒見了,回來聚聚,一起吃個飯?” 江淮易想也沒想,順手回了個好,后面她再說什么他都沒留意。一個月,聽著不長,細想下來卻覺得很漫長。他數著數著日子就睡著了。 這段時間也沒閑著。周俊和梁雨喬分手,他陪著周俊胡吃海塞了好幾天,感覺像自己失了一次戀一樣,把該喝的酒該發的瘋都喝完了發完了。后面反而過得很平靜,按部就班地呼朋引伴請客吃飯,仿佛回到了沒認識明笙那會兒的時候。 周俊問他他也不說,還以為他跟明笙分手了,好吃好喝地伺候著,并勸他:“趁最近有空,找個海島散散心唄。哥陪你一起去,說不定還能艷遇倆新的?!?/br> 江淮易只喝酒,不說話。 七月一天天在酒精和炎熱中耗盡。 八月一來,連下了幾場暴雨。 江淮易天天睡到下午,醒來時每每覺得恍若隔世,打開手機全是狐朋狗友日復一日的邀約。 這一天,他收到了許亦淑的朋友圈,言辭曖昧,大大方方地公開請他出來玩。周俊也加過她,看見這條狀態之后就截圖發給江淮易:“喲。你這足不出戶的,又搞上啦?” “搞你媽x?!?/br> 他沒理他們,扔掉手機出門健身?;貋淼臅r候,手機還是安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