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而在回去之后,長孫皇后就開始著手查之前跟著李恪的那些人的死因,楊淑妃當初只是王府的庶妾,想要將事情全部掩埋下去也是不容易的事情,當時只是因為時局太亂沒人追查,如今順著蛛絲馬跡追查下去的話,長孫皇后就知道全部都是楊淑妃派人干掉的那些人。 為什么要殺掉那些人?這些人當初是跟著李恪一起回來的,如果李恪真如楊淑妃所說的是假的,那么她就應該留著這些人指正!楊淑妃弄死這些人的舉動更像是遷怒,畢竟如果不是這些人遇亂就跑,李恪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被薛萬徹帶走。 長孫皇后下意識的就覺得楊淑妃是在撒謊,或者說是楊淑妃已有心疾。不過長孫皇后并沒有把自己的判斷告訴李世民,只是將后續查到的東西都交給了李世民。 李世民頗為憤怒,他也不覺得李恪是假的,他對自己的兒子怎么會不了解?李恪雖然回來之后變得安靜了一些,但是現在不是很好嗎?更何況哪兒那么巧就有這么一個小乞兒和王子長相相似? 就算長相相似了,神態氣質又是隨便能夠模擬的嗎? 不得不說,楊淑妃也算是被李恪坑了,李恪剛過來的時候的確不知道幼年的原主是個什么樣子,但是小孩子三觀都還沒怎么形成,還不是他想怎么表現怎么表現?更何況他還問了曲晨,知道了原主大概的生活習性,怎么可能還露出馬腳? 李世民臉色陰沉的決定將楊淑妃打入冷宮,他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爭寵,但是絕對不能容忍她們對自己的子嗣下手! 李恪卻覺得就算被關進了冷宮,楊淑妃也是個不定時炸彈,他跟楊淑妃是徹底撕破臉了,只要楊淑妃有一絲翻身的可能,那就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更何況他已經有兩個麻煩在身邊虎視眈眈了——李承乾和裴瑄。 他一點也不想再多一個,要怎么弄呢?就在李恪思考這件事的時候,忽然受到了來自李愔的攻擊。 李愔如今也不復當初那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他拎著木劍指著李恪說道:“是不是你害得阿姨被關起來的?!” 李恪不動聲色的看著李愔沉聲說道:“六郎,不要胡鬧!” 不管因為什么原因用兵器指著自己的兄長都是說不過去的。 李愔卻忽然失控的大喊:“你不是我三兄,你把三兄還回來!”一邊說著一邊還拿著木劍直接沖著李恪劈下去。 縱然李恪身體尚未大安,李愔卻也不是他的對手,李恪很輕松的就將李愔手中的木劍搶下來,并且將他制住,無奈的說道:“六郎,這件事情太過復雜,我不知道阿姨跟你說過什么,但是……算了,你覺得怎樣就怎樣吧?!?/br> 李恪表現出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將李愔放開,李愔眉眼間的憤怒還沒有完全消下去,眼中卻多了一抹茫然。 兄弟兩個面對面一時之間誰都沒說話,半晌李愔才低聲說道:“那……你為什么不理我了?” 李愔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好像是突然之間,楊淑妃變了,李恪也不理他了。 李恪苦笑著說道:“我倒也想,只是阿姨將你看得那么近,她……她在防著我啊?!?/br> 李愔紅著眼睛定定的看著李恪,半晌才說道:“可是……為什么要將阿姨關起來?” 李恪一臉黯然:“我也不想的。六郎,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br> 李愔緊緊抿著嘴,像個倔強的不愿意接受現實的孩子,就在這個時候裴瑄忽然走了過來,李愔看了一眼裴瑄轉頭就跑掉了。 裴瑄看著李恪一副黯然神傷的樣子,雖然知道這貨是裝的,卻也忍不住收斂起了往日的冷嘲熱諷,甚至還默默的放下了一盤糕點。 演技可真好,裴瑄想著,當年這貨就是用演技把他耍的團團轉,他以為自己在李恪那里是獨一無二的,李恪也表現的對他很依賴很看重他,結果呢? 可是哪怕這樣,當李恪那張臉露出這種夾雜著委屈的傷心表情的時候,裴瑄還是忍不住想要問一問:“又怎么了?” 李恪抬頭看到裴瑄,發現他看向自己的目光特別的復雜,不由得嘆了口氣:“哎,事情越來越復雜了?!?/br> 裴瑄冷笑:“復雜?當年你遇到過比這復雜百倍的事情也沒見你如此垂頭喪氣過,真是越活月倒退了啊?!边€是說離開我你就不行了呢? 李恪聽了之后深吸了口氣抬頭看著裴瑄,又看了看桌子上的點心笑了笑說道:“透花糍?” 裴瑄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了句:“賞你的?!比缓筠D身就走了。 李恪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這個性格十分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熟悉的人里有誰是這么別扭的。 他到現在都搞不懂裴瑄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實際上裴瑄有的時候也很痛恨,他是李恪的系統,在接觸到李恪之后,他就開始為了這個人一點點的調整自己的系統模式,可以說他是為了李恪而生的。 系統對宿主天生有一個強制忠誠模塊,沒有遇到李恪的時候,他可以盡情的去恨他,可是遇到李恪之后,看到李恪倒霉他就忍不住心軟。 裴瑄出來之后就回到了東宮,李承乾正好寫完一頁字,抬頭看著裴瑄問道:“去看三郎了?” 裴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李承乾笑了笑:“我怎么不知道?只要三郎那邊出點什么事兒你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了他那里,現在楊淑妃被關入冷宮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舍得不去看他?” 要說你們兩個沒有一腿,打死我都不信??! “看到他倒霉我就開心了不行???”裴瑄對著李承乾翻了個白眼。 李承乾搖了搖頭將毛筆放好之后說道:“他這次有點不一樣?!?/br> 裴瑄表情也變的有些凝重:“你也發現了?” 李承乾點了點頭,看來不用他明說裴瑄就明白了。裴瑄嘆了口氣:“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了?!?/br> 自從知道李恪的身份開始,裴瑄就在注意收集他的各種信息,但是收集來的消息都讓他覺得十分的匪夷所思,一點都不明白李恪這到底是要干什么?他的任務到底是什么?因為他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作為??! 李承乾沒有裴瑄那種對李恪的了解,但是他對自身的處境十分敏感,太子當了多少年了,對他有敵意的想要搶他位子的,他總能第一時間就發現,上一世的時候,李恪雖然沒有表現的太明顯,但是李承乾知道對方是想要將自己拉下太子之位。 可是這一次,李恪除了努力在討李世民的歡心之外,就沒有任何動作了,一開始李承乾還覺得李恪是想要從李世民下手,然后爭奪儲位。 但是現在看起來又不像是,難道是轉性了?裴瑄看著李承乾問道:“如果他真的不針對你了呢?” 李承乾猶豫了一下說道:“看看再說吧?!?/br> 其實李承乾是不想給自己樹立對手的,如果對方不想跟他過不去他也不應該非要跟對方過不去,但是一想到上一世李恪給自己添的那些堵,他就忍不住想要給對方也添堵。 裴瑄沒說話,只是說道:“過些年他大概就要外出做官了,你自己做好準備吧?!?/br> “不過是一年而已。不過,如果他外出做官,你呢?” 裴瑄面無表情:“跟我有什么關系?” 李承乾嗤笑一聲:“行了,知道你跟他有仇,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說一聲?!?/br> 李承乾也看開了,雖然說沒必要將李恪逼到絕境,但是給他挖個坑什么的還是能做到的。 裴瑄聽了也不置可否,他現在非常想知道,李恪到底什么時候才能猜到他的身份?他多了解李恪,那就是個強迫癥,如果情況不在自己的掌握之內,他肯定是會不舒服的,真想知道李恪在猜到謎底那一剎那的反應。 歉疚還是后悔,或者是別的什么? 就在裴瑄和李承乾討論李恪的時候,李恪正坐在李世民身邊接待蕭氏。楊淑妃被打入冷宮,蕭氏作為她名義上的母親,肯定是要通知一下的。 李恪坐在那里看著蕭氏有些黯然的說道:“圣人,讓我勸勸淑妃吧,她可能只是一時鬼迷心竅而已?!?/br> 蕭氏的身份很特殊,李世民對她也是有幾分尊敬的,畢竟也有七拐八拐的親戚關系,并且還是前朝遺孀。 李世民嘆了口氣:“我也是沒辦法了?!?/br> 蕭氏想了想說道:“讓她帶著孩子來看看我吧,我跟她談談。如果實在不行,我一定會給圣人一個交代的?!?/br> 李世民雖然疑惑蕭氏為什么非要楊淑妃去她那里,卻也答應了。 蕭氏轉頭就對著李恪說道:“三郎也來吧?!?/br> 李恪沉默的點了點頭,李世民有些愛憐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也是十分心疼他。 楊淑妃被關在冷宮里整個人更加陰沉了,她在被放出來的時候,盯著李恪的目光看上去頗有一種恨不得食其rou啖其骨的意味。 李恪緊緊的攥著李愔的手強笑道:“阿姨,馬車已經準備好了?!?/br> 楊淑妃忍下了想要馬上掐死李恪的想法,因為李恪身邊還有安平綠楊等一系列保駕護航的人,李世民也擔心楊淑妃會動手,這年頭的女人可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那種,楊淑妃作為公主的時候騎馬射箭樣樣都學過,武力值并不算太低。 于是楊淑妃一輛馬車,李恪和李愔一輛馬車就這么駛向了興道里。 楊淑妃進了興道里之后,李世民派來的那些護衛就被李恪留在了門外,他擔心有什么不該被這些人聽到的話被他們聽到了,到時候這些人就一個都不能活了。 好在楊淑妃也沒想在這里對李恪動手,她現在迫切的需要說服蕭氏來幫她作證,只是在進了蕭氏的院落之后,看到蕭氏的表情,楊淑妃心里就冷了一半。 蕭氏冷冷的看著楊淑妃問道:“看來你是把我說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楊淑妃眼中含淚對著蕭氏跪下說道:“阿娘,阿娘您就可憐可憐我吧,我的三郎……” “你的三郎就在這里!”蕭氏厲聲說道:“你還不清醒一點?” 楊淑妃怔怔的看著蕭氏,半晌才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知道你為什么不幫我,還不是因為你想當皇太后!” 臥槽!李恪當時臉色一變,轉頭對著安平說道:“你去帶著那些人隨便找個小店吃點東西,別讓他們在這里停留!” 真是萬萬沒想到楊淑妃居然要魚死網破了,之前楊淑妃雖然說他不是真正的三郎,卻也沒有說破過他的“身世”。 想必楊淑妃也知道,楊廣之子這個身份太敏感了,楊淑妃也幫著包庇過,如果李恪沒有這個身份的話,楊淑妃還能勉強說一個因為李恪跟原主太像而讓她心生猶豫,但是如果這個“身份”被李世民知道了,楊淑妃就必死無疑! 以前朝皇子來冒充本朝皇子,這不是作死是什么? 蕭氏看了李恪一眼說道:“不用擔心,那些人我已經讓四郎去打發了?!?/br> 李恪頓時松了口氣順便給蕭氏點了個贊,他發現到目前為止他身邊靠譜的隊友也就一個蕭氏了,但是蕭氏還不能在明面上幫著他,這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蕭氏看著楊淑妃忽然臉色一變,變得有些溫柔憐憫:“哎,我可憐的孩子,我也知道你的想法,但是……孩子沒了你也不能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啊?!?/br> 楊淑妃愣了一下,沒想到蕭氏突然轉變了態度,她看著蕭氏連忙說道:“阿娘,我……只要三郎能夠正名,我不在乎!” “胡鬧!六郎呢?你眼里只有死去的三郎,就不管還活著的六郎了嗎?” 楊淑妃聽了之后下意識的轉頭看向李愔,卻發現李愔并沒有看她。李愔現在也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心情,他聽不太懂蕭氏和楊淑妃的對話,但是卻清楚的知道,在楊淑妃的心里,果然是他的三兄更重要一些。 李愔想要將手從李恪手里抽出來,卻被李恪緊緊的攥住,他抬頭看向李恪,李恪伸手拍了拍他的頭嘆口氣說道:“我們去找四郎吧?!?/br> 李愔低頭不說話,卻固執的站在那里不肯動。楊淑妃心下有些愧疚,咬了咬唇,蕭氏見狀說道:“好了,這件事情我們等等再談,我想吃十二娘做的蒸糕了?!?/br> 楊淑妃聽了之后愣了一下,看著蕭氏,發現蕭氏對她點了點頭,楊淑妃心里覺得蕭氏這大概是妥協了,這才低頭說道:“我……我去給阿娘做?!?/br> 楊淑妃起身之后轉頭目光冰冷的從李恪身上劃過,在看到李愔的時候猶豫了一下,眼中帶著些微的歉疚,而后就走了。 李恪看著蕭氏,蕭氏對著他們兩個招了招手說道:“你們過來?!?/br> 李恪牽著李愔過去坐在蕭氏的身邊,蕭氏并沒有跟李恪說話,反而跟李愔說道:“我之前還以為是圣人厭棄淑妃,才會將淑妃困至一地,只是沒想到淑妃真的是患有心疾?!?/br> “心疾?”李愔重復了一遍這兩個字,他覺得自己不應該相信,但是又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否則要怎么說楊淑妃突然變的跟以前不一樣了?李愔記得他小時候,阿姨很溫柔的,可是現在……他再也找不到曾經的溫柔和順了。 心疾,李恪默默低頭,這就是說楊淑妃精神病了啊。唔,如果是下了這個結論的話,那么留著楊淑妃也沒啥,反正無論她說什么,大家也都當她是瘋子,李恪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影響到自己什么。 李愔看著蕭氏低聲問道:“那……阿姨還會好嗎?” 蕭氏重重嘆了口氣:“此時只怕還要看尚藥局的手段了?!?/br> 李愔有些難過,轉頭看著李恪問道:“那……三兄,阿娘說你……你不是……也是假的?” 李恪苦笑:“六郎,你年紀也不小了,你覺得這件事可能嗎?” 李愔心里也想過這件事情,他也覺得不可能,誰都料不到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長得像,還正好在李恪失蹤的地方被找到,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太湊巧了,而李恪之所以敢這么淡定最主要的就是沒有人相信一個小乞兒能夠毫無違和感的冒充王子。 蕭氏眼見著李愔對李恪的態度漸漸有了變化,微微放心,她對李恪還是有期望的,而在楊淑妃這件事情上,李恪做的十分不錯,可以說是超出了蕭氏的預料,蕭氏也正好可以因勢導利,現在楊淑妃對于李恪而言已經不是保護傘而是催命符,那么…… 蕭氏眼中厲光一閃而過,然后就將楊政道叫了過來。李恪見到楊政道之后連忙詢問他的身體怎么樣了。 楊政道有些慚愧的說道:“多虧了三郎護著我,我……我沒有大礙的,三郎的身體已經無恙了?” 李顯笑著說了句:“也不是什么大傷,慢慢養就是了?!?/br> 怎么可能不是大傷呢,當時李恪的慘狀楊政道也看到了,雖然沒有親見打斗現場,但是他和裴瑄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個人拽著李恪的頭發,而李恪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