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節
“抽簽?!蹦簶虼藭r走了回來,說了這兩個字。 眾人聽完之后,大部分都點頭表示同意,這是如今最公平的辦法了。 “抽簽也會讓人不服?!毖坨R猴忽然道,“我有個辦法,相對公平,自己來掌握?!?/br> 錢修業看著眼鏡猴:“你說說看?” 眼鏡猴苦笑道:“我們現在還剩下12個人,我們先抽簽,紙條上寫6組數字從1到6,抽到相同數字的為一組,同在一組的兩個人,再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這樣就會產生6個輸家,這6個人再抽簽,再分成3個組,再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最后的3個人,最后的3個人再用剪刀石頭布來決定,贏的兩個……進棺材,聽好了,最后是贏的兩個人進棺材?!?/br> 凡孟皺眉道:“太復雜了吧?” “其實挺簡單的?!痹鸢艘咽菨M頭大汗,“就是過程繁瑣了點,可是公平,沒有人能作弊?!?/br> 凡孟咽了口唾沫,抹去額頭的汗水:“但是,最后3個人,怎么剪刀石頭布呀?” 墨暮橋在旁邊冷冷道:“你沒童年是吧?怎么沒辦法剪刀石頭布,不可能每次都是三個人出一樣,或者同時出三個不一樣的,總會撞到兩個出一樣的,一個出不一樣的,這樣公平,我也同意?!?/br> 錢修業看向剩下的那7個傭兵:“你們覺得呢?” 那7人對視一眼,都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他們其中當然有人不愿意這么做的,想當時就離開,可是沒有人敢說出來,也不可能給他們時間和空間去商量。 當然,最諷刺的是,來決定大家生死的竟然是兒童游戲。 也許真的是運氣太好了,第一輪抽簽結束,再用剪刀石頭布篩選之后,錢修業、凡孟、元震八都成了幸運兒,而眼鏡猴和墨暮橋則被迫進入了下一輪篩選,就這樣一層層篩選下去,最終剩下來的3個人當中,依然有眼鏡猴和墨暮橋兩人,以及一個矮個子的傭兵。 那傭兵渾身都在顫抖,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棺材,閉上了眼。 眼鏡猴和墨暮橋則對視著,看著看著兩人都笑了笑,眼鏡猴活動了下脖子道:“來吧,抓緊時間,生死有命?!?/br> 就在此時,錢修業突然開口道:“眼鏡猴,你跟著我多少年了?” 眼鏡猴知道錢修業要說什么,于是道:“老板,既然定下來了規矩,那為什么不遵守呢?” 錢修業咧嘴笑了:“好,那就按照規矩來,很好!” 眼鏡猴、墨暮橋和矮個子傭兵站在一起,數了一二三之后,三個人一起出,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局竟然就定了生死矮個子傭兵和眼鏡猴同時出了剪刀,而墨暮橋出了布。 錢修業松了一口氣,閉眼道:“天意?!?/br> 墨暮橋后退到一側,看著眼鏡猴和那名傭兵,傭兵扭頭看著眼鏡猴,張開嘴,想說什么,但又說不出來。 眼鏡猴的手依然保持著剪刀的姿勢,許久才慢慢收回去,朝著矮個子傭兵笑了笑,轉身對剩下的傭兵道:“兄弟們,這輩子咱們緣分算是到頭了,如果有下輩子,咱們還是兄弟,如果下輩子我還是你們的大哥,我肯定不會帶你們干這個,肯定不會……” 說完,眼鏡猴又轉身,抱住了矮個子傭兵:“老大對不起你,黃泉路上咱們一起走,我給你當馬,你騎著我上路!” 矮個子傭兵點著頭,轉身戰戰兢兢地朝著自己的那口棺材走去,站在那,看著也同樣站在那棺材跟前的眼鏡猴,隨后兩人緩慢地從那個縫隙之中鉆了進去。 鉆進去之后,眼鏡猴在里邊喊道:“錢修業,你他媽還在等什么,下令啊,讓他們把支撐的那些東西拿開!快點!老子要上路了!” 錢修業默默地揮了揮手,站在那兩口棺材旁邊的那些傭兵卻沒有動手,只是筆直地站在那,朝著棺材敬禮,這才閉眼,咬牙將支撐的物品拿開。 拿開的瞬間,棺材蓋沉重地蓋上,發出巨響的同時,里邊也傳來了機關轉動的聲音。 元震八閉上眼不忍去看,墨暮橋依然面無表情,錢修業則扭頭看向走廊的盡頭,等待著那扇門的開啟。 唯獨只有躲在角落中的凡孟,臉上出現了陰險的笑容。 第十三章:血色畫廊 石壁發出摩擦的響動后,終于緩緩打開,錢修業轉身朝著那里走去,不發一語,凡孟立即緊隨其后,元震八要離開的時候,卻發現墨暮橋和剩下的那些傭兵并未離開,只是默默地站在棺材那看著。 墨暮橋解下背包,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三包煙來,將其中兩包分別放在棺材上面,自己又打開一包,點燃了兩支,小心翼翼地放在棺材蓋邊緣,這才提起背包離開。 剩下的那些傭兵也陸續離開,整齊地跟在墨暮橋的身后。 那一刻,元震八知道,墨暮橋所做的這樣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贏得了剩下那6名傭兵的尊重。 如果墨暮橋要背叛錢修業,只需要振臂一揮。 但是,墨暮橋又怎么會背叛錢修業呢?元震八苦笑著,轉身繼續前進。 在位于棺槨陰廊和黃金走廊之間的那個通道中,賀晨雪、凡君一等人都橫七豎八地倒在通道中…… 幾小時前,離開石室的賀晨雪等人走到通道前時,發現了這條被陳泰東戲稱為“血色畫廊”的地方,因為這個走廊上下左右都鑲嵌著血紅色的石頭,同時左右兩側的走廊墻壁上還各掛了五幅彩色的壁畫。 那十幅彩色壁畫已經脫色了七八成,雖然如此,他們依然能夠清楚地看到十幅畫上都描繪了什么,陳泰東也很快判斷出這十幅畫中所講述的事情,應該是他們之前所在那間石室中四組雕像構成故事的后續。 “后續?”賀晨雪聽完陳泰東的簡單分析,看著自己跟前的那幅畫,“之前那四組雕像,講述的事情我不是太明白,感覺像是兩個原本生死相依的兄弟,其中一人在戰場上被另外一個人背叛?!?/br> 沒有看到其他兩間石室中那八組雕像的賀晨雪、陳泰東,當然不是太明白里面的具體內容是什么,不過在此時,楊徵俠問陳泰東要了相機,將先前石室中拍下來的照片翻看了一遍后,又問了陳泰東關于各組雕像所在的方位,隨后開始了自己的分析。 楊徵俠道:“我的推測是,石室中的四組雕像的順序應該是北、南、西、東。你們看,北面那組雕像,畫的是兩名男子在戰場上奮力廝殺,而南面的那組雕像,畫的是一個女人牽著一個大概三四歲的孩子,站在門口,遙望遠方,期待著什么。西面那組雕像,寫其中一個男子遭遇伏擊,而原本他的兄弟卻躲在遠處的樹后冷眼旁觀?!?/br> 說完,楊徵俠舉起相機給其他人看:“最后一組,也就是東面的雕像,所描繪的是,陷害了自己兄弟的那個男人,帶著兄弟的佩劍來到了那個女子的家中,將佩劍交給女子,那女子掩面哭泣,十分傷心,由此可以推測出,這個女子應該是被害死的那個男人的妻子,我們再看這些壁畫?!?/br> 楊徵俠將相機禮貌地還給了陳泰東,看著第一幅彩色壁畫:“這幅畫中,所描繪的這個男子,明顯就是被陷害的那個,我們用甲乙丙來分別代表那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甲代表陷害者,乙代表被陷害者……” 說完,楊徵俠頓了頓,看了下其它的壁畫,又接著道:“這幅畫中,乙男坐在月亮之下十分頹廢,雙手指著天空,像是在咒罵什么,我想,大概是這個男人回來之后,發現了什么,也許是陷害自己的人還殺死了自己的妻兒?也許是其他什么事情,總之讓他既憤怒又傷心,但又十分無助?!?/br> 第二幅畫中,依然還是第一幅畫中的環境,不同的是,在天空上多了一個帶著尾巴的火球,火球朝著地面襲來,乙男的臉上滿是驚訝的神色。 第三幅畫,乙男朝著火球落點跑去,發現火球砸在了一個村落當中,引起的大火和爆炸殺死了那里的無數村民。 第四幅畫,乙男戰戰兢兢走進村落之中,發現遍地的還在燃燒的尸體,同時也發現了在地面上砸出了一個大坑的火球,此時那個火球已經熄滅,變成了一顆石頭。 陳泰東看到這,指著畫上坑中的那塊石頭道:“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一顆隕石?!?/br> 眾人點頭都表示同意,因為只有這一種解釋。 楊徵俠帶著眾人看向第五幅畫,畫中的乙男開始用刀具砍下那些燒焦尸體的手腳,在他旁邊,已經擺放著好幾具多了幾只手,或者變成兩個腦袋的尸體。 賀晨雪看到這,很是疑惑:“這是什么意思?他在做什么?” 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只得看向第六幅畫畫中的乙男傷痕累累,穿著似乎是染滿了鮮血的長袍坐在村口,旁邊立著一柄長劍,而在他身邊,遍地都是那種形體怪異的尸體,遠處,聞訊趕來的人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第七幅畫中,乙男被眾人圍在一起,大家崇拜著他,向他遞上各種食物,其中已經有不少人向他下跪。 第八幅畫中,乙男站在森林中的一棵大樹之下,而那棵樹的樹干之上畫著一個正在燃燒著的太陽,乙男像個圣人一樣接受著眾人的膜拜。 第九幅畫中,乙男站在一塊山壁前,指著山壁上面的那些手繪的畫,畫中寫著大地裂開,無數的怪物從地下鉆出來,襲擊著村莊,屠殺著百姓,而召喚這些怪物從地底出來的卻是一個穿著盔甲,戴著王冠的人類。而另外一面,則是一位與乙男相同模樣的男子,手持著長劍,召喚著從天而降的火球,襲擊著那些怪物,最終也與那戴著王冠的人類廝殺在一起,最終戰勝了對方,重新迎來了光明。 最后是第十幅畫,畫中乙男帶著武裝的百姓,高舉著一面繪有火球的大旗,浩浩蕩蕩地朝著遠處的宮殿走去。 十幅畫看完之后,楊徵俠感覺自己有些迷迷糊糊的,他甩了甩頭道:“看樣子,這個乙男,是利用了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演了一出戲,將自己扮演成為了英雄,并且借此成立了一個類似宗教的組織,試圖與國王對抗,還將國王刻畫成為惡魔的首領?!?/br> 陳泰東點頭道:“對,那顆隕石砸死了一個村莊的人,他將尸體縫合在一起,弄成怪物的模樣,讓其他人認為,這個村莊被怪物襲擊,村民都變成了怪物,是他與怪物廝殺,又召喚了天火,戰勝了那些怪物。他又以這個為依據,告訴那些被哄騙的百姓,說如今的國王就是惡魔,他會召喚地獄的怪物,只有他能夠帶領大家走出黑暗,迎來光明?!?/br> 陳泰東說完,感覺自己的腦袋變得很沉,他下意識拍了拍頭。 徐有聽完后,笑道:“我明白了,我想,那個國王應該就是從前陷害過他的人,而他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報復他從前的兄弟?他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民眾的愚昧無知,我說,這難道就是摩尼教的真相嗎?” 陳泰東搖頭:“不,肯定不是,這個人旗幟上面的符號,與摩尼教的完全不同?!?/br> 此時,賀晨雪突然間一手扶著墻:“我的頭有點痛?!?/br> 賀晨雪說完,一直處于難受當中,所以沒說話的凡君一也吃力地點了點頭,陳泰東也猛然間意識到了什么,看向楊徵俠,又看著沐天健,發現他們一個個都滿臉是汗,臉色慘白。 唯獨只有徐有一個人什么事都沒有,反倒是帶著笑看著他們:“你們都怎么了?” 沐天健看到徐有臉上的笑容,立即拔槍而對,但拔出槍來的瞬間,他手腕無力,手槍掉落在了地上,他俯身去撿的時候,因為無力頭痛的關系,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此時,周圍的人紛紛倒地,但他們并未暈過去,相反雙眼比之前瞪得還大。 徐有上前,俯身撿起槍來,在手中把玩了一陣,緊接著塞到沐天健的手中,像摸一只狗一樣摸著沐天健的腦袋:“槍還給你,不是我下的毒,我沒有中毒,估計是我吃了其他藥中和了毒性,亦或者是以毒攻毒的原因?!?/br> 沐天健喘著氣,突然間發現眼前的徐有逐漸變成了盛鈺堂的模樣,他下意識道:“大公子?你還活著?” 而在徐有眼中,沐天健只是跪坐在那發著呆。 徐有伸手在沐天健眼前晃動了下,起身來搜索著血色畫廊,試圖找到他們中毒的原因,以及自己沒有中毒的原因。 沐天健的幻覺中,盛鈺堂面帶微笑,向他伸出手去:“我會治好你mama的,不過,你必須答應我,你以后要為我做牛做馬,為我付出一切,我讓你死你就得死,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盛鈺堂的模樣變得兇狠起來,沐天健卻是嚇壞了,向后退著,一邊退一邊喊道:“大公子,你怎么了?你不是這樣的,你不要這樣!你不要過來,你不是這樣的,你是個好人,你只是為了我和我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利用我,我知道!你別過來!” 沐天健哭喊的同時,在他身旁的賀晨雪卻發現自己置身在學校的走廊當中,溫暖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讓她感覺到很舒服。忽然間,她的肩頭被人一拍,她回頭,發現是穿著校服的賀月佳。 賀月佳笑瞇瞇地對她說:“誒,晚上呀,我晚點回去?!?/br> 賀晨雪奇怪地問:“姐,你要干嘛去呀?” 賀月佳悄悄道:“凡孟晚上請我看電影?!?/br> 這句話出口之后,賀晨雪渾身一震,脫口而出:“你和凡孟,去看……電影?” 賀月佳看著她那副模樣:“對呀,怎么了?” 賀晨雪忍住怒火:“姐,你覺得你這樣合適嗎?凡孟是我的男朋友,你怎么能和他一起單獨看電影?” 賀月佳摸著賀晨雪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說胡話?你的男朋友是刑術,不是凡孟,晨雪,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病了?” 賀晨雪一巴掌拍開賀月佳的手:“你怎么這么不要臉,凡孟是我的,是我的!我和刑術在一起玩,只是因為他與凡孟的樣子很像而已!” 賀月佳將賀晨雪推開,抬手就給了她一耳光:“你這個丫頭是不是瘋了???你在說什么?我不要臉?你才不要臉!凡孟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不要這么自作多情好不好!” 賀晨雪被推倒在后面的墻壁上,直接摔倒,她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刑術站在自己的跟前,她一把抓住刑術的胳膊,用命令的語氣道:“刑術,幫我殺了這個婊子!殺了她!殺了她!” 刑術皺眉看著她,搖頭道:“晨雪,你怎么了?” 賀晨雪推開刑術,用力朝著賀月佳撞過去,直接將賀月佳從窗口撞了下去。 賀月佳慘叫著掉下去的瞬間,賀晨雪傻眼了,她站在那目瞪口呆地看著先前賀月佳所站的地方,那里此時只剩下了一只鞋。 賀晨雪不敢走向窗口,卻是看向刑術:“刑術,我姐是你推下去的,對不對?” 刑術皺眉看著她,一語不發,賀晨雪又發瘋似地重復了一遍,幾乎是用嘶吼的方式。 刑術依然搖頭,慢慢朝著后方退去,緊接著,走廊上出現越來越多的同學,對著賀晨雪指指點點,而且越走越近,最終包圍住了賀晨雪。 賀晨雪抱著頭,蹲在角落,蜷縮成一團。 而在現實中的徐有,扭頭看著抱著頭蜷縮在那,并且已經獨自演完一出戲的賀晨雪,仿佛明白了什么,徐有站定,扭頭又看向凡君一,發現凡君一在那抽著自己的耳光。 徐有蹲在凡君一跟前,低聲道:“對呀,子不教父之過,抽得好?!?/br> 而在凡君一的雙眼中,感受中,此時此刻的他,正跪在鑄玉會的坐窟中,面對著首工賀晨雪不斷地自責著,抽打著自己的耳光,哭泣著向賀晨雪求饒,讓她不要殺了凡孟,他愿意代替凡孟受過。 而賀晨雪只是像一尊雕像一樣坐在那,冷冷地看著他。 終于,凡君一停下手,拔出藏在衣服中的匕首,朝著賀晨雪的胸口捅去,隨后退開,看著鮮血從傷口中不斷涌出,而賀晨雪依然坐在那,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和表情。 “不要……不要殺我兒子,也不要怪我!”凡君一帶著哭腔喊道,“是你逼我的,我不能沒有我兒子,我就這么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