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節
“站??!別跑!”董國銜在背街中追逐著前方狂奔的鄭蒼穹和陳泰東,陳方緊隨其后,緊盯著前方,身后還跟著四五名警員。 陳方看著鄭蒼穹和陳泰東在結冰的路面上健步如飛,那身法和速度簡直詭異,他完全無法想象,這兩個加起來都一百多歲,接近兩百歲的老頭兒,怎么會跑這么快?體力比他們這些年輕人都好至少幾十倍。 “我去那邊堵他們!”陳方突然停下腳步,指著另外一條街,又選了身后兩名警察,“你和你,跟我來!” 董國銜和陳方分頭行動,決定要在下一個街口堵住他們,但陳方跑向另外一條街口的時候,忽然一個人閃身站了出來,舉拳就朝著陳方襲去,陳方避開才發現那是個假動作,那人直接一變招式,朝著兩名警員襲去。 其中一名警員避之不及,面部直接中了一拳,哎呀倒地,另外一人擋下來者的一腳后,一個擒拿式便鎖住了那人的手臂,但那人卻突然間身體一轉,直接將左手臂脫臼,借著慣性旋轉,抬起一腳踹在那警員頭部,直接將他踢暈,再靠著墻壁將脫臼的手臂接上,活動著脖子盯著陳方。 陳方皺眉道:“你知道襲警是什么后果嗎?” “如果我被抓了,我可以告訴法官,我不知道你們是警察,還以為你們是搶劫犯?!贝髦┟嬲值哪凶永淅湟恍?,抬手就朝著陳方攻去。 陳方一見那人出手,加上先前快攻兩名同事的手法,知道來者不簡單,立即后退想要看清楚那人到底用的是什么功夫招式,但沒想到那人完全不給他時間,連續攻擊,功夫套路也變幻了好幾次。 最終陳方還是被連續擊中,他只得拔槍,但當他從垃圾堆中爬起來,要舉槍的時候,卻發現那人已經消失了。 街角的黑暗角落之中,襲擊陳方的那人快速脫掉自己的外套反轉了一面穿上,然后摘下滑雪面罩,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白仲政。 白仲政重新戴上一頂棉帽,看著遠處正在四下找他的陳方,拿出手機撥打出去。 當一條街外后巷中的郭洪奎電話響起的時候,郭洪奎剛剛松開被自己勒暈的董國銜,他轉身隱入黑暗之中,接起電話道:“這次我們麻煩大了,襲警罪名很大的,而且還是這種情況下,你下手應該有輕重吧?” 白仲政蹲在角落中觀察著街道對面的陳方,陳方正在與趕來支援的警察描述著白仲政的大致體貌特征。 白仲政:“放心,只是一些軟組織挫傷,連醫院都不用去,不過要是刑術知道了,肯定會讓我辦完事之后去自首的?!?/br> 郭洪奎笑道:“那小子就是這樣墨守成規,不過也是好事,至少有個底線,好了,我們在老地方會合吧,十箓應該把鄭蒼穹和陳泰東帶過去了?!?/br> 已經走上樓的郭洪奎說完,站在樓梯口的窗口朝下望去,看到支援的警察正在攙扶著董國銜和其他三名倒地的警員,同時用對講機說著什么。 郭洪奎脫掉衣服,換上背包中準備好的衣服,裝作一個普通老頭兒的模樣慢吞吞走了下去,還故意站在那用疑惑地眼神看著那些警察。 “老人家,你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一名警員上前問。 郭洪奎故意裝作耳背:“你說什么人?” 警員道:“可疑的人!” 郭洪奎點頭,又問:“可疑的什么?” 警員不想再重復了,只得道:“老人家,這里可能有危險,你早點回家吧?!?/br> 郭洪奎故意恍然大悟:“我知道,我少喝點酒,謝謝你啊小伙子?!?/br> 說完,郭洪奎慢吞吞地走了,就這樣大搖大擺地從搜捕他的警察中間走了過去,畢竟,沒有人相信那四名警察是被這個老頭兒給打暈的。 清醒過來的董國銜將現場的情況電話匯報給了傅茗偉,傅茗偉聽完之后,問:“周圍有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人?” 董國銜看著其他警員:“有沒有可疑的人?” 其中一名警員道:“沒有,剛才就一老頭兒過去了?!?/br> “就一個老頭兒……”董國銜剛說完,就罵了一聲,放下電話就問,“趕緊去追那個老頭兒,就是他,肯定是他!快點!” 電話另外一頭的傅茗偉扶著桌子坐了下來,看著先前監控室中的錄像,看著錄像中蔡拿云胸口上的那個紋身,自言自語道:“掌戎逐貨師?這到底是個什么組織?” 第三十六章:歷史上的圍剿 凌晨五點,那輛suv駛進文物偵緝部院內的時候,傅茗偉立即上前將車門打開,將顧問白竹聲給攙扶下來,同時道:“白老先生,實在對不起,這個時候把您吵醒?!?/br> “不用這么客氣,既然我是顧問,這就是我的分內事,再說了,如果不是因為情況緊急,你也不會這么著急找我來,對吧?”白竹聲笑瞇瞇地說,“上了年紀的人,瞌睡就沒那么多了,我每天五點多差不多也就醒了,對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慕容兄呢?怎么他沒來?” 傅茗偉也不急于回答,只是攙扶著白竹聲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將門關好之后,將事情簡單講述了一遍,然后將蔡拿云的那段監控錄像放了一遍,放到蔡拿云脫掉衣服露出紋身的時候,他將畫面暫停,指著其胸口那個手掌紋身,問:“白老先生,麻煩您看一下,這個紋身您熟悉嗎?” 白竹聲拿出老花鏡戴上,湊近畫面看了一眼,渾身一抖,指著道:“這……這不可能呀!” 傅茗偉見狀,立即問:“什么意思?什么不可能?” “這是掌戎逐貨師的標志!”白竹聲坐下來擦了擦眼鏡,又戴上仔細看著,生怕自己看花眼了,“沒錯,就是掌戎逐貨師的標志?!?/br> 傅茗偉點頭:“那您說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原本還沒有真的睡醒,先前只是在客套的白竹聲,此時真的清醒了:“這個組織據我所知,在歷史上被剿滅了至少好幾次?!闭f著,白竹聲將掌戎逐貨師的起源和北宋方臘起義軍的事情復述了一遍,又道,“第一次被圍剿就是在北宋末年,距離這個組織成立不過十年的時間而已,第二次被剿滅是在元朝末年,當時這個組織也想起義,但因為人手不足的關系,只能依附于郭子興的白蓮會,但是他們野心太大,想取而代之,被發現后再次被圍剿,聽說第二次圍剿還是后來的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帶的頭,從此之后這個組織就銷聲匿跡了幾百年的時間,一直到清康熙時期,才突然間死灰復燃,并且也打出了所謂的’反清復明‘的旗號?!?/br> 傅茗偉聽得很認真,同時也用錄音將白竹聲的話都給錄了下來。 “當時完全沒有勢力的掌戎逐貨師,想盡辦法依附在了洪門,后來又通過洪門接近了當時的革命黨,將自己的人員化整為零,徹底分散開來,派遣到中國較為出名的一些組織當中,關于這次圍剿呢,僅僅就只是傳說了,我這么一說,你聽著就行了?!卑字衤曊f話的時候,看著那個錄音器材,傅茗偉會意,停止了錄音。 白竹聲這才道:“當時掌戎逐貨師這一派別,唯一的堂口是在上海的公共租界內,打出的是公司的名號,并且與英國人、美國人和法國人的關系相當好,不時將國內的一些古董珍寶變賣給他們,換來一些船舶的經營權,甚至還打算投資外國人在中國修建的鐵路,過了多年后,北伐開始,上海爆發了四一二事變,在這次政變當中,掌戎逐貨師是左右逢源,既幫軍閥,也幫洋人與工人武裝談判,還幫著國民革命軍提供情報,一時間混得是風生水起,但在事變之后僅僅一年,他們就被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給盯上了,也就是中統的前身,據說原因有兩個……” 白竹聲喝了一口水,緩了緩之后接著道:“第一個原因,據說掌戎逐貨師中有人混進中央組織部調查科當中,還成為了一些教官類的人物,因為他們本身就是民間搜集情報出身的人,所以對這類的工作得心應手,第二個原因,當時掌戎逐貨師逐漸開始暴露自己的身份,甚至有些人認為是他們影響了這個國家的歷史,就是因為這些事情,掌戎逐貨師這個派別上了調查名單,在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國民黨中央組織部調查科將這個組織在上海所有人的名冊全部搞清楚了,突然間下手,一夜之間,抓了名冊中上海的掌戎逐貨師上上下下一共七十一名?!?/br> 傅茗偉點頭:“這應該只是傳聞吧?!?/br> 白竹聲撫了撫眼鏡,笑道:“傅警官,我說過,我就這么一說,你也就那么一聽?!?/br> 傅茗偉也勉強笑了笑:“您繼續?!?/br> 這七十一名掌戎逐貨師被捕之后,立即被拉到了提籃橋監獄,因為他們的身份特殊,加上擔心消息傳出去之后,會有人托關系,所以在拉到監獄之后,直接帶到刑場,一人一顆子彈全部送上路。 白竹聲搖頭道:“七十一個人呀,就這么斃了,事情傳出去之后,有些人說沒有審判,沒有證據,在什么都沒有的情況下,這就是屠殺,但是就在逮捕這些人的過程中,他們在公共租界的那家公司的總經理辦公室地板下,搜出了一大堆的情報資料,上面所寫的全部都是上海各商會老板、各政要等人的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大多數都是永遠無法見光的那些,換言之,如果不及時捕殺了這些人,未來上海的格局會是怎樣,恐怕真的就得由這批人說了算?!?/br> 傅茗偉倒吸一口冷氣:“你是說,這個組織的最終目的是要掌握權力?” “不不不,他們是為了錢?!卑字衤暟櫭嫉?,“當然,這個我也是道聽途說,他們湊集很多很多的錢,為的就是尋找那些別人沒有找到過的遺跡,在這些遺跡中尋找什么東西,但至于是什么東西,我就不知道了?!?/br> 傅茗偉點頭道:“那后來還有圍剿嗎?” “還有,那就是在抗日戰爭時期的事情了,也就是在這,當時的偽滿洲國?!卑字衤曋钢约旱哪_下,“上海的事件之后,掌戎逐貨師就離開了關內,逐漸將自己的勢力往關外發展,原因很簡單,當時日軍正在強攻哈爾濱,你也知道,1931年底到1932年2月份,有一場哈爾濱保衛戰,這個階段,掌戎逐貨師為了報復,投靠了日本人,為日本人提供了相當詳細的哈爾濱城防的情報,從此之后,掌戎逐貨師開始扎根偽滿洲國……” 但是這次掌戎逐貨師的人學聰明了,他們知道如何去掩飾自己的鋒芒,就連在自己的主子日本人跟前,他們都維持著一副江湖地痞流氓的模樣,只將自己打扮成為當時社會上流行的密探,甚至有時候故意提供假消息給日本人,在維持派別正常運作的同時,也不讓日本人認為自己是個威脅。 白竹聲說到這里的時候,傅茗偉想起了什么,下意識自言自語道:“渤海國?忽汗城?他們的目的是不是這個呢?” 白竹聲一愣:“傅警官,你知道下面的事?” 傅茗偉反倒奇怪:“什么?” 白竹聲道:“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渤海國忽汗城呀?!?/br> 傅茗偉驚訝道:“他們真的是為了這些來的?” 白竹聲道:“對,他們的的確確就是沖著這些來的,因為他們決定尋找最早來東方傳輸摩尼教的先知之仆,傳說這個人當年就在渤海國,至于渤海國亡國之后,這個人去了什么地方,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們就為了在這里尋找線索?!?/br> “等等,等我捋一捋思緒?!备弟鴤ヌ种浦拱字衤暲^續說下去,他在腦子中回憶著刑術對他說過的一些片段,加上之前鄭蒼穹和陳泰東的話,以及庫斯科公司,九子還有奇門的方方面面。 傅茗偉起身道:“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都與摩尼教有關系,錢修業是為了找到先知,但先知并不在阿爾泰的忽汗城內,可是那里有線索……” 說到這里,傅茗偉又坐了下來,因為關鍵性的線索他沒有,他不知道忽汗城中到底有什么,所以,下面的事情他完全無法推測。 白竹聲奇怪地看著傅茗偉,試探性地問:“傅警官,從蔡拿云身上的紋身來看,我覺得,掌戎逐貨師應該是在幾十年前就死灰復燃了?!?/br> 傅茗偉點頭,又抓起電話,撥出去,問:“慕容老先生接到了嗎?” 剛說完,電話那頭的警員焦急地說:“傅隊,出事了,慕容老先生死了!” 傅茗偉一驚,猛地起身:“什么?遇害了?” 白竹聲手中的茶杯脫手,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但他雙手依然保持著端著茶杯的姿勢,看著同樣滿臉驚訝的傅茗偉渾身瑟瑟發抖。 “守好現場!我馬上就來!”傅茗偉放下電話,安慰著白竹聲,“白先生,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整個案子結束,我都會派人保護你和你的全家,我離開之后,我會派人守著這里,你千萬不要離開我的辦公室,有什么需要,你告訴門外我的同事,先這樣?!?/br> 傅茗偉說完,拿起外套,戴上帽子就離開了。 白竹聲坐在那,呆呆地看著緊閉的大門,目光終于落在摔碎的茶杯之上。 …… 哈爾濱利民開發區的一棟爛尾樓內,打著手電的郭十箓將鄭蒼穹和陳泰東帶進了頂層最角落的房間內,將那扇破門打開之后,他關掉手電,仔細檢查了下窗口的遮光布,確定不會透光出去之后,這才用火柴點燃了中間那個油桶中的木柴。 鄭蒼穹和陳泰東環視著這間屋子,陳泰東率先開口道:“你是誰?為什么要救我們?” 鄭蒼穹卻幫著郭十箓回答:“他們是郭家人,傳說中守護奇門的郭家人?!?/br> 陳泰東上下打量著郭十箓:“郭家人?只有你一個?” 郭十箓從旁邊端起一個保溫杯,遞過去:“里邊裝的是藥湯,補氣的,先前你們跑那么久,肯定累了,喝點吧,沒有毒,我不會害你們?!?/br> 說完,郭十箓自己喝了一口,鄭蒼穹和陳泰東卻搖頭拒絕,郭十箓只是笑了笑。 鄭蒼穹道:“據我所知,你們在調查萬清泉之后就消失了,是因為擔心被懷疑成兇手嗎?” 郭十箓不說話,只是看著火桶。 鄭蒼穹又問了一遍后,終于有人回答了,但回答的聲音卻是從門口傳來——郭洪奎摘下自己的帽子慢慢走了進來。 郭洪奎道:“對,但是我們查到了更恐怖的事情?!?/br> 陳泰東看著他:“掌戎逐貨師?” 郭洪奎靠近火桶,將自己的手放在火上烤著:“對,這個組織復蘇了?!?/br> 鄭蒼穹問:“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 郭洪奎皺眉道:“在你們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我們打算去盯死錢修業和蔡拿云,因為萬清泉已經死了,唐思蓉我們找不到,你和陳泰東不在我們可以監視的能力范圍內,但是蔡拿云緊接著也死了,假死,我也是蔡拿云出現在哈爾濱之后才想明白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們就發現錢修業不對勁兒了?!?/br> 陳泰東平靜地問:“哪兒不對勁?” “太安靜了,太鎮定了,他被綁架,加上連九棋回來,這所有的事情都像是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似的,雖然他年齡最大,身體看起來最弱,但他畢竟是九子之首,加上他口中的連九棋完全就是個窮兇極惡的人,他不可能不防,所以……”郭洪奎抬眼看著鄭蒼穹道,“我認為他有鬼,我們三個一直死死地盯著他,一刻都沒有松懈過?!?/br> 鄭蒼穹默不作聲,陳泰東也是一臉的愧疚,郭洪奎看出他們心里所想:“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怪不得你們,你們也不可能有時間去盯著他,畢竟當時你們的注意力全都在連九棋的身上,我想,這應該就是他的高明之處吧?!?/br> 陳泰東道:“錢修業的確是庫斯科公司的幕后大老板?!?/br> “是嗎?和我們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而已,全憑猜想?!惫榭?,“另外,那本《九子圖》我也一直認為有問題?!?/br> 鄭蒼穹也不抬頭:“有什么問題?” 郭洪奎卻是問:“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問?!?/br> 鄭蒼穹笑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別問了?!?/br> 鄭蒼穹一句話就把郭洪奎頂了回去,郭洪奎想了會兒道:“天朝奉,我們郭家人的職責你應該清楚,我也知道,雖然你也想找到奇門,想知道奇門里到底有什么,但你有你的底線,你不會去觸碰,我很欣賞你這一點,這次掌戎逐貨師重新出現,不是誰單打獨斗就可以對付得了的?!?/br> 鄭蒼穹沒有等郭洪奎把話說完,便道:“我不打算和你們合作,謝謝你們之前的相助,這個人情,我一定會還的,再見?!?/br> 鄭蒼穹說完轉身便走,陳泰東也低聲道謝后跟隨離開,兩人出門的時候恰好遇到白仲政進來,兩人也只是朝著白仲政微微點頭示意,然后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之中。 白仲政靠近火桶,看著郭洪奎:“看樣子是沒談攏?” 郭洪奎搖頭:“沒有,完全沒有,他們不愿意讓我們插手?!?/br>